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第 60 章

第六十章 第 60 章

第六十章第60章

◎宴會◎

在未來丈人面前扳回一局,顯然讓昭睿帝心情頗好。

這份好心情甚至壓過了他與雲莜離別的低落之情。

眼見著雲相與雲莜的身影徹底消失在眼前,昭睿帝便哼著小曲兒步入居安宮中,準備去尋找雲莜留給他的禮物。

是的,雖然雲莜的話說得頗不中聽,昭睿帝還是堅信,那是雲莜特意留給他的禮物。

畢竟,沒人比昭睿帝更清楚,雲莜是多麼嘴硬心軟的一個人。

兩人才確認關係不久,正是最如膠似漆的時候,他捨不得雲莜,難道雲莜就捨得他嗎?

縱使雲莜狠下心來,罰他一個月不見他,也該給他留些想念才是。

「皇上,您方才分明是想親自送雲相與雲小姐出宮的,為何卻沒與雲相提?」一旁伺候的康公公頗為不解。

瞧瞧昭睿帝方才那副模樣,眼睛都恨不得黏在雲莜身上了。他會放棄這最後與雲莜同路的一段時光,當真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一踏入居安宮,昭睿帝便見五六個箱子整整齊齊地擺放在一旁,正是雲莜已收拾好的行禮。

雲相不愧為文官之首,這樣尋常的動作由他做來,竟也帶著一股說不出的風雅之味。

「為父本以為,皇上對你只是一頭熱,你入宮為皇上侍疾也只是無奈之舉。可方才你看皇上的眼神,皇上對你那自然而又親昵的態度,卻絕非偽裝的。你告訴為父,你與豫王世子,與皇上,往後究竟是怎麼個章程?」

雲相這般想著,卻未曾透出分毫來。

雲莜接過雲相遞來的釉里紅枝葉穿花盞后,輕嗅著茶盞中傳來的脈脈清香,頗有些受寵若驚。

雲莜立馬接話道:「是爹爹教得好。」

直到一路進了雲府,拐過抄手游廊,行至雲相素日里辦公的小書房中,雲莜眼睜睜見著周圍人俱被雲相打發了下去,終於忍不住開口道:「爹,您就沒有什麼想問我的么?」

回府的路上,雲莜本以為自己少不得要忍受雲相喋喋不休的念叨,譬如,一入宮門深似海,譬如,皇帝與你不合適,譬如,臭小子在我面前都敢如此囂張,我絕不會認同這個女婿。

雖不甚名貴,卻花足了心思,這些看似簡單的東西之中,也不知蘊含著多少希冀與祝福。

雲相卻不甚在意地擺了擺手,轉眼便為自己也斟了一盞:「這府裡頭攏共就咱們兩個主子,何必拘那些虛禮?」熱茶入腹,心緒似乎也平和了許多。

大抵為人父母者總會有這樣的感慨,明明子女一團粉嫩地被人抱在懷中牙牙學語的光景歷歷在目,恍然間,歲月便這樣從指尖悄然溜走。不知不覺間,子女也到了脫離自己庇護的時候。

春日之花自有一派向陽之色,那勃勃生機,讓人瞧著,心中便不由燃起希望來。

雲莜心中一顫,捂著自己的胸口,下意識地道:「您不要這麼說,『我』從來沒有責怪過您。」

說著,他親自為雲莜斟了一杯君山銀葉。這茶雖珍貴,但作為最有權勢的大臣,他自是不會缺的。

這昭睿帝端的是好手段,哄起女郎來依然如當初那般得心應手。

「莜莜給我的,總是最好的禮物。」

「為父這些年在朝中,將政敵們的想法琢磨得八-——九不離十,可唯獨無法將自己女兒的想法給琢磨透,為父深感愧疚。」他深深地看了雲莜一眼,指節一下下的敲擊著桌面,似要敲到雲莜心中:「莜莜,你告訴為父,你究竟是怎麼想的?」

