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 17 章

「你讓我再想想。」話是這麼說，但趙老闆心中已經有了傾向——薄荷居然這麼好？早知如此，當初就應該棄綠蘿而選薄荷，可他當初根本不知道薄荷的存在，還不是研究員給他推薦什麼他就選什麼。

事已至此，貪多嚼不爛，現在的重點還是在綠蘿上。

有張專家的話在前，他們得以被小田帶著去看了新出的天然植物，而不需要像其他人一樣只能碰運氣撿漏，但大概是心裡記掛著薄荷，趙老闆一個都沒看上，哪怕這裡有他想要的富貴竹。

等被送回欣欣花語，已經是下午兩點多了，老闆娘殷勤的迎上來，「你們有沒有吃飯？鍋里還熱著呢。」

趙老闆搖頭，「在農科所的食堂吃過了。」

他露出回味的表情，「不愧是農科所，待遇超高，那飯菜做得叫一個美味。」

秦晚說，「我去看綠蘿了，上午剛把肥料配好，還沒有用上。」

老闆娘趕緊道，「你那兩個花盆我幫你放在綠蘿的架子底下了。」

秦晚道了聲謝。

見她去忙活了，老闆娘便小聲問起他們去農科所的事，等聽得他們不僅領了獎，進了檔案，還可以去上節目，老闆娘眼睛都直了，「小秦居然這麼厲害？」

至於分出去的那一百塊錢，老闆娘雖然也心疼，可想到自家男人得的榮譽頓時就釋然了。

轉過來想，他們沾了秦晚的光，憑空白得了一百塊錢。

「那二十塊錢的底薪是不是不太夠？」老闆娘聽她男人說過研究所專家的月薪都是以百計，逢年過節有福利不說，如果研究出成果了還有更多獎金。

趙老闆有些許肉疼，「以小秦的才華在我這店裡是待不了太久的，我也不可能按照專家的標準給她配薪水，所以就漲個十塊吧，如果她能賣出更多綠蘿，再給她算提成才差不多。」

一下午的時間，秦晚給綠蘿施了肥，又從倉庫里找出剪刀，看準氣生根的位置剪出了二十棵小苗，饒是趙老闆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看著一株在他看來枝繁葉茂的綠蘿被剪得只剩個光棍，也是一陣大喘氣，忙不迭的去了隔壁。

他看不得這個，難道還不能躲嗎？

秦晚就當沒看到，十根小苗用了水培，十根小苗用了土培。

只用了兩個花盆。

倒是趙老闆自己看到它們那麼委屈的擠在一起，又捨不得，「倉庫還有不少我剛買的花盆，足夠的。」

秦晚說，「方便打理。」

趙老闆一噎，還想說什麼被老闆娘給拽走了。

「你怎麼回事？」

「我倒是想問你怎麼回事，之前你自己說交給她全權處理，我原本還不覺得，但她的水平都得到了專家的認可，你就別指手畫腳了。」

趙老闆瞪大眼睛，指著自己，「我、指手畫腳？」

老闆娘反問，「難道不是？」

相比起他，老闆娘其實是更拿得起放得下的，以前她把秦晚當他們農場農民一樣的員工，倒也不會瞧不起人，但絕不會像現在這麼客氣。

可現在既然已經證明是研究員級別，不說把人當祖宗一樣供著，至少也不該處處懷疑，尤其是——「她之前已經跟你說過了，你不想她那麼做就當場拒絕。你都答應了，她也開始忙活了，你湊那旁邊說這不行、這應該怎樣，這話你敢對農科所的專家說嗎？越是年輕人傲氣越重，我看她已經很和氣了。」

