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暴露

眼看白雪近在咫尺，周大勇左右互搏，死死抓住右手。

「走！快走！」他眼神掙扎，似有無邊恐懼糾纏。

「周大哥！」

見他還有救，自主意識清醒，林風大吼起來。

「你們救不了我，不要白白害了性命，快走！」

看得出他痛苦的堅持，林風趕緊把白雪拉到身後，雙眼露出奇光，試圖嘗試一下。

「我平生只剁魚頭不殺人，不要壞我修行，走！」

突然戾氣一閃，周大勇立即流露出不可控制的殺意，倆人大驚失色。

他們只以為他只是被那紅衣女子賜予好處，卻沒想過，按他的意思，平日裏確有修行。

居然能逃過我的眼睛？

林風心頭詫異，也只能猜測著周大勇是在俗世修行，若不然，他一個人，何以去到藏玄寺？

一切在瞬間通透，還不等林風動作，周大勇揪扯著自己的發須，發瘋似的原地旋轉升天，佛光鬼氣揮灑，他的身影在空中飛來晃去，伴隨着陣陣厲嘯。

「林大哥，周大哥恐怕有些修行底子，我們在這裏，他反而放不開手腳，要不，我們走吧？」

這個道理，林風也明白。

受人之恩，讓他白白看着對方遭難，他做不到，可他並不迂腐。

「林大哥，你我二人，如今只是拖累！」

白雪早就被自身傷勢折磨得意志消沉，而此時，怕她不聽勸，又恢復成往日那個千里明珠的溫婉。

林風點點頭。

「周大哥，若你今日被害了性命道行，來日，林風必定查明兇手，替周大哥報仇，若是周大哥今日因禍得福，他日，林風必定當面賠罪道賀！我去也！」

「速走！」

此時此刻，周大勇還擔憂著兩人安危，能做的不多，林風拱手，帶着白雪上馬。

「駕！」

馱隊的頭馬是一匹良駒，只看得到後方空中鬼影綽綽，林風駕馬而走。

「林大哥，我身份已經暴露，跟着只會拖累你，留下我吧！」

在馬上，白雪再次消極起來。

「振作起來！」

她只是絕望地搖搖頭！

「如此臨陣脫逃已經讓我無地自容，丟下你？還要讓我抱恨終身不成？振作點，有雪妖在天上看着，我們一定能趕到藏玄寺！」

「不會的，雪兒姐姐也是油盡燈枯，替我們遮掩這半年，已經是極限！」

就像回應她的話，天空的雪花停了，這已經是天色擦黑的光景，天地間有一種幽而復明之感。

「寶正和尚，你當真要跟老娘搶人不成？」

「血妖，你膽敢殘害我佛門弟子，今日，貧僧如何也得金剛怒目！」

「呸！佛門弟子，他不過就是白水湖邊賣魚的，何時是你藏玄寺弟子？」

「若不是你自作主張，壞他修行戒律，他如何會被妖邪所趁？」

「我只是看他寒冷，略做報酬，你當真好壞不分？」

血妖提着周大勇，眼神閃爍，她一邊喝止寶正和尚的進攻，一邊打量着手裏的人。

如此強盛的佛光，斷然不是她賜予的那一點好處能比。

看了一會兒，她忽然發笑。

「原來如此，千里明珠，白家雛鳳，天下男人誰不動心？恐怕你們藏玄寺也無法做到，是也不是？」

面對她的嘲諷，寶正和尚非常坦誠。

「千里明珠行善一方，與我佛門多有善緣，藏玄寺多些關注，理所應當，反倒是血河大帝，鬼魅之身，窺探我人族龍脈，爾等倀鬼若不及時收手，必遭天譴！」

寶正和尚保持戒備，停止進攻，血妖一下子來了興趣。

她打不過寶正和尚，也捨不得放棄周大勇。

此次鬼道高層和妖族高手齊聚血河宗，就是為剷除藏玄寺而來。

如此，方可順利吞併白家。

彼此都看出了對方在拖延時間，血妖嬌媚一笑，乾脆放鬆下來。

「和尚，你若再與我糾纏，他了就要死了。」

寶正和尚看一眼眼皮子顫動的周大勇，他此時身軀震顫，顯然是奪舍到了關鍵時刻。

「生如何？死如何？佛鬼兩道，一念之間！」和善對周大勇十分有信心！

俏臉變色，血妖把周大勇丟了過去。

「好好好，好一個佛門，真是好狠的心思！」

一把接住周大勇，寶正和尚飛快在他身上點動幾下，開始檢查起來。

過了許久，他才在一聲佛號里抬頭。

「既然施主良心未泯，何苦與那血河狼狽為奸？」

看一眼周大勇，血妖頓覺狼狽為奸這個詞十分刺耳，恰此時，身後厲鬼長嘯。

「我在等幫手，你在等什麼？」

看得出血妖的神情變化，寶正和尚反而不如一開始那樣對周大勇那樣放心，又打下幾道禁制。

「哼，冥頑不靈！」

寶正話音剛落，一醜陋老者和一妖媚少婦同時現身。

「我的好師妹，一會兒不見，怎麼小情郎都被人抓了？嘻嘻，要我們出手，你願意付出什麼代價？」

血妖不急着說話，寶正反而大吃一驚。

「原來是你們？」

「呀，死禿驢，十年未見，你倒是寶刀不老啊！」

妖媚少婦是血河宗大長老，催生婆！老者則是血河宗開山之人，血河老祖！

二人夫妻一體，修行鬼道，如今的血河大帝，正是二人在外遊歷時碰巧收下的關門弟子。

