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第四十五章

第四十五章

偉仔來接簡玟的時候,明顯有些小心翼翼的,不停拿眼神去觀察簡玟的狀態。

不過她看上去並沒有什麼異樣,只是臉上沒有笑容,不怎麼說話,其他還算正常。

下船的時候,偉仔聽見她低聲問了句:「蔣裔呢?」

他如實告訴她:「凌晨靠岸后蔣生換船去了汕頭。」

簡玟唇邊劃過一抹冷意,很快便消失不見。

她轉過身看向蔚藍的海面,突然問道:「你談過戀愛嗎?」

偉仔說:「兩年前有過一個女朋友,在一起時間挺長。」

也許是一夜未睡好的緣故,簡玟的臉色有些蒼白,目光空洞地盯著海面。

「難過嗎?分手的時候。」

所以回來后她沒有大哭,也沒有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在家人面前盡量表現得情緒穩定,一切恢復按部就班的生活。

她覺得他們並不會徹底斷了聯繫,畢竟沒有爭吵,沒有提分手,沒有感情破裂,如果他對她有感情的話。

偉仔怔了下,將車子臨時停在路邊,他並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事,但他覺得沒必要鬧得這麼嚴重,便勸道:「別衝動嘛,要麼等蔣生回來你們再好好聊聊。」

簡玟接過咖啡問:「見識過什麼?」

謝方年似乎猜到了她沉默的緣由,主動說道:「蔣先生在廣東。」

可能是當初離開家時放下的狠話,說要在自己最好的年紀出去體驗人生,即使不能走到最後,有過這一段經歷也無怨無悔。

那燃起的小火苗又再次被熄滅,簡玟看著房間窗外凋零的銀杏樹,雙眼酸澀,她哽咽了一下,對謝方年說:「沒別的事,就是想跟你說,你什麼時候有時間來拿下車子,就之前蔣裔給我的那輛,他還有張銀行卡也在我這。」

她回到家后把自己關在房間,思來想去撥通了謝方年的電話,她其實有些擔心謝方年不會再理睬她,他是蔣裔身邊的人,人走茶涼的道理她懂。

「重點是,我那天被叫去會所的時候,我那個老大哥跪在蔣先生面前,就差磕頭了,你知道把我嚇成什麼樣嗎?我特么以為那天走不掉了。蔣先生身邊坐著的是水哥,水哥啊!『東南西北中,發財到廣東。』據說90年代在廣州火車站一帶提到水哥都得嚇尿,後來人家生意做得風生水起,這樣的傳奇人物在蔣先生面前陪笑。我又不是傻子,當時那種情況,蔣先生讓我回老家待著,我敢不走?我特么跟逃命一樣連夜買票,就怕他找人把我辦了。」

當她把那麼多大牌奢侈品運回家時,簡爸簡媽在驚慌失措過後,唉聲嘆氣了半天,最後一合計勸簡玟把這些東西拿去退掉。

這些簡玟並不知道,她當初問過蔣裔,梁辰怎麼肯回來。

上了車子,簡玟坐在後排,偉仔開著車,她看著車窗外的街道,從陌生到熟悉,其實她在這裡生活並沒有多長時間,但好像已經習慣了周圍人的廣東話,習慣了這裡的氣候和飲食。

簡玟語調冷淡地說:「失戀了,任性。」

退完貨回來的時候,梁辰給簡玟帶了杯摩卡,坐進車裡后對她說:「總算給你把這事辦妥了,真是豁出去我這張老臉了,吶,喝點甜的,別苦張臉。我早就跟你說過蔣先生那樣的男人你吃不住,你非要不撞南牆不回頭,叫我怎麼說你好呢,我當初在深圳就見識過他的.」

一個禮拜就這麼安靜地過去后,簡玟逐漸意識到,他們可能真的斷了。

好在謝方年很快接通了,他的語氣一如既往的恭敬,稱她「簡小姐」。

梁辰和她對視了幾秒,隨後腿一曲轉過身來:「跟你說實話吧,我當時過去做生意是跟著一個很有實力的老大哥,那老大哥在當地的影響力,就這麼跟你講吧,黑白兩道都得給他幾分面子,沒什麼他擺不平的事,想當年我」

