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第七十九章

第七十九章

這水來勢洶洶,猶如罩子一般,將整個石亭包裹起來,欒青下意識便伸手去腰間,想要抽出骨鞭,手觸碰到腰間的衣裳時才恍然驚覺,自己此刻不能用骨鞭,若是妖氣泄露,定會引得他和君上被人發現。

他只得收回手,下意識後退,擋在卻燭殷面前,作出一副警惕對敵的模樣,卻在這時,卻燭殷按住他肩膀,尚是女子的聲線,卻能聽出幾分冷沉來,「不必擔心」。

得了君上囑咐,欒青一怔,緊張還未完全散去,便忽覺腳下石亭的動靜愈發地大,水流將石亭圍繞起來后便再無動作,水罩將二人緊緊包圍,亭子內水霧陣陣,下一秒,眼前一道白光閃過,欒青閉上了眼。

再睜開眼時,方才眼前景象全都消失不見,欒青微瞪大眼,看著面前景象,訝異道,「君上,這裡是何處?」,他們方才還被那奇怪的水包圍在石亭中,怎麼忽地一下石亭不見了,他們也在這陌生之地?

眼前也是一片朦朧水天,卻又好似與剛才全然不同,水呈碧色,其上空蕩,不見白蓮與綠葉,唯有水波輕漾,片片蕩漾著,從這處抵達水天相接之地。

肩頭的手這時鬆開了,欒青肩頭霎時一松,望著眼前仙境,一片愕然。

「這裡便是碧瑤池」,卻燭殷輕聲道,他上前一步,目光深深,望著眼前由暖白玉石圍繞起來的水色,「瞧著倒是個好地方」。

碧瑤池在瑤池靈境之中,那來看方才在外頭的水並非是在襲擊他們,只是在將二人送入其中。

欒青明白了,他朝四周看看,隱約聽到幾聲鳥鳴,登時一驚,忙順著這聲音轉頭,瞧見身後竟是一片桃林,桃花簌簌,花瓣片片飄落,形成一片花雨。

腳底下鋪了一層厚厚花瓣,踩上去時腳落不在地上,腳下觸感,儘是綿軟的花瓣,鋪了毯子一般。

這花瓣瞧著嬌嫩,哪怕是落在地上,瞧著也和生長在枝頭時沒有什麼兩樣,叫人不忍抬腳去踩,卻燭殷卻連一點眼神都未曾給予,走過時毫不猶豫,腳下力道不輕不重,走過時,腳底下落下一個輕輕腳印,不多時便被頂上落下的花瓣再次填滿,恢復原狀,彷彿無人走過。

卻燭殷搖搖頭,「算不上熟悉」,他側頭看了欒青一眼,微微彎了下眉眼,「活了千年,總得知道些東西,這倒也算不得什麼」。

卻燭殷沒有回應他,雙眼望向遠處,看著這水面似乎是在思索什麼,半晌,他抬起手來,指尖一點瑩潤光亮頃刻間沒入水中,一時間水面上碧波蕩漾,起了風。

水上波紋漸漸止息,風聲暫停,卻燭殷收回手,轉了頭,唇角噙著一抹瞭然的笑,對他道,「來都來了,去賞賞這桃林也是不錯」。

未曾聽受過,碧瑤池裡有人居住,若這裡真的有林知語的屍骨,難道這裡便是看守人的居所?

