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第 75 章

第七十五章 第 75 章

第七十五章第75章

◎合章◎

面對昭睿帝的示弱,雲莜素來是沒轍的。

況且她多日未見昭睿帝,心中本就想念的緊,對他便也多了一分縱容,由著他與自己親昵溫存了許久。

周圍香氣蒸騰,香甜馥郁,簾外有熱風送了進來,雲莜漸漸覺得身上有一股子燥熱之意在蔓延,微啟的朱唇間不自覺溢出一聲嚶嚀。

這聲應嚶嚀似一把火一般,點燃了昭睿帝心中暗藏的某種渴望,他的眼神變得幽暗深邃,狠狠地盯著雲莜,似要將她拆吃入腹。

彼時,雲莜尚未察覺到危險,一雙靈動的美目滿是疑惑地看著昭睿帝:「這是怎麼了?」

因了方才那個吻,她眸光瀲灧,丹唇潤澤,眼尾拉出一道淺淺的紅痕,連那聲音中都透出媚意來,偏生她還不自知,用這般懵懂的眼神瞧著昭睿帝。

昭睿帝喉結上下滾動了一番,心中湧出趁機做些什麼的衝動來。

他艱難地剋制著這種衝動,將自己埋在了雲莜的香肩上,深深吸了口氣,平復著自己愈發急促的喘熄。

雲莜卻是不明就裡,將昭睿帝從自己肩上扒拉下來,焦急地問他,身體是不是又不舒服了,需不需要找太醫來看看。

總算女兒還是向著自己的,這讓雲相心情多雲轉晴。

昭睿帝難得來一次雲府,府上自然要留他用膳。

「平日里當著朕的面,雲卿嘴裡總是沒有一句好話,不曾想背過朕去,雲卿倒與旁人這般誇讚朕,可見雲卿口是心非。朕既知道雲卿是這麼個性子,甭管雲卿與朕說什麼,朕都不會再與雲卿較真兒。」

雲相原本還有心以長輩的身份教導昭睿帝一番,聞言卻是一噎,到嘴的話凝滯在喉嚨口說不出去了。

但很快,雲相就將這絲違和感拋在了腦後。

未婚夫妻在大婚之前見面,實際上並不合規矩,但昭睿帝此次出行是微服私訪,並未讓外人知道,雲相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雲莜聞言一驚:「這你都能嘗出來?」

雲相與雲莜到底相依為命這麼些年,縱使如今雲莜與昭睿帝訂了婚,雲相也是生怕自家閨女吃虧的。

自二人訂婚後,昭睿帝對雲莜的親近寵溺愈發不加掩飾,竟執著公筷親自為雲莜布菜。在一旁雲相傳來警告的輕咳聲時,昭睿帝非但不知收斂反思,還轉頭便「孝敬」了未來老丈人一筷子,這也讓雲相表情甚是「精彩」。

房門內傳來一陣細微的淅淅索索聲,若是不仔細聽,便極容易忽略過去。

考慮到昭睿帝與雲莜許久未見,應當有許多私密話要說,雲相還特意晚到了好一陣兒,自認給昭睿帝和雲莜留出了充足的時間。

「這盅老鴨湯,可是莜莜親自下廚為我煲的?」

「若是不希望我做出一些失控之事,就不要繼續撩撥我。莜莜,我的自制力沒你想象中那麼好。」

雲莜雖嘴上不說,但這些日子對昭睿帝的思念,雲相是看在眼裡的,他縱使想狠下心來不顧昭睿帝,也得顧著自己的女兒。

虧他以為昭睿帝是個有分寸的,可結果……哼!若是他沒能及時趕來,只怕他的莜莜要連皮帶骨頭被昭睿帝這頭餓狼給吞下去了!

