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父子

董辭遜被董昌權的警衛帶進一個二室二廳的房子，一路走過來，他的內心感概頗多，看到東昌權已經坐在裡面了，他的心裡還是有一絲驚訝的，不過也是轉瞬即逝，因為不值得，看著對方的表情，他知道董昌權估計也有事情找他，不然不會這麼早下班的。

董昌權以為兒子來到這裡會有一些感概，面上有些波動，但是他失望了，兒子看他就像一個陌生人一樣，冷冰冰的，周身氣息讓人難以接近，再也沒有小時候那種期待的眼神了。

這也不怪董辭遜，因為他小時候期待過太多次這樣的畫面，期望太多沒有結果的事情，就會失望，後來逐漸心冷。

從董辭遜記事起，他特別希望自己的父親在家陪他，因為父親在家，他就不會受到母親的謾罵，母親的臉上就會露出笑容，對他的態度也會好很多，他特別希望一家人可以倖幸福福的生活在一起，但是他面前的父親從來沒有因為他的挽留停下步伐，留下來。

剛開始他的父親會告訴他，「小辭，你知道的爸爸是軍人，爸爸有工作要忙，你要體諒爸爸啊，等我忙完就回來陪你玩，到時候爸爸帶你去吃肯德基」，董辭遜每次聽到肯德基這個詞都會非常高興的鬆開爸爸。

那時的他特別希望爸爸帶他去一次肯德基，因為他的小夥伴總是在他面前炫耀，他們的父親帶他去那裡，而董昌權看著董辭遜鬆開，轉身就走，沒有一點捨不得。

但是這個許諾他從來沒有實現過，後來董辭遜再也沒有提過這三個字。

有時候他還要求爸爸留下來陪他，董昌權開始冷冷的看著他，就像看一個陌生人甚至一隻狗一樣，再後來直接忽視他，大步走向門口。

董辭遜剛開始的時候是哭鬧，董昌權煩了大聲的訓斥他，說一個男孩總是哭哭啼啼像什麼樣子，以後別說是我董昌權的兒子。

那時候的他，特別害怕父親離開他，所以後來他忍著眼淚，紅著眼睛看著父親遠去的背影，不敢說一句話，在後來，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的他一點沒有感覺了，因為他知道再怎麼哭鬧、折騰，父親不會改變一下。

直到他上小學的時，他見到了夏秋的兒子張帆。因為董昌權的關係，張帆進入了他所在的小學，和他同一個班級的同學。

董辭遜經常受到張帆的欺負，每次張帆總是在他的面前說董昌權這個乾爹對他怎麼怎麼好，帶他去遊樂場，肯德基，給他買玩具，買衣服，那時他才知道，他的親生父親不是忙，而是不想在他身上花費時間而已。

那一次董辭遜再也忍受不了了，他把張帆狠狠的打了一頓，他認為自己的父親就是自己的，為什麼會被別人掛在嘴上炫耀，明明是他的，明明父親有時間，為什麼不回家陪他，而是去陪張帆那個外人。

也因為這件事，他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被老師請了家長，但是他的父母都沒有來，張帆的母親來了之後，不問緣由，就對著他扌丁了過去，他被夏秋那個女人不停的扇扌丁著，沒有人拉架，他的內心是冰冷的，最後還是爺爺派了他那時的警衛叔叔過來代替了他的家長。

他被警衛叔叔帶回家的時候，嘴角出血，臉已經腫的不成樣子，也像今天這個時間段，太陽照在客廳里，整個屋子暖洋洋的。

他看到了他的父親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的時候，不顧臉上的傷口，對著父親露出了最幸福的笑容，因為他的父親第一次這麼早回家，他心裡高興壞了，認為他的父親因為他被打回來安慰他，但是走近一看，他的父親正黑著臉，冷冷的看著他，一句話也沒有說，從腰間抽出自己的皮帶，把年僅6歲的他，狠狠的扌丁了一頓。

警衛叔叔拉都拉不開，最後實在沒辦法，給爺爺打了電話，他的爺爺聽到后緊趕慢趕，他還是被扌丁的遍體鱗傷，最後把他送到了醫院，如果不是爺爺趕到，他估計要被自己的親生父親扌丁死。

