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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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日子你跑去哪兒了？出去這麼久也不跟我說一聲，偏偏這時候又趕上不讓隨意出入城，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
林笙心裡又是溫暖又是歉疚。
「對不起舅舅，讓您擔心了，當時情況真的很緊急，你沒在家，我就只好先告訴我娘，讓她再轉告您。」
謝光心裡仍有些不滿，「就真的這麼急嗎，連親自跟舅舅說聲的時間都沒有？」
「對不起嘛。」林笙趕緊拉著謝光胳膊撒起嬌來，「都怪我考慮不周，舅舅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諒我這次，好不好？」
謝光火氣已經消了一大半，他寵溺地看著笙兒，「我已經把你當成自己親女兒了，下回若有事一定要跟我說，我是你的舅舅，不是外人。」
林笙使勁點起頭來。
謝光心裡的火已經全消了，他好奇道：「城門為什麼突然管得那麼嚴，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林笙當然不能亂說，「這我就不清楚了，而且那時候我也沒在城內，不過我回來時並沒有人攔著我，看來應該已經沒什麼事了吧！」
謝光點點頭，「總算是恢復正常了，我還以為你和林小姐、柳公子關係那麼好，會知道一些內情呢！」
「舅舅你想多了！」林笙看了眼四周，「我娘呢？」
「你娘，」謝光有些躊躇道：「她現在不在家。」
林笙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她急忙問道：「我娘去哪兒了？她沒事吧？」
「你娘她身子有些不舒服！」
林笙腦袋一下子就懵了，「她在哪兒，我去找她。」
「蘊儀姐現在在你師父那兒。」
「好，那我現在就過去。」
「你慢點，別著急。」謝光大聲喊道。
這些日子蘊儀姐每天都在盼著笙兒回來，也不知道她有什麼心事，謝光看她臉色愈發差勁，最後實在放心不下便強拉著蘊儀姐去找史恆。
史大夫把脈時一直緊皺眉頭，良久，他才說蘊儀姐平日里太不注意身體，她總是憂勞過度以至弄壞了身子，從現在起，她必須要好好地調養了。
憂勞過度？謝光心裡咯噔一下。
是啊，這些年家裡家務都是蘊儀姐操勞，與其說是親人，她更像是這個家的傭人。
自己真的太自私了，什麼都等著蘊儀姐做，甚至還覺得都是理所當然的，而這僅僅因為自己在蘊儀姐最困難的時候收留了她和笙兒。
可是他們曾是親密無間的玩伴，他們更是親人啊，親人之間又何必處處計較！
從那之後，謝光也開始幫著蘊儀姐做一些家務，至於夫人那裡，他也鄭重交代過不能凡事都等著蘊儀姐來做。
一家人不必非要多麼富貴，開開心心地在一起，大家都健健康康的，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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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笙只想儘快跑去師父那裡，所以沒有注意周圍，以至於不小心撞倒別人。
說來也是不巧，她撞到的正是劉府管家。
劉管家在大街上當著那麼多人面狼狽摔倒，他覺得失了面子，便對林笙嚷道：「你沒長眼睛么？」
林笙不知道對方是誰，她因為擔心娘親所以沒心情跟這人解釋太多，只是小心把他扶起，匆忙說了句「真是對不起」，便準備離開。
劉管家不肯善罷甘休，他對同來的下人們使了個眼色，那些人立馬攔住了林笙。
「你們要幹什麼？」
「撞了人就想那麼容易離開，哪有這麼好的事！」劉管家整理好衣衫后，慢悠悠走到林笙面前。
他的臉上還帶著惡毒的笑。
「我不是已經道歉了？」
「道歉？」劉管家不懷好意地笑了，「你把我撞倒，一句簡單的道歉就能解決了么？」
