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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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在因為受傷便有些日子沒去村子。

吳音的傷已經好了，她不知道林在的事，再加上這幾日沒見到阿在和笙兒，心裡不免有些擔憂。

「怎麼了？」赫連暄見吳音心神不寧的，便問。

「阿在和笙兒最近沒有過來，我擔心會不會出什麼事了。」

「放心吧，林小姐是將軍之女，那麼多人護著，能發生什麼事？至於林笙姑娘，她跟誰都沒仇沒怨，也不會有事的。」

「嗯。」

赫連暄深知吳音性子，知道她根本聽不進去自己的勸。

「有你這樣的朋友，她們很幸運！」

吳音搖搖頭，「公子說反了，應該是有她們這樣的朋友我很幸運！阿在和笙兒從未在意過我的身份，她們真心對我，讓我不再孤單，能遇到她們是我的福氣，只可惜我身份低微不能為她們做些什麼！」

「你看你又在胡思亂想了！」赫連暄輕聲斥責道！

吳音低下頭，有時候她真覺得自己一點用沒有。

赫連暄抱住吳音，「朋友之間由衷地關心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我也想為她們做些事情。」

「你也做了很多啊，若她們知道你有這種想法，一定不會開心的！乖，不要再想了！」

吳音點點頭，「但願她們只是被什麼事情耽擱，沒有別的事才好！」

「一定會的！」赫連暄安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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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在心裡裝了太多的事。

自己早就答應了澈兒要帶他去看吳音姐，這幾天她沒有過去，澈兒一定很著急吧。

「阿在，是我！」胤天尋突然敲門。

「進！」

「好些沒？」胤天尋擔憂道。

「好多了！」

「那就好！」

胤天尋每天都會過來，而且不僅過來一遍，每次他都會先問同一個問題，林在很不耐煩，只是沒有表現出來罷了。

「您就沒有別的事要做？皇上讓您來西境可不是讓您來玩兒的！」

「這不還有三哥在嘛！」

「難道五王爺事事都要依賴三王爺？他每天也有很多事要做！」

「我知道三哥忙，所以我怕自己會幫倒忙，才不去給他添亂！三哥那麼厲害，有他在不需要我的！」

林在冷笑一下，「眾所周知皇上最器重最喜愛的皇子就是您，不過您也的確厲害，所有事都讓三王爺做了，您樂享悠閑，反正到最後皇上念的誇的還是您！」

「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胤天尋臉色變得嚴肅起來，他不想被林在誤會，便認真解釋：「我雖生在皇家，可絕非精於算計之人，母妃和我受寵，可我們沒有其它想法，只要一切安於現狀就好！我知道你在為三哥抱不平，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的很敬重三哥，其實我也無法理解父皇為什麼不親近三哥，可這並非我的錯！至於三哥所做的事，我都會如實跟父皇稟報，絕不會搶佔一分功勞，三哥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他才是眾皇子中最有本事的一個！阿在，我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適合什麼不適合什麼！」

林在猝不及防，她還是頭一次見胤天尋這樣。

說實話，她對胤天尋始終存有偏見，但見他如此真摯，她還是願意信他一回。

雖然如此，林在仍舊嘴硬道：「既然五王爺如此坦蕩，又何必在意我說的話？」

「那不一樣！」

「只要自己問心無愧，別人再怎麼說又能怎樣？」

「反正我就是不想讓你誤會！」

林在不一樣！

別人怎麼說他都可以不在乎，可他不能忍受喜歡的人對自己抱有誤解。

「好了，不說這事了！」林在不想繼續談論這些，「五王爺，反正你閑著也是閑著，不如幫我做一件事！」

「什麼？」胤天尋立刻來了精神，這還是阿在第一次求自己幫忙。

「你去找下笙兒，讓她帶你去趟村子，你們把崔婆婆和澈兒接來李府！」

「怎麼突然想起這事來了？」

「我這幾天沒去，他們心裡一定很急。況且我答應過澈兒要帶他去見吳音姐，索性這次就把他們先接到李府，明日再把吳音姐帶來，讓他們可以好好聚聚。」

「你有心了，有你這樣的朋友，吳音姑娘真的很幸運！」

「能遇見姐姐和笙兒，我也很幸運！」林在臉上露出笑容，她又問胤天尋：「這個忙你到底幫不幫？」

「幫，肯定幫，但是嘛，你也要先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

胤天尋有些扭捏起來，林在不耐煩道：「到底什麼事？」

「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我讀書時也愛學那些文人給自己起個雅緻的稱號，所以就取了個名字翛然，以後你就這樣叫我好不好？」

「我只是普通百姓，不敢…」

林在未說完，胤天尋就打斷道：「你若不答應，那我就以王爺的身份命令你！」

林在轉念一想，這又不是什麼大事，只好不情願道：「好！」

「說好了呀。」

「是，五王爺！」

胤天尋裝作不開心道：「什麼五王爺，你應該喊我什麼？」

「翛然。」林在毫無感情道。

「嗯，以後就一直這樣叫吧！」

儘管知道林在是被迫才這樣稱呼自己，但胤天尋還是特別開心。

他早就想好以後讓心儀的姑娘這樣叫自己，今日一聽，果真美好。

「現在你可以走了吧？」

「你放心，我這就去找笙兒姑娘，你就在家裡等著澈兒和崔婆婆吧！」說完胤天尋就興沖沖跑了出去。

這麼大人了，怎麼還像個孩子一樣。

林在有些無奈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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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蘭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她今天要出去好好逛逛。

