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路遇埋伏

9路遇埋伏

四人上路,這回換成水臨和水靜趕馬車,水新和水漸坐在車中。

水漸閉目養神,閑着沒事的時候,他就習慣運氣凝神,把周天各大穴位走一遍,如此,內功又能精進一些。

奈何,這回他身邊坐着的水新。

水新盯着水漸的臉看,像看一種長相奇特的動物一樣。

那種直白的目光讓水漸沒辦法繼續保持心氣平和,他緩緩抬起眼睛,望着轎簾:「怎麼了?」

水新摸摸下巴,說:「你昨天晚上說的話,是不是真的?」

「你指哪一句?」

「戚,當然是關於我家……我的身世那些話,你說我家人全被魔教殺死了,還說在寒鐵崖下發現我。」水新換了一隻手撐住下巴,目光明亮地盯着水漸,「可是,三年前,被你們逼下寒鐵崖的明明是魔教教主,為什麼又說摔下寒鐵崖的是我?三年前,魔教已經大亂,教主自身難保,還有工夫迫害我一家人、逼得我跳懸崖么?」

水漸無聲勾起嘴角。

水新眯起眼睛,就是這個笑容,他總覺得在哪裏見過水漸這樣笑,反正不是在人前,水漸在人前從來只會溫和又疏離地微笑,簡直是正道大俠的招牌笑容!

「你還算有點腦子。」水漸看向水新,這一句,卻是傳音入密。

「哼,我就知道你表裏不一,平常都是裝出來的……」水新厭惡地皺皺鼻子。

水漸繼續掛着嘲諷的笑容,側過臉,像看猴子戲一樣看着水新:「我承認,我是騙你的,不過,三年前在寒鐵崖下找到你,倒是確有其事,不信你可以去問師父。」

水新一怔,很快眯起眼睛,貓兒似的警惕觀察水漸:「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嗎?」

「隨你。」水漸端坐回去,閉上眼睛,又開始新一輪的運功修鍊。

經過水漸這一番真真假假的戲弄,水新對他的厭惡之情更加強烈。

水漸怎麼就能在水靜和水臨面前擺出那麼一副道貌岸然的大師兄模樣,怎麼就能一拉下帘子在只有他和自己的情況下立刻翻臉變成惡劣至極的混蛋,他這副演技到底是什麼時候練出來的?他在外面這麼吊,不笑真人知道么?

「三年前你和師父到寒鐵崖下找到了我?你們難道不是去找魔教教主的么?還是你想暗示什麼?我就是魔教教主?嗯?」

夜宿山中,水靜和水臨已經睡了,水漸坐在篝火堆邊烤著兔子,水新湊到他身邊陰惻惻地問。

「你覺得你哪一點像魔教教主?」水漸冷哼一聲,看也不看他,繼續轉動手中的樹枝。

兔子被烤得發出茲啦茲啦的聲音,不斷冒出香氣。

彎彎的月亮掛在林梢上,夜空明凈無比。

「我又沒見過魔教教主,怎麼會知道。」水新望着兔子,咽了口唾沫,他決定等到兔子烤好的那一瞬間,把水漸手裏的樹枝搶過來。

「你不會真以為自己是魔教教主吧?」水漸嗤笑。

「幹嘛,我幹嘛要和那種十惡不赦的人扯上關係,是你先污衊我的。」

「魔教教主長得很美。」水漸忽然道。

「什麼??」水新驚訝地看着水漸,篝火明亮的紅光照亮他英俊的臉龐,火光在他漆黑如墨的眼中跳躍,那是一種……神往的表情?

水漸繼續轉動手中的樹枝。

「喂,你怎麼不說話了?魔教教主長得很美?這是什麼話?他不是個老頭嗎?」水新大驚小怪了一番,忽然露出噁心的表情,「哎,你不會審美特異吧?戀老癖啊?喂,你對師父,沒有那種奇怪的感情吧?」

「胡說八道。」水漸沉下臉。

話題到此陷入僵局。

「魔教教主長得很美」這句話一直徘徊在水新不大的腦袋裏,他幻想中的魔教教主,應該是一個紫臉紅髮沒事兒桀桀怪笑的老惡魔,無論如何都和「美」扯不上關係啊。

難道謠傳有誤?魔教教主其實是個大美女?

水新一下子精神了,這是多麼凄美的人生啊,絕代佳人,生下來就肩負着弘揚邪惡的使命,在群魔亂舞的幽冥殿裏,逐漸成長為一代女魔頭……

哪怕是最後殺死她的人,也深深為她的美貌着迷,每到月圓之夜,合歡蠱毒爆發之時,不僅不會怨恨她的毒辣,反而還幻想着她的容顏,這樣那樣……

水新捂住臉,實在羞恥得想不下去了。

「你的表情能更噁心一點嗎?」水漸冷冷地看着水新。

一路行來,水新和水漸「黏糊」在一起的時間越來越多,水新本來就腰痛,一路上都在馬車裏,而一向搶著幹活主動承擔責任的大師兄水漸,竟然也不再管馬車走快走慢走對走錯,把擔子給水臨水靜一撂,自個兒往馬車裏一鑽就不出來了。