爺爺把董昌權訓斥了一頓，把他接回了老宅，後來爺爺不放心他，考慮他年齡小，做出了一個決定，以後讓他生活在老宅。

當他聽到以後在老宅生活時，他高興的留下了眼淚，因為他再也不用在那種壓抑的氛圍中生活了，那是一個嫉妒扭曲的家庭氛圍，一個經常的對他大聲的嘶吼謾罵甚至動手發泄，一個幾乎不著家，看著他像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他害怕，他需要的是關心和愛。

來到老宅生活了三天之後，他才確定自己不用回那個「家」了，他感受到爺爺的愛，爺爺親自教導他，給他最嚴格的訓練，但是他一點也不感覺苦，他非常感謝自己的爺爺，能夠救他與水火，真心的培養他。從那以後，他再也沒有回到這個讓他冰冷的家。

十八歲的時候他就讀完了軍校來到了部隊，後來到了適婚的年齡，因爺爺不知道他被那個初戀席君瑤背叛過，認為他身邊一直沒有女朋友，加上父母畸形的婚姻，讓他對婚姻失去了信心，爺爺害怕他孤獨一生。

用他的一個救命之恩給他定了這門婚姻，剛開始他排斥的，但是看到苑萌的那一刻，他知道他的心挑動了，這就是他想要的媳婦。

他壓抑住自己內心的激動，和苑萌領了結婚證，剛開始他小心翼翼的，害怕自己出錯，讓媳婦感覺不適，甚至派下屬和兄弟跟蹤監視她，他被背叛怕了，所以很少相信別人，但是後來的種種，讓他退縮了。

現在他知道自己該放下過去的種種，重新開始了，他不想讓自己的寶貝女兒也成為這樣的人，他害怕如果自己的寶貝女兒養成他這樣的性子會怎樣。

所以他今天鼓起勇氣來到這個二十多年前，讓他心灰意冷的「家」見董昌權了。

董昌權看著自己兒子環顧周圍，眼神不停的變化著，心裡有些七上八下，他知道自己的兒子應該是想到當初他打人的畫面吧，他查清楚當年的事情，他特別後悔，後悔當初不相信自己的兒子，相信夏秋和張帆那對母子，讓自己和兒子離了心。

董昌權看著兒子，柔聲說道「小辭，別在那裡站著，抓緊坐啊，你終於回家了，爸爸盼了多年，當年發生那件事情，你再也沒有回來過這裡，即使我強硬的帶你回來這裡，你也從來沒想過踏入這個門，這讓我很後悔。

當初的事情，是爸爸對不起你，爸爸向你道歉，是我不對，希望你可以原諒爸爸」

董辭遜聽了董昌權的話，冷聲說道「沒有什麼原諒不原諒，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我改變不了你是我親生父親的事實，你也改變不了當初打我的事實，不是嗎？

我今天過來不是想和你聊過去的事情的，我想和你聊聊現在的事情。」

「什麼事情，你說，兒子」

「聽說你和夏秋女士又糾纏在一起了」

「沒有，沒有，小辭你聽誰說的」，董昌權現在特別後悔，當初和夏秋糾纏，這個女人像膠水一樣，甩也甩不掉啊。

「哦，我只相信我自己的調查，你想怎麼辦吧？你現在也和我母親離婚了，再娶我也不介意，但是沒結婚之前，希望你能顧及我們的臉面，別做一些讓人背後戳脊梁骨的事情」

董昌權聽了兒子的話，有些心虛，他知道壞了，前兩天夏秋過來找他的事情被兒子知道了，「沒有，小辭，真的沒有，夏秋知道我離婚了，想過來和我複合，我直接拒絕了，告訴她別再過來糾纏我了」

「我沒有證據不會過來和你說這些的，你說話之前，先看看這個吧」，說著董辭遜從褲兜裡面掏出董昌權和夏秋親密的照片，放在茶几上。

這些照片是他剛剛從媳婦那裡拿過來的，媳婦當然看到他的舉動，但是裝作不知道，她也想不讓別人糾纏，影響她的安靜生活，所以算是默認他拿了。

董昌權伸手拿起兒子掏出的照片，看了看上面的畫面，臉色立馬變了「這是誰，是誰幹的，這明明是誣陷啊，我沒有做出這樣的事情啊，小辭你要相信我，我沒有，她和我拉扯，被我甩開了」

董辭遜看著董昌權著急的臉色，冷聲說道「我相不相信不重要，別人相不相信才重要，我給你一天的時間，截至明天中午12點之前，如果你還處理不好，那就讓我來幫你處理，我不需要一個拎不清的父親，小時候是這樣，現在也是一樣的讓人失望。