雲莜一面小口小口吃著東西,一面坐看昭睿帝與雲相交鋒,倒也頗覺有趣。

昭睿帝終於忍無可忍,扣著雲莜的手將雲莜壓在了牆壁上,將她整個人都籠罩在自己的氣息之下。

雲莜呆了呆,正想說她沒有撩撥昭睿帝,少給她扣帽子,卻觸摸到了他滾燙的肌膚。

何況雲莜又與昭睿帝久未相見,彼此都有許多話要說,縱使雲相想打發他走,只怕雲莜也會不依。

倒不如說,他的自制力,都是針對旁人而言的,到了她跟前,他的自制力實在低得可怕。

誰知,待他趕到的時候,雲莜閨房前的丫鬟們都被遣散了,只南鵲一個守在門前。

他略帶得意地瞥了昭睿帝一眼,卻見昭睿帝面帶微笑、氣度沉穩,絲毫看不出被人挑釁了的樣子。昭睿帝若不是養氣功夫極佳,便是心機深沉,將自己的真實想法隱在了表象之下,這也讓雲相微微蹙起了眉。

昭睿帝口中的阿瑾便是前些日子從刺客手中救了雲莜的陸瑾,從文昌大長公主處論,陸瑾算是昭睿帝的表侄,昭睿帝這般稱呼他倒也不算錯。

此時的他自然想不到,眼下他能當著昭睿帝的面與雲莜親近,把昭睿帝撇在一邊,在不久的將來,昭睿帝便會公然與雲莜秀恩愛,閃瞎雲相的眼,將早先的一切對他盡數奉還。

其實,倒也不是她見了雲相就忘了情郎,只是她麵皮薄,當著長輩的面總不好意思再與昭睿帝做出過火的舉動。想來雲相也正是因此,才會熱衷於在雲莜與昭睿帝相處之時橫插一杠。

「回老爺話,小姐在裡頭與皇上敘話呢,奴婢這就去為老爺通傳一聲。」

他們雖衣衫齊整,看似如常,雲相卻敏銳地察覺到,昭睿帝的髮帶比往常鬆散了些許,額前多了幾綹碎發,雲莜的異常則更為明顯,她雖竭力掩飾表情,但眉梢眼角泛著的媚意及眸中點點淚光又豈能逃過雲相之眼?

旁人在他面前搔首弄姿,他都可視若無睹,甚至心生厭惡。

雲相一見這情狀,哪能不明白事有貓膩,當即便沉著一張臉問道:「莜莜呢?」

雲相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是狠狠給昭睿帝記了一筆。

昭睿帝都說了,無論雲相說什麼,他都不會與雲相較真,雲相還能說什麼?

昭睿帝果然是半點兒虧都不肯吃的主兒,雲相方才剛不動聲色給了昭睿帝一個警告,昭睿帝竟是一轉頭就堵了他的話。

南鵲見了雲相,趕忙打起精神,清了清嗓子,刻意放大了聲音:「奴婢見過老爺。」

只聽昭睿帝笑吟吟道:「自家人私底下坐在一起用膳,不需要講究那麼多規矩,雲卿隨意一些就是。聽聞當日阿瑾救了莜莜,雲卿趕去將莜莜接回之時,在阿瑾跟前說了朕不少好話,朕心甚慰。」

昭睿帝與雲相單獨拎出去,都是跺跺腳京城就能震三震的人物,誰能料到,他們私底下竟這般幼稚,便如那幼稚的孩童一般,在細枝末節上也要爭上一爭?