水臨悶悶不樂地架著馬車,本來應該是他照顧水新的,怎麼事情就變成這樣了呢,他有點失落。

馬車內。

水新咬着瓜子皮,臉色十分凝重。

他身邊,水漸正不緊不慢地剝著瓜子。

兩人不交一語,但是雙方的存在感都特彆強烈。

水新對水漸的認識,本來只是停留在「偽君子」這三個字的字面義上。

現在,他發現,水漸不僅是偽君子,還滿口謊話、有奇特癖好、對親手殺死的人戀戀不捨……而水漸自己,竟然對這些事沒有絲毫慚愧之情。

水新本來以為自己的是非觀已經夠奇特了,沒想到,水漸竟然比他還過分。

就算剝個瓜子,竟然還是以一種規律性的節奏在剝,啪,咔噠,啪,咔噠,啪……

無形中彷彿有一根線,牽住水新的後腦勺,頭皮被勒得緊繃繃,滿腦子都是水漸剝瓜子的聲音。

他偷偷地瞥了一眼水漸,只看到那雙骨骼修長的手,不斷重複相同的動作。

突然,它停下了。

水新嚇了一跳,趕緊收回目光。

馬車外。

「阿嚏!」水靜揉揉鼻子,自言自語,「這什麼味啊?」

「有些不妙。」水臨盯着前面的樹林,一層淡淡的煙霧反射著紫色的微光,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

水靜神色一凜,目光掃過四周,正是日落時分,飛鳥投林,濃密的樹林間一片沉沉暮靄。

「大師兄,外面有些不妙。」水靜回過頭,向轎簾里說。

馬車內。

轎簾晃悠晃悠,偶爾露出一絲空隙。

水漸垂下眼睛,嘴唇未動,傳音已到水靜耳中:「有埋伏,方才跟上的,輕功很是了得。」

「那怎麼辦?前面樹林里有紫色的煙霧。」水靜有點緊張地詢問。

「繞道鏡湖,走桐花鎮。」水漸說完,又吩咐,「煙霧來得古怪,不要呼吸,閉氣凝神,快速通過。」

水靜領命,策馬加快車行速度。

「怎麼了?」水新沒聽到他們傳音的交談,只是看到水漸的表情有些凝重。

水漸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包含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幹嘛這麼看我?」水新厭惡地皺起鼻子。

「跟在我身邊,不要亂跑。」水漸又恢復平素高貴冷艷的表情。

「戚。」水新抱臂,別開臉。

一股熟悉的香氣忽然掠過水新鼻端。

熟悉?

馬車外,水靜用盡全力策馬疾行。

車輪磕在坑窪不平的小道上,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好像快要斷裂。

水靜額上沁出汗珠,雖然已經選擇了別的路,為什麼那股紫色的煙霧卻還是圍攏過來,周圍詭異的紫色越來越濃。

他快憋不住氣了。

水臨的內功修為比水靜更差,他捏住鼻子,臉憋得發紅,痛苦不堪地歪在一邊。

不行,這樣下去,他們還沒和敵人正面對上,就要失去戰鬥力了。

「師兄,我們快憋不住了!」

馬車內,水漸忽然抓起水新的手臂,強行把他拽出車外,拋到馬背上。

水新本來還在觀察車外的情形,忽然被丟了出去,耳邊呼啦啦風響,嚇得他差點叫出聲。

「倉琅」一聲,長劍出鞘,水漸一腳蹬在車轅上:「下車。」

水靜抱住水臨,立刻跳下車。

劍光閃過,水漸切斷車轅,馬車「哐」地歪倒在路上。

馬兒仍在縱蹄疾馳,水漸動作流暢地收劍回鞘,一手一個,拎起水靜和水臨,展開輕功迅速跟上馬匹,飛身躍了上去。

馬兒被壓得踉蹌了一下,長嘶一聲,衝出林道。

眼前驟然開朗。

月光下,一片銀閃閃的湖面在四人面前展開,銀箔般綿延到遠處的群山之中。

長風自湖面刮來,紫煙一吹即散。

「咳咳,大師兄,這煙似乎沒有什麼毒性。」水臨忽然道。

此刻,他的臉色已經緩和過來。

「我剛才憋得不行,就吸了幾口,好像沒什麼異樣。」水臨說道。

「其實我也吸了……」水靜鬆了口氣,「是沒什麼異樣。」

「毒性?」水新掙扎著從馬上坐起來,疑惑地看着三人,「你們說那紫煙么?本來就沒什麼毒性啊,我印象中那好像是一種叫紫陀羅草的植物的碎末,比較容易凝聚在不通風的地方。」

水靜冷冷地問:「你怎麼知道紫陀羅草?」

水新鄙夷:「你不知道,別人就不能知道啦?我看書多,見多識廣不行么?」

水靜冷笑一聲:「紫陀羅草是魔教的東西,隨着魔教覆滅,已經絕跡,我們藏經閣中,也沒有哪本書會提到這個東西,你到底是從哪裏知道的?」

水新挑眉:「藏經閣的書你全都看完了?全都看完了再來說這種話吧!」

「不要吵了,聽。」水漸制止兩人。

皎潔明凈的月光中。

一陣古怪的呼哨聲從遠處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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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師兄,葯不能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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