不過誰讓你是我的親生父親呢，我會做到堂前盡孝，但是你如果逼我，別怪我撕破臉，以後大家老死不相往來，到時候別怪我心狠，畢竟這些都是你和我的好母親教我的，

你鼓動我那個好母親去找苑萌的事情，以為我不知道？你真以為自己做的天衣無縫是嗎？以為老爺子和苑爺爺都看不出來你的「精明」嗎？

你太過自負了，也太過貪心了，你想什麼我不知道？老爺子現在為什麼讓你還以董家的身份出現，你有沒有想過其中的道理。

你別以為我會因為你是我父親的緣故，再對你忍讓，從今天開始，我不會再考慮你們的任何想法，因為你們不配。

另外，如果你們再去打擾我的妻女，別怪我不客氣，你自己想怎麼作都可以，但是讓我的家人受委屈，那就別怪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我說到做到，你也知道我現在的實力的」

董昌權聽了兒子的話，很受震撼，他從來沒有想到自己的兒子會當著他的面說出這樣無情的話。「你混賬，我們就不是你的家人了」

董辭遜看著董昌權生氣的面容，刺啦一下笑了。

「你不會又想我發脾氣吧？你知道不知道，為什麼現在我和你說話，都不用「您」這個字了，你以為我忘記了嗎？因為在我心中我的父親已經死了，他在我很小的時候已經死了。

你以為你和我的母親復婚了，你就可以拿捏我了是吧，以為我還會尊重我的母親是嗎？」董昌權好像被人抓住了心裡一樣，表情立馬愣住了。

董辭遜看著他又說道「其實我希望你和她復婚，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你們都是一類人，自私、霸道，你說你這些年沒有和夏秋髮生關係，我信，因為你做到現在的位置不允許自己出錯，其次你感覺她臟，她雖然背叛了你，但是你心底還是在意她的，不是喜歡的那種在意，是男人都有個劣根，沒有得到的都是好的。

雖然她背叛了你，但是你這些年讓她逐漸習慣你，讓她離開你活不了，以你這麼精明的人，怎麼會被夏秋那樣的女人糊弄呢？唯一的可能就是你在裝睡，即使我的母親再怎麼嘶喊也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再說說你為什麼這樣對待我的母親，因為你恨她上了你的床」

董辭遜說完最後一句話，董昌權好像別人家抓住了把柄一樣，大聲呵斥道「你混帳，有這樣說自己的母親和父親的嗎」

「哈哈哈，被我說重了吧，當年你如果沒有被我的母親鑽了空子，你應該會和她結婚，結婚不是為了喜歡，而是可以好好的把她困在自己的身邊，不讓她和張風那個男人結婚，因為你認為她是你的女人，既然作為你的女人，只能你拋棄她，而不能她背叛你。」

董辭遜看著董昌權一副被人戳中了的表情，挑了挑眉毛，「再說說我的母親，你在王家人的威脅下，和她結了婚，婚後你發現了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更是不甘心，你不停的冷漠我的母親，不敢在家待著，因為你在和她相處過程中，發現自己喜歡上這個年輕漂亮的女人了。

你不能允許自己的心不受管控，所以你讓她知道你和夏秋又在一起了。直到我的母親生下我，你還是這樣，看著我母親生氣、發泄，你的心裡痛快極了，特別是對我謾罵的時候，你感覺更是舒心。」

董昌權睜大眼睛不停的搖著頭，「不是的，不是的，兒子，這不是真的，一切都是你母親的錯，不是，我不喜歡她，不是的」

「你看，我又戳中了不是，小時候我不理解你為什麼對我冷漠，後來我才知道，我的存在會一直讓你想到當初的那件事，特別是我這副模樣極了她，所以你更加生氣，更加怨恨，這些年你不停的折磨著她，讓她折磨著我，幸好老爺子看不下去，把我帶離苦海。

但是你不甘心，你把這些折磨又放到了我的母親身上，後來我結婚了，你看出我喜歡苑萌，所以你和她又開始作妖了，你已經把她徹底的洗腦了。

美其名曰，我得不到的，你也別想得到，誰讓你是我的兒子呢，對不對」

「混賬，你怎麼能這麼想你的父親，我是你的親生父親啊」

「哦，你是我的親生父親？我真的不知道，六歲時就是在這個位置，你用盡全身力氣扌丁我的時候是不是特別開心，特別解氣啊，嗯~。

其實這些事情本來我不想說的，但是我現在想說出來了，你知道我為什麼知道的嗎，為什麼想通所有的事情了嗎？

因為這要歸功於我的好母親啊，原本看不慣苑萌的母親竟然想著去照顧她月子，當時我就想了很多種猜想，後來我終於把所有的事情串聯在一起了，那就是你們又要作妖了。

後來我知道她的出國，竟然能讓老爺子動用監聽設備，所以這肯定不是小事，老爺子估計是猜到了你的所作所為，所以在母親的手機上放了監聽吧？他也沒有證據，只能小心翼翼的查看。