昭睿帝懟完雲相,神清氣爽,又轉過頭來與雲莜敘話。

唯有她,哪怕僅僅只在他面前露出一顰一笑,亦對他有著莫大的吸引力。更不用說,如今的她,媚意橫生,撩人而不自知。

她像是被什麼燙了一般,趕忙縮回手,不敢再說話。

雲相掐著時間點趕到了雲海苑。

幾人相互之間見了禮,雲莜便上前挽住雲相的胳膊,纏著雲相說話,一時倒將昭睿帝撇在了一邊。

過了片刻,昭睿帝與雲莜終於相攜出現在門前。

南鵲在心中暗自祈禱昭睿帝與雲莜方才聽了她給的「提示」,這會子已經收拾妥當了。否則,依著雲相對雲莜的看重,若是知道昭睿帝佔了雲莜「便宜」,不知心中要有多惱怒呢。

紫檀雕花桌案上擺放的膳食有泰半是符合昭睿帝口味且又養生的菜肴。

她分明記得,她並未在昭睿帝跟前煲過老鴨湯。

昭睿帝聞言,卻是一笑:「莜莜的手藝與旁人的手藝不同,我自然能喝的出來。」

莜莜在煲湯之時,會加入一味自行調製的調料,用的不是什麼難尋的材料,但也算是她煲湯時的一個特色了。除她外,再沒有人會這般調湯。

昭睿帝喝著這湯,眸中透出些懷念之意來。他未曾料到,莜莜失去了記憶,卻還記得這湯的做法。

雲莜只覺昭睿帝心情很好,卻不明就裡,昭睿帝也沒打算讓她明白,否則,這妮子只怕又要自己吃自己的醋了。

喝完湯,昭睿帝將那隻空了的碗遞到雲莜跟前:「莜莜,可否再幫我盛一碗?」

難得見昭睿帝跟自己撒嬌,雲莜卻是硬下心腸,很無情地拒絕了他。

「不行,幾碗湯下肚,你這頓膳食竟是不必用了。」

「好罷,那我就再用些飯菜,這湯我留到最後再用,畢竟,我要養好了身子,與莜莜長長久久。」

雲莜面頰不斷升溫,為了掩飾自己的窘態,她狠狠挖了一大勺飯,塞到昭睿帝碗中。

「快吃吧你,別那麼多話!」

耳邊傳來昭睿帝的笑聲,雲莜頓時覺得臉頰上的溫度更高了。

雲相在一旁輕咳了一聲,讓昭睿帝收斂著些,他可還在一旁看著呢。誰料昭睿帝臉皮極厚,只做不明就裡,轉頭看向雲相:「這湯口感極佳,雲卿可是也想嘗嘗?雖說此湯口感甚佳為朕所好,但云卿若是想喝,朕也不是不能割愛。」

說著,便示意雲莜為雲相也盛了一碗。

接到湯的雲相頗覺心塞,這分明是在他雲府,他女兒煲的湯,昭睿帝此番做派,卻彷彿他才是此間的主人一般。但云相看著雲莜的笑臉,想著這些日子云莜時常神思不屬的模樣,終是咽下了到嘴的話。

他匆匆用完膳食,沒多久便以公務繁忙為由離開,把空間留給了雲莜與昭睿帝。雖說一想到要將自己辛苦養大的閨女交給旁的男人他就滿心不高興,但他終歸還是盼著自家閨女能夠幸福。

雲莜望著雲相離去的背影,輕咬著下唇,對昭睿帝道:「別欺負爹爹了,這些日子,他可沒少在我跟前說你好話。」

昭睿帝聞言,忙不迭跟雲莜喊冤:「莜莜實在冤枉我了。雲卿是我老丈人,我討好他尚且來不及,又怎會欺負他?不過,雲卿在你面前說了我什麼好話,可否說與我聽聽?你也看到了,他向來喜歡與我別苗頭,他在我跟前別說好話了,連個好臉色都沒有。也不知背過人去他是如何誇我的?」

「我聽出來了,你就是想聽人誇你呢。」

雲莜眉眼含笑地看著昭睿帝。

一些日子不見,昭睿帝的氣色愈發好了,瞧著也只比常人略蒼白一些,不再如初見時那般病態縈繞,想來這些日子有好好遵循醫囑調養身子,她心中略覺寬慰。

「人都是喜歡被人誇讚的,我也不例外。若是莜莜的誇讚,我聽多少都聽不夠。」

不經意間又被昭睿帝撩了一把的雲莜輕輕推了他一下:「少貧嘴,告訴你就是了。」雲莜回憶著雲相與她敘話的場景,開口道:「爹爹說,你為了替我出氣,提前暴露了埋伏在吳王手下的細作。他作為當朝相國,覺得此舉不甚明智,只因這細作留到後頭,興許會有更大的用途,但作為一個父親,他卻十分欣慰,你如此愛我護我,不願我受一絲委屈,可見待我是用了心的。」

