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真正的魔

鮮血滲入泥土，前幾分鐘還在擔任國王儀仗隊的騎士們現在正熟練地收殮屍體，把值錢的東西扒下來，緊接著把屍體丟進一旁的湖泊餵魚。

盧卡斯站在索倫的屍體旁。

這位榮光帝國的令使是位年輕的界主。

但盧卡斯出手向來竭盡全力。

如今的他在卡羅里斯的加持下已經能長時間使用半步域神級別的力量，再加上他背上那件半神器——北原雪翼。

這件半神器是晶心族喬烈，喬老爺子的買命錢。

三年前，盧卡斯組建黑淵，發起對西南區域的第一輪大清洗時，喬老爺子便終於下定決心遷徙，帶著僅有的晶心族人離開這片地域，去往神域主世界投靠幾年前造訪過晶心族的那個名為蘇槐的年輕人。

一位能穩定煉製出半神器的神器師，盧卡斯自然不願意那麼輕易就放對方離開。

於是他以整個晶心族為籌碼，威脅喬烈。

那一天晶心族死了很多人。

最終喬老爺子以無償煉製三件半神器，以及自斬一臂為條件，換取了離開萬族戰場的機會。

一個失去了手臂，且斷臂被施加了詛咒的神器師，已經失去了煉製半神器的能力，他的離開不會再成為黑淵的威脅，盧卡斯自然也就不會再管他了。

三件半神器，分別是一隻羽翼（右翼），一桿長槍，以及一根法杖。

法杖已經通過某種方法送給了他的妹妹繆蘿。

長槍就在旁邊的湖泊底部溫養。

至於羽翼......

盧卡斯面無表情地將其收起，如果可以，他會找個機會將其洗凈，甚至找個煉器師重煉，再找個機會送給粟米平原小鎮邊的少女。

夏克此時已經脫去自己的厚重披風，親自翻找著索倫的屍身。

片刻后，他雙手捧著一枚令牌，兩封書信，遞交到盧卡斯手中。

盧卡斯撕開第一個信封，從裡面取出一張寫著古代魔文的白紙。

「致——黑淵之主，卡羅里斯之繼承者。」

「吾乃心靈之魔女俄普洛斯，前代魔族第三祭司，現任榮光帝國守護者。」

「吾無意再參與新時代的紛爭，但念及與卡羅里斯之舊情，或可趁此機會贈予你一樁天大的機緣。」

白紙下方是一副大致地圖，地圖中央標註著一個閃電的標記。

【神體：不滅雷心體】

盧卡斯皺著眉頭，神色陰晴不定。

他肩膀上的黑鴉扭了扭脖子，瞥了一眼白紙上的訊息。

「不滅雷心體？嘿，這東西居然重新現世了？」

盧卡斯扭頭看向黑鴉：「你知道？」

「我當然知道！」

「五族爭霸時期，每一尊排在神體榜前三十三的神體都會受到特別的關注，不滅雷心體......我記得曾經是歸於某個人族所有。」

「只可惜那位人族修為只有域神初階，根本沒有成長起來，就被靈族某位族老設計圍殺掉了。但凡他能有個域神巔峰修為，把法則領悟度提升到九十以上，人族也不至於輸的那麼慘。」

