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 11 章

秦晚美美的喝了一碗雞湯，就著現烤的紅薯便去上班了。

這日她提前到了，結果門口居然停了一輛三輪車，趙老闆和一個陌生的女人正把車上的東西往屋裡搬，她快走兩步過去搭把手。

三輪車上搭了三排的架子，架子上放著盆栽，比花店裡的要大一些，乍一看還好，可一上手就給秦晚一種奇怪的感覺。

很死板，很機械，沒有綠蘿那種靈動的生命力。

秦晚反應過來，這不會就是人造植物吧？

趙老闆用不知道是泡沫板還是什麼材質立了半堵牆，把一百多平的花店分成了兩個空間，天然植物原來放在左邊，大門也在這邊，現在直接開了兩個門，右邊的人造植物也多了一個進出的口。

這是前面的店鋪，後面還有一個倉庫，本是拿來堆放物資的，不過老闆在裡面搭了床，晚上就在這兒睡。

主要是他不可能把這麼多東西都搬回家，又不放心就這麼擱著，不然小偷把他這個店門撬開把店裡的天然植物給搬空，哭都哭不出來。

當然他守夜還搭了個保鏢，這保鏢也跟趙老闆有點沾親帶故的關係。

整個欣欣花語就秦晚一個外人，可見這工作有多難找。

秦晚可不敢自傲於自己的「經驗」就甩手在旁邊看著，幫著老闆把東西搬完，她額頭上也出了細細密密一層汗，這盆栽比天然植物重多了。

趙老闆這才介紹，「小秦，這是我老婆，你喊老闆娘就好，這些人造植物都是我老婆帶著我兒子在農場里挑選的長勢旺盛的，拿過來試試水，等客人來了，你就幫著介紹一下，都認得吧？」

秦晚點點頭。

她當然認得。

這些人造植物其實長得非常標準，就好比這一株韭菜，那簡直比天然韭菜還要像韭菜，它們從基因開始就被修剪好了，規規矩矩的長大，這就是人造植物的局限性，不會有任何意外，也不會有任何驚喜，一切都是被框定好的。

老闆娘只匆匆對她點了個頭，笑了笑，又立馬騎著三輪車出城了。

她皮膚曬得很黑，胳膊大腿都很粗壯，在她的襯托下，趙老闆就顯得很白，又瘦瘦的，兩人在一起看著竟有點不同輩。

秦晚收回目光，開始請教趙老闆，「我以前沒種過人造植物，這些要怎麼打理？」

「不用管它們，真要說的話，你就偶爾過去一趟澆點水就行。」趙老闆很隨意，「它們可比天然植物耐折騰多了，等需要施肥的時候我再跟你說。」

「你的任務是照顧好那些綠蘿。」說到綠蘿，他臉上才有了些許心疼之色。

如果不是這一批綠蘿引進失敗，他也不會開始抓心撓肺的想法子掙錢，他一個賣天然植物的花店弄些人造植物擺著多不倫不類。

秦晚聽他的，沒急於去觀察這所謂的人造植物，她確實很好奇這新鮮的東西，但工作更重要。

先從頭到尾將所有的綠蘿都檢查一遍，那些只是初步被影響的綠蘿——主要表現是葉子打焉但沒有發黃，此時已經完全恢復了，葉子水嫩嫩的，不像長在盆栽里被擺在溫室內，而像在野外招搖著、舒展著它們的身軀。

這生命力是真的很頑強。

其次是葉子只有一兩片發黃的，秦晚昨天把發黃的葉子剪掉，現在整體上看不出問題，但秦晚卻可以感覺到它有點懨懨的，就像是一個處在亞健康狀態的人又熬了一整晚，明顯精神不太好，還需要繼續調理。

這個進展比末世前快很多。

至於剩下葉子掉很多的，有的如秦晚希望的那樣生命力強健了一些，有的卻在走向衰敗。

秦晚覺得很可惜，但她也沒什麼辦法。

又一次遺憾自己不是木系異能。

沒錯，她是可以輸入土系異能幫這些綠蘿吊命，但無論是綠蘿還是人，對元氣的承受能力都是有限的，它們越健□□命力越強，身體里擁有的元氣就越多。即便這元氣一時消耗了，也能很快恢復過來。可如果傷了底子，就是把這口缸給打破了，承載的元氣就會越來越少，生命也越發虛弱，形成一種惡性循環。

秦晚看一眼趙老闆，他已經檢查過了其他綠植，正盯著綠蘿笑得特別開心。

顯然他也看出了綠蘿的變化。

秦晚不想給對方潑冷水，可期待越大，失望就越大，為了保住自己的工作，她主動上前介紹自己的成果，秦晚把目前的綠蘿分成了三個層次，「……前兩者也就罷了，如無意外，它們會越長越好，這最後一批，這、這、這幾盆我有五成把握可以把它們救回來，但這兩盆——」

她搖了搖頭，迎著趙老闆失望的目光說，「你做好心理準備。」

趙老闆很想問你這麼厲害，不能再創造一個奇迹嗎？可看著秦晚堅定的眼神，他默默的走開了。

秦晚留給他平復心情的時間，來到隔壁觀察人造植物。

這兩間屋子都空蕩蕩的，盆栽就像摳門老闆撒在大餅上的芝麻一樣少得可憐，遠沒有秦晚曾經見過的花店滿滿得擠不下了，多層種植把空間利用到極致。

欣欣花語的架子只設了兩層不說，天花板上居然沒有吊頂。

數量少，種類也少，就四類，韭菜、蔥、紅薯和辣椒。

蔥姜蒜和辣椒是緊隨著主食被開發出來的，是最家常的調味品，李嬸家有兩個用塑料碗種的小蔥，是李麥穗從興盛農場帶回來的，李家跟寶貝一樣，只在偶爾的時候才掐上幾根切成細細的蔥花撒進湯里。

