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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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麗春院后，林在便匆匆趕回李府。

多年前林然毅然決然陪丈夫前往西境，顧及此，朝廷特意在城內為他們安置一處府邸。

李敖大部分時間都在軍營，如今形勢嚴峻，就連林然去軍營的次數也愈發多了起來。

估計胤天行已經到了府里，但林在不確定義父義母是否在家。

剛到大門口，林在便與凌秋雲迎了個照面。

「小姐，您回來了！」

林在點點頭，「凌大哥你這麼著急是要去哪兒？」

凌秋雲苦笑道：「家中有事，我要回去一趟。」

林在雖然擔心，卻不好過多詢問，況且眼下還有更要緊的事，「府里來過人么？」

「您不問我都差點忘了！小姐，三王爺回來了，他現在在書房和夫人敘舊。」

「義父呢？」

「將軍尚在軍營，他們來的突然，也沒提前知會，不過我已經派人去通知將軍了，想必他一會兒就會回來。」

「辛苦你了。」林在不忘叮囑：「凌大哥，他們來西境的事還請不要同任何人講，我想王爺還有義父義母也都是這樣希望的。」

「我明白，小姐放心。」

凌秋雲本是個無關緊要的小兵，但他表現不錯，三年前更是爭取到機會，從而獲得李敖重用，並可以常常跟隨左右。

那時候胤天行還沒回京，凌秋雲與他經常照面，雖然兩人交流不多，但他對這個三王爺卻有著極其深刻的印象。

「小姐，三王爺突然回來，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凌秋雲一臉擔憂地問。

林在搖搖頭，「我也不清楚。」

「嗯，三王爺回西境自然有他的道理，小姐，您快去書房吧，我也要回家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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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在敲了敲門，輕聲喚道：「義母。」

很快門就開了，林然激動道：「阿在，你快看是誰回來了！」

本以為女兒會很驚喜，沒想到她只是平靜地看著來人。

林然納悶道：「天行和如霜回來了，你不開心么？」

「開心。」

「那我怎麼一點都感受不到。」

胤天行幫忙解釋：「師母，其實昨晚我們和阿在就已經見過面了。」

「什麼？」林然再次被震驚到了，她問女兒：「昨晚你是在崔婆婆那裡吧？」

「沒錯！」

「那你們怎麼會遇見？」

「王爺他們正好在崔婆婆那裡借宿。」

原來如此，林然意味深長道：「這就是老天爺特意安排的，有緣的人無論怎樣都會見面，你們…」

「阿然。」還未等林然說完，李敖便推門而入。

他差不多能猜到阿然接下來要說什麼，所以才及時打斷。

「師父，我回來了。」胤天行難得動情道。

轉眼已過三年，師徒二人望著彼此，心裡都很難平靜。

李敖拍拍胤天行肩膀，「好，回來看看挺好！」

師父從未在意他的處境，而是如父親般關照自己，這多多少少彌補了他少時的遺憾。

李敖看向胤天尋和鄭真，「這兩位是？」

胤天行簡單介紹了下，之後便憂慮道：「事態愈發複雜了！」

「是啊！十年前赫連城借我大胤之力奪位，起初還假意示好，可漸漸他的野心便暴露出來，赫連暄更非等閑之輩，他深藏不露行事狠厲，比他父親還難對付。天行，雖然胤戎兩國還未完全決裂，但如今看來，這場戰爭是避免不了了。」

雖然從未見過赫連暄，但李敖與之間接交手過多次，他切身體會到此人有多麼厲害。

還好天行回來了。

他看了眼一臉憔悴的五王爺和鄭真，便吩咐林在：「阿在，你安排好住處。府里有些舊人認識天行和如霜，你交代下去務必保密，他們的身份不宜泄露，對外就說是你娘家的親戚，這段時間你多費些心。」

「是，義父。」

「一路奔波勞碌，今天就好好休息，阿在，你先帶他們了解一下李府，並讓下人收拾收拾住的地方。」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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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走後，林然湊到李敖身邊，「天行和阿在昨晚竟在崔婆婆那裡碰到了，你說這不是緣分又是什麼？咱們女兒喜歡天行，我也覺得他們很是般配，要不我們想方設法撮合一下？」

李敖略帶嚴肅道：「孩子們的事我們別瞎摻和！阿在的想法我們並不確定，而且天行一直把阿在當成妹妹，感情的事強求不來，阿然，你還是少操心這些！」

「你是說我多管閑事嘍？」林然瞪著丈夫，不悅道。

李敖暗叫不好，他連忙否認：「別誤會，我不是這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好，以後我什麼都不過問，省得惹大將軍不滿，總可以了吧？」

說完，她便怒氣沖沖地走出書房。

「阿然！」

「阿然！」

…

李敖急忙追去，他跟在身後不停說好話道歉，一點大將軍架子都沒有。

路上不少僕人看著，但李敖根本不在意這些。

本來林然也不是特別生氣，她多半是裝裝樣子，見丈夫這般著急，那僅有的一點火氣也全都消散。

她停下來，撲哧一笑，「認錯態度很好，這次就先原諒你了。」

李敖這才放下心，他保證道：「以後你說什麼我都絕不反駁。」

「這才對嘛。」

「阿然，有些事還需處理，我先回軍營，晚些時候再回來。」

「好，你路上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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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敖無意中聽到了僕人的私語。

