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2章 君臣試探
杜蘅一開口，莊子厚立即表示附和：「杜侍郎所言極是，此法最善。」現在王介甫尚未官復原職，莊子厚知道自己必須牢牢抓住杜蘅。
這也是王介甫交代的事。
要想保證新政可以繼續推行，杜蘅是個極為關鍵的人物，他現在是陛下跟前的紅人。
而且不停的立功，不停的陞官，在朝中的人氣越來越高。
莊子厚開口，新黨陸續有人出來支持。
蕭瑟順理成章的問道：「那麼依眾臣工看，這次派誰出使為妥？」
舊黨之中，呂繼祖自作聰明的出來抱大腿：「依臣之見，該派杜侍郎，他之前出使契丹，而且與現在的契丹可汗涅禮還是結拜兄弟，由他出使，契丹那邊比較好說話。」
立即引起幾人的附和。
蕭瑟沒有表態，直接問杜蘅：「杜卿，你意下如何？」
「臣舉薦一人，可以帶領使團前往契丹。」
「哦，是何人？」
「已故方尚書之子方經天，方尚書為禮部侍郎時，曾為正使出使契丹，只可惜被奸人所害，此番正好可由方經天完成其父之遺志。」
眾人一片嘩然，畢竟現在方經天只是六品，連上朝的資格都沒有。
杜蘅竟然舉薦他去出使契丹。
幾個剛才抱大腿的人，表情都很尷尬。
蕭瑟裝作思考了一番，說道：「那副使該為何人？」
「金吾衛中郎將陳骨可為副使，之前他與臣一同出使契丹，對契丹境內的情況十分熟悉，而且又是武人出身，若遇突發情況，也有應對之策。」
蕭瑟點了點頭，說道：「好，那朕就升方經天為鴻臚寺少卿，與中郎將陳骨共同負責此次出使任務。」
「陛下聖明。」
「杜蘅留下，其他人退朝吧。」
百官漸漸散去。
蕭瑟才從御座下來，掀開珠簾，長長舒了口氣。
「陛下今日好風采啊。」
「你別笑話我了，剛才緊張死了。」
蕭瑟搓了搓手，說道：「手心都是汗呢，畢竟溫君實朝中根基深厚，如果不是你起了這個話頭，我還真沒理由拿下他。」
「舊黨的黨魁你被拿下了，上官紅也死了，剩下那幾個也不成氣候了。」
「接下來就該給他下旨，讓他回家養老了。」
「你就這樣讓他直接回家養老？不怕你刻薄寡恩？」
蕭瑟笑道：「自然還是要給他一些榮譽的，給他一個太保吧。」
太保太師太傅在本朝都是榮譽稱號，都是超一品的存在，但如果沒有實權，除了享受超一品的待遇之外，也就沒有其他好處了。
就像封玄夜，他是太傅，但卻不在朝中任職，朝野之中享有極高的榮譽和聲望。
有些事他能說得上話，畢竟文武百官都要賣他一些面子，但真正涉及重大利益的事，人們也不會真正參考他的意見。
畢竟他已經遊離於權力中心之外了。
只有像蔡太師這樣的，才是真正難搞，享受超一品的待遇，手裏又掌握著大把的權力，以及擁有眾多的故吏門生。
「如果這次出使成功，方經天和陳骨也可以往上再提一提，這樣咱們也就等於有了自己的勢力。」
蕭瑟看向杜蘅，說道：「還有那個莊子厚，似乎現在朝着你靠攏，你覺得可用嗎？」
「他那個位置現在至關重要，先不要動，讓他繼續守着吧，以後你如果要變法，可以用得上他，但你現在剛剛撤了溫君實，就提拔他，難免會傳出一種錯誤的信息，以為你要大力提拔新黨。」
「這麼以來，那些投機者就會偽裝成變法派，加入新黨，很快朝中就有很多變法派，這樣又會形成一股勢力，沒有舊黨制衡的新黨，將會十分可怕。」
「你若想提拔莊子厚，等他真正做出成績吧。」
奶奶的熊，你竟然試探我？
前世也是職場殺出來的，看似不經意的一句話，杜蘅就已經明白了蕭瑟的用心。
小丫頭片子，你抬一下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什麼屎。
杜蘅現在是蕭瑟唯一可得重用的人，她心中也在擔心，他是不是結黨營私，但杜蘅沒有給她懷疑的機會。
反而勸蕭瑟暫時不要提拔莊子厚，便也打消了蕭瑟的疑心。
「接下來就是蔡太師了，你要謹慎再謹慎。」蕭瑟表情凝重，她也知道這件事如果處理不好，朝野會出什麼亂子。
杜蘅輕輕點頭，現在暫時不要打草驚蛇。
暗中先部署，等到時機成熟，沒有後顧之憂，才能動手。
……
回到家中，就聽朱陶過來彙報，說是楊朔正在正廳等他。
杜蘅疾步過去。
「呵呵，杜郡公，恭喜啊！」楊朔起身笑着拱手。
杜蘅笑着還禮：「同喜同喜。不過冊封聖旨尚未下達，此時叫我郡公，未免為時過早。」
「遲早的事，這一聲郡公老夫就提前叫了。」
「楊國公此次前來，所為何事？」杜蘅一邊說着，一邊請楊朔入座。
楊朔笑道：「杜郡公，你與小女的婚事，你是時候考慮考慮了。老夫準備這幾日就進宮請旨。」
看來這老倌是鐵了心要他這個女婿了。
杜蘅拱手：「承蒙國公厚愛，怎奈下官已有心儀之人。」
「哦，是那位北齊的郡主嗎？」楊朔意味深長的看着。
「你怎麼也相信溫尚書的謠言？」
楊朔哂然一笑：「既然不是，又有何人？」
「已在下官府中。」
「那位馮姑娘？」
「國公消息靈通。」
楊朔輕輕一笑：「只怕那位姑娘未必配得上你，據我所知，她不過是個商人之女，其兄雖在官場，但品級尚低，而你如今已經貴為郡公，從二品的上將軍。」
「我跟她認識的時候，杜家剛剛被籍沒，她從來沒有因為我的身份，而看輕了我。」
「可是……」楊朔神色已然不悅，「你與小女的事，已經傳的沸沸揚揚，如果你不娶她，讓她如何自處？」
杜蘅平靜的看着楊朔：「楊國公，溫尚書今日之下場歷歷在目，你難道就沒有一點心得嗎？」
「什麼心得？」楊朔茫然的看着杜蘅，低聲問，「陛下今日將你留下，跟你說什麼了？」
「倒沒說什麼，但你也應該知道，溫尚書仕途已經終止了。」
楊朔不屑的說：「老匹夫，早就該致仕了，佔着茅坑不拉屎。」
「你知道他為何會落得如此下場嗎？」
「因為他舉薦了上官紅？」
說到這兒，楊朔自己就搖頭了：「這件事要在往常，也不是什麼大事，誰沒舉薦錯過幾個人？歸根結底，是陛下想要對舊黨動手了？」
「為帝者，最怕的是臣子結黨，我現在是郡公，你是國公，我是如今皇帝跟前的紅人，你有世家的背景，你我兩家聯姻，陛下會怎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