「我不是故意撞您的，真的對不起，我現在還有急事，您能別再跟我計較了么？」林笙不想惹事，她好言說道，末了她又加了句，「況且我看您也沒有什麼事，就讓我走吧！」
「沒事？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沒事了？」劉管家大聲吼道。
對方如此難纏，林笙也不再繼續忍耐。
雖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這些人簡直欺人太甚，真不知道他們到底什麼來頭，竟會如此猖狂。
「那你想要怎樣？」林笙不甘示弱道，她已經做好大打一場的準備。
「呵，語氣倒是不小，也不想想自己是什麼東西，竟敢這樣和我說話。」
劉管家還沒說出那句「給我好好教訓一下她」，就聽一個聲音傳來，「語氣不小的是你吧。」
他看清來人後，立即換上討好的笑，跟剛才簡直是判若兩人。
柳紹朴，柳知府的公子，他怎能不認識。
沒等他行禮問好，就見柳公子摟住那姑娘的肩膀，「她撞了你，你當然可以教訓她，但是要過我這一關，怎樣，要不要讓你那些手下先把我揍一頓啊？」
柳紹朴雖然還是笑著，但林笙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怒氣。
「看您說的，什麼教不教訓，這位姑娘並非故意撞我，而且她也已經道過歉了，再說，我又不是蠻不講理之人。這位姑娘，我也要跟您說聲對不起，剛才我說話語氣有些不好，但絕對沒有別的意思，您別放在心上，這就是一場誤會，既然都已經說清楚了，那我便先走一步，不打擾你們二人了。」劉管家賠笑道。
他知道對方是惹不起的，說完這些話后就趕忙先溜了。
林笙看這些人都跑了，納悶道：「你認識他？」
「劉府管家而已。」
「劉府？哦，就是那個劉府！」林笙恍然大悟，「一個管家，就如此仗勢欺人，這個世道真的變了。」
隨即，她又看向柳紹朴，「你怎麼還沒回家？」
「我回了啊。」柳紹朴又開始笑嘻嘻起來。
「那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就是有些不放心你，所以跟我爹見了一面后就跑過來找你，還好我及時出現了。」
「就算你不出現，我也打得過他們。」林笙心裡很動容，但依舊口是心非道。
每次她遇到事情，第一時間內出現的永遠都有柳紹朴。
「你這麼急是要去哪兒？」
「我要去醫館，我娘她身子有些不舒服。」
柳紹朴聽后忙說：「你先別急，我陪你一起去，放心吧，伯母不會有事的。」
林笙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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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蘊儀和史恆關係愈發親近。
笙兒可以遇到這麼好的師父，真是幸運。
更讓謝蘊儀覺得神奇的是，原來年少時她與史大夫就見過面了。
謝蘊儀早就忘了，沒想到史大夫仍還記得，前些天他突然對自己說：「夫人還跟以前一樣，溫柔善良。」
謝蘊儀詫異了很久，她仔細過問之後，這才知道原來他們以前就已經相識了。
緣分這東西，真是太過巧妙。
「娘，娘！」
謝蘊儀聽到聲音，趕緊向門口望去。
笙兒？是笙兒！
她，她真的回來了？
謝蘊儀慌忙站起來，她使勁抱住女兒，「笙兒，是你回來了么？」
「是的！娘，我回來了。」
「你怎麼瘦了這麼多。」謝蘊儀心疼道。
「我沒事，倒是您怎麼了？我聽舅舅說您身體不舒服，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您沒什麼事吧？」
謝蘊儀有些不安地看了看史大夫，她不想讓笙兒知道此事，笙兒已經為自己放棄太多，她真的不能因為自己再給女兒增添負擔了。
「我現在已經沒事了，不信你可以問史大夫。」
林笙急忙看向師父，史恆知道謝蘊儀的心思，但他又不忍欺騙笙兒，於是只能說：「夫人的病需要長期調養，你回去看好她，別讓她操勞過度。還有，別讓她再憂思太多，這樣對身體不好。至於葯，我早已經開好了，你要看著她每天都喝，還有飲食方面也一定要注意，總之，別讓你娘太虧著自己。」
