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共飲

「這就是……騙人的懲罰」

鏡流清冷的聲音傳入白珩耳中。

「懲罰……」白珩眼神空洞的看向鏡流消散后所留下來的冰劍。

白珩顫顫巍巍的將冰劍緊緊抱在懷中。感受到鏡流最後的一絲氣息徹底消失。

白珩此刻多麼希望自己只是在做一場噩夢，只要等夢醒了，鏡流就會重新出現在面前……但懷中冰劍散發的陣陣寒意刺激著自己的肌膚，證明了這一切並不是一場夢。

而是真實發生的……

……

「這股劍意……那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剛剛那一劍的動靜鬧得很大，劍氣散發出來的力量將建木這邊的幾人給震撼到。

「將軍……我想過去看看。」就在剛才那道劍意出現的那一瞬間，景元心中猛猛一抽，感覺像是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一樣。

「去吧，讓應星和你一起去吧。丹楓就交給我來照顧吧。」騰驍點了點頭。

「應星，我們走快點。」景元連忙催促道，心裡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走！」應星神色也有些凝重，顯然和景元一樣。

「倏忽的氣息完全消失了，鏡流的氣息也感應不到了……」看著二人的背影，騰驍用力捏緊拳頭，眼中充滿了自責。

顯然騰驍已經明白了發生了什麼……

……

等景元和應星到達現場，只看見一艘星槎旁的白珩癱坐在地上。

「白珩，師父呢？」

景元見此情景，連忙上去詢問道。

「師父？鏡流啊……」

白珩聞言，轉身看向景元。

「！」

景元看著此時白珩的模樣，心頭猛然一緊。

白珩臉上充滿了淚痕，眼神空洞洞的。雖然手掌被凍傷，卻仍然緊握著手中的冰劍。

「鏡流她啊……去到了一個很遙遠的地方玩了，等她玩夠了，就會回來啦。」白珩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對著景元說道。

「……」此刻，就算景元再傻，也明白髮生了什麼。

「白珩……你沒事吧……」應星伸出手想要安慰白珩，卻不知道該怎麼安慰。

「事？我能有什麼事？我當然沒事啦。」白珩再次露出一個沒有絲毫笑意的笑容。

「……」

就在幾人沉迷於悲哀的時候，一道光芒落在白珩的面前，呈現出一張光錐。

光錐中，鏡流逐漸破碎的身體握著手中綻放璀璨光芒的曇華劍擋在白珩的面前。眼神堅定的看向遠方逃竄的倏忽，隨著手中曇華劍的揮落，鏡流也隨之化作碎片，唯剩曇華落於白珩之中。