說到後頭,雲莜低下頭,不敢直視昭睿帝愈發炙熱的眼神,忽的從側旁伸出一隻大手來,將她拉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之中,鼻翼間充斥著一股子蓮花的清香。

這蓮香於雲莜而言並不陌生。

雲府後花園中正好有一處池塘,夏日一到,脆嫩的蓮葉托舉著蓮瓣浮於水面,清極雅極,夏風拂過,蓮花與蓮葉便在水面上搖曳,周遭有暗香浮動。

雲莜本是喜愛制香之人,用雲相的話說,雲府中香味宜人的花泰半都遭了她「毒手」,她又豈會放過這池蓮花?雲莜這幾日清晨帶著身邊兒的丫鬟們採摘了些許蓮花花瓣,製成熏香縫入香囊之中,昨兒個郝公公奉旨來給雲莜送東西時,雲莜便示意南溪將新制的香囊與了他一隻。

不想今日,雲莜便在昭睿帝身上嗅到了香囊中的蓮香。

看樣子,他對她贈的東西,還是很寶貝的嘛。

這本只是一件極小的事,但云莜在發現這一點后,心中便一下子歡喜起來,如吃了奶冰那般舒爽甜蜜。

有時候,她也會覺得不可思議。自己的心思,怎麼會完全繞著一個人轉,因他而喜,因他而悲,因他而生氣,因他而思念……

昭睿帝將雲莜攏在懷中,一手攬著她,一手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撫著她的秀髮。

「這本是我該做的。倘若連你都護不住,朕算什麼帝王,算什麼男人?且此番下手懲治吳王,於朕、於朝廷而言並非全無益處。一來,可讓那些心懷不軌之人明白,你是朕的逆鱗,敢動你就要做好程度朕怒火的準備,二來,此舉可保住朝廷顏面,也可讓那些蠢蠢欲動的藩王們心中生出些忌憚來,為朝廷爭取到足夠的布局時間。」