欒青點點頭,放慢腳步,一抬眼,看見前面距他們不足五里處,有一座小木屋,屋子掩映在桃林之中,花幕作擋,遙遙看去,隱隱約約如夢中之景。

他霎時連呼吸也放輕了。

不待他多想,卻燭殷便道,「看來天帝瞞了不少」,他轉了目光,往欒青處投去一眼,笑道,「莫要緊張,這個時間,這裡不會有人進來」。

聞言,欒青更是疑惑,他看一眼君上的神色,卻實在沒從他臉上那一點笑意中看出什麼,只得開口問道,「君上,為何感覺你對這裡十分熟悉?」。

卻燭殷沒有回頭,嗅著身後桃花的香氣,笑了笑,「這桃林,可不是給我們看的」。

「君上,此處竟有一片桃林」,欒青不禁道。

欒青頓時了悟,他將視線移開,看向平靜的水面,眉頭皺了皺,「這碧瑤池除了色澤與普通的江河湖海不同外,看著沒有什麼特別,林知語的屍骨,怎麼會埋在這裡?」。

十里桃林,正是花開的好時節。

一徑走到桃林深處,卻燭殷放慢了腳步,低著聲音叮囑,「我們慢些」。

欒青嘆口氣,只得提了提裙角,緊跟著君上步子,他想君上既然不看重那片池水,而要來這桃林,就說明池水無用,桃林中反倒暗藏玄機。

欒青摸不准他的意思,抬腳跟上去,徑直朝著那桃林而去。

欒青雖不明白為何君上對這裡了如指掌,但他下意識便信任他,聽了這話,點點頭,隨後猜測道,「君上,莫非這裡與林知語有關?」。

他們二人還是進來時仙子的模樣,裙擺太長,他走幾步就要踩到自己的衣裙,連帶著走路都格外小心,有點彆扭,卻燭殷卻駕馭的很是熟練,哪怕穿著女子衣裙,走起路來也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樣。

桃林花瓣簌簌墜落,一步入其中,便如走在淺粉淡紅的花海之中。

欒青還欲張口再問,卻見君上一臉嚴肅的神色,便及時噤聲,只靜靜看著水面。

「不一定」,卻燭殷輕輕搖了頭,卻道,「進去一看便知」。

桃林內時有鳥鳴,估計是某種靈鳥,看不見影子,只能聽得見空靈的叫聲,這木屋遠看很小,走近了卻能看得出面積算大,前頭有個小院,院中種了一棵紅楓,與桃林格格不入,院內一個小石桌,桌上擺著一套水青色茶具,屋上掛著紫藤,紫藤本不該與桃花一個時節開,可在這裡,二者相融,卻並不怪異。

若只看這些,這小院,赫然是一處遠離塵世的桃源之境。

卻燭殷雙目在那棵楓樹上停留一瞬,轉開視線,抬腳跨入小院中。

欒青隨之跟上,一踏入這小院,他心臟猛地緊鎖,漲漲的,很不舒服,似乎是被什麼攥住一般,他忙抬頭去看前面的卻燭殷,卻見對方毫無反應,咬咬牙,忍住這陣難受的感覺,繼續往前走。

卻燭殷淡淡看著那扇小小木門,突然出聲道,「冒昧前來,還請見諒」。

他聲音不大不小,在這靜謐的院中卻清晰異常,尾音最後一抹消失后,木屋裡頭並未任何反應,欒青捂著胸口,四下里看看,也沒有發現什麼異常,他皺起眉,道,「君上,這裡當真有人居住?」。

卻燭殷輕點了下頭,道,「別出聲」。

欒青忙閉了嘴,雙眼卻緊盯著眼前木屋。

過了一會兒,屋內傳來一聲奇怪的響動,聽起來似乎是有人在地上行走,可仔細聽卻又不像,那聲音一點一點靠近,從屋中深處一直到門邊,最後在那扇木門后停下來,空氣再度安靜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吱呀一聲,門開了。

欒青看著門內出來的人,倏地瞪大了眼,臉上寫滿驚異之色。

從門內而出的人是個紫衣女子,面目妖艷,兩隻狹長鳳眼眼尾下,各生一枚艷紅的眼下痣,雙眸呈淡紫色,在白的過頭的膚色襯托下,漂亮妖冶,是一副顛倒眾生的相貌。

可就是這樣一個女子,下半身卻是蛇身,長長蛇尾拖拽在身後,暗色的鱗片瞧著早已失去光澤,掩在衣裙之下,黯淡無光。

卻燭殷神色淡淡,看也不看她下半身的蛇尾,看向她的雙眼,「叨擾了」。

那那女子眼中流露出疑惑的目光,歪了頭看他,聲音如古琴動聽,「你們是何人?」。

卻燭殷朝她微微頷首,「我們是來尋你的人」,他看著對面女子淡紫色的眼眸,笑道,「想必姑娘許久沒有見到過旁人,不如和我們聊聊?」。

欒青手心冒了冷汗,這女子雖說看著一副天真的模樣,可周身卻有一種森然氣質,叫人一時半會兒無法卸下警惕,他悄悄看一眼君上側臉,卻見對方依舊是一副淡然的模樣,心中不解霎時更盛。

君上瞧著也不認識這人,怎麼會直接了當地提出那話?