正中央的黃花梨桌案上,有一隻美人撲流螢琺琅瓶,瓶中一束花,以迎春為主,山茶、海棠、丁香為輔,錯落有致,散發著陣陣幽香。

「該是我來伺候爹爹才是,怎能讓爹爹為我斟茶?」

昭睿帝在雲莜坐過的那把椅子上坐下,心中彷彿有一股暖流涌過。

看樣子,昭睿帝並非剃頭挑子一頭熱,自家閨女對他,也生出了幾分情來。

誰知,雲相卻搖了搖頭,話語中略帶苦澀之意:「你的優秀,還真與為父沒有太大關係,在你的成長過程中,為父一直在缺席。」

「你幼時本是個開朗愛笑的孩子,可自你娘沒了,為父又一頭扎入公務之中,把你交給奶嬤嬤來帶,你就變得不大愛說話了。待後來,為父發現你那奶嬤嬤外忠內奸,暗地裡欺壓你時,你已養成了一副怯懦的性子。哪怕為父將那奶嬤嬤給趕走了,又逐個敲打了你身邊兒其餘的下人們,造成的損傷也終究難以彌補。」

誰知,雲相卻是一句多餘的話也沒有,只管拉著雲莜的手往前走。他這反常的表現,讓雲莜心中生出了些許不安。

雲相問得認真,雲莜自也不願敷衍他。

琺琅瓶旁,是筆墨紙硯並一頁尚未完全乾涸的字,昭睿帝眼力極好,遠遠便看到那是一卷佛經。

他見雲莜目光中帶著幾分惴惴,不由安撫地朝她,語氣中滿是感慨。

雲莜自己雖不曾做過父母,但云相對他這般笑著,漸漸與穿越前她家老父親的形象重合在了一起,她竟也讀了懂雲相那複雜的情感。

「眨眼功夫,你也這般大了。」

「後來,為父為了消除你與為父之間的生疏感,曾想著把你帶在身邊,親自教導你。可那陣子,先是藩王作亂,后又是先皇后逝世、皇上病倒,為父忙的幾乎腳不沾地,這教導你之事,便也只好不了了之。說來,為父欠你良多。」

「朕已在口頭上佔了一回便宜了,雲愛卿防朕跟防什麼似的。朕若是再提要一路親自送他們出宮,依著雲愛卿那性子,怕是要炸開。有時,適當的讓步,也是長遠之計。」

說著,他眼神放空,似是陷入了悠久的回憶之中。

「自然是有的,只是,一時半會兒怕是說不清。」雲相指著面前的黃花梨雕花椅,對雲莜道:「坐,咱們父女也有好一陣子沒有好好說過話了,今兒個咱們就來好好談談心。」

他看著女兒,見女兒著銀紅對襟妝花襖,一頭烏髮梳成分肖髻,頭上簪著一支永結同心金鑲玉如意簪並一對兒金玳瑁,額前貼著花甽,一張芙蓉面白中透粉,眉梢眼角透著一股子風情,瞧著竟是比入宮前更為明艷動人,心中便有了幾分底。

他撥弄著琺琅瓶中的花,又對著那頁佛經端詳了一會子,一顆心變得無比柔軟。

她不由自主地握住了雲相的手。

雲莜正要開口,卻聽雲相又道:「無論如何,為父都會盡量讓你稱心如意。」

晨曦從窗欞中斜照而入,打在桌案上,為琺琅瓶鍍上了一層金色,嬌花愈發燦爛,連羅紋紙上那些剛勁有力的字也變得溫暖起來。

雲相露出了一個欣慰的笑容:「你這孩子,還是這般體貼。」

畢竟是未來的老丈人,可以懟一懟,但不能招惹得太過,否則,往後就不好收場了。

雲相拍了拍她的手:「為父知道,你這孩子向來懂事,可你再怎麼懂事,也不是為父將這一切視為理所當然的理由。後來,為父幾乎事事順著你,盡量滿足你的一切心愿,也是因著這層緣故。」