說到朝堂之事,昭睿帝的眸光變得冷肅犀利起來,與往常他在雲莜跟前的溫潤截然不同。

「朝堂上的事,你心中有數就好,不必盡數告訴我。」雲莜道:「你也真是心大,這般緊要的事,就不怕我會泄露出去么?」

「自然不怕,如若連你都不能信任,我還能信任誰?莜莜,我的一切,都可與你共享。」

昭睿帝知道自己的愛妻是個極為聰慧的女郎,與當下許多女郎想法不同。

儘管許多人認為,女郎就該乖乖在後院中相夫教子,但昭睿帝不這麼想。

他的莜莜既然有這樣的才幹,有這樣的志向,他便不會將她拘束在後宅之中。

雲莜想起傳聞中方皇后參政、監國之事,頓時明白了昭睿帝話語中的含義。他這是在向她表明,他能給予她的,不止是榮華富貴,他的權柄,也可與她同享。

這份毫無保留的信任,由不得雲莜不動容。

縱使……縱使這份信任不是她獨有的,在她之前曾有人享有過,但於她而言,也已是彌足珍貴。

夠了,他已付出了他能付出的所有誠意。

雲莜的手攀上昭睿帝的脖頸,主動吻上了他的唇。

半晌,她嬌弱而又無力地軟在他懷中喘著粗氣。

昭睿帝的手撫摩著雲莜的唇,眸色暗沉:「莜莜,這回是你主動誘惑我的,可不怪我。」

「知道了,不會怪你的。我看起來就那麼像蠻不講理的人么?」

「你要聽真話還是假話?」

「自然是真話。」雲莜眼珠子一轉,氣呼呼地道:「怎麼,你還真覺得我是蠻不講理之人?」

昭睿帝趕忙哄她:「不是不是,莜莜最是善解人意不過了,與蠻不講理四字可不搭邊。」

「既如此,你為何這般怕我怪罪?」

「這……」昭睿帝一時卡了殼,面對雲莜危險眯起的雙眼,靈機一動道:「我怕我方才的行為過於孟浪,惹得莜莜不高興,這才說出那番話……莜莜大人大量,就不要與我計較了吧。」雲莜聞得此言,這才滿意地輕哼了一聲:「你還知道你孟浪!」

每回與她親近,簡直似是要將她拆吃入腹一般,下回,她再主動「送貨上門」,她就是小狗。

昭睿帝與雲莜相處甚久,也算是摸清了雲莜的脈門,自然很快便將雲莜給哄好了。

兩人靜靜地擁在一起,便是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做,也自有一股溫馨之感縈繞在他們周遭。

半晌,昭睿帝對雲莜道:「莜莜,這回對你出手的,並非只有吳王,我一時動不得其他人,只能先行處置了吳王。你給我些許時間,我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不止是給雲莜,同時也是給方莜、給方家一個交代!

雲莜不知自己曾被害死過一次,自然不知昭睿帝這深重的愧疚感從何而來,她只是見不得昭睿帝這般模樣,於是伸出手臂圈住了昭睿帝:「我信你。」頓了頓,她又柔聲道:「你已經做得夠好了,所以,不必再露出這種愧疚自責的表情。」

不要妄圖把什麼都背負在自己身上,他想保護她,她又何嘗不心疼他?

昭睿帝再也按捺不住,將雲莜深深揉入了懷中。

眼前的女郎滿心滿眼都是他,這樣的她,讓他怎能不愛?

天色已暗,雲莜提著燈籠送昭睿帝離開。

與上回一前一後的身影不同,這回,他們始終十指相扣,心境也與之前大不相同。

如果說上回,雲莜在送昭睿帝離開雲府之時,還心中忐忑,這回,她的心中便滿是安然。

別離之時,雖有不舍,但他們都在期待下一次的相見。

在跨過門檻之時,昭睿帝不知怎的,突然回過頭。

他見雲莜著一襲湘藍色襦裙,手中提著一盞八角玲瓏風燈,正對著他的恰好是一副嫦娥奔月圖,忍不住開口道:「莜莜,我知你喜歡在燈上畫些與神話相關的圖,只這嫦娥奔月寓意實在不好。有情人不能長相廝守,縱使飛升成仙,又有何樂趣可言?下回,你把燈上的畫換成雷澤華胥,可好?」

雲莜聽聞此言,心臟砰砰而動。

雷澤心慕華胥,遂打聽了華胥的出行的行程,並在華胥的必經之路上留下了巨大的腳印,由此引起華胥的好奇。華胥踩在雷澤的腳印中一路走來,漸漸感應到雷澤的愛意,二人終成眷侶。

昭睿帝這般說,即是在期許他與雲莜能如雷澤華胥一般幸福圓滿,也是在趁機向雲莜表明他的心跡。

他待雲莜的心,與雷澤待華胥之心無二。

因心神不屬,雲莜一個不小心踩在了方才昭睿帝踩過的地方,不由鬧了個臉紅。

面對等待答覆的昭睿帝,她含糊地說了句:「看你表現吧。」

上了馬車,郝公公見昭睿帝一副心情甚好的模樣,不由好奇地問道,雲莜方才可算是答應了他。

昭睿帝意味深長地開了口:「莜莜向來不坦率。對於莜莜,未明確拒絕便可視為答應。」

郝公公瞭然:「既如此,奴才就提前恭祝皇上得償所願了。」

馬車的轆轆聲在這寂靜的黑夜中格外清晰,昭睿帝離開后,雲海苑中燈火通明。

雲莜思忖片刻,終是命身邊兒的下人取了紙筆,繪出雷澤與華胥的輪廊來……

在雲莜與昭睿帝感情漸入佳境之時,蕭鈺與周芸婉這曾經恩愛的一對卻幾乎走到了情路之路的盡頭。

當雲莜從下人們口中聽說豫王府成功請旨為周芸婉與蕭鈺賜婚,冊周芸婉為世子妃時,一度以為周芸婉終於熬出了頭。

不管周芸婉是不是用了心計才讓豫王父子鬆了口,可她終於得償所願了,不是嗎?