林笙趕緊點頭，她的眼淚再也止不住了。
娘是累壞的，而這一切全是因為自己。
如果沒有她，娘就不用付出這麼多，更不用日夜辛勞，把身子弄成這樣。
「娘，對不起。」林笙哭著自責。
謝蘊儀知道笙兒又多想了，她趕緊摟住女兒，「對不起什麼，我沒事，真的沒事！笙兒，我以後一定會注意身體，我還要守著你呢，你別再擔心了。」
「娘，就當是為了我，從現在起，您一定要萬事注意，記住師父說的那些，絕不能再像以前一樣了，好么？」
「好！一定！一定！」
「柳公子，你也來啦，快坐吧，別一直站著。」史恆突然說道。
笙兒安全回來，他實在太激動了，所以才沒有注意到一起同來的柳公子。
謝蘊儀一聽，也趕緊向柳公子看去，沒等她說話，柳紹朴便搶先笑道：「伯母，這些日子真的太忙了，都沒時間來看您，您可千萬別怪我啊。既然您身體不舒服，以後可一定要聽史大夫和林笙的話，您要好好的才行。林笙她是我的朋友，若有什麼事，您也可以來找我，不用跟我客氣的。」
謝蘊儀點點頭，她真的很喜歡柳公子，柳公子的心意她自然知道，本來之前還一直想促成他和笙兒，可自從上次笙兒說了那些話后，謝蘊儀便改變了主意。
她不能把自己的意願強加在笙兒身上，雖然一切都是為笙兒好，可是笙兒應該有她自己的選擇。
路，是要自己走的。
林笙看了看娘，又看了看柳紹朴，心中突然萌發一個想法，可現在她還無法下定決心。
「柳紹朴，你先回去吧，我這裡你不用擔心。」
柳紹朴本想送她們回家，可見林笙這樣，便不再多言。
「好，那我就先回去了，有什麼事你一定來找我。」
「嗯。」
見柳公子已經走遠，史恆故意說道：「笙兒，柳公子人真的很好，他一點架子沒有，對你也很是上心。」
謝蘊儀知道笙兒不喜歡聽這些，便趕忙插嘴道：「這段日子多虧有史大夫照顧，你以後一定要好好對你師父，知道了嗎？」
林笙使勁點著頭。
史恆看著謝蘊儀溫柔說道：「夫人您太客氣了，您是笙兒的娘親，笙兒又是我的好徒弟，我當然要照顧好您。希望您以後不要再對我這樣見外，今後若是不舒服，您隨時都可以來找我。」
林笙非常感動，但她又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師父待誰都好，但他看娘的眼神好像又多了一種別樣的情感。
林笙還沒來得及仔細思考，就聽謝蘊儀說：「時間不早了，我們先回去吧，別耽誤史大夫給人看病。史大夫，笙兒明天早早就會過來，這些日子她沒來醫館，都是您一個人在忙活，真是對不住。」
「夫人，您真的不必如此見外。」史恆說完又看向林笙，認真囑咐道：「先送你娘回家休息，有什麼明天再說！對了笙兒，一定要記住我說過的話，別讓你娘再勞心傷神了。」
「我會的，謝謝師父。」林笙感激道。
回家的路上，林笙心裡百感交集，她看著愈發蒼老的母親，別提多心疼了。
「娘，您是不是很希望我嫁給柳紹朴啊？」她突然問道。
謝蘊儀連忙解釋：「你不用在意娘的想法，以後想做什麼就全按自己的心思來，娘不會再要求你做不想做的事了，娘只要你能開開心心就好。」
林笙眼眶又一次濕潤，她強忍著才不讓眼淚流出來。
為什麼娘可以為自己付出一切，但是她這個做女兒的卻總是一次一次地傷娘的心，讓娘失望。
以前林笙總覺得自己同樣可以為了娘做任何事情，就像娘對自己那樣，可現在她發現自己根本就做不到。
明明知道娘很辛苦，明明知道娘身上背負很多，明明知道若是能夠跟柳紹朴成親，那麼不僅娘會高興，會生活的更舒適，會不用那麼辛苦，而且也可以順了舅舅心意，以此來報答他收留自己和娘親的恩情，這樣娘心理上的負擔便會減輕，可是自己偏偏就是不願。
她不願放棄自由，不願違背內心，不願用這種更為實際的方式讓娘生活的更好一些。
就算如此，娘不但沒有強迫自己，反而還毫無保留地支持自己，只要她這個女兒能夠開心就好！
林笙心裡無比羞愧。
人活著不能只為自己。
真正的自由是不存在的，雖然生活中有太多需要背負的東西，有太多的情感與牽絆會時不時地使自己喘不過氣來，可是林笙現在已經開始願意承擔這些了。
她已經按自己心意活一次了，那接下來，就讓她為了娘而活吧。
林笙已經決定，明天一定要找柳紹朴好好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