「咱們將軍可真是怕夫人，你們都沒看見他剛才多麼緊張，哪裡像是威風凜凜的大將軍！」

將軍、夫人，還有小姐，一點沒有主人架子，他們對待下人非常隨和，所以李府僕人尊敬主子的同時卻一點不懼怕他們。

下人們經常聚在一起，當然他們談論最多的就是將軍如何如何懼怕夫人。

李敖聽到過幾次，但他並未介意，更談不上生氣。

怕夫人並不是沒面子的事，所以李敖從不在乎別人這樣評價自己。

對阿然，他是發自內心的敬重與珍愛。

說起這倆人的相識，倒真是段充滿戲劇性的佳緣。

別看李敖現在剛正不阿，當初他可是他們縣裡出了名的浪蕩子弟。

一天他閑來無事，便去街上瞎逛，準備尋點樂子。

有個老乞丐顫顫巍巍從身邊經過，李敖心情不錯，便隨手往碗里扔了些銀子。

但他根本沒打算正眼瞧瞧這位自己突發善心去施捨的老人。

林然恰巧路過，她有些事，便走得急了，哪知竟不小心撞到老人。

可憐的老人長久餓著肚子，身體瘦弱的不行，所以根本經受不住這一撞擊。

李敖正好在他旁邊，老人控制不住，便一頭栽倒在李敖身上。

李敖下意識把他甩開，老人就像一個毫不值錢的物件一樣被扔倒在地。

他絲毫不關心老人有沒有受傷，只是嫌惡地看著自己的衣裳，就如上面爬了臭蟲一般。

他素來乾淨，根本受不了被這個又臟又臭的乞丐碰觸，就連剛才賞他錢時都要特意躲遠一些。

林然撞到老人後趕緊停住，李敖的表現她全看在眼裡。

扶起老人後，林然撿起散落在地的銅幣，並把它們小心放進老人的碗中。

隨後，林然又遞給老人一些銀兩，認真向他道起歉來。

這個平生受盡侮辱與折磨的可憐人從未被人這樣尊重過，他表情變得愈發惶恐。

李敖看著這一切，不僅無動於衷，還覺得有些可笑。

說到底都是這女人的錯，若不是她，自己也不用回去重換衣裳。

李敖本打算罵她一頓，後來想想還是算了。

正所謂好男不跟女斗，他今天就自認倒霉吧。

「等等。」

李敖還沒來得及走，就被林然死死拽住。

「這位小姐，你還有什麼事？」李敖不耐煩道。

明明自己都不再追究，她還沒事找事，若非街上有這麼多人看著，他早就當場罵人了。

「道歉！」林然沉聲說道。

「什麼？」李敖有些不敢相信地問。

「我讓你道歉！」

「你沒毛病吧？」

今天實在太背，李敖只想趕快離開，可那女的力氣太大，他怎麼都掙脫不了。

一看，對方就是練過的。

李敖悔恨不已，當初就該聽老頭子話，好好練武！

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李敖心知自己打不過她，便只好不情不願地向老乞丐道歉。

老人更加驚慌，他連忙擺手說自己沒事。

林然不想給這個不幸的人增添負擔，便拉著李敖走了。

「我已經道過歉了，你還想怎樣？」李敖惱羞成怒道。

「你剛才的道歉並不真誠！」

「拜託，他只是個乞丐，而且你知道我是誰嗎，犯得上為了他得罪我么？」李敖理直氣壯質問道。

「乞丐怎麼了？乞丐也是有自尊的。」

「自尊？你在開玩笑吧，他要是有自尊，為什麼還伸手跟別人要錢？」

「不是所有人都如你一般幸運，他也是被生活逼迫成這樣！像你這種人，根本沒資格肆意評論！」

李敖可沒時間聽她說教，他沒好氣道：「是是是，你比我清高，所以還是趕快把我放了，免得髒了你眼！」

李敖還未說完，就又被林然拽著往前走，他無奈問道：「你到底要帶我去哪兒？」

林然並不理會，她走到一家武館，打開門進了院子后，這才把手鬆開。

「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李敖警惕道。

林然挑釁地看著他，「比武！」

「什麼？」李敖大叫起來。

這女的就是個瘋子，但他不敢明說出來。

「忘了告訴你，我認識你，李敖少爺，你爹和我爹是至交，沒想到吧？他呢，看你讀書武功樣樣差勁，便後悔當初對你一慣縱容。李老爺特意拜託我爹教你功夫，不過在我爹教你之前，還是讓我先告訴你一些做人的道理吧。」

李敖被教訓得鼻青臉腫，林然跟他一起回了李府，並向他爹講述了事情經過。

本以為父親會幫自己討回公道，沒想到他不僅不心疼兒子，反而還不停誇讚林然做得很對！

最最重要的是，老頭子竟把他託付給林然，讓那丫頭來管教自己。

這樣兩個人就真正開始認識了。

起初他們都很討厭對方，但時間一天天過去，這種偏見竟慢慢發生了轉變。

原先那個驕傲自大、弔兒郎當的李公子在林然的影響下性情一點一點開始發生變化。

李敖本質不壞，他只是從小沒了母親，父親把對已故妻子的所有愛戀全部傾注到兒子身上，所以才會更加倍地溺愛李敖，以至對他不認真讀書、習武以及其他種種行為視而不見，到最後便慢慢養成了這些臭毛病。

還好，李敖沒到無藥可救的地步。

事實證明李老爺果然有先見之明，在林然的教導下李敖越來越有出息，而他們也漸漸日久生情。

林然一直陪在李敖身邊，她同他一起去京城，又一起來到西境。

雖然兩人沒有子女，但這並不影響他們的感情。

李敖是發自肺腑地感激林然！

是她讓自己內心更加柔軟，是她讓自己明白很多事並非理所當然，也是她讓自己最終成了一個好人。

真正的愛情，應該彼此成就。

相遇，相知，相愛，相伴，他們現在真的非常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