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 10 章

下班前，趙老闆心裡忐忑又驚喜，「小秦啊，你看看這綠蘿是不是生命力又強了一些？你看看這片葉子，是不是沒那麼黃，還有這片，這片……」

秦晚哪有他那麼精細的眼力勁？誠實道，「我看不出來，不過沒有新的葉子發黃就是好事。」

這話提醒了趙老闆，他開心道，「你說得對，沒有綠蘿再惡化，它們肯定能挺這一劫，然後適應現在的環境！」

天然植物也是實驗室培養出來的，長到一定程度沒那麼容易死了，就遷移出去，外界的環境當然不如實驗室精準，所以遷移又被戲稱為渡劫，渡過了這一劫才能紮根下來，真正開始繁衍。

否則就永遠只是離不開實驗環境的「嬌花」，對人類作用不大。

「老闆我走了。」上班第一天，秦晚就帶了個包過來，這包是秦慧君幫忙縫製的，裡面什麼都沒裝，此時也空空如也的被秦晚背上帶回去。

「等會兒！」趙老闆叫住她，從兜里拿出兩塊錢，「你把綠蘿照顧的不錯，它們有望恢復，這獎金我就提前給你，以後多退少補，拿去買點好吃的補補身體。你看著瘦的跟骷髏一樣，我可不想讓市場管理部的人以為我虧待員工。」

秦晚驚訝的看他一眼，感激道，「多謝老闆。」

「不用謝我，你自己應得的。」趙老闆很不耐煩的揮了揮手，惡聲惡氣道，「明日準時上班，不許遲到，遲到我扣你工資。」

「應該的。」秦晚有些明白為什麼有句話叫刀子嘴豆腐心了，她收下紙幣，果然去了國營店。

不像欣欣花語雖然沒到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誇張地步，但確實是下班早的，國營店這會兒沒什麼人，秦晚問服務員有沒有雞崽賣，服務員搖頭，卻熱情的把秦晚帶到一塊區域，這塊區域是賣雞的，大概是考慮到雲山市的消費水準，並不是一整隻賣，分成雞腿雞翅雞爪等等。

「看看這健康的色澤，緊實的肌肉，一點都不鬆鬆垮垮，這可不是放籠子里圈養的，都是走地雞，你吃過這雞蛋就知道這雞有多美味了。」

秦晚想到那兩碗蛋湯，不禁點頭。

捏著手裡的兩塊錢，她終是問，「雞架怎麼賣？」

「雞架便宜，一副只要五毛錢，拿回去燉上，雞湯很補身體的。」服務員看著她的體格，也不說什麼多好吃。

秦晚算著他們家的情況有點肉疼，她中午一餐不用在家裡吃，五毛錢的紅薯夠他們家吃上三天，但她到底買了下來。

就這個情況，光靠省是不行的。

想到秦楓說的君君麵粉，秦晚離開國營店，找到一家賣麵粉的，買了一斤，沒有鐵鍋攤不了煎餅，但可以做疙瘩湯。

最後才是紅薯。

007紅薯便宜管飽，可也只能維持人基本的生存罷了，說營養那是笑話，秦晚挑了一小半呂宋紅薯，把兩塊錢花光。

掂了掂袋子，也就夠吃個五六天的。

現在她手裡還有秦慧君給的六毛，秦晚將之收好，這錢就不花了，不僅不花，她還得想辦法多存一點，不然國營店有雞崽了，她都沒錢買。

麵粉和雞架都放到包里，裝紅薯的袋子就只能提著，其實不算太重，也就七八斤的樣子，但秦晚走走停停，累得滿頭大汗，眼前一陣陣發黑，這具身體還是太虛了，光走路倒還好，可一提上重物就瞬間體會到了什麼叫遠途無輕重。

不過她也不是很慌，只在心裡冷靜的想著，還是有點高估自己體力了，下次少買點。

路上的行人慢慢多了起來，秦晚反而不如之前自在，不斷觀察四周，見路上穿制服的人也多了心頭微松。

忽然有腳步聲靠近，秦晚警覺的偏頭，卻是一個巡邏的走了過來，高高大大，也是精瘦精瘦的，「小姑娘你家在哪？怎麼讓你一個人來買東西？」

秦晚說，「我家在棚戶區，我媽在開荒忙不過來。」

那人伸手把紅薯袋子提了起來，「走吧，我送你回去，以後別買這麼多，就你這身板被搶了都來不及喊。」

秦晚一時間愣住，倒不是驚訝於會被搶，而是對方的動作。

「趕緊跟上，時間不早了，送你回去，我還得繼續巡邏呢。」見她不動，那人又回頭叫道。

秦晚有心想問，既然要巡邏為什麼要送她，但張了張嘴到底沒說，默默跟上。

在末世前期她幫助過人也被別人幫過，到末世中期人與人之間充滿了不信任，沒有幫助，只有防備，而到末世後期，她已經極少見到自己的同類，每天忙碌於屯糧殺喪屍，便是偶爾撞見人，也不會選擇上前與對方交換物資。