趙老闆是真沒想到自己老婆能說出這樣的話，分明一開始更重視秦晚的是他。

結果他一個老闆的見識竟然連下地幹活的老婆都比不過？

接下來他就十分消停，秦晚也鬆了口氣。

雖然能理解老闆的小心翼翼，但已經對綠蘿有了□□成把握的她實在不想再被拖慢速度。

這不是謹慎，是優柔寡斷。

＊

下了班遠遠看到棚戶區，秦晚刻意往周圍瞄了瞄，沒有高宏達，倒是發現了正等在城門口的秦楓和秦慧君。

「姐姐，我和媽媽來接你下班了。」

秦楓揮著小手往上蹦高，生怕秦晚看不到他。

秦晚快走幾步，牽住秦楓的手，秦楓另一隻手則牽著秦慧君，「我們回家，今天有大好事。」

聽秦晚說了來龍去脈，秦楓滿眼小星星，「姐姐你好厲害！」

秦慧君則做出了和趙老闆如出一轍的選擇，「這一百塊錢拿八十八來給你買覺醒藥劑，剩下改善生活。」

秦晚不太贊同，「媽，你不是想要擺攤賣鍋盔嗎？這一百塊應該夠咱們置辦一個小吃攤了，拿去買覺醒藥劑，以我才二十二的木系親和度，很可能就是把這錢扔進了水裡。」

理智的考慮，就算要買覺醒藥劑，也該先把攤子置辦出來。

秦慧君猶豫了一下，還是道，「機不可失，時不再來，覺醒藥劑的成本降低了，以前想要購買卻買不起的人現在都會心動，咱們雲山市是小地方，能分到的份額勢必不會很多，我怕到時有錢都買不到，咱們得趕這個巧。官方的定價不代表它真正的價值，黑市那邊才是。」

她猶記得當初她爸還在時，官方剛把覺醒藥劑有貨的單子貼出來就立刻有父母不辭辛苦的去排隊，從天亮排到天黑，再從天黑到天亮，但即便如此，也肯定有一部分人排不到。

官方把價格定得這麼低是希望底層多出幾位木靈師，而不必被幾個大家族給掌控，給包圓。

這一點秦晚還真沒意識到。

秦慧君又說，「我擺攤賣鍋盔這事不急，就像之前的煎餅果子，我也用了大半個月才調配出最好的味道，咱們用買覺醒藥劑剩下的錢去買麵粉買菜做餡料，再等大半個月你的工資也該發了，到時再考慮擺攤的事。」

秦晚被她說服了。

秦慧君也是個很有行動力的人，「擇日不如撞日，咱們現在就去。」

路上遇到熟人問他們去哪，秦慧君也只笑著說去國營店逛逛，把這事瞞得密不透風。

趙老闆能捨出去一百，不代表其他人也能對這一百淡然視之。

一路來到官方大樓，詢問了工作人員得知有現貨，還有專門的覺醒室，秦慧君當機立斷，「你就在這裡覺醒，我和楓楓在外面守著。」

「好。」腦中一閃而過那晚上的夢，秦晚心中有一種莫名的直覺：成為木靈師這事或許沒有她想得那麼難。

秦晚拿出整一百買到了覺醒藥劑，一個很小的手指長的玻璃瓶，裡面是滿滿的綠色液體，非常漂亮，有著綠色生命一般的清透與活力。

她獨自進了覺醒室。

門外秦慧君和秦楓都露出擔憂的表情，雖然迄今為止，大部分是好消息——服用覺醒藥劑后，即便不能覺醒，也不會對身體有太大的傷害，但官方發布的說明裡依舊是一個概率數字：百分之九十八。