誰料不久后,京中便傳來刑部侍郎的小女兒傾心於蕭鈺,為蕭鈺而害了相思病,其父無奈,捨出老臉登了豫王父子的門,與豫王父子商議將幼女嫁與蕭鈺做側妃的消息。

刑部侍郎雖不及雲相勢大,但在京中也是經營數代,人脈甚廣。有刑部侍郎府做親家的好處顯而易見,豫王父子根本不可能堅定的拒絕刑部侍郎。

果不其然,在刑部侍郎幾次登門之後,蕭鈺的態度也從最初的堅定拒絕,到後來的曖昧不明……

因這些日子云相不再像之前那般嚴令禁止下人議論豫王府的消息,南鵲在打聽到豫王府的事後,便將這些事當做笑話一般講給雲莜聽。

「幸而當初小姐早早看清了豫王世子的真面目,離開了他,否則,面對這情狀,不知該有多噁心呢。豫王世子當初嘴上說著只愛小姐一個,卻先是與周芸婉暗通曲款,后又與姚知夏眉來眼去。如今,京中尚且流傳著他對周芸婉一片真心的消息,可一轉頭,他又做出這樣打周芸婉臉的事情來,真真讓人不知他是怎麼想的。」

南鵲素來愛憎分明,此時說起蕭鈺時語氣惡狠狠的,讓人毫不懷疑若是蕭鈺此時就站在她眼前,怕是要被她用眼神戳出個洞來。

南鵲如此義憤填膺,讓雲莜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其實很好理解,蕭鈺是個利己者,自然怎麼對自己有利怎麼來。當初的他雖對周芸婉有幾分真情,可這幾分真情卻敵不過利益。如今么,他迫於無奈迎娶周芸婉,這份真情還有幾分,可就不好說了。」

當初兩人尚有感情時,蕭鈺都看不上周芸婉的家世,如今自然也看不上。想通過側室來找補,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不知怎的,雲莜又想起原書中,原身病榻前,周芸婉那暢快的嘴臉。

原身以為她對周芸婉夠好了,怎麼也想不通周芸婉為何要背叛自己,周芸婉卻瘋魔地與原身訴說著自己這些年來因雲莜而受的委屈。

嚴格說來,這些委屈並非原身給周芸婉的,真正的始作俑者是蕭鈺。但蕭鈺是周芸婉下半輩子的依靠,周芸婉不敢也不能怨恨他,便只得將怨氣撒在了原身身上。

昭睿帝從不會委屈自己所愛之人,但蕭鈺卻總有那麼多的不得已。在周芸婉面前是如此,在雲莜面前也同樣如此。

從前在讀話本之時,雲莜心中便頗為疑惑,似蕭鈺與周芸婉這般,當真稱得上是真愛么?

真正愛一個人,怎會捨得她如此委屈?

如今,在感受到昭睿帝對自己毫無保留的呵護之後,雲莜愈發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不知這回蕭鈺準備如何勸說周芸婉說,左不過就是那麼些話。

只是不知這次,周芸婉還會不會按照蕭鈺的意思來。

「往後,無需刻意打探豫王府中之事,只需留意豫王府大方面的動向就好。」

雲莜對南鵲吩咐道。

往後,她與豫王父子的關係,便只是帝王妻與藩王的關係了。

雲莜未曾發現,這時的她,對於嫁與昭睿帝為妻之事,已變得不再排斥,彷彿這是順理成章的一件事一般。

不久后,昭睿帝以「穩定朝局」為由,希望定下他們的婚期,雲莜答應了。

雖說沒有浪漫的求婚,沒有動聽的言語,只有一條條對時局的分析,讓雲莜對昭睿帝有些嫌棄,但她終究沒有拒絕這個面上難得露出忐忑之色的男人。

雲莜心想,罷了,既然她都已經承認自己心疼他了,稍微寵一寵他,又有何妨?