起初幾天,她並沒有多傷心,嚴格來說,生氣大過難過,不甘和憤怒佔據了她的心臟。

他不要她了,這是簡玟得到的答案。

他們把梁辰喊來,幫簡玟去退貨,那麼多東西再原封不動抬上車,梁辰遭受了一天櫃員的白眼,憋屈道:「你幹嗎一下子買這麼多東西?錢是你家印刷廠印出來的?真是造孽啊!」

他說他只是找梁辰談談人生,聊聊理想,她當時還懷疑梁辰這種性格怎麼可能願意聽人說教,原來是用魔法打敗魔法,蔣先生做事向來直擊要害,一針見血,這些,簡玟也算領教了。

儘管這樣,她仍然覺得蔣裔知道她招呼不打就回家了,會聯繫她的,起碼會問問她的情況。

她等著蔣裔打電話質問她,等著他找她算賬,可從天亮等到天黑,仍然沒有等來他的詢問。

那種被欺騙,被玩弄,被戲耍的憤怒便越來越強烈。

梁辰只能屁顛顛地抱著東西繼續跑下一家退貨,最後錢又全部回到了卡里。

原來人的歸屬感真的會因為另一半的存在而改變,現在再看著同樣的街景,她忽然丟掉了歸屬感,也失去了再回到那個家的理由。

她問謝方年還在廣東嗎?謝方年告訴她,他回隆晟了,簡玟便沒再出聲,她想問蔣裔也來了嗎,但終究開不了口。

「.」好吧,失戀最大。

她回過視線對偉仔說:「去機場吧。」

梁辰吸溜了一大口咖啡,繼續道:「所以我當初就提醒過你,蔣先生那人背後水深得很,你哪能看得透他。水哥都得抬著他玩,你覺得他手上的生意能幹凈?」

她曾經聽過這麼一句話,凡是挑釁、威脅、冷戰背後的潛台詞都是挽留,真正的離去是冷漠,甚至毫無波瀾的。

簡玟一聽他沒完沒了地吹牛頭就疼,她打斷道:「說重點。」

他們更像是在冷戰,氣完了,冷靜了,總有一方要先服軟,她不是過錯方,當然不會主動聯繫他。

簡玟卻心意已決,堅定道:「不用了,我想回家。」

她走得匆忙,甚至沒有回去收拾行李,蔣裔給她買的那些名貴珠寶衣服包包她一樣都沒有帶走,就這麼果斷地回了濱城。

謝方年在電話里對她說道:「既然是給你的東西,蔣先生便不會再收回去了,至於怎麼處置請您自便,那張銀行卡里的錢是蔣先生給您的補償。」

早晨的空氣里透著溼潤,把簡玟的睫毛也染濕了,她將水汽眨掉,從口袋裡拿出那枚山茶花髮夾,低頭看了最後一眼,揚起手臂狠狠丟進海里。

和蔣裔在一起的時候,她沒有拿他的卡刷過什麼太貴的奢侈品,大多都是跟他一起上街他買給她的,這是她第一次痛痛快快地刷他的卡,幾個小時就刷到了當日消費上限,她從出生到現在從來沒有一次性花過這麼多錢,換做以前她想都不敢想,現在卻有種報復的筷感。

她拿著蔣裔的卡去商場亂買一通,專進大牌店,看見什麼貴拿什麼,也不管適不適合自己。

掛了電話,簡玟有些虛脫地倒在床上,一句補償便將他們兩的關係兩清了,怎麼能這麼殘忍呢?明明前不久還抱著她入睡,她讓他唱催眠曲,他說他從不唱歌,她撓他痒痒不肯罷休,磨了好久他才在她耳邊輕唱YouBelongToMe,低沉磁性的嗓音是那麼好聽,讓人沉迷。他告訴她,活了這麼久,他第一次唱歌給人聽。怎麼就突然走到這步了呢?

