第一百三十五章 135

第一百三十五章 135

第一百三十五章135

是夜,鬧騰一整日的姬寧終於睡著。

祈泠守在榻邊,盯著女兒發獃,雖然姬寧跟她長得很像,但細看之下,姬以期的影子卻無處不在。

手掌遮住上半邊,祈泠視線落在下方,姬寧睡覺有個壞習慣,總喜歡張嘴,幾顆乳牙常常露在外面受凍,為此她和姬以期都沒少糾正。

此刻她仍然是張著嘴睡,飽滿的唇瓣和如玉的幼齒交映成輝,祈泠長睫顫動,慢慢移開掌心。

帷幔落下,祈泠恍惚間發現,宣政殿的陳設和未央宮很是相似,過去的十幾年來,這個冷冰冰的宮殿通常只是用來召見大臣,就算是批摺子也大多去未央宮,可在不經意間,未央宮的氣息已經完全侵佔了這裡。

不仔細瞧,這裡和未央宮沒什麼兩樣。

祈泠迷茫地走動,幾個侍女靜靜地侍立一旁。

片刻后,祈泠啞聲,「拿酒來。」

她並不是特別喜歡酒,因為姬以期不喜歡,可都這時候了,她為什麼還要在乎一個冷宮廢后的想法?

一杯清冽的酒液下肚,祈泠拎著酒壺轉動,長長的壺嘴由急變緩,最後指向離她最遠的一個侍女。

離她最近的侍女輕輕推她,「陛下,還喝嗎?」

其餘人都看向她,那個侍女不知所措地看著祈泠,祈泠盯著她,「瞧著眼生,哪個宮的?」

涼風刮到臉上,祈泠迷濛地睜眼,入目是暗沉的天,下方是微微顛簸的步輦,幾個小侍女偷偷看她。

侍女戰戰兢兢地服侍她,祈泠又捧著酒壺轉了幾圈,好巧不巧被指到的都是未央宮出來的。

「喝……」祈泠閉著眼呢喃,「再來……眷眷……」

「未央宮……」祈泠眯了眯眼,兩地相隔並不遠,昏暗之中,未央宮的輪廓隱約可見。

「婢子是……未央宮的。」侍女結結巴巴地答,實際上她剛被分到未央宮沒多久。

約莫兩刻鐘,祈泠徹底醉倒。

有一就有二,很快一群人把她圍起來,胭脂水粉幾乎要把她埋了,她樂在其中,完全沒注意到這群人的擠眉弄眼。

「去未央宮。」

大侍女又出聲,「還去嗎?」

侍女連忙叩頭求饒,祈泠不耐煩地拍了拍桌案,「斟酒!明個去伺候你主子!」

侍女們鬆了口氣,雀躍地前往舊主故地。

侍女們對視一眼,迅速把她拖起來。

祈泠輕斥,「難怪了,這麼沒規矩。」

「去,怎麼不去。」祈泠重又合上眼,沒氣力搭理她們那些小心思,「這是朕的後宮,朕哪裡去不得。」

「停。」

這也不奇怪,宮裡本來就沒幾個主子,不住人的宮殿都只是安置幾個打掃的,大部分的宮人都集中在未央宮和宣政殿,而未央宮的人甚至比宣政殿的還要多。

隊伍戛然而止,祈泠坐得歪歪扭扭,「去哪?」

侍女們面面相覷,最後年紀稍長的那個大著膽子答:「您說要去未央宮看看……廢后。」

祈泠本就是喝悶酒,這下更悶了,幾個侍女一杯接一杯地看起來像是要灌醉她,祈泠閉著眼揪了一個拉到懷裡,這個就比第一個上道多了,直接坐到她腿上喂她。

守衛讓道,幾十個侍女飛快點燈,破落的未央宮轉瞬間又金碧輝煌起來,姬以期被吵醒,還未搞明白髮生了什麼就被侍女們按到梳妝台前,數不清的脂粉堆到她臉上,華麗的正裝不分場合地往她身上套。