昭睿帝在聽到她親口答允了自己的提議時,長長地鬆了口氣。

雖說他與雲莜的婚約早先便定下了,但在他看來,那是他連哄帶騙才誆著雲莜定下的,做不得准。如今,雲莜同意與他敲定婚約,這事兒才算是徹底定下了。

昭睿帝一時激動得不能自已,高興地抱著雲莜在原地轉起了圈圈。

雲莜沒忍住捶了他幾下:「快放我下來!」

「不放。」他將她攬入懷中,聲音柔和而又堅定:「這輩子都不放。」

皇帝大婚並非小事,該有的禮數和規格不能少,因此,儘管昭睿帝恨不得立刻將雲莜娶回宮中,婚期仍是定在了一年後。

就這,內務府還嫌倉促呢。

這一年中,雲莜要忙著綉嫁衣、學習宮中禮儀、由人引著拜見皇室宗親中的長輩。

雖說雲莜因自幼便時常出入宮闈之中,早早便學了宮廷禮儀,但臣女和皇后畢竟身份不同,其中的差別,還需由管事姑姑細細說與雲莜聽。

皇族宗親雲莜倒也見過不少,但因他們中有些人深居簡出,她並不是每一個都見過。往後,她少不了要與這些人打交道,自然要加深對他們的了解,這又是一項繁瑣的工作。

而昭睿帝也要忙著為即將來京的藩王們做準備。

帝后大婚,若非特殊情況,藩王們都是要進京恭賀的,屆時,懷有異心之人極有可能趁機做些什麼,昭睿帝不得不警惕,他可不願自己期盼了這麼久的大婚被這些野心家給攪合了。

兩人各自忙碌,確定婚期之後,他們相處的時間反而比之前還少。

好在昭睿帝在雲莜身邊兒安插了人手,見縫插針地關心雲莜一番,與雲莜聯絡聯絡感情。

雲莜也投桃報李,時不時給昭睿帝捎去自己為他做的小物件兒,或是為昭睿帝送去隻言片語的關懷。據兩人中間的傳話人郝公公說,昭睿帝每回收到雲莜送去的東西或是派人捎給他的話,他都能高興許久。

教導雲莜宮中禮儀之事,被昭睿帝交給了太後身邊兒的王嬤嬤。

王嬤嬤在太後身邊兒多年,對於宮中諸事都十分了解,且她如今名義上是太后的人,實則心向昭睿帝,這身份再合適不過。她素來是個明白人,由她為雲莜指點迷津,昭睿帝也不必擔心雲莜受了委屈。

而引著雲莜拜見德高望重的皇族宗親之事,則被昭睿帝交給了文昌大長公主。這既是他給這位姑母顏面,也是在趁機提醒這位曾經想過讓雲莜做她孫媳婦的姑母,如今雲莜可不是她能惦記的人了。