簡玟渾渾噩噩地過了幾天,房間里的窗帘是拉上的,她不知道外面是白天還是黑夜,狀態一天比一天差,有時候半夜醒來以為蔣裔還在她身邊,她伸手去找他,卻怎麼也觸碰不到,睜開眼看不見他的那一秒,她會突然陷入恐慌之中,甚至分不清夢境和現實。

偉仔沉默了一會,嘆道:「肯定會難過一陣子的,挺過去就好了。」

感覺和蔣裔在一起的短短几個月更像是夢。

後來她接到了凌博彬的電話,這段時間她無故曠工,公司里早已議論紛紛了,從凌博彬謹慎的語氣中,簡玟便猜到他知道自己和蔣裔分開的事了。

凌博彬在電話里說道:「其實你不用回去的,住宿方面公司可以給你安排,你平時工作基本上跟他沒有接觸,對你不會有任何影響。」

漫長的沉默過後,簡玟輕嘆道:「還是算了吧。」

是會有點可惜的,在總部才作出點業績,勢頭正猛,這時候退出,總有種還沒看到山頂風景就滾落山底的感覺,亦如她和蔣裔的感情,當然會有不甘心的成分。

但人生難兩全,她當初被調去總部多少是借了蔣裔的關係,去廣東有一部分原因也是為了他,沒必要再留在那給自己念想了,現在只是回到起點重新開始而已,她還年輕,沒什麼輸不起的。

她向凌博彬請了一個多禮拜的假,申請過完年調回濱城酒店,凌博彬勸不動她,最後說道:「你趁過年期間好好歇一歇,順便再考慮考慮,如果年後你還是這個想法,我們到時候再商量。」

和凌博彬通完電話后,簡玟腦子很亂,她躺在床上,這幾個月遇見的人不停在她腦中出現,一幀幀一幕幕地跳過,仿若一輩子那麼漫長,不知過了多久,一張面孔猝不及防地出現在她腦海。

簡玟猛地坐起身,把包里的東西全部倒在地上,最後在卡夾里找到了那張磨砂的黑色名片。

她撥通修聿電話后,根本沒人接,她又連續撥了兩遍,就在她懷疑修聿給了她一張假名片時,那邊猝不及防地接通了,張口就罵道:「我不管你是哪個小崽子,擾人清夢猶如謀財害命沒聽過?你最好有十萬火急的事情找我,不然我回國非得讓你全家跟我saysorry。」

「呃」簡玟一時語塞,半晌說了句:「Sorry.」

修聿那邊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語調突然就變得柔和許多,問道:「簡玟?」

「是我。」

修聿的聲音帶了絲笑意:「嗨,是你啊,早說嘛。」

「.」你貌似也沒給我機會說啊。

簡玟抱歉道:「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你白天還在睡覺。」

修聿打了個哈欠告訴她:「我這裡是凌晨兩點,大街上一個鬼影都沒有,你說我不睡覺幹嗎?」

「嗯?你在美國?」

會這麼問,是簡玟下意識認為美國和中國的時間是顛倒的,但她並不知道自己踩到修聿什麼雷區了,他突然又暴怒起來,罵道:「FK,別跟我提美國,我這輩子都不會去美國。」

然後似乎意識到自己情緒過激,又換了種語氣問她:「你找我什麼事?」

簡玟吞吞吐吐地說:「我和蔣裔.分開了。」

「好事啊!多喜慶吶!正好要過年了。」

「.」簡玟突然感覺她可能不應該打這個電話。

所以也就匆匆說了句:「那不打擾你休息了,你要是以後有機會來濱城再聯繫吧。」

但讓簡玟萬萬沒想到,第二天傍晚她就接到了修聿的電話,他說他來濱城了。

簡玟去見修聿的時候,套了件羽絨服、牛仔褲和雪地靴,走進餐廳時,羽絨服的帽子還裹在頭上,修聿差點沒認出她來,直到她在他面前坐了下來,脫掉帽子,露出臉。

她沒化妝,素麵朝天的樣子看上去年齡很小,皮膚清透卻也顯得脆弱,鼻尖凍得通紅,有些楚楚可憐,和當初在蔣裔身邊時明艷水靈的她判若兩人,要說起來,眼裡的光沒了。

修聿已經等了一會,桌上幾樣小吃,他看了她一眼,拿過菜單遞給她:「最近沒好好吃飯吧?想吃什麼別跟我客氣。」

簡玟擺了擺手:「我在家吃過了。」

修聿將菜單扔到旁邊,往椅背上一靠:「說吧,什麼事?」

簡玟垂著腦袋,右手拇指扣著左手食指圓潤泛紅的指甲蓋,低聲道:「這些事情本來我應該找他問個清楚的,後來想想,他要真親口告訴我,那場面應該挺難堪的,我也想給自己留點臉面。