「百分之九十的法則掌握，再加上排進前三十三等的神體，已經有資格跟法則掌握度達到九十五以上的頂尖強者碰一碰了。」

「那你當初的法則掌握度是多少？」

「我？」

黑鴉眼神中流露出幾分得意，不知為何，盧卡斯老覺得祂的鳥嘴似乎有種瘋狂右歪的錯覺。

「99.5%罷了！不值一提！」

「哦......」

「嗯？小子，你是不是不明白99.5%是什麼概念？」

「很厲害嗎？」

「當然！單論法則掌握度，我當初足以排進神域主位面前二！」

「那第一是誰？」

「嘖，第一是個怪物，而且那傢伙不僅僅法則掌控方面比我強，還同時擁有排行第二的神體·萬靈神體，我打不過他也情有可原。」

「就是祂把你埋在卡羅里斯雪原的嗎？」

「咳。雖然有點不想承認，但確實是他給我收的屍，管殺還管埋，他真的......我哭死。」

盧卡斯點了點頭，有點不想再跟畫風越來越歪的前任魔主講話。

剛剛認識的時候這位至強者逼格滿滿。

可當烏鴉當久了，就變得越來越抽象。

當然，世人只知道魔主是神域至強者之一，流傳下來的形象也大多冷酷，狠辣，無情，但沒誰能以冷冰冰的文字來假定一個逝去者的靈魂與性格。

可能前代魔主本來就是這麼抽象的魔呢？

除開手上這封俄普洛斯的信外，另一封信來源於瑪利安家族。

字裡行間充斥著上位者的傲慢。

那塊令牌是榮光帝國的通行令，信件包含的大致意思就是，作為殺死瑪利安家族成員的兇手，盧卡斯被要求自己去榮光帝國請罪。

這位名為索倫的令使，便是瑪利安家族派來的領路人。

只可惜他們也不知道盧卡斯的路子會這麼野。

不等對方說話，就先把人給嘎了。

儘管索倫已經很小心地執行這次任務，卻還是沒能逃過一死。

盧卡斯對瑪利安家族的報復不感興趣。

黑淵發展到現在這個地部，隱藏的實力遠遠超過表面上表露出來的那些，只要那位瑪利安家族的域神不親自跑來外圍區域找盧卡斯的麻煩，其餘生靈......來多少，死多少。

即便那位域神真的親自跑出來了，盧卡斯也不是沒有應對之法。

從那位心靈之魔女的信件就足以窺見如今黑淵底蘊的一角了，畢竟卡羅里斯現在就跟著盧卡斯，祂留下的遺產，無論是資源，勢力，還是曾經與其他強者千絲萬縷的交集，都是遺產的一部分。

他現在更感興趣的，是信里提到過的「不滅雷心體」。

光復魔族的路艱辛無比，充滿阻礙。

此前盧卡斯只是按部就班，甚至渴望著有一天繆蘿能擁有推翻他的力量，正面終結他所做的一切。

可惜親愛的妹妹還是太過心軟。

即便盧卡斯給了她無數個殺死自己的機會，給了她幾乎一切反叛自己的自由，甚至暗中為她培植黨羽......

可她的選擇卻永遠都是縮在那片小小的寧靜之地，不肯真正伸出自己的爪牙。

既然覺得黑淵所作的一切都是錯的，又捨不得傷害自己的哥哥。

如此矛盾，難成大事。

可如今不一樣了。

卡羅里斯給了他一個認真的理由。

看。我不僅僅把你從那個絕望的地方撈出來了，還幫你復活了你心裡最放不下的人，解開了你心裡最大的遺憾，抹平了你的痛苦。

你還有什麼理由不好好效忠於我？

是啊，都這樣了，我還有什麼理由不為你效死。

盧卡斯沒想過自己能卸甲歸田。

就算北雪復活了，就算他真的很喜歡那十餘天的生活。

就算......

可黑淵的主人，已經沒有後退的資格了。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是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話，憑什麼壞人殺了好人，丟掉手裡的刀就能被原諒，然後重新成為好人呢？

那死掉的好人又算什麼？

盧卡斯自己都不覺得自己能被原諒，他就是個純粹的，該死的惡人。

他抬起頭望向頭頂的楓樹。

千丈高的楓樹上，巨大的樹冠之中，吊著無數風乾的屍首。

夏克口中的恐怖傳說並非空虛來風。

近十年的征戰，所有反抗者腐爛的血肉，哀嚎的靈魂，構成了萬族戰場外圍這個最大的恐怖傳說。

也成就了黑淵令人聞風喪膽的絕世凶名。

血色的楓樹枝梢上，掛著數十萬大大小小的冤魂。

盧卡斯。

他。

是個真正的魔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