任誰也不知道，小小的血河宗出了一個血河大帝，修行界只以為血河宗只是借著名頭與血河大帝有些類似，開始在千里明珠和藏玄寺之間搞事。

催生婆舔著嘴唇說話，語氣誘惑放蕩，血河老祖只是附和著陰惻惻的冷笑。

最讓寶正和尚意外的，是兩人稱呼血妖為師妹。

看來是情報錯了，二人如此資歷，難怪會對血妖冷嘲熱諷，三人若是同門，那他們共同的師父是誰？

察覺到自己無意間撞破了血河宗一個大秘密，寶正隨意地掃視地下，發現林風和白雪已經走遠，這才雲淡風輕起來。

「貧僧寶刀未老，手段猶存，催生婆，一別十年，你莫非又想嘗嘗金剛杵的滋味？」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寶正和尚一本正經，說出來的話威脅意味十足，落在催生婆耳中，又是另一種意思。

浮浪輕啐一口，催生婆神色一變。

「少廢話，死禿驢，你是要打還是要走？」

看起來不死不休的對立雙方，居然都沒有要動手的意思。

下方林間，一團鬼霧匿蹤潛行，以為在夜色的掩護下，已經萬無一失。

數道強橫的念頭接連掃視而來，鬼霧裏的人頓時僵直在原地。

「哈哈哈，貧僧以為爾等如此好心，原來是別有所圖！」

寶正長笑，落到林間，那血河宗弟子已經被兩個中年僧人制住，齜牙咧嘴發狠着想說什麼，無法出聲。

血河老祖當面施法，想要隔空破除佛法禁制，寶正和尚只是笑眯眯地站在原地。

「師叔，此人已經交代清楚！」

一人開口，那血河宗弟子嚇得面色蒼白，他明明固守神魂，不讓對方搜魂，什麼都沒有泄露。

「度他去地獄！」

在寶正和尚這裏，什麼慈悲為懷，那是對好人才有的，對邪魔外道，手段果決。

只是，還沒等另一個和尚動手，這血河宗弟子就被血河老祖引動了體內的秘密禁制，爆體而亡。

「你詐我？」

發現被騙，血河老祖神色陰霾，一身修為噴薄而出，天地間風雲變色。

「哼，色令智昏，血河，我看你適合一輩子躲在催生婆後面，哈哈哈，走！」

寶正和尚一臉開心，三對三，他們根本不懼。

被噁心得不行，血河老祖也只能看着他們走。

「師叔，為何不問出情報，再做處理？」

法善不解詢問，寶正神秘一笑，而法正補充道：「師兄，藏玄寺對龍脈並無想法，任何情報，都沒有兩家聯盟事大！」

師兄弟二人這才看向周大勇，寶正和尚只是讓兩人快走。

而原地，血河老祖發泄一通后突然閉上眼睛，豁然睜開。

「寶正，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這一聲暴喝震撼曠野，林間積雪被震得簌簌下落，林風猛回頭，發現有不少骷髏頭帶着森森鬼氣追來。

「林大哥，放我下去，你逃命去吧！」

而與此同時，另一邊的寶正和尚也是神色一沉。

「血河老祖，你當真不要臉皮？」

升空攻擊，寶正和尚手裏佛光漫天，玄奧的經文流淌，金光灑過，林間鬼氣觸之即滅。

「血妖師妹，拿下此人！」

追擊而來，血河老祖看着周大勇，直接下令。

「金剛結界！」

法正兩人就地金身打坐，結界生成，把周大勇護在中間，應戰血妖，寶正和尚以一敵二，血妖不認識法善兩人，出手也是無情。

戰場瞬間就到了林風身側，寶正落地，雙手張揚。

「金剛怒目，大日金光！」

「哼哼，百鬼夜行！」

血河老祖散開自身鬼霧，四面八方包圍而來，林風和白雪快馬加鞭，也逃不脫鬼霧籠罩。

「我二人病危將死，前輩專心對敵即可！」

林風高聲提醒寶正不要分心，跳下馬來，把白雪死死護在身下，眼睛裏跳動着懾人的光芒。

白雪輕呼一聲林大哥，緩緩搖頭。

「我知道，我若暴露，今日你我必死，可若無眼下，今日又如何？」

「不，林大哥，你是白水劍宗的未來，白雪不值得。」

「朋友一場，何談不值？今日一戰，一為護友周全，一為圓滿劍心！」

對方左右夾擊，寶正和尚已經力有不逮，開始防守。

情勢危急，林風不得不發動魚死網破的一擊。

「天地無極，十方寂滅！」

璀璨劍光拔地而起，分流四散，佛光鬼氣齊齊消散。

「白水劍宗？」

他這一手劍術摧枯拉朽，血河老祖驚得跳出戰圈。

高天流火，宛如白晝。

雙方都停手，齊齊向他看來。

「哈哈哈，好，白水劍宗果然插手人間，如此，我血河宗還有何事不能做？」

「殺了他，給大帝賀禮！」

催生婆看見林風驚艷一劍后後繼無力，殺心大起！

沒想到在這裏遇到白水劍宗的人，遠處，血妖也暫時停手，與法正二人僵持住。

可劍光一下子搖晃起來，消散無聲，血河老祖一愣，天上異象突生。

「白水劍宗？本神正苦苦尋你們！」

一個巨大的神像在天穹上俯視而下，寶正和尚一拍心口，氣血逆轉。

「他已成神，人間再無對手，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