他抬眼又看了這女子一眼,心道這位女子該是不會答應的。

這想法出來后不多時,卻見自卻燭殷問出那話后就一直沉默的女子勾唇笑了,她笑得天真,道,「好呀」。

木屋內與屋外的氣氛全然不同,女子帶他們進來后便去提了一個精巧的茶壺來,杯盞用的是院外那一套,放在眼前,水青色更顯得純凈。

卻燭殷接過杯子,點頭道,「多謝」。

欒青看一眼女子的臉,點點頭當做道謝,手放在桌下,等著她為自己斟茶。

茶壺是碎花的白瓷,從外面看是一副要碎的模樣,片片如雪花一般,冰清玉潔,女子雙手執壺,纖細的手指輕輕按在壺蓋之上,往下傾倒,可壺中倒出來的卻並非茶水。

欒青眼睜睜看著她給自己『倒滿了』一杯水,看著手底下空空的杯盞,抬眼跟著看過去,果見君上杯中也是空的,恍然驚覺,那女子手中的茶壺,是空的。

倒完茶水,女子抬眸一笑,放下茶壺,款款坐在桌前,柔聲道,「二位請用」。

卻燭殷淡淡一笑,依舊是那兩個字,「多謝」。

欒青一時說不出話來,不覺有多看了那女子一眼,卻與對方視線相撞,正要匆忙移開視線,對方卻彎眸沖他一笑,眼尾兩顆艷麗的紅痣很是動人。

他無法,只得也回了個極其僵硬的笑。

這女子生著蛇尾,顯然不是上界的神仙,可若非神仙,又怎會住在這裡?

疑惑越積越多,欒青只得看君上一會兒會如何做。

卻燭殷手指輕點一下茶盞杯壁,抬眸沖女子笑道,「姑娘在此處多久了?」。

紫衣女子雙眼含笑,開口時語氣卻天真的要命,彷彿不諳世事的小姑娘,「我呀,我在這裡多久了?」,她撐著下巴,仰頭看著上方,半晌低下頭,回望過來,纖細的手指在桌上畫出一道長長的線,笑著道,「有這麼久了」。

卻燭殷還是笑,眼中卻閃過一抹瞭然神色,他點了點頭,沉默許久,再次道,「我們這次來,是奉君承殿下的命令」。

只說這一句,便戛然而止。

欒青一怔,君承又是何人?

他尚在困惑之中,卻見眼前女子變了樣,剛才還柔婉地笑著的女子,此刻驟然換了一副樣貌,眼角鱗片若隱若現,雙眸中紫光大盛,她緊緊扣著自己的手,掌心幾乎要擠出血來,「你說誰?」,她喃喃道,「君承?」,復而猛地抬頭,狠狠抓住卻燭殷的手臂,不知何時生長而出的尖細指甲將他衣袖都抓的抽開了線,「你說君承?君承、君承啊——」。

欒青眉心蹙起,抬手就要去幫卻燭殷甩開他,卻被抬手擋住,他皺著眉抬眼,只得作罷,眼睛卻還一直盯著那女子的手臂。

卻燭殷不為所動,彷彿扣在他手臂上的不是什麼尖利的手爪,他彎著眉眼,與方才比起來,心情似乎好了很多,此刻低眉看著女子抓著自己的那隻手,目光一寸寸在其手背上顯現出的鱗片上滑過,「就是君承,他可一直念著你,這樣說也是廢話」,他輕笑著抬眼,深深望入女子的眼,「有哪個孩子會不挂念自己的娘親呢?」。

娘親?欒青瞳孔驟縮,從剛才進了瑤池時便縈繞胸中的迷霧似乎散去許多,他抿抿唇,看著女子愈發猙獰的面目,沉默不語。

「不過你最想知道的不是君承的消息吧?」,卻燭殷笑眯眯地,在與人話家常一般,話說到這裡,他低頭重又看了眼狠抓著自己的那隻手,無奈地抬手,沒用多少力氣便掙脫開來,另一隻手抬起,修長手指輕輕撫平袖上褶皺,指尖撣撣,最後抬起眼來,道,「關於天帝,你該更該興趣」。