就是想弄明白他到底為什麼會和我在一起,你知道的對不對?」

修聿穿著深藍色的高領毛衣,半長的栗色頭髮微微捲曲,細長的手指拿著透明玻璃杯的樣子像個冷靜的藝術家。

他慢條斯理地喝了口水,放下玻璃杯在兩隻手之間緩緩轉動著,語調頗為隨意:「還能因為什麼?男人看上女人無非就是新鮮兩個字。老蔣啊,你別看他正正經經的,其實就好你這一口。年輕、不諳世事、好忽悠,滿足他的征服欲,保鮮期也短,下一個更好。」

他說這話的時候神情散漫,像是在描述一個到處留情的風流浪子。

簡玟靜默地看著他,澄澈的眸子毫無波瀾。她是想問出個所以然來,但她又不是傻子,就算深情可以偽裝,一個人的教養,處世態度,骨子裡的品格是難以偽裝的,她壓根不相信修聿的這套說辭。如若蔣裔是換女人如換衣服的男人,在得到她后,他沒必要那麼上心。

修聿見她根本不買帳,將水杯往旁邊一推,雙手交叉放在桌上,收起了玩世不恭的表情,說道:「你就非要弄清楚?你這不是找虐嗎?」

簡玟緩緩垂下睫毛看著自己冰涼的指尖。

「人都想死得明白點,總不能走過一遭還糊裡糊塗的。」

修聿長長地嘆了聲:「好吧。」

他直視著她的雙眼,嚴肅道:「他結過婚。」

這句話像一枚炸.彈突然在簡玟的腦中爆開,讓她的大腦嗡嗡作響,她想過他之前有難以忘懷的前任,但真沒料到他結過婚。

在沒有與他交往之前,她就問他有髮妻嗎?

他的回答是「目前未婚」,她便認為他沒有結過婚,現在想來「目前」兩個字多麼耐人尋味啊!

簡玟的手指漸漸握緊,指節泛白。

「離了?」

「死了。」

修聿的回答再次讓她瞳孔微怔,她抬起視線不確定地望向他,眼裡流露出的光已經暴露了她內心深處的恐慌。

修聿毫不留情地揭穿了她的想法:「是這樣的,你某些方面和他亡妻很像,這麼多年他都放不下亡妻,只能通過這種方式來填補對她的思念。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簡玟有些恍惚,感覺像在聽故事,不像是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本來修聿那套情場浪子的劇本已經讓她覺得夠荒唐的了,現在突然又變成了總裁的替身小嬌妻,還有更離譜的嗎?

簡玟平時不怎麼看言情小說,更沒想過這麼狗血的劇情能在現實生活中上演,還被她有幸抽中了,一切都變得那麼不可思議,甚至讓她一時間愣在原位,沒有做出任何錶情。

簡玟壓根就不信修聿說的話,未免太荒謬了,可又在這番荒謬絕倫的說辭中察覺到令她細思極恐的真相。

例如蔣裔時常看著她時陌生的眼神;

例如他總是捉摸不定山雨欲來的濃烈情感;

再例如他偶爾對她說的奇怪的話.

如果代入這番說辭,好似就能解釋得通了,那些她偶爾覺得恐慌的細節都找到了由來。

修聿看著她沉默不語的樣子,嘴角泛著戲謔的笑,建議道:「你要是真放不下,也可以重新回到他身邊,只要你肯討好賣乖,老蔣說不定心一軟還會養著你。」

他不著調的語氣彷彿在暗指她不過是蔣裔的一個玩物。

簡玟抬起眸,眼底一片冰涼。

「如果不是上次巡展你幫過我,現在這杯水就應該在你頭頂了。」

她掃碼結賬,起身離開。

冬日的風凜冽寒冷,她以為這會是個暖冬呢,原來不過是自己異想天開罷了,即使再頑強的葉子又怎樣,最後還不是被吹得滿街凋零。

簡玟忽然忘了自己是怎麼來的了,她沿著街邊漫無目的地走著,老舊的路燈接觸不良,忽明忽暗地閃著,好像隨時會熄滅。她看見了一個公交站台,原來家門口的5路公交車可以直達這裡,只是站台冷清,她孤身一人停下腳步等公交。

好像全世界都在跟她作對,她等了很久也沒等來一輛。

街對面偶爾有行人匆匆路過,私家車從她面前飛馳,每個人都很忙碌的樣子,她的目光卻越來越模糊,街道變成了慢速的電影,播放那些殘缺不全的片段。

很多之前想不明白的事,突然就想通了。

他為什麼總是出現在酒店大堂?