至於你為什麼這樣挑釁老爺子呢，因為你不甘心一直帶著董軒霆的標籤，你要證明你比我爺爺強。

但是我媳婦知道這件事情后，誤會了我和爺爺，認為是我們指使的，畢竟我有先例，爺爺也有先例，所以她現在出現這種態度，你們很高興。

當初我爺爺因為知道我離婚去求苑老爺子的時候，苑老爺子為了家族的利益順水推舟，他動用了苑家的關係，直接把離婚上的信息撤銷掉了，因為他知道董家能夠給苑家帶來什麼？為了苑家的利益，他不得不取捨......」

董昌權聽完董辭遜的話，冷冷的看著他，「你既然都知道了，為什麼不把這些告訴苑萌，她現在估計也不會聽你的解釋吧，你現在只能受著，哈哈哈。

當初我不想娶你母親，但是我的親生父親董軒霆竟然為了董家的名聲逼迫我娶她，我怎麼能甘心，董少的名聲也不是白叫的」

「你還是在怨別人，從來不想想你的錯誤」

「我有什麼錯誤，以董家的勢力，不能把這件事情遮蓋住嗎？能，他不，他為了董家的名聲，竟然犧牲掉我的幸福，我的自由，你說我能不生氣。

那時候我已經做到了中校啊，前途一片光明，如果不是因為那件事情，我至於在這個位置上一直不升嗎？

我寧願被辭退，也不願受到這個窩囊氣，但是你的爺爺，我的好父親，告訴我，如果我不同意，就讓我去裡面待著，還要把我趕出董家，你讓我怎麼辦？

於是我選擇妥協，和她結婚，我也漸漸的被她吸引，但是你的到來讓這一切都打破了，沒想到那次的事情，竟然讓她懷孕了，哈哈哈。

你說可笑不可笑，我這麼想忘記的一件事情，竟然要伴隨我一生。

你的母親知道懷孕后，特別高興，你的外公外婆更是把她接回娘家親自照顧，等我出任務回來知道這件事的時候，你已經在她肚子里待了5個月了。

你說你怎麼那麼命硬啊，我三番五次的動手，你都沒有一點事，讓這個烙印在我的身上打上一輩子，你知道，我小時候看著你叫我爸爸，讓我不要走的時候，有多開心嗎？......」，董昌權越說越激動，他嘶吼著，咆哮著。

董辭遜看著面前的董昌權，表情一點沒有變化，如果是沒結婚的他，或許被他影響，現在的他，聽著董昌權的話，就像是聽一個故事一樣，心裡沒有一點起伏，因為不期待就不會有失落，就不會傷心。

等到董昌權說完，他給董昌權鼓了鼓掌，「嗯，不錯，你說的太精彩了，我作為一個觀眾都要被帶入進去了。

不過這些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對我已經沒有影響了，你們再怎麼作妖，我的情緒一點沒有起伏了。

你說你恨我爺爺，但是你能坐到現在的位置，沒有我爺爺的幫忙嗎？和你一批，比你優秀的人多的是，為什麼唯獨你可以留在京都，沒去地方呢？

你一邊恨著他，一邊又享受他的身份帶給你的便利，你真是太可笑了。

好了，話我已經說完了，從這裡開始，從這裡結束，我該走了」

董昌權看著董辭遜起身要走，他顫顫巍巍的站起來，對著董辭遜說道「兒子，我是逼不得已的，一切都是他們的錯」

「嗯，我知道，你沒錯，你也不會意識到自己的錯誤的」

董昌權聽著兒子的話，紅了眼睛，「兒子，我後悔了，我對不起你，你一定要原諒我，我改，我一定改......」

董辭遜也不理會，他大步的走向外面，因為今天他說了埋藏在心底多年的話，也是有史以來最多的話，不過他的內心終於得到了釋放，董辭遜走到房子外面，看向遠處的晚霞，露出了大大的微笑，他終於說出來了，終於釋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