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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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玟以為她會輪崗到客房部,畢竟這是每個實習生都無法避免的流程,但幾個實習生中只有她被分去了高爾夫俱樂部。

原因是俱樂部那裏有同事休長假,現在急需一個英文較好的接待,而她無疑是幾個實習生中實力最強的。

來到俱樂部一周多的時間,簡玟基本上都在學習服務流程,熟悉球場知識,協助同事做一些瑣碎的事情。

只有一次來了個外國客人,她被主管安排跟在一位球童後面,必要的時候做一些翻譯工作。

那個球童叫鄭航,能夠用英語進行基本的交流,用到簡玟的地方不算多,加上她剛調過去三天,對球場十分陌生,整個過程都不太能插不上話。

好在第二個星期她就迎來了第二次接待客人的機會,主管通知她,這次的兩位客人身份特殊,其中一位是英國人,讓她務必服務周到。

經過一周多的學習,簡玟對球場的知識和一些專業名詞已經比上周要熟悉了,她本來挺希望這次能有發揮的機會,然而客人的球童還是上次那位搭檔鄭航。

主管親自領着他們來到接待室,向客人介紹道:「蔣先生,球童到了,還特地為Remmer先生安排了一位隨行翻譯。」

簡玟跟在最後面,聽見「蔣先生」三個字,她側了下頭,目光撞上那雙如墨的眼睛,她瞬間就笑了。

蔣裔的嘴角也揚起了弧度,但很快鄭航的身影阻擋了他們的視線,他熱情地向蔣先生問好,並帶領他們前往發球枱。

蔣裔的視線短暫地在他們身上停留了一瞬,繼續和Remmer的對話。

簡玟只有快步走出大門,祈禱別給主管看見。

蔣裔轉過頭看向Remmer,玩笑道:「如果這位女士大發慈悲的話,我們也許能在日落前碰到球杆。」

蔣裔這麼說,Remmer也只得跟着側過身去,給身後的女士讓道。

雖然是很自然的一個動作,但簡玟還是感覺出了鄭航的防備。

終於在蔣裔又一次揮桿結束后,他將球杆往後遞去,簡玟就站在他側後方,她順手接過,剛想跟上他的腳步,鄭航立馬奪過了簡玟手中的桿。

三位男士走在前面,簡玟被落在了最後,她的目光看向蔣裔,他今天穿了一身白色衣褲,清爽精神,她還是第一次看見他穿着如此休閑,好似每種風格都能駕馭得恰到好處。

簡玟沒想到換了個崗位還能看見蔣裔,他再次出現在了她工作的地方,在這麼一個不期而遇的午後。

他們來到俱樂部門口,鄭航為他們拉開玻璃門:「蔣先生、Remmer先生,請。」

他們在談論關於香港啟動「北部都會區」的事,言談之間簡玟發現蔣先生對於港股的波動了如指掌,更讓她驚訝的是蔣裔的英文發音。

蔣裔一邊漫不經心地脫下手套,一邊瞧著簡玟略顯無辜地跑去撿球了。

他說的是比較純正的ReceivedPronunciation,而Remmer說的是Cockney,如果不看他們,甚至分辨不出來誰真正生活在英國。

簡玟的目光不時被蔣裔揮球的姿勢吸引,她來這裏兩周時間,看過不少客人打高爾夫,但鮮少有人的動作如蔣先生這般養眼,力量與優雅並存,遊刃有餘操控著球杆與球之間迸發的力道。