她想了想,開口道:「爹爹,豫王世子不是可託付終身之人,我與他之間,斷無可能,這一點,我已在豫王面前說得很清楚了。」

雲莜對蕭鈺的冷淡早有徵兆,對於這個答案,他並不感到奇怪。這回他想知道的,也並不是雲莜對蕭鈺的看法。

「那,皇上呢?你與皇上,又是怎麼回事?」

雲莜心跳漏了一拍,暗自責怪昭睿帝在雲相跟前半點兒不知道遮掩。

現在倒好,她還沒想好怎麼跟雲相開口呢,就被雲相單刀直入了。

「阿錚他……」在雲相犀利的目光之中,雲莜努力讓自己顯得不那麼心虛,然而,才一開口,她便知自己用錯了稱呼。

「你喚他……阿錚……」雲相的語速極慢,卻讓雲莜一顆心提了起來:「莜莜,你心悅他,是不是?」

雲莜終於放棄掙扎,認命般地點了點頭:「是的,我心悅他。」

「是不是他用花言巧語哄騙了你?你見過的男人不多,對他的感情未必就是喜歡。」

「但這一個多月的時間,足以讓我看清自己的內心。他也不曾用花言巧語哄騙我,是我自己不爭氣……」

會因他高興而暗自雀躍,會因他生病而焦急難過,她大抵早已落入了他為她編織的情網之中。

如今回過頭來想想,這一切似乎都在情理之中。她本就因第一次入宮侍疾的經歷,對昭睿帝保有一定的好感,恰好昭睿帝又盯上了她,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雲相見雲莜有些魂不守舍,頓時明白她所言非虛。

「那你可認準了他?可想好要嫁給他了?」

「我不知道。」

雲莜搖了搖頭,眼中一片茫然。她的回答,依舊與那日在昭睿帝跟前的說辭沒有任何區別。

她承認,自己喜歡昭睿帝,但仍然看不清他們的前路。

嫁給昭睿帝,並非只是與昭睿帝共同組建家庭那麼簡單,還意味著她得承擔起身為一國之母的責任來,比如,在她的夢境中,方皇后所做的那些事;比如,為大夏帝國綿延子嗣。

除此之外,她恐怕還得旁人反覆拿她與先皇後作比較之事。甚至就連昭睿帝,說不定到時也會在心中暗暗地拿她與先皇後來對比。

不知為何,她與他之間,似乎總是還缺了那麼一點信任和默契,導致他們彼此都難以安心。

雲相道:「既然你還沒有想好往後就跟著他過了,不妨多接觸一些青年俊傑,再做決定也不遲,為父不希望你日後後悔。」

雲莜:「……」等等,這話題的風向怎麼有些不對?

雲相:「七日後,文昌大長公主府要舉辦一場賞花會,大長公主邀請了京中的未婚郎君與女郎們上門,咱們府上也收到一份帖子。這幾日,你就好生調養調養,等到在賞花宴上露面之時,氣色也能好上一些。」

雲莜:「……爹爹,我與皇上畢竟剛剛互通了心意,還去參加這種宴會,恐怕不大好吧?」

若是昭睿帝知道她要去「相親」,怕是得再一次黑化吧?

雲莜想起那日她與昭睿帝談論嫁娶事宜的後續發展,便不由打了個寒顫。

雲相卻不以為意:「不過是個尋常的宴會罷了,莫要想太多,能結識一些聊得來的小郎君固然是好,便是不奔著小郎君去,你也需參加這場宴會。其一,京中大大小小的宴會,你已缺席了近兩個月,正需要這樣一個機會,向京中人宣告你的復出,其二,這場宴會是文昌大長公主舉辦的,她老人家輩分極高,當今皇上也得喚她一聲姑母,咱們家自然也得給她幾分顏面。」

「至於皇上那兒,你大可不必擔心。且不說你與他的事兒八字還沒一撇,便是你日後當真要嫁給他,他也不能阻止你參加這些宴會。皇后的職責中,頂頂要緊的一項便是與京中貴女、命婦們交際。如此說來,這宴會你更是缺席不得。」