她把自己活成了一座孤島。

說是讓秦晚快點，但男人並沒有催促，反而走得很慢，照顧著她的體力。

直到來到城市邊緣，遠遠的望見一大片帳篷，男人才停下來，把紅薯袋子給她，「回去吧。」

秦晚道，「多謝警察叔叔。」

「嗯。」男人咧開嘴笑了笑，「注意安全。」

秦晚提上袋子回家，走到第五排帳篷時忍不住回頭，發現男人站在那裡看著自己的背影，見到她回頭還對著她揮了揮手。秦晚拐了個彎往裡走就看不見了。

她莫名的就心情很好。

＊

回到家，秦楓正在外面看爐子，時不時抬起頭張望一下，見到秦晚提著一大袋東西，立即迎上來，「姐姐我幫你拿。」

秦晚也不逞強，秦楓的體力其實比她還要好。

掂量著袋子，他下意識道，「姐姐你買了好多紅薯啊。」

秦晚說，「老闆人很好，我已經通過了試用期，就給我提前預支了工資。」

她拍了拍自己的斜肩包，「裡面還有好東西呢。」

秦楓眼前一亮，「難道又是雞蛋？」

秦晚失笑，「雞蛋要七天才能買一回，你忘了？」

「哦。」秦楓有點委屈巴巴，「我沒有身份證。」

「你還小嘛，不到辦理身份證的時候，你喜歡吃雞蛋，我明天用媽媽的身份證去買兩個。」秦晚摸了摸他的腦袋。

秦楓一下子高興起來，但不知想到什麼，又有點擔心，「姐姐你工資夠嗎？」

「夠的。」秦晚沒說多少，只道，「咱們一家三口都虧了底子要好好養，就不省錢了。」

秦楓把紅薯袋子搬進帳篷里，秦慧君正在裡面整理東西，秦晚也走了進去，把包里的雞架和麵粉拿出來，小聲道，「媽，咱們今晚燉雞湯燉一晚上，明天再添一點水做疙瘩湯。」

其實雞架鹵了很好吃，但滷味現在就別想了。

國家致力於恢復生產，儘可能保證沒人餓死，現在的人造食物品種很單一，以主糧與油料居多，就連蔬菜都沒多少，更別提香料這類，辣椒就很夠了。

拿雞架熬個雞湯，哄哄自己肚子也算不錯。

秦慧君驚訝道，「你哪來這麼多錢？」

不等秦晚回答，秦楓已經搶答，「姐姐的老闆提前給姐姐發了工資！」

秦慧君欲言又止。

秦晚知道她在想什麼，「媽，我今天差點暈倒在路上，是一個警察叔叔送我回來的，雞架不太貴，現在用來補身體總比將來吃藥好。」

秦慧君便不說什麼了。

相比五毛錢的雞架，秦晚喝的那葯算得上天價了。

秦楓頓時開心的笑起來，「哇，我們家有雞湯喝了。」

秦慧君也跟著笑了笑，她知道自己這樣節省不好，但女兒氣息微弱地躺在病床上被醫生下了病危通知書那一幕是真的把她嚇到了。

因為有積蓄，她才能買葯把女兒救回來。

無論是開荒還是將來進農場都只能保證一家人不會忍飢挨餓卻存不下錢，秦慧君想著還是要擺攤做吃食生意。

煎餅果子的方子賣給了別人，她得另外琢磨一個。

這晚他們雖然沒有喝上雞湯，但一家人懷抱著對雞湯的期待，難得忽略了悶熱的環境，睡得很早。

爐子搬進了帳篷內，控制火候的閥門只留下一個小口子，就這樣一點點把雞架煨熟，榨出少許的油水，可饒是如此，雞湯的香氣也充滿了整個帳篷，連帶著一家人都做了美夢，秦楓醒來時還忍不住砸吧嘴，「媽媽姐姐，我昨晚做夢，咱們家吃全雞宴，那麼大一個桌子，擺了好多盤雞，全是肉，好香好香的，我都捨不得醒來了。」

秦晚也沒想到居然這麼香，深深的吸了口氣，「快快，快去洗漱，咱們先喝一碗雞湯潤潤肺。」

秦楓快樂的尖叫了一聲，第一個沖了出去。

帳篷掀開，香氣便飄了出去，李嬸忍不住問，「晚晚，你家這是做了什麼？好香啊！」

秦晚說，「昨天在國營店買了一個雞架。」

「多少錢？」李嬸明顯是心動了。

「五毛。」

「趁現在還沒上工，我去買一個，這些日子開荒實在辛苦。」李嬸一咬牙鑽進帳篷，去拿身份證。

旁邊的王嬸嗤笑道，「雞架有什麼好買的，全是骨頭，要買就買雞腿，油汪汪的一口下去都是肉。」

秦晚不喜歡她，皮笑肉不笑道，「王嬸你家有秋兒姐姐賺錢，又有夏兒姐姐補貼，什麼時候去買一整隻雞燉上給她們補補？我看秋兒姐姐也沒比我胖多少，我這還是病了。」

她很不忍的搖了搖頭。

王嬸聽著她分明是在嘲笑自己苛待女兒，登時大怒，「你一個小丫頭嘴皮子這麼利，當心嫁不出去！」

李嬸拿了身份證出來，聽到這話就懟了回去，「這有問題嗎？你家哪天有好吃的不是趁著秋兒夏兒不在？女孩子還是不能太軟，不然不是被娘家從小虐待就是被婆家欺負死！」

秦慧君也道，「我家晚晚好的很，已經在市裡找到工作了，嫁不嫁得出去不勞你操心。」

李嬸意外的看了過來，「不是說試用期嗎？」

「已經通過了，這老闆人好，還給晚晚預支了兩塊錢。」秦慧君難得用驕傲的口吻說。

李嬸心情有點微妙，他們的工資按天算是棚戶區情況如此，按月結算的話好多人只能去吃礦物營養液，市裡面的鋪子卻不是這樣。

什麼老闆這麼大方，一下就預支兩塊錢，這工資怕是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