蔣裔側過身子,對她揚起個適度的笑:「LadyFirst.」

蔣裔正在和Remmer交談,餘光察覺到落於身後的簡玟,他停下步子回過頭來,簡玟也隨着他停下腳步。

簡玟一直想找機會和蔣裔說句話,她原本想借用替他拿球杆的時機,然而鄭航直接從她手上拿過蔣先生的球杆。

酒店行業本就屬服務業,在簡玟不算長的工作生涯中,從來都是客人優先,何曾有過客人反過來讓她先行的道理,她立馬推辭:「你們先請。」

Remmer笑着回應:「相信這位善良的女士會體諒我們。」

之所以用「奪」這個字,是因為鄭航的動作並不友善,甚至還用眼神敲打了一下簡玟,簡玟着實有些無辜,她只想私下和蔣先生道句謝,並沒有要搶客人爭小費的意思。

打球過程中蔣裔和Remmer說話,鄭航站在蔣先生身側,簡玟只有跟隨Remmer先生。

她穿着俱樂部的工作服,白色貼身的彈力衫,下`身百褶裙褲,腰間掛着個放手機的小腰包,跑動起來蠻腰羸弱,一蹲一起,裙擺翻飛,雙腿筆直白嫩。

蔣裔眼眸微側,聽見Remmer感嘆了一句:「年輕真好啊!」

蔣裔收回目光轉而看向Remmer,眼中掛上一絲不太明顯的沉意,和Remmer說了幾句話,隨後交代鄭航:「Remmer先生想去休息間,你帶他過去。」

鄭航有些詫異:「我嗎?」

蔣裔沒有看他,低頭整理手套,聲音不大,但足以壓迫:「有問題?」

「沒,沒問題,我這就帶他去。Remmer先生,這邊請。」

簡玟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鄭航就已經領着Remmer先行離開了。

她回到蔣裔身邊瞧了瞧已經遠去的兩人,扭過頭的時候迎上了蔣裔深厚的眼眸,他問道:「會玩嗎?」

他逆着光,輪廓清晰立體,白色的褲子拉得雙腿修長,簡玟晃了下眼,搖頭:「在練習場試過幾次,沒真正上過球場。」

「想試試嗎?」

簡玟下意識看了眼四周,刻意壓低聲音回道:「我在上班。」

蔣裔把球杆遞給了她:「周圍沒人。」

簡玟承認她心動了,但職業操守不允許她懈怠,她婉拒道:「還是不了,萬一被主管發現要扣錢的。」

蔣裔眉眼蘊出笑來:「扣的錢我補上,來,站這。」

他的聲音像會催眠,在他的指令下,簡玟鬼使神差地走了過去,蔣裔把黑色球杆交給她,簡玟剛試着擺姿勢,蔣裔看着她的手開口道:「等等。」

他再次接過球杆放在一邊,對她說:「手伸出來。」

簡玟不知所措地抬起手,蔣裔將他的手套套在簡玟的手上,他低着頭的時候投下一片陰影籠罩着她,簡玟好似能嗅到他身上琥珀木香的味道,很熟悉,像來自無垠的曠野。

簡玟有些局促,儘管蔣先生的動作非常紳士,整個過程甚至都沒有觸碰到她,可她感受着手套的觸感和還未散去的溫度,感覺自己被放置在火架上炙烤,更熱了。

戴上后,蔣裔看着空蕩蕩的手套,不禁笑道:「有點大了。」

隨後又安慰道:「戴着吧,防止脫桿。」

簡玟從前沒有玩過這項燒錢的運動,來到俱樂部后也不好意思耽誤教練的工作,雖然她一直想試試,苦於沒有機會。

不知道是不是場地太空曠的原因,一開始簡玟的視線總是有誤差,打了好幾次空桿,她覺得有些丟臉,蔣裔並沒有任何調侃,專註地幫她調整動作。

他是個有耐心的好老師,不斷鼓勵她:「不要急,慢點來,高爾夫講究快走慢打,你比我剛開始的時候好多了。」

簡玟知道這是一句安慰的話,她擺好姿勢問道:「這樣可以嗎?」

「右肩可以再低一點。」

簡玟調整了一下右肩的高度,對蔣裔說:「我有時候看見來練習的客人,教練會從身後握着她們的手帶她們找感覺。」

蔣裔眼裏浮着幾許笑意:「你在暗示我服務不到位嗎?」

簡玟的臉一下子就紅了:「我不是這個意思。」

後來幾乎是簡玟在打球,蔣裔替她拿球杆,兩人之間的氛圍比剛才四個人輕鬆多了,不像是服務與被服務,更像是認識好久的老友。

但其實細算起來,他們真正說上話還是第二次,可不知道為什麼在蔣裔面前,她總是感覺很自在,她把這歸結於磁場吻合。

往前走的時候,蔣裔問她:「你現在的工作主要是接待外國客人?」

「算是吧,當然沒有外國客人的時候,我就是顆螺絲釘,哪裏缺人補哪裏了。」

「看來你的英語不錯。」

「我覺得酒店業這行,如果英語學好的話可能會比較有上升的空間,所以經常看美劇、英劇鍛煉口語。」

「我從初中開始就是英語課代表呢。」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頗為驕傲,有種小孩子在大人面前邀功的意味,惹得蔣裔眼裏的笑意蔓延開,由衷誇讚道:「有前途。」

