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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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兄，我又來了。」

「家裡沒什麼事吧？」程木見是秋雲，便首先問道。

「沒有。」

「那就好。」

「我來就是想找你說說話。」

「好啊，你想說什麼，我聽著！」

「其實，我還沒想好要說什麼。」

「不急，反正現在沒有病人，你要是不知道說什麼，就坐著喝喝茶發發獃，做什麼都可以，放心，我是不會趕你走的。」

「程兄，難道你就沒有話要跟我說？」

「暫時還真沒有。」

「你未免太坦誠了吧！你完全可以隨意找些話跟我聊，沒必要直接告訴我啊。」凌秋雲佯裝失望道。

「兩個人待在一起，一定非要說些什麼才好么？」

「如果太安靜的話，我怕你會覺得尷尬。」

「若是關係好，即使什麼話都不說，只是靜靜坐在那裡，也會覺得很舒服。秋雲，會有這種顧慮，說明你還是不肯完全跟我交心啊。」

這話半是玩笑，半是認真。

「那以後我要是沒什麼事，就來找你，在這裡坐坐，發發獃，到時候程兄可別嫌我煩啊！」

「不會的。」

秋雲對自己還不能完全放下戒備，程木當然知道。

兩個人相處，舒服最重要，他沒必要給秋雲太多壓力。

時間再久些，他或許就會願意向自己敞開心扉吧。

「程兄，你平時都是一個人么？」

「是呀！」

「家裡人呢？」

「父母已經去世了。」

「對不起！」凌秋雲有些抱歉道。

「沒關係，生死有命，雖然不舍，也必須要學會接受。」

「程兄，還有一個問題，我一直想問你。」

「問吧！」

「你，有喜歡的人么？」

「有！」程木沒有猶豫。

「她也在西境？」

「沒有。」

「那她在哪裡？」

「另一個地方，不過她已經跟別人成婚了。」

「對不起！」凌秋雲再一次抱歉道。

「沒事。」

凌秋雲想了想，終究還是抑制不住內心的好奇，「你能跟我講講那位姑娘么？我知道這個要求可能有些過分。」

「知道過分，那你還問？」

「對不起！」

程木知道秋雲凡事容易較真，便決定不再逗他，「也沒什麼不能說的，你既然想聽，我講給你就是。」

雖然很久沒見，可程木沒有一天忘記過她。

「我與她自小相識，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起我們的感情就不一樣了。她喜歡我，我也喜歡她。在別人眼裡小槿乖巧體貼，可她偏偏就是在我面前特別任性，經常會鬧些小脾氣，我知道這是故意的，也並不在意，因為她什麼樣子我都喜歡，我願意讓著她。你不要看小槿這樣，其實她很懂分寸，就算耍耍性子也不會太過分的。她鬧我寵，這是我們倆的相處模式，我真心覺得她是這個世上最可愛的女子。」

「你們感情這麼好，為什麼還會分開？」

「真心相愛的人很多，但並不是所有的有情人都能終成眷屬！小槿之所以離開，全是我的原因。」

程木緩了緩，繼續說道：「總之，我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狠下心告訴小槿我跟她是不會有結果的，我不會娶她，也給不了她任何承諾。本以為她會大鬧一場，可小槿聽后卻格外安靜，她沒有逼著我非要講出理由，只是說如果這就是我想要的，那她選擇成全。」

「沒有多久小槿就離開了西境，我知道她是怕我為難所以才做出這個決定。雖然她平時喜歡跟我鬧彆扭，但在這個世上，最心疼我、最理解我的永遠都是小槿。」

「你們現在還聯繫么？」

程木搖搖頭，「我只是偶爾從別人那裡聽到她的一些消息。」

「她成親多久了？」

「有一段時日了。」

「既然她這麼喜歡你，又怎麼會願意跟別人成親？」

「人生有很多不得已，小槿應該有她自己的生活。既然是我先放手的，那我就沒資格再要求她，不能因為她喜歡我，便以此來束縛她一輩子！」

「我要是能有你一半心態就好了！」

程木淡淡地笑了，「我也不過是說得輕鬆，知道她嫁給別人，我如何能真的釋然？直到現在，我還是會傷心會難過。可是既然我無法承諾她一個未來，就只有選擇祝福。我呀，也是下了很大決心才迫使自己做到這些的。」

「如果是我，我始終不會甘心，就算沒有長相守共白頭的福氣，但我一定會讓她知道我的心思，就算她嫁給別人，也要一直挂念著我為她做的一切，可能這就是你我最大的差別。我不喜歡只是默默付出，在我看來，付出如果得不到回應那便沒有任何意義，最起碼我為她做的所有事情她都應該要知道。程兄，我果然還是極自私吧？」

程木搖搖頭，「人與人是不一樣的，你我經歷不同，我又怎能輕意去評判你呢？其實我覺得你說的才是人之常情，一個人守著這一切，難免會覺得落寞，其實我也備受折磨，我很不舍，說實在的，我真的好想好想小槿。」

凌秋雲突然抓緊程木的胳膊，「程兄，你離開西境吧，去找那位姑娘，去告訴她你的感情！如果你不想再打擾她的生活，那就去別處，總之除了西境，哪兒都可以。真的程兄，這次你就聽我的，趕快走，就這幾天，找個新的地方，去開始新的生活。」

