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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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四月底,天高雲淡。

夕陽西斜,白底金字的簡單招牌,克林DIY手工試物所幾個字在陽光底下熠熠閃光。

店內靜悄悄,劉婕剛剛送走最後下午的最後一位客人,收拾好桌面,回到自己擺在角落的小桌前,看了眼今天的營業額:

53元。

很好。

不搞點副業的話一定會把自己餓死的程度。

劉婕嘆氣,拿出鍵盤敲敲打打。

一陣風拂進敞開的玻璃門,撩動門后小風鈴,泠泠作響。「忙著呢?」鄭希文手裡端了個小碗,一邊走一邊吃,將核吐到掌心,劉婕給她指了下垃圾桶的位置,「沒,不忙。」

劉婕熟練將碼字界面切到桌面。

「他條件太好了。」劉婕拿出個魷魚,撕開包裝遞給她。

「我」劉婕默默往嘴裡塞櫻桃。

劉婕咽下櫻桃肉,嘟囔:「沒戲。」

「真可愛。」鄭希文笑眯眯,旋即嚴肅,「但是可愛也得說實話,昨天那個怎麼樣?」

劉婕昏昏沉沉閉上眼睛,準備繼續睡。

「不是。」

櫻桃酸甜可口,劉婕被驚艷到,鄭希文表情得意。

「長得丑?」

鄭希文問了價格,高呼錯億——這麼便宜的羊毛沒薅到。

從前實驗中學的學生們吃飯時間可以出校,這幾年全被禁止,周遭不少小店因此關門。

呼吸加重,劉婕抬手揉了揉疲憊倦怠的眼睛,從枕頭底下摸出手機,看了眼時間,才七點一刻。

兩人打打鬧鬧,動靜太大,鄭希文很快被父母奪命連環call。劉婕收拾桌面準備繼續寫小說,鄭希文走之前跟她提了件事,她嗯嗯啊啊應了,心思早飛到鍵盤上。

-

次日清早,劉婕夢見自己在烤雞腿,怎麼烤都烤不完,肥油滴到炭火里,發出滋滋的油爆聲,眼見著就要濺出來了——

昨晚雖然叫陳昭送自己回來,但只叫他停到路口,等他一腳油門轟出去,她立即朝家的方向走去,所以打烊很早。

劉婕失語,臉頰鼓鼓囊囊,她彎起唇角,試圖用傻笑矇混過關。

「這次是一個遠房親戚介紹的」

「又相親去了?」鄭希文拆開一袋香辣味魷魚。

劉婕彎腰從柜子里取了幾袋乾果,「打折買的,囤了好多,你拿點。」

劉婕笑了笑,「開玩笑的。性格不合適。」

劉婕這半年沒少相親,鄭希文偶爾見過那些男人,嚴重懷疑媒婆跟劉婕有仇。

劉婕仍然笑著,眉眼像半個甜絲絲的櫻桃,飽滿的蘋果肌撐起卧蠶,嘴唇嫩粉,唇線恰到好處的模糊,整張臉飽滿又柔軟。

「哈?」鄭希文獃滯。

是的。太拽的男人不能要。

鄭希文瞄她的電腦,「真不知道你整天對著電腦聊什麼東西,真跟網友那麼多話嗎。噥,吃櫻桃,我媽買了好幾斤,吃不掉就壞了。」她輕車熟路地拖椅子坐劉婕身旁。

「那到底為什麼啊?」鄭希文研究半天都沒撕開魷魚的

呃。

劉婕懷疑鄭希文在笑話自己,裝凶拍她的手背。