若說剛才聽到君承時女子臉色驟變,此刻便恍若瘋魔,她一甩長袖,桌上的杯盞便盡數掉在地上,精美瓷器頃刻間就化為醜陋的碎片,被粗壯的蛇尾覆蓋、碾碎,最後被揮無情地甩向遠處。

女子抱著頭,目眥欲裂,那張妖冶的面孔因為這動作猙獰起來,眼角兩顆痣紅的像血,要滴垂下來似的,掛在眼尾,像兩顆血淚,「混蛋!混蛋!」,蛇尾開始在屋內大肆破壞,不放過每一處,橫掃而過的地方全都一片狼藉,「天帝?他算什麼東西!」。

欒青眉頭越皺越深,想要上前制止她的破壞行為,卻燭殷卻再次開口了。

「他不算什麼」,輕飄飄的一句話,卻燭殷淡淡然說出來,抬眼望著女子,確通道,「但你愛他」。

「君上,這是……」,欒青驚訝至極,張了張嘴,一時間竟是不知道該從何問起。

這女子是天帝藏在這裡的?

女子的尾巴猛地一頓,濃郁的紫色幾乎要從眼中滿溢出來,將這小屋淹沒,她微張了張嘴,那張原本飽滿的笑唇經過剛才,變得乾涸起來,「我愛他?」,她目光空洞地望著卻燭殷,緩緩抬手,纖細的手指指向自己,怔怔道,「我愛他?」。

「這要問你自己了」,卻燭殷笑著,他從凳子上起身,「你若不愛他,也不會被困在這裡」,他眉頭倏然皺起,眼中染上冷色,「一個妖,卻待在神仙的地方」。

欒青轉頭看著他,「君上,她真的是妖?」。

「在這裡磨了多少年,妖氣早就沒了多少」,卻燭殷瞥他一眼,「看不出來也正常」。

女子低聲喃喃,蛇尾慢慢卷過來,將自己包圍起來,那是一個自我保護的姿態,因著剛才一頓胡鬧,她的長發披散開來,黑髮如墨,將那張臉襯的愈發蒼白,「他騙了我,騙了我,我怎麼會愛他呢」。

卻燭殷冷眼看著她,雙眸中儘是冷色,「你們之間是為何我不想知道」,他上前一步,半蹲下`身來,直視著女子的眼睛,「我猜他對你做了什麼,讓你見不了自己的孩子,一生都只能待在這裡,失了神智出不去」,他語氣倏地沉下來,冷如冰雪,「好歹曾經也是個妖,竟把自己搞成這幅模樣」。

女子獃獃地抱著頭,垂眸看著自己的蛇尾,目光落在上面黯淡的鱗甲上,久久不語,半晌,才抬頭,怔怔道,「那你呢?」,她轉頭,同樣看了一眼欒青,在他身上停留片刻,迴轉過來,重新定格在卻燭殷臉上,聲音低啞,「你們找我做什麼?」。

卻燭殷笑了,他緊緊盯著女子的眼,輕聲道,「你想見你的兒子嗎?」。

從瑤池出來后,卻燭殷不做停留,徑直往人間走,回去時,已是未時,早上的風小下來,吹得樹葉嘩嘩。

二人抄了小路,路上無人,安安靜靜,只有二人的呼吸聲與腳步聲此起彼伏。

欒青走在後面,雖是已經回到了寧靜的人界,腦中想的,卻全都是今日所見,心上有事,臉色也凝重,腳下光顧著走路,眼睛沒有注意前方,沒料到前面人突然停下來,他沒注意到,腳尖撞上卻燭殷的後跟兒,霎時清醒了,整個人連著後退好幾步,張口便道,「對不起君上!」。

卻燭殷渾不在意地抬抬腳,轉頭看他,「君承,也就是天帝的兒子,是她所生」,頓了頓,他接著道,「那女子想必被關在那裡許久,都是天帝的手筆」。

欒青還未回過神來,冷不丁被灌進這些東西,登時覺得腦中有如被潮水沖刷,他訝異道,「那君上是如何知道這些的?」。

卻燭殷挑眉一笑,轉身繼續往前走,聲音遙遙從前頭傳來。

「猜的」。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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