「動態光錐·往昔種種，盡付此劍」

「流光天君？」

白珩痴痴的看著眼前的光錐，顫顫巍巍的站起身來，輕輕的觸碰一下，下一刻，光錐就化成一道流光，落入白珩體內。

白珩感受了體內的氣息，渾渾噩噩的朝羅浮內走去。

應星想跟上去，卻被景元攔住。

「我們幫不到她的，師父的死……對她，對我，對大家的傷害都太大了。」景元搖了搖頭，眼中似乎也帶著許許淚珠。

「唉……我知道了。」應星在這一刻，似乎變得更加蒼老了起來。

……

「這是哪？」

「自己怎麼走到這裡了……」白珩看著眼前的巨樹喃喃自語。

白珩朝著巨樹走去，將冰劍輕輕的放於身旁。看著自己被凍的通紅的手掌，並未猶豫，朝著樹下的泥土一下一下的挖去。

不一會的時間，一瓶埋於土中的酒就被挖了出來。

「走吧，鏡流，我們把這個喝掉吧……」白珩將冰劍拿起抱在懷裡，將酒瓶單手拎起，朝著亭子中走去。

白珩將冰劍放於對面，熟悉的從亭子內拿出兩個碟子，擺放到「鏡流」面前還有自己面前。

白珩將酒瓶打開，一瞬間，酒香飄散，整個庭院里被酒香包圍。足以可見，此酒，當之無愧的絕世好酒。

白珩將「鏡流」的碟子以及自己的碟子滿上，將酒放好對著「鏡流」說道：

「喝吧……這可是我這輩子以來喝的最好的一瓶酒啦。」

「誒，不喝嗎？」白珩見「鏡流」遲遲未動，頭輕輕一歪，笑道：「那我先喝啦，別怪我到時候不給你留點哦，嘿嘿。」

白珩說完，便將碟中的酒一飲而下隨後擦了擦殘留的水漬。

「這酒怎麼有股鹹味啊？我是不是被騙了啊。我好傻呀，嘿嘿。」白珩敲了敲自己腦袋，嘿嘿一笑。

「誒？」白珩此時也發現了什麼，抬手朝自己眼睛上抹去：「奇怪啊，我怎麼流淚了呀。」

白珩連忙用手將淚水檫乾淨，接著看向「鏡流」面前仍然未動一口的酒碟，說道：「怎麼不喝呀，是不想動手嗎？真是懶呢。沒辦法，就讓我來喂你喝吧，誰讓我是你的好姐妹呢。」

白珩俯身將「鏡流」面前的碟子拿起，準備送到「鏡流」的嘴邊。

就在碟子到達「鏡流」嘴邊時，或許是「鏡流」周圍散發的陣陣寒氣刺激到了白珩手上的傷口。白珩手微微一抖，碟子從手中滑落，掉入地面上。

「啪！」

隨著聲音的響起，碟子碎成了幾瓣。碟子中的酒，順著亭子的地面流入泥土之中。

白珩獃獃的看著眼前碎掉的碟子，再一次的想起鏡流化作碎片消散的場景。

白珩抬頭看向對面，哪有什麼人影，不過是一把冰劍而已。

白珩的情緒在這一刻終於忍受不住了，的癱倒在地上，回想起曾經與鏡流的種種，眼淚如同流水般傾瀉了出來。

「你要是敢騙我，小心我懲罰你。」

鏡流曾經對自己說過的話再次在耳邊響起。

「這就是……懲罰嗎？」白珩痴痴的看向冰劍中反照的自己。

「我不要我不要！啊啊啊！鏡流……我錯了，我錯了，對不起。」白珩崩潰的大哭起來。

「你回來……好不好，啊！我下次不敢了……我求求你了……回來吧……我真得……錯了。」

無邊月色的庭院里，獨留少女一人在此崩潰的哭泣。

……

庭院的門外站著三道人影。

感受到門內的哭聲，其中一道人影想要衝進去，卻被另外兩道人影攔住。

「應星！現在進去只會刺激到她。」

這三道人影正是雲五的其餘三位。

「……我明白了。」應星此時也冷靜了下來。

「鏡流她……真的……」丹楓欲言又止的開口道。

「師父她……只是去了很遠的地方……」景元聲音有些哽咽的說道。

「……」

「我們走吧。」

丹楓說完，捏緊拳頭，內心充滿了自責……

「如果自己沒有大意，是不是結局就不一樣，鏡流就不會死了……」

「自己……算不算間接的殺死了鏡流……」

「走吧……」

看著丹楓離去的背影，應星低著頭，開口說道。

「嗯。」

……

庭院內，少女已經停止了哭泣，暈倒在了亭子內……

「對不起……我錯了……」少女嘴中仍張孃著這幾句話。

少女是多麼的希望，自己醒過來時，能看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眼前……

但……終究是少女的奢侈罷了……

……

「動態光錐·往昔種種，盡付此劍」

這是少女最後的一劍，也是少女燃燒的一切。

生命、記憶、靈魂，在這一刻，皆被少女捨棄。

「即便是天上的星星，我也能將其斬落。」

這是少女對少女的承諾。

在這燃盡一切的戰場上，少女完成了這個承諾。向著高天之上的神使，揮出了這一劍。

揮出了能讓星神都為之感嘆的一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