剛從一家首飾店出來，沒成想竟碰到一個再也不想見到的人。

「明蘭？」

本來是不想打招呼的，但景艷已經走過來同她問好，明蘭不能再假裝沒有看見，她故作驚喜道：「景艷姐，好巧呀！」

「好久沒見了，要不我們先找個地方坐一坐吧？」

「好啊！」

明蘭沒有一點興趣。

反正不過是逢場作戲！

她們找了家茶館，景艷認真打量著明蘭，感慨道：「蘭兒，你一點都沒變，還是那麼漂亮！」

「姐姐也是風華依舊。」明蘭客氣回道。

人都喜歡聽別人誇獎自己，景艷笑著握住明蘭的手，「我離開麗春院已經好多年了，今天遇到你，我真的非常開心！」

「姐姐運氣好，能夠遇到一個肯為你贖身又願意娶你的良人！你現在一定很幸福吧？」

「還行吧！我姿色一般，如果沒有遇到夫君，可能就會慢慢老去，等到最後一點利用價值都沒有了，餘生就只能在悲苦之中度過！說起這個，我真的很感激夫君，雖然現在生活平平淡淡，但卻也樂得安穩！」景艷真心說道。

夫君只是普通人，但他不嫌棄自己，願意給自己一個家，相比較青樓中的大多數女子，她已經算是幸運的了！

「姐姐過得不錯就好，蘭兒真為你開心！」

「謝謝！」景艷感激道：「回想起麗春院那段時光，真是恍如夢一場！」

「如果只是夢就好了！」明蘭回道！

她何嘗不希望這是一場殘酷的夢，夢醒之後，她是清白人家的女兒，有非常疼愛自己的父母，而她的家不必多麼富裕，只要溫暖有愛就足夠了！

「蘭兒，你在想什麼？」景艷見明蘭臉色不是很好，便關切道。

「沒什麼！」明蘭立刻換上假笑。

剛進麗春院時景艷是極少數照顧她的人之一，尚未歷經世事的她對景艷心存感激，可也是景艷，讓她再一次認清這人世有多麼醜陋！

當時有幾個正出名的姑娘受了委屈，便要找自己這個小丫頭撒氣，她們編了些子虛烏有的事，就是故意想讓劉媽媽懲罰自己。

景艷明明知道自己是被冤枉的，可劉媽媽問她時她不僅不為自己辯解，反而還跟著其他人附和起來！

毫無懸念，明蘭最後被狠狠教訓了一頓！

後來景艷去找自己，她哭著求她原諒，明蘭默默看著，絲毫不為所動！

一切都是假的，這世上哪有什麼真情實意！

景艷說她是迫不得已，她的日子也不好過，平日總要看那些人臉色，所以又怎敢為了自己去得罪她們？

所以就只能犧牲無辜的她么？

看啊，人就是這麼自私，為了自己，誰都可以出賣，誰都可以捨棄！

明蘭心裡更加絕望，從今往後，她再也不會犯傻去相信別人。

明蘭並未跟景艷鬧僵，她忍住心中的厭惡，笑著說沒有關係！

之後，她越來越會偽裝自己！

於明蘭而言，老天對她唯一的照顧便是讓她遇見了金公子，那是她最後的救贖，說什麼明蘭都不會放棄。

為了抓住他，她什麼都可以做。

景艷不知道明蘭在想什麼，她見明蘭沒有話對自己說，心裡不免有些感傷。

看來很多事真的變了。

「你是出來買東西么？」

明蘭點點頭。

景艷早就注意到明蘭買了很多東西，她忍不住勸道：「我覺得你還是應該趁現在多攢些積蓄，以備將來不時之需！紅顏易老，尤其是做我們這一行的，不能靠臉吃一輩子飯，你應該為自己為日後多做些打算！」

「景艷姐，你是覺得我花銷太大了？」明蘭有些不悅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

明蘭不等她解釋，「沒錯，我不過是卑賤之人，可我也是女人，我也愛美，愛裝飾愛打扮自己！難道就因為我身份低下，所以就不配擁有這些漂亮東西了？」

「蘭兒！」

明蘭不給景艷說話的機會，「我已經很不容易了，現在連這點取悅自己的行為還要再受你說教么？」

「我不是在說教你！」

景艷感傷起來，原來那個楚楚可憐的小女孩，怎麼變得如此咄咄逼人？

但她不忍責怪，人生在世，各有各的不幸，她無權干涉別人的生活，所以最後只能說道：「對不起，是我瞎操心了！」

「景艷姐，無論是好的還是壞的，只要是我想做的，那我明蘭就會毫不猶豫去做，就算到最後一敗塗地，我也絕不後悔！我的人生不想再讓別人指指點點，即使是所謂的為了我好也不需要，就算因此被覺得不識好歹，那又有何關係！總之，我不會再因為任何人而委屈了自己！」

明蘭終於說出心中深藏好久的話，她感覺痛快極了。

景艷滿心悲涼，良久她才緩緩說道：「是我逾越了，蘭兒，我還有事，就先回家了。」

「好！」

人走了，茶也涼了，就只剩下明蘭一人，還靜靜地坐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