雲莜知曉此事後,小聲對昭睿帝抱怨道:「你可真是小心眼兒,當初那八字沒一撇的事,你還記在心裡呢。」

昭睿帝從雲莜身後擁著她,將頭靠在她的肩上,道:「這不止是給姑母提個醒,更是給她孫子提的醒。莜莜,莫要以為我心胸有多寬廣,我也是會嫉妒的。」

雲莜一時沒反應過來,有些迷糊地道:「嫉妒什麼?」

「嫉妒當初,你在大長公主府對陸瑾笑得那般好看,也嫉妒陸瑾能夠在你危難之時及時出現。」

說著這話之時,他的聲音有些低沉。

雲莜這才知道,原來,在自己面前時而強勢、時而溫和的昭睿帝,竟也會有如此患得患失的時候。

她嘆了口氣,握住這人的手。

他的手很是寬大,她的手恰好可以攤在他的掌心之中。

她的手白皙嬌嫩,仿若未經世事,他的手卻布滿老繭與傷痕,滿是歲月賦予他的痕迹。

「你對自己,就這般沒有信心嗎?這可不像你。」

「事情關涉到你,我也只是一個尋常人罷了,你莫要高看了我。」頓了頓,他又道:「莜莜,聽聞陸瑾欲娶你那個小姐妹,姑母攔著不讓,可需要朕出手相助?」

雲莜白了他一眼:「你究竟是想幫倩茜,還是純粹只想讓陸瑾儘快大婚?」

「二者都有。」昭睿帝被雲莜推開后,沒臉沒皮地又纏了上來:「我瞧著你對你那小姐妹倒上心,你那小姐妹對你也是真心實意,我自也盼著她好。陸瑾曾惦記過你,我不可能全然不在意。好在眼下他為了你那小姐妹的名聲決議迎娶你那小姐妹,若此事能成,倒真是一樁兩全其美的好事。你不這麼認為么?」

好事?

想想當初,洛馨蕊強行嫁給心有所屬的梁國公,最終成了一對怨偶,漸行漸遠,雲莜便無法說這對於周倩茜而言是一樁好事。

將就的婚姻,當真能夠幸福么?雲莜心中實在沒底。

也許對於有些人而言,日久可生情,但多的是一起過了大半輩子仍然同床異夢的夫妻。

只是,雲莜也不得不承認,從世俗的角度來看,周倩茜母族敗了,因著與陸瑾的那些個謠言又失了名聲,身為大長公主之孫的陸侯願意娶她,於她而言已是最好的結局……

她嘆了口氣:「趕明兒我尋個機會問一問倩茜。終歸是她的終身大事,還要看她的意思,你我不好貿然插手。」

文昌大長公主接到為雲莜引薦的重任,沉思片刻,將陸瑾喚到跟前來,面容嚴肅地問道:「老身知你早先因著老身的那番話對雲家小姐多有關注,只是如今雲家小姐已與皇上訂婚,此事便作罷。」

陸瑾眸光微動,最終,對著大長公主低下了頭,聲音艱澀地道:「孫兒明白。」

「你能明白就好,似咱們這樣的人家,總是要以大局為重,不可肆意妄為。」文昌大長公主的話語中若有深意:「既決定徹底放下雲家小姐,與她有關之人,你便也徹底放下吧——你執意要迎娶周家小姐,有多少是可憐她之故,有多少是看在雲家小姐的面兒上?周家小姐聲名受損的確可憐,但咱們陸府主母位置何其緊要,你斷不可拿這位置來可憐旁人。」

「祖母的意思,孫兒都明白,只是祖母且聽孫兒細說。長寧侯府周家如今名聲雖不好,但長寧侯到底實權在握,孫兒若迎娶周家小姐為妻,也不算是辱沒了我陸家門楣,此其一。其二,周家小姐與未來皇后是閨中密友,二人有過命的交情,她娘本身又是太後娘娘的堂侄女,往後在宮中行走想來是極為便利的。與她帶來的這些好處相比,周家名聲上的瑕疵,周小姐母族的不利,倒也不算什麼了。」

陸瑾心知,文昌大長公主最為看重的便是陸家的門楣以及他日後的前程,因此,想要勸說文昌大長公主接受周倩茜,還得從這方面入手。

文昌大長公主聽了陸瑾的話,果然有些意動,只是仍有些拿不定主意:「老身瞧著,那忠勇侯府的小姐施菡萏也是極好的,你選她,未必比選周家小姐差。」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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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給男主做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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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第 7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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