「停!」

姬以期直接扯掉身上的衣裳,「她來了是吧?來就來了,誰愛伺候誰伺候,我沒功夫搭理她。」

大侍女壓低嗓音,「小姐,別鬧脾氣,陛下能過來就是給您認錯了。」

「那是她又犯病了。」姬以期冷笑,語氣刻薄,「沒人罵她她心裡不舒坦。」

場面一下子僵持下來,等得不耐煩的祈泠徑直闖進來。

濃郁的酒氣混著脂粉味侵襲整個內殿,姬以期厭惡地看著來人。

「眷眷……」祈泠彷彿沒看到她眼裡的拒絕,晃晃悠悠地靠近她,「頭疼……」

姬以期拎起水壺往她臉上澆,冰冷的液體徹底沖淡醉意。

祈泠勾著頭,被衝散的額發狼狽地垂在鬢側,水滴順著她精緻的下頜往下流,原先沁著酒意的眸子此刻清亮無比,緊抿的薄唇說不上是憤怒還是嘲諷。

侍女們看呆了,姬以期鬆開手,水壺應聲而碎,殘片劃過祈泠那張引以為傲的俊臉,鮮血融入水中,暈染成淡淡的粉。

「滾。」

祈泠抬手,指腹沾染上那詭異的粉。

姬以期撇開眼,「破皮了而已。」

祈泠緩緩抬起頭,清亮的雙眸如一汪寒潭,冷清又心碎。

姬以期背過身,「陛下請回吧,免得冷宮的寒氣傷了您的貴體。」

「疼……」

恍惚間,姬以期好似聽到了女兒的聲音,她們連嗓音都如此相似。

不知何時,侍女們悄然離開。

祈泠小心翼翼地避開地上的碎片,從背後擁住她。

姬以期顫聲,「放開。」

「眷眷,我想你了。」祈泠雙手收得更緊,冰涼的水凍得她打顫,可她的呼吸還是溫熱的。

姬以期掰她的手,「夠了!你到底想幹什麼?強迫我嗎?」

「一切都是你心甘情願的。」祈泠深深吸了一口氣,迷戀地吻她後頸,「承認吧,你是願意的,你情願給我生下寧兒,不是我逼你的。」

祈泠彷彿在自說自話,「我知道我這段時日讓你煩了,我會改的,我們慢慢來好不好?等寧兒再大一點,等我們可以專心照顧下一個孩子的時候……」

「不會了,我們永遠不會再有下一個孩子了。」姬以期戳穿她泡沫般的幻想,滿是譏諷,「你想跟我上床就直說,不用拐彎抹角的。」

祈泠弓身去抱她,姬以期繼續嘲笑,「你在自卑什麼呢,你明明已經和那些男子沒什麼不同了,一樣的自大自傲無恥好色。」

「我就是這麼長大的,你認識這樣的我比身為女子的我更早不是嗎?可你還是接受了。」

指腹撫她額側的傷,姬以期輕笑,「所以……我有時很嫉妒你。」

「嫉妒我男不男女不女地過了二十年嗎?」

指尖劃過她胸口,姬以期嗓音低啞,「你有選擇,我嫁給了你,所以我以為我也有了選擇。」

「你有的。」

姬以期輕輕搖頭,「曾經吧,我如今有的只是斬斷我們所有情愛的利刃。」

「那你愛我嗎?愛哪一個我?」

姬以期忽然吻她,「我永遠愛你,我只愛你。」

祈泠壓著她回吻,也不管她說的是不是真話。

訴不盡的相思抵不過一時的纏綿,夜越深,月亮就越西沉。

.

「哎,有動靜了沒?」

「聽著呢……有了!又沒了……」

「聽什麼呢?」

「聽牆角啊。」

「不如進來聽。」

「……」離得最近的人慢慢直起身,隔著窗紙對上一個人影。

姬以期推開窗子,「去拿痰盂,熬碗醒酒湯。」

一群人應了聲就一溜煙跑了,不一會端了痰盂進來,規規矩矩地頭都不敢抬。

祈泠趴在床邊,只覺心肺都能嘔出來。

姬以期端著茶盞喂她水,祈泠小口小口地含著喝,總算緩過勁來。

雙手按到她肚子上輕輕揉弄,姬以期教訓她,「自己酒量什麼樣心裡沒點數?我不在就可以放縱了?」

"對啊,沒有你,我喝死都沒人管。"

姬以期嗤笑,「哪輪得到我管,幾十成百的姑娘圍著你,做鬼也風流。」

「她們都不是你。」祈泠直勾勾地盯著她,那雙眼熾熱得能把人灼傷。

姬以期時常疑心她這雙多情的眼是否面對每個人都璀璨奪目,可始終無從證明。

「喝葯吧。」姬以期端起醒酒湯。

祈泠晃她手臂,「喂我。」

姬以期嗔聲,「這不是正要喂嗎,我照顧寧兒都沒伺候你費心。」

「寧兒怎麼能比得上我。」

姬以期白她一眼,湯匙抵到她的唇邊,「是是是,比不上,你最大行了吧?」

祈泠得寸進尺,「說你最愛我,比愛寧兒還要愛我。」

輕抿了口醒酒湯,姬以期封上她喋喋不休的嘴巴。

侍女們眼觀鼻鼻觀心,偶爾有幾個膽大的偷偷盯著看。

一吻盡,姬以期撐起身子,身下的人恬靜地閉著眼,唇角還帶著些甜蜜的笑。

大侍女走過來,「小姐?」

姬以期定定地盯著祈泠,指腹撫過她臉上每一處。

「天快亮了。」大侍女盡責地提醒,見她戀戀不捨又忍不住道,「也許陛下真的會改呢。」

姬以期斬釘截鐵,「她不會。」

這是她給祈泠的最後一次機會,可祈泠依舊讓她失望。

大侍女不再多嘴,「大公子在等了。」

姬以期俯身,輕輕在祈泠額上落下一吻。

「好夢,夫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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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魄太子的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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