這一點王嬸就比不上了，但她有別的炫耀方式，她會直接去買姜買蒜買辣椒。

前四樣不算多難得，連他們棚戶區狠狠一咬牙也能吃得起，韭菜就比較罕見了。

秦晚略一琢磨，覺得趙老闆的選擇很正確。

華國人自古以來是有點種田情節的。

天然植物買不起，買點人造植物回去，既賞心悅目，也很實惠，比如這紅薯藤，老闆娘別出心裁的在中間插了一根棍子，讓紅薯藤繞著棍子往上爬。

別說，還挺有美感，拿回去把葉子揪下來，不正能炒一盤菜？

小蔥就更好了，百搭。

一如秦晚預料的那樣，本來像是被市裡的人遺忘的欣欣花語陸陸續續開始來客人了，其實也不怎麼需要秦晚幫著介紹，這些人眼睛可厲害了，秦晚看著差不多的盆栽，他們愣是能挑出哪一個葉子更多、哪一個長勢更好，尤其是已經掛果的辣椒，他們不僅數辣椒樹上結了多少，還能看某些辣椒果子還沒長出來，猜測拿回去養養掛果率更高……

誰讓這一株株的都是按盆算。

也幸好是按盆算，不然這一盆多一毛錢，那一盆少一毛錢，就秦晚和趙老闆兩人絕對忙不過來。

後來見以收錢居多，趙老闆乾脆一揮手讓秦晚去看著天然植物那邊，自己來招待客人。

秦晚繼續觀察綠蘿，忽然眉頭一皺。

大概是接觸久了，她對綠蘿的了解達到了一個非常精細的程度，甚至能夠估算出救不活的那兩株綠蘿的大致死亡時間。

她怎麼覺得，它們的死亡時間好像提前了？

這個感覺非常模糊且無從說起，秦晚想了想就沒跟趙老闆提。

等那邊終於接待完一波客人，已經是下午一點，趙老闆狠狠的抹了一把頭上的汗，「這鬼天氣也太熱了，我去買飯，你看著店。」

說是熱，趙老闆還是飛快的跑過去買了飯菜。

他一走，就又有客人走了進來。

秦晚只好讓保鏢守著天然植物這邊，自己走過去，打眼一看，盆栽竟賣出了一小半。

她就把它們規整了一下。

相比起天然植物，人造植物就便宜多了，客人下手也很爽快。

秦晚收了錢，把人送走，趙老闆就回來了，她把錢遞過去，趙老闆接了，把盒飯給她，「喏，今天的午飯，你快點吃，倒是沒想到市裡的人消息這麼靈通，這攤子才剛擺出來，就這麼多人知道了。」

秦晚笑了笑，「獨一份的，平時不買也來看個稀罕，再進店一看一對比天然植物的價格，瞬間就覺得實惠了。」

「是這個道理。」

秦晚慢慢的吃了起來，她沒聽趙老闆的。

這具身體器官衰弱，胃消化能力很差。

一頓飯吃完，她也不去隔壁，繼續檢查起綠蘿來，秦晚心中很挂念之前的發現。

這一檢查，她的眉頭又是一皺。

綠蘿死了。

再去看另一株，果然生命力流失的速度加快了。

秦晚無法肯定這到底是別有原因還是本來植物越接近死亡，就會死得越快。

她告訴了趙老闆這件事。

原本趙老闆還在美滋滋的吃著飯菜——他帶了一瓶辣乎乎的鹹菜就飯，瞬間整個人都不好了，把還剩一半的盒飯放桌上，快步走過去檢查。

秦晚就看著他反反覆複檢查了三遍，才終於不甘的放下盆，「它真的死了？！」

儘管趙老闆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當這個事實真的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他還是發現自己有多麼的無法接受——雖然他的花店開起來后也不是沒有死過植物，可基本都是幼芽，很少有長成的，而幼芽是有一定死亡概率的，這很正常。

然而綠蘿都快長成了，就因為自己的疏忽，自己的理所當然！

他分明已經在秦晚身上看到了希望。

趙老闆小心的將綠蘿的根系完整的挖了出來，沒什麼表情的對秦晚道，「跟我過來。」

秦晚跟著他進入後面的倉庫，看著他拿出了一個頗有高科技感覺的大桶，桶壁很像不鏽鋼材質，趙老闆把那株枯掉的綠蘿放了進去，蓋上蓋子，再拿著插座插上，大桶頂部的按鍵頓時亮了起來。

「我這個是發酵桶，專門定製的，因為天然植物不像人造植物可以直接去農科所買肥料，需要我們自己根據實際情況調配出適合的，所以我特地購置了一個發酵桶，你現在看著我的操作。」

趙老闆解釋著，「像這類天然植物，絕對不能跟外人說的那樣拿回去炒一盤菜，它們就算是死掉了，屍體也是有作用的。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末世前的一首詩，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

「現在它們就是春泥就是肥料。」趙老闆說著摁下了寫著焚燒二字的鍵，「而且根據專家給我們培訓的知識，越早處理能保存下來的綠能就越足。」

「綠能？」秦晚終於開口了。

綠能，她會想到的就是一系列純天然綠色能量，比如太陽能，但直覺告訴她，趙老闆說的不是指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