它並不是百分百安全的，就像末世前會有一些人對藥物過敏要提前打皮試。

秦慧君很怕秦晚會是那個百分之二。

工作人員也知道做父母的擔憂，端來了兩杯茶和一個盤子裝的零食放在旁邊的桌子上，「兩位先坐下休息會兒，覺醒是一件比較漫長的事，目前的記錄最短也花了一刻鐘。」

被她一提醒，秦慧君陡然想起來，「楓楓，你餓不餓？」

他們還沒吃晚飯呢。

秦楓摸著自己的肚子，很懂事的搖頭，「等姐姐覺醒完。」

「這是紅薯干，味道可能不是很好，但管飽。」工作人員笑著說。

「多謝姐姐。」秦楓看一眼秦慧君，見她點頭方才伸手拿了一片紅薯干，用力一咬，「好甜啊。」

「小朋友喜歡就好，吃完了我再給你拿。」

其他珍貴的零食當然是給不起的，但紅薯干，管夠。

雲山市自建立的那天起，就沒有停下過種植007紅薯的步伐，雖然人造的比天然的保質期要長一些，可到底沒有脫離紅薯這個品種，現在上頭的人拚命開發紅薯產品，除了人吃的紅薯粉、紅薯乾等，還有新開的養豬場，結果剛消化完十個大倉庫，那邊就要豐收了。

他們每月的福利都是這個，她家裡人吃的都要吐了。

然而領導前不久還搬了一大車過來，說讓他們別客氣，自己吃，有客人來了就積極點拿出來招待，辦公室新鮮了一陣，現在連看都不看。

秦楓可不知道面前笑得溫柔的小姐姐在想什麼，他還挺喜歡的，畢竟他們家常吃紅薯粥，冷不丁有一個紅薯干，他還覺得新鮮。

秦慧君也拿了一個慢慢的咀嚼著，過度的甜味很膩還有點發苦，但到底是甜食，吃著心裡沒那麼慌了。

覺醒室是特殊建造的，隔音效果極好，裡面的人聽不到外面的聲音，外面的也聽不到裡面的。

秦晚剛按照工作人員的指示，打開瓶子服下綠色液體，就一陣劇痛傳來，直接暈了過去。

等她有了意識，只覺得像是身處一片無垠的星空之下，特別明亮的星星在周邊飛來飛去，晃得她眼花，「停下、停下！」

不自覺喊出了聲，同時拿手擋住自己的眼睛。

好一會兒，星星終於不亂飛了，光芒也沒有那麼明亮，變成她能適應的強度。

秦晚這才發現，之前那種滿世界一閃一閃亮晶晶的感覺其實是錯覺。

最亮的一顆在頭頂正中，都不像星星，像被眾星捧著的月亮，這月亮給她一種奇怪的感覺，無比遙遠，又無比的近，彷彿處在山頂一伸手就可以撈到月亮的那種距離。

在月亮之下，則是一片望不到底的黑暗，而再往下就是她周圍懸浮著的十多顆星星了。

她仔細打量著這些星星。

果然。

是老師教過的基礎元素以及曾經在她夢裡出現過的綠蘿所涉及到的基礎元素。

「因為我學會了掌握了，所以它們才亮了起來嗎？那頭頂的月亮又是怎麼回事？」

更讓她覺得奇怪的是，頭頂的月亮好像在變圓，似乎要從細細一輪彎月到慢慢補足成為滿月。

沒有人能回答她的疑惑，秦晚想離開，可惜找不到離開的路徑，她抓住星星，開始像老師講解過的木靈師構建種子一樣把它們排列組合，雜揉在一起。

一開始秦晚非常用力的把它們拼在一起，結果手一松兩顆星星嗖的一下離對方老遠，那種嫌棄的意味簡直不要太明顯。

秦晚都覺得它有點委屈，於是抓了另一顆星星，就這麼反覆實驗了幾回，她終於找到規律：

這些星星是由奇怪的形狀構建起來的，就像是堆積木，拿一個三角形的尖角去硬生生的對正方形當然不會成功，但如果找到一些可以卡住的地方，就彷彿是榫卯結構一樣能拼起來。

她腦中靈光一閃：這種小形狀拼成大形狀不正是基礎元素拼接成木靈因子嗎？

秦晚一下子來了興趣：所以完美的可以發芽的種子就是堆出來的積木結構穩定不會塌？

……

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當秦晚偶然一抬頭髮現天空的彎月徹底變成了滿月，她心中一動知道自己能出去了。

果然，當她再度睜開眼睛，就是她進來時的覺醒室了。

滿地星光消失不見，秦晚有些悵然，現在的夜晚一點都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