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現世有報
付餘生和肖凡、陳詩聖再次提審滕柯時,滕柯一反常態。
他像個話嘮似的,積極主動、喋喋不休地把他從小到大、從大到老做過的事倒了個乾淨。
但付餘生他們很快發現,他張冠李戴,顛三倒四,自相矛盾。
甚至他把一些陳年舊案都攬到了自己身上,像得了妄想症似的誇大其詞。
「你們知道白寶山是是誰嗎?我啊。我的化名。」
滕柯用無比認真的表情鄭重其事地說,「我當時上高中,我的學名就叫白寶山。我殺害的第一個人就是我同桌,她叫林素……」
接著,他繪聲繪色地描述和林素的戀愛史和殺害林素的全過程。
「我向林素求婚,我真的很愛她。
我買了一大捧百合想要送給她。
那是我省吃儉用省下來的錢。
我抱著百合花跪在她面前向她表白。
我說我會愛她一輩子,永遠不會離開她。
可是她說,她不愛我,她愛世界上任何一個男人也不會愛我。
我很生氣,就拿出藏在百合花後面的菜刀,啪啪給她了兩刀。
當時她還沒死,哭著讓我饒了她。
可是我當時嚇壞了,被她哭得心煩意亂,只想讓她安靜,就又給了她一刀……」
滕柯一邊說著,一邊比劃著。
戀愛史是否屬實無人查證,殺害林素的過程與警方查證的完全不符。
「高承勇也是我,那是我讀醫科大學的時候給自己起的名字。」
滕柯興緻勃勃,唾沫橫飛。
說到要緊處,他瞪圓了兩隻精光四射的眼睛手舞足蹈,像中了彩票似的歡天喜地。
「什麼?年齡對不上?作案地點兒也不對?那是你們不懂。」
滕柯很不高興自己激情洋溢的演講被打斷。
「我有多重人格,還會很多法術。
我能飛檐走壁,八千里路雲和月,我一個筋斗就能過去。
我這次作案的對象是比我強壯的劉二狗。
這傢伙從小就不是東西,偷雞摸狗,我殺他是為民除害。
可是,有一天,我突然發現他是孫悟空變的,竟然能把情報送到國外去!
我一看,這還得了,連孫悟空都當間諜了,把我該賺的錢都賺走了,我當然不幹了。
我就到處招兵買馬,爭取培養更多的骨幹,賺更多的錢……」
滕柯越說越離譜。
起初,付餘生和肖凡三人以為他是故意的。
可是,滕柯持續著這種狀態,不管是在被提審期間,還是休息間歇。
有時候,他說著說著,突然打個寒戰,縮著脖子警覺地四下張望。
「他又來了,謝辰飛,他身上燒得沒有一塊好皮了,黑乎乎的滲著鮮紅的血,他就站在那裡,你們看,就在那裡……」
滕柯驚恐萬狀地指著付餘生身後,「快閃開,別讓他碰到你們!」
見付餘生三人無動於衷,他開始撫桌痛哭,「我的完美人類計劃啊,全完啦!謝辰飛死了,什麼都完啦!
我把謝辰飛的屍體抱下樓,他本來那麼高那麼壯,可現在輕得像棵草。
我把他像草一樣塞進了灶堂里。
大火忽啦一下燒著了,把他燒成了灰。
你們知道人被燒成灰是什麼樣的嗎?
麵粉一樣的灰,連個骨頭碴子都找不到了。
人最後都變成麵粉一樣的灰塵了,都用來供養植物啦……」
滕柯形似癲狂,喜怒無常,精神惡化的一天比一天厲害。
在這種情況下,他的供詞不具有作為證據的可信度和有效性,已經毫無價值可言。
付餘生停止審訊,找來專業心理醫生對滕柯進行一系列心理評估和治療,以幫助他恢復正常的思維和行為模式,可是一個月過去了,收效甚微。
滕柯始終處於一種嚴重亢奮的狀態,無論白天還是黑夜。
他的情緒在極度緊張、焦躁或大喜大悲的精神狀態中切換,嘴裡一時不閑著地念叨,要麼陳述自己的罪行,要麼驚恐地叫喊和哭求。
因為嚴重缺乏睡眠,他迅速消瘦,頭髮一把把地掉,兩眼深陷,周身瀰漫著一股死氣。
他的飯量也變得越來越少,常常不明原因地嘔吐不止,挺直的後背越來越彎曲。
經正規醫院綜合診斷,滕柯確實患上了精神病,且病得不輕。
滕柯的精神狀態導致他無法出庭受審。
法院根據《刑事訴訟法》的相關規定,暫時中止審理,等待滕柯的精神狀況改善後再恢複審理。
經過嚴格的程序和評估,滕柯被送到精神病醫院接受強制治療。
這並不是說,滕柯能逃避法律的懲罰,他將要面臨的仍然是終生監禁或死刑。
可是,得了嚴重精神病的滕柯最後已經不知道害怕了,他每天做得最多的事就是抱著樹撫摸,「小悅,別怕,爸爸陪著你,爸爸愛你。」
他的記憶力迅速衰退,除了小悅,連自己姓甚名誰都記不起來了。
曾經外表斯文的滕柯瘦得跟個骷髏一樣,佝僂著腰身步態蹣跚,鼻涕口水交流不止,完全沒了人樣兒。
「作惡太多,這就是現世報。」
陳詩聖有感而發,「人間本來就有天堂和地獄之分,滕柯雖然還活著,但他已經身入煉獄,永世不得翻身了。」
付餘生看著形銷骨立的滕柯,深以為然。
「餘生,你說謝辰飛到底有沒有死?」
肖凡皺緊眉頭,「按說滕柯發病之初說的是實話。而且其他的事他會前後不一,但在謝辰飛的生死上,他從始至終都說謝辰飛已經死了。」
付餘生想了想,搖了搖頭,「沒有。謝辰飛是滕柯的執念,滕柯對自己的執念從一而終,所以他拚命掩蓋真相。」
「可是,燒成那個樣子了,想活命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肖凡搖頭,「我這些日子又把一些證據從頭到尾串聯了一遍,認為起碼有八分可能,謝辰飛已經死了。」
「不管他死沒死,他也在地獄里,和滕柯一樣飽受精神的折磨。」
付餘生看著不遠處撫樹自語的滕柯說,「畏罪心理沒有人能夠完全克服,否則,他就不是人了。」
沒人知道,不是男人的謝辰飛正養精蓄銳,就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伺機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