為什麼總會和她視線相撞?

為什麼會請她這個陌生人喝那麼昂貴的飲料?

為什麼會出現在俱樂部?

為什麼會讓毫無經驗的她陪著他打球?

為什麼會從那麼遠的廣東一次又一次地飛來見她?

原來這個世上沒有那麼多美妙的一見鍾情,這奇妙的緣分也不過是另一個女人所賜,她只是恰好有了那個女人的影子,是幸運還是可悲呢?

在這之前她還總以為無論怎樣,某個瞬間,他對她是動了情的。可修聿的話讓她徹徹底底明白這一切的自以為是有多麼可笑。

簡玟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這種感覺很微妙,就好像終於從雲層之上落到了地面,只不過方式很慘烈,幾乎摔得粉身碎骨。

從廣東回來一直壓抑著的心情就這麼毫無徵兆地爆發了,在凜冽的寒冬,冰冷的街頭,安靜的公交站台,她的情緒突然就陷入了一種瀕臨崩潰的境地。

踏上飛機回到家中的這麼多天里,她一滴眼淚都沒掉過,卻在這個本不應該脆弱的時刻淚如傾盆,最後的那點念想也在真相中徹底摧毀。

她清楚,回不去了。

修聿又坐了五分鐘,他神情晦暗不明,沒了剛才的肆意散漫,眉梢不經意間擰著,最後還是拿起外套找了出去。

看見簡玟站在公交站台的身影時,修聿鬆了口氣,5路公交車停在她面前,司機打開前門問她上不上?

簡玟低著頭沒有回答司機的話,反而背過身去,司機又關上門,公交車很快開走了。

她瘦小的身體裹在羽絨服里,帽子遮住臉,修聿走近了才發現,她的肩膀輕微顫著,他以為她是凍著了,直到他繞到她的面前,拿開她的帽子才赫然看見她滿臉淚水,死命咬著彎起的食指不發出一丁點聲音,獨自抵抗全面坍塌的情緒。

修聿直接捉住她的手腕強行將她的食指拯救出來,可是為時已晚,手指已然血肉模糊,她淚眼朦朧地掙扎,眼裡的哀傷戳人心窩子。

修聿恨恨地罵了聲:「你」

只一個「你」字,便不忍心再去責備她分毫。

他就這樣緊緊攥著她的手腕將她拉上了車,塞進副駕駛打開暖氣,然後扔給她一包紙巾,對她說:「哭吧,不哭好今天我還就不放你回家了,你往大了哭。」

修聿給她營造了這麼一個可以放肆大哭的條件,簡玟不痛痛快快哭一場都對不起這封閉的環境。

趁她哭泣的時候,修聿翻出創口貼,扯過她的手指給她包好傷口,然後下車去附近便利店買了幾瓶水回來,給她及時補給方便接著哭。

簡玟也沒辜負他的期望,每當聲音小了下來,在修聿覺得她差不多的時候,她又不知道突然想起了什麼傷心事,再次崩潰哭出聲。

修聿在旁邊靜靜地坐著,聽著她弱小的哭聲,好像所有人都在欺負她,看著著實可憐。

他漸漸皺起眉,心臟也跟著她的哭聲一抽一抽的,忍不住抬起手想安慰安慰她,誰知她都哭成這樣了敏[gǎn]性還如此之高,他的手剛懸在半空,簡玟突然扭過頭掛著眼淚問他:「你想幹嗎?」

修聿無語地撓撓後腦勺,回道:「抓癢。」

雖然她哭得挺慘的,但依然不妨礙替修聿指路,等車子停在她家小區門口時,簡玟擦乾所有眼淚,把堆積如山的紙巾全部塞進垃圾袋中,打開車門說了聲:「謝謝。」

然後便像什麼事都沒發生般下了車,甚至連空瓶子也一併帶走了,還非常規矩地停在垃圾箱面前進行了一番細緻的垃圾分類。

修聿瞧著路燈下彎著腰認真投放垃圾的身影,忽然感覺這可真是個神奇的姑娘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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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在雨天來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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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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