雲莜聽雲相長篇大論地試圖從各個角度向她論述赴宴的必要性,頗為無語。

「好罷好罷,我去就是了,爹爹你別再念叨了。」

文昌大長公主府佔地極大,據說本是偽帝元笙時期一個大貪官的府邸。

那貪官富可敵國,又貪圖享受,自然不會委屈了自己。

他將蘇州園林風格搬來了府上,非但建築風格是仿著蘇州來的,府中還搜羅了無數珍貴的盆景,其中有那稀罕的真盆景,也有金玉雕砌而成的盆景。

除此之外,假山奇石、雕梁綉柱、亭台樓閣、小橋流水應有盡有。

後來,各路勤王軍以及義軍起事,偽帝元笙為籌軍費,抄了貪官的府邸,可惜還未來得及將貪官的錢財充入國庫,便被人暗殺。

而後,身為皇族正統的先帝被勤王軍以及各路宗親迎回京中,貪官的錢財與府邸自然便歸了先帝。

先帝倒也會做人,將大半錢財散於流離失所的百姓,助他們重建家園,小半錢財賞賜給匡扶江山社稷的功臣,贏得一片讚譽。唯有貪官的府邸,被先帝留了下來,在胞妹文昌長公主出嫁前夕,先帝將這座美輪美奐的府邸賜予了文昌長公主。

隨著先帝逝世、昭睿帝登基,文昌長公主府也成了文昌大長公主府。

若說當日永興侯府極為奢靡,文昌大長公主府與之相比則更勝一籌。

只是區別在於永興侯府的奢靡是姚玄德斂財得來的,來路不甚光彩,文昌大長公主府則奢華得理直氣壯、名正言順。

雲莜到底是見過世面的,雖也因文昌大長公主府的富麗堂皇而驚嘆,但很快便收回了目光。

她給身邊兒的南鵲使了個眼色,南鵲立時便笑吟吟地給為她們引路的姑姑遞了個荷包。

「我家小姐收到大長公主的帖子,頗感榮幸。只是,我家小姐初來乍到,心有疑惑,不知能否勞煩姑姑解答一二?」

那姑姑掂了掂荷包,露出一絲滿意之色,心道不愧是相府小姐,果然知禮之人。

「小姐有什麼疑惑只管說來,若是奴婢知道的,定不瞞著小姐。」

「大長公主上了年紀,常感精力不濟,這些年來甚少舉辦宴會,卻在今日舉辦了這樣一場宴會,不知這宴會可有什麼講究不成?」

「這事兒在咱們府上也算不得什麼秘密,告知小姐也是無妨的——我們孫少爺剛出了孝期,也到了說親的年歲了,大長公主有意在貴女之中為孫少爺尋個合適的妻子。不過,大長公主怕惹得孫少爺反感,不好做得太過刻意,便將孫少爺的友人們也一併邀請了過來。」

姑姑說著,不著痕迹地打量了雲莜一眼。

只見雲莜身上一襲大紅對襟長裙勾勒出她玲瓏有致的身段兒來,鬢髮間累絲嵌紅寶石頭面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愈發襯得她容顏如玉,明媚鮮妍。這般好顏色,饒是她一個女人見了,都不由怦然心動,何況是那等少年慕艾的小郎君?

雖說自家孫少爺對相親一事極為排斥,但他在見到雲莜之後,多半就要改變主意了。

文昌大長公主中意雲莜,卻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雲莜家世顯赫,自身又性情溫和、容貌出眾,簡直無一處不好。

先時雲莜一心繫在蕭鈺身上,大長公主不好出手,只得作罷,不久前,豫王開始重新為蕭鈺張羅婚事,大長公主這才心思活泛了起來。

既然雲莜與蕭鈺的婚事已告吹,何不讓她與自家孫子試試?

若是兩個年輕人能夠相互看對了眼,也是一件極好的事。

知道昭睿帝對雲莜有意的,僅限於朝堂上的一些要臣,這些人亦可算是昭睿帝的心腹,大長公主卻是不知道的。她接連喪夫又喪子,眼下家中並無得昭睿帝重用之人,自然沒有這方面的消息來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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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給男主做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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