程木若有所思地看著他，「秋雲，你為什麼這麼希望我離開西境？之前你也說過類似的話。」

凌秋雲眼神有些躲閃，「沒什麼，反正我是為了你好。」

「我不懂，在西境為什麼對我就不好？」

「我只是覺得這裡不適合你。程兄，這次我是真心為你著想的。」

「我信你！不過這西境恐怕我是無法離開了，況且你還在，我若真走了，你難過時還能找誰？秋雲，我是你為數不多的朋友，所以怎麼能拋下你不管？」

凌秋雲根本沒想到程木會這樣回答，他費了好大力氣才說：「我知道你待我好，但我還是希望你再考慮考慮我說的話。」

「好，我會的。」

他能做的只有這些了，凌秋雲心裡默默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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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蘭對申甲由印象很好，他把自己接回家后，便說：「以後這就是你的家了，不用覺得有任何不自在。」

明蘭點點頭。

「有什麼需要儘管告訴我，不用和我客氣！」

「好，謝謝你！」

「不用謝！明蘭，以後我就這樣叫你吧！現在在別人眼中，我們關係很不一般，你要再對我這麼生疏，可是會引起別人懷疑的。」

申甲由笑起來讓人如沐春風，他真的有種魅力，會讓人覺得倍加親切。

「申公子，你就不好奇為什麼要贖我嗎？」

「首先，我已經直呼你的名字，為公平起見，以後你叫我甲由便好，這樣也會顯得親近一些。其次，什麼原因對我來說都無所謂，我這人比較懶，不願意思考太多，所以沒什麼好奇心。」

明蘭不再客氣，「我跟你完全相反，雖說有時也想著要改變一下，但就是做不到。我的好奇心非常重，比如現在就有件事情特別想知道，你應該清楚讓你為我贖身的那個人是誰吧？」

「知道呀！」

「我是說他的真實身份！」明蘭試探道。

「我知道！」

「你也是在為他辦事？」

「算，但也不算。」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簡單說來，就是我去戎國時他曾救過我的命，所以只要不是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我都會儘力幫忙的，就比如說答應他去麗春院為你贖身。」

「那他還讓你做別的事了么？」明蘭繼續問道。

「沒什麼了，就是讓我順便好好照看你和那個孩子。」

「是照看，還是監視？」明蘭緊緊盯著申甲由。

「我想兩者應該都有吧！」申甲由笑了笑，坦然答道。

「我還真的蠻欣賞你這種坦誠。」

「本來就沒有必要撒謊，再說，你這麼聰明，我也騙不了你！」

「我想過他到底會安排誰來為我贖身，本來沒抱期待，但現在卻覺得接下來的一段日子應該會很有意思。」

「看來我要努力不讓你失望才行。」申甲由笑道：「對了，我也不知道我們要共處多久，為了不讓別人懷疑，恐怕還是要委屈你跟我住在一個房間，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對你做什麼的，大多時間我都會待在書房。」

「我當然放心了，甲由，以後就有勞你照看了！」明蘭特意加重照看二字。

「沒問題！對了，澈兒已經安頓好了，你要去見見他么？」

「可以。」明蘭漫不經心道。

對那個孩子，明蘭無法放下心中的成見。

申甲由看出明蘭並不情願，他有意說道：「澈兒特別乖巧，你和他相處多了，一定會喜歡上這個孩子的。」

「希望吧，對了甲由，明天我會帶一個人來家裡，到時候你一定要在場，可以么？」

「當然可以啦，放心吧，我會好好配合你的。」

「還有，千萬不要讓別人知道澈兒還在西境，這期間，絕對不能讓任何人見到他。」

「我知道了。」

「你就真的一點都不好奇我們為什麼會這麼重視澈兒嗎？」

「沒什麼好好奇的，他是澈兒，你是明蘭，我要好好照看你們倆，我知道這個就行了！」

明蘭感嘆道：「我要是有你一半豁達就好了。」

「那你可以試著改變一下。」

「太難了，我知道自己根本做不到！」

「這麼不相信自己？」

「是太相信自己了！」

「好吧，不過也沒必要太糾結這種事，做真實的自己就好了！」

「若是太累了怎麼辦？」

「活著本身就累。」

「我還以為像你這樣的人，是不會覺得活著很累呢！」

「怎麼會，我只是在累的基礎上，儘力讓自己可以活得輕鬆一些罷了！」

「我也想，但我就是做不到。」

「說來說去，我們還是繞回到了一開始談論的問題。」

「是呢！」明蘭也意識到了。

「很多事情轉了一大圈，最後可能還是會回到起點，當然也有可能會離起點越來越遠，總之有無數可能性！大道理我說不清楚，很多事我也鬧不明白，但想太多對我來說真心很累，還可能讓自己陷入牛角尖中，無法掙脫出來。其實我也不太明白自己要表達什麼，反正不論是彎路還是直路，你的路，終究是要靠你自己走，不過，你的決定有可能會使自己踏上一條不歸路，所以還是要慎重一些。」

「你說得對。」

「講了這麼多亂七八糟的，你沒有煩吧？」

「怎麼會，我只是覺得若是能早一些認識你就好了！」

「現在也不晚啊！」

還是晚了，因為她早已踏上了一條沒有退路的不歸路。

一切回不了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