耳邊總是有什麼聲音,窸窣嘈雜,喀拉喀拉擾人清夢。

鄭希文家裡的炸雞店就開在克林隔壁,跟父母一起經營,據說有些年頭了。鄭希文本人自來熟,劉婕弄裝修時她經常偷閑過來幫忙提建議。

「人不上進?」

小店離這裡不遠,一般九點半開門,她習慣熬夜寫稿子,平時八點一刻才會起床。

獨立包裝。

「人品不好?」

「禿頂?媽寶男?啤酒肚?還是太猥瑣?哎呦我說,你就不能換個媒婆?原來那個什麼眼光啊,我都替你虧。」鄭希文說。

話題驟轉。

玻璃碗里櫻桃個個鮮紅飽滿,一元硬幣大小,掛著水珠,劉婕取濕巾擦手,「店裡不忙?」

忘記之前誰說過,劉婕笑起來有種明眸善睞的佛相,鄭希文看得心花怒放,「哎對對對,就這個表情,多笑,多笑笑,劉婕,你不知道,你笑起來多有多甜.」

「也不是。」

「哦!」鄭希文表示理解,思考後,點頭,「第一次見面就知道性格不合適.他脾氣不好?那這種的男人真的不能要。」

「哎你昨晚去哪了?我看你不到五點半就關門了。」

鄭希文說:「老鄭頭忙著呢。那幫小崽子不放假,店裡沒什麼人。」

「不是。」

她不耐煩地再次睜開眼睛,尋找聲源。

這房子是套兩居室,隔壁原本住了個女高中生,因為準備高考,上個月搬回家了,按理說她一個人住,清早不該有動靜。

劉婕掃視一圈,屋裡平靜如常,只有窗帘被風吹動。

她清晨總是意識模糊,發了好一會兒呆,忽然意識到哪裡不對勁。

昨晚明明關好門窗了,窗帘為什麼會動?

這個想法讓劉婕心頭咯噔一聲。

這小區有點老舊,勝在價格便宜。兩扇老式的平開窗不大,距離她睡的雙人床有半米,房東裝的窗帘不遮光,晃晃悠悠飄蕩,隱約能看到窗框的輪廓。

劉婕渾身緊繃,沉默著觀察。

沒看錯的話,窗框正在緩慢地朝里推,似乎有根棍形物在推它。

劉婕忽然想起昨天鄭希文的話:「對了,婕妹,你是不是住實驗後面那個小區?聽說那小區有個怪老頭,上公共衛生間偷窺女生上廁所,還偷女人內褲,變態死了,你記得鎖好門窗啊」

冷汗瞬間打濕脊背。

/

七四九醫院,頂樓病房。

病床上躺了個倦倦的老太太,病氣蒼白,她舉起枯槁的手臂,「昭兒。」

陳昭推門走進來,「在這兒。想喝水?」

「不喝。你剛從隊里過來?去歇會」

「就來看一眼。那小子怎麼還不起?」他指了下躺在隔壁床沉睡如豬的半大小子。

陳闖睡相很差,半個身子掛在床沿,搖搖欲墜。

「誰知道他,一天天上學不上心。」老太太嫌棄,又問:「小令說前天你要跟女孩兒吃飯沒耽誤吧?」

「沒耽誤。」

「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

「別裝傻,我問你那姑娘怎麼樣。什麼時候結婚?」

「.老太太。」

「又又又,又跟我老太太掛臉.咳咳,咳咳咳咳!怎麼,連我也說不得了?」老太太吹鬍子瞪眼。

身後什麼東西失去平衡,發出輕微吱呀聲。

陳昭上前一步給老太太倒水。

「幹什麼,我可不吃你這套。」老太太別開臉。

砰!