他這麼說,簡玟反倒不好意思起來,畢竟她的口語在蔣裔面前還是有差距的。

她及時轉移話題:「蔣先生是做什麼的?」

蔣裔告訴她:「我做的生意比較雜,總的來說是靠碼頭起家的。」

「貨運生意嗎?」

蔣裔遲疑了片刻,回道:「也可以這麼理解。」

他把球杆遞給她,簡玟在出桿前總要磨蹭半天,反覆確認:「這樣可以嗎?」

在得到蔣裔肯定的回答后,她才會揮桿。

球剛打出去,簡玟就聽見一聲「漂亮」。

她還處於懵懵的狀態,不停找自己打的球,蔣裔已經向她指出:「離球洞不到3碼了。」

簡玟立刻雀躍了,表示要趕緊補一桿,她步伐輕快地小跑過去,一陣風吹過,她眼睜睜地看着那顆球被吹進了球洞之中,簡玟的腳步戛然而止,蒙圈地回過頭去看蔣裔:「被風吹進洞了,這怎麼辦?我還沒打呢!」

蔣裔立即朝她鼓起掌來:「恭喜你,一桿入洞。」

簡玟有些懷疑:「這也算嗎?」

蔣裔朝她走了過去:「顯然,大自然都在幫你,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

雖然有些難以置信,但簡玟還是露出了勝利者的笑容。

在太陽下曬了這麼久,簡玟的鼻尖早已熱出了汗珠,她皮膚偏白,一曬就容易紅,蔣裔看着她泛紅的臉頰,問道:「還玩嗎?」

簡玟意識到不早了:「不玩了,謝謝你讓我過了把癮。」

她把球杆還給蔣裔,他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簡玟再次好奇地看着他手中的老式手機,直到他掛了電話,她才說道:「你的手機.很復古。」

蔣裔握着手機的指節緊了下,對她說:「一個重要的人送的。」

簡玟點點頭沒再接着問下去,她覺得蔣裔應該是個重情重義的人吧,她想起了上次他在酒店等人的場景,便問道:「對了,上次那個人你有等到嗎?」

蔣裔垂著視線,睫毛掩隱著流動的光,告訴她:「那天比較幸運。」

「那就好。」

高爾夫球車來到近前,蔣裔讓簡玟先上,然後從前排接過一瓶冰飲打開后遞給她,簡玟愣了下,問道:「我能先了解下價格嗎?」

蔣裔不解地看着她:「飲料是你們這裏的。」

「上次那瓶飲料我一直沒機會和你說。」

她看了眼開車的司機,壓低聲音湊到蔣裔面前:「也太奢侈了,我都不知道怎麼謝你。」

風吹着她劉海四處亂飛,撩到了蔣裔鎖骨處,有些發癢,他抿了抿唇低下頭,瞧見她V領下若影若現的曲線,聲音克制:「你今天陪我打球就當還禮了。」

夕陽以肉眼不可及的速度緩緩下落,夏日的餘暉依然灼曬著大地,斜斜地射進高夫球車內,蔣裔的身子向前傾了些,一片陰影落在簡玟的身上,擋去了刺眼的光,她並沒有在意身邊人的動作,只是喝着冰飲吹着小風,想着準確來說是蔣裔陪她打了好一會球,讓她體驗球場真正的魅力,卻把這一切不著痕迹地隱藏在「還禮」兩個字中,她很好奇蔣先生是不是對所有女人都這麼慷慨?

簡玟把蔣裔送到休息間門口,她就不方便再進去了。

蔣裔停下腳步,聽見她試探地問道:「你經常來這裏打球嗎?」

其實她想問的是他下次還會來嗎?

蔣裔默了片刻,將手中的高爾夫球杆包交給她,對她說:「幫我寄存在你們這吧。」

簡玟接過球杆包和他道別:「那不打擾你了,再見。」

簡玟抱着高爾夫球包太顯眼,鄭航從她身後叫住了她:「你拿的什麼?」

簡玟停下步子說:「蔣先生的球具,我幫他辦理寄存。」

鄭航露出詫異的神色:「你是不是理解錯了?你知道蔣先生一支球杆的價值嗎?他的球杆蔣先生的朋友想試打都是不被允許的,他從來不辦理寄存,所以剛才在球場上我暗示你別亂碰他的東西。」

簡玟目光怔愣地盯着鄭航,無法判斷他的話中誇大其詞的成分到底佔了多少,畢竟她用了一下午蔣先生的球杆,還是當着他的面,她並沒有察覺出慷慨的蔣先生有任何不悅。

短短十秒內,簡玟的表情不停變幻,最後憋出一句:「要是球被風吹進洞算分嗎?」

鄭航對於她突如其來的求知慾感到莫名其妙,但還是拿出前輩的姿態告訴她:「原則上算,但也分情況,比如蔣先生他們以往遇到這種情況是不算的,雖然不用罰桿,但要把球拿回來。在他們的規則中,風和水之類的外力條件不能影響比賽結果,這種情況得因人而異。」

簡玟的神情有些恍惚,所以剛才蔣裔搬出大自然的贈予是在哄着她玩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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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在雨天來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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