人肉撞擊地面,伴隨叫痛聲。

「我c——啊疼疼疼.」

陳闖一臉懵地掉到兩張床中間,陳昭剛才站的位置。

臭小子敢當著太姥的面罵人,老太太一聽火氣就竄上來了,「陳小五你再罵一句試試?」

炮火轉移。

-

吉普車駛入小區。

「對對對就是前面那棟樓,二單元,小舅舅你停樓後面吧,前面估計沒車位。」陳闖岔開腿坐副駕駛,抬手臂指方向。

老舊小區沒設圍欄,門禁生鏽,各式各樣的車輛停在路邊。

陳昭打方向盤,視線逡巡周圍環境,「你自己找的地方?」

陳闖:「嗯啊,一個月才一千三,兩居室,離學校直線距離不到一百米,我可太會過日子了。」

陳昭扯唇角,「你可太會過日子了。」

陳闖在家闖了禍才被丟出來自生自滅的,銀行卡里那點錢,沒法支撐他天天住酒店。

明明小舅舅只是重複他的話,可怎麼聽怎麼嘲諷。

陳闖撇嘴,憂傷望窗外。

「小舅舅你休假休幾天啊?什麼時候回部隊太姥病情穩定下來你是不是就得回部隊啊太姥催你結婚呢,你找到對象了沒?話說今早是你踹我一腳對不對,我本來睡挺好的。算了不跟你計較我家樓下有個姐姐可甜了,你看有沒有機會.你說我這麼貼心,壓歲錢能給我預支點不」

車停下來,旁邊人沒說話,陳闖逐漸意識到危險,雙手抱頭護住腦袋,「別揍我,我剛學了一招擒拿。」

陳昭:.

「滾上去拿書包。」

小兔崽子昨晚拿太姥當借口,請假不上晚自習,實際上回出租屋打遊戲來了。結果這事被他媽知道了,把他送到醫院叫他守了一宿。陳昭大發慈悲送他上學,到校門口他一拍腦門說自己忘帶書包。

陳闖麻溜地打開車門竄下去。

陳昭從置物箱里摸出盒煙,往方向盤上磕幾下,落出一根,無名指與中指夾住。

陳闖才跑出去沒兩步,忽然頓住,回望陳昭。陳昭剛點上火,大早上的耐心快被他耗光了,卻見他指了指一側方向。

這地方車多,亂停亂放,隱約能看到個鬼鬼祟祟的老頭,手裡拿了根木棍,站在一樓窗前張望。

這應該是二單元。

陳昭朝陳闖抬下頜示意。

-

陳闖畢竟是個身高一米八幾發育良好的高中生,一身莽勁,三兩下將老頭制服壓到身下。

老頭被壓在草坪上,頭枕石板路,用力回頭髮現是個穿校服的毛小子,瞬間窩火,髒話脫口而出,越罵越臟,「操你媽的哪來的小鬼,*****,********,*******你誰啊?」

「你誰啊?在這幹嘛?你一個老頭你為老不尊你。」陳闖從小沒少打架,但這輩子第一次聽見這麼多髒字,氣得滿臉通紅,下手不自覺更用力。

「操你媽你到底是誰啊?」老頭手臂被折到背後,肌肉牽拉,他忍不住嚎叫。

「你誰啊?」陳闖梗脖子。

倆人越吼越大聲。

陳昭眉頭微皺,視線掃了一圈,板鞋踩兩下掉落旁邊的木棍,木棍順勢飛起,他用夾煙的手握住,掂了掂。

「你誰——」老頭忽然注意到身邊多了個身形高大的男人,他逆著光,只剩冷硬的剪影線條,瞧不清神情——不過他手裡拎了根棍子。

「誤會,誤會啊,小夥子。」老頭訕笑,「先放我起來,放我起來吧,有話好說。」

陳昭提褲腿蹲下,視線緩慢地從老頭頭頂滑到脖頸,手裡的木棍輕輕拍打他的臉,「你誰啊?」

老頭一愣,屈辱感霎時湧上來。

陳昭垂眸只是看著他。

老頭喘粗氣,眼角充血,終究沒說出一句話。

「他就是在偷窺!我們要不要報個警之類的?姐姐?」陳闖語氣忽然變得溫柔。

陳昭抬頭。

窗戶的外置鐵柵欄后,窗帘被掀開一個小口子,露出張怯怯的臉。

劉婕抬胳膊,手指蜷在臉前,對陳闖揮了揮。

視線向一旁移動,看到另一張熟悉的面孔,她驚訝。

男人穿了件深灰防風外套,雖然半蹲,仍能瞧出身形高大。

這種俊朗且拽得很有個人特色的臉,除了陳昭找不出第二張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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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星戴月的想你[婚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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