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第079章 大叔回來

79第079章 大叔回來

在張小東被轉到市醫院半個月後,適合的骨髓終於找到了。凌嘉諾在醫生辦公室里聽了關於手術的安排,出來后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滿心都是最難障礙被跨過了和手術還存在風險的激蕩難持。

他想米彥辰了。沒找到醫治張小東的希望之前,他想米彥辰卻不想米彥辰太早回來。

那個總是面癱臉卻實心實意的大漢,凌嘉諾喜歡他鐵漢柔情,卻不想看見他被生活困苦。他那麼重情義把戰友遺孤當兒子養,如果知道小兒子生命垂危,將軍眉肯定能夾死蚊子。

而現在,骨髓找到了,張小東就要手術了。凌嘉諾拿不準自己是什麼心情。他既想米彥辰回頭來一切已是雨過天晴,又怕雷雨太大等不及米彥辰回來就壓垮了他苦苦為張小東撐起的那片天。

他怕在他努力救治張小東最後關頭出現意外,也怕將來無法面對米彥辰。他以為他能承擔得起,可事到臨頭,他才發現他做不到米彥辰那樣——往前一站便是山,任身後小雞仔撒歡玩不怕摔。

許易給周青打完報喜電話,回頭看他仰頭閉眼一臉倦容,心疼勸道:「嘉諾哥,要不你回酒店休息一會兒吧。」他們在醫院附近訂了酒店,跟以前一樣,三人輪流休息和照顧張小東。

凌嘉諾睜開眼,「沒事兒,你秀姨差不多也快來了,等她來了你跟我一起回去。」

破裂的嗓音總是戳在心坎上,雖說這比一開始話都說不出來已經好很多,可許易還是有種心被扎了想哭的衝動。那消失的三天,凌嘉諾到底發生了什麼。

「是周青嗎?」凌嘉諾看了看他手裏拽緊的手機問。

「恩,」許易坐到他旁邊,垂下發紅的眼,「我之前求他幫忙找骨髓了。」周青家很有錢,許易也是抱着試一試的心態,結果大哥果然是大哥,立馬就去找周爺爺說了情況。周爺爺還專門打電話過來,讓他不要着急,說認識幾個醫學界的老朋友,有消息就通知他。

「你這同學不錯。」凌嘉諾贊了一句。

許易交的三個朋友都不錯。之前在鎮上,楊輝跟王倫瑞就經常到醫院看張小東。楊輝還偷偷給許易塞過錢。王倫瑞家裏不富裕,但帶了不少雞湯到醫院。

周青那邊,自從知道事情后,跟許易的電話就保持一天一個,他還給許易卡里打過五十萬。不過,有之前收羅來的那筆錢,凌嘉諾也就讓許易還給周青了。

他以前懷疑過周青對許易王輝他們的企圖,現在卻從幾人身上,看到了當初唐文傑王燦他們三個在一起時的影子。

想到唐文傑和王燦,凌嘉諾發現,曾經他視為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不知不覺就轉移到加州了。他現在最想米彥辰,最擔心張小東,許易的成長讓他欣慰,小公主每日電話里懂事的安慰,也讓他心軟得不行。

馮秀秀來的時候,給許易和凌嘉諾帶了外賣。枸橘粥和蜂蜜柚子茶,都是護嗓子的。她雖然一直對凌嘉諾有成見,可是,在張小東這件事上,她是感激凌嘉諾的。尤其是這期間一直聯繫不上自丈夫死後讓她最依賴的米彥辰。

市裏醫院比小鎮的好,而且,在這裏張小東住的是單間,主治醫生也是全院最好的。她有次看見病人家屬拿出一摞摞現金,想把自家病人轉到那個醫生名下。可那醫生並未接受,理由是名額已滿。

凌嘉諾第一次離開,回來的時候給了她一大筆錢,第二次離開,回來的時候嗓子壞了,張小東卻在當天被轉到了這裏……

馮秀秀不敢深想,厭惡和感激讓她在面對凌嘉諾的時候,總有抬不起頭來的尷尬。

「還是熱的,你們趕緊吃吧。」

凌嘉諾喝了一口蜂蜜柚子茶,嗓子並無太大感覺,不過,適宜的溫度滑過嗓子,多少讓他覺得舒服。「醫生說,手術會安排在三天以後。」

馮秀秀面上僵了一瞬,隨後故作鎮定,「那就好,那就好,只要做了手術,一切都會好的。」她慌亂的神色和顫抖的手指被凌嘉諾看個正著。凌嘉諾卻什麼也沒說,只是靜靜地喝着蜂蜜柚子茶。

馮秀秀心裏很亂,她不敢去想手術過程中萬一遇見風險和不測怎麼辦?常言道,好的不靈壞的靈,她怕自己念頭稍有不堅定,霉運就會帶到兒子身上。所以,哪怕明明提心弔膽,她還是不斷在心裏說服自己,一定會沒事。

三天時間一晃而過,凌嘉諾特意值了三天夜班,晚上拉着睡不着覺的張小東談心,「說吧,想聽故事還是想聽唱歌?」

張小東瘦了,隨着更多的化療他身上養出的那點肉很快就沒了。凌嘉諾沖他笑笑,破了音的嗓子在安靜的夜裏有些怪異,但有着以往沒有的溫柔。

「嘉諾哥,如果手術失敗了,我是不是就要死了。」張小東睜大眼努力不哭,可眼淚還是簌簌的落。

「不會。」凌嘉諾拿紙巾替他擦臉,不急不緩很堅定地道:「醫生說,那人的骨髓跟你的匹配度很高,手術成功的可能性很大。你還小,身體一向健康,只要移植骨髓后,你就能再回學校跟大家一起讀書了。」

「可是我害怕。」張小東一把抓住給自己擦臉的那隻手,插了針頭的手背瘦骨可見。

凌嘉諾坐到床上,將他抱起來一點,放在自己胸口上躺着,「你不用怕,嘉諾哥會一直陪着你的。你媽媽還有易哥,都會在手術室門口守着你,嗯?」

張小東往身後的胸膛里縮,吸了吸鼻子問,「那我叔呢?」

凌嘉諾無言以對,他也不知道米彥辰到底在哪兒呢。張小東總算有哭鬧的借口了,腳在被子裏踢著十分傷心地埋怨,「我叔他為什麼還不回來,我都要死了他也不來看我。」

凌嘉諾伸手擰住他耳朵,「又想胡攪蠻纏是不是?」

「我沒有!」張小東梗著脖子,原本五分委屈立馬變成了七分,「他就是對我不好,我都要死了……」

「閉嘴!」凌嘉諾推開他下床,一手捏住他下巴,讓他對上自己眼睛,「這種話不吉利,不能亂說知不知道?」張小東以為他要發火,嚇了一跳,可聽到這話還是溫柔的,立馬撇嘴,「你什麼時候也迷信了?」

「我不迷信。」凌嘉諾輕輕掐了掐他臉,道:「可我害怕,你是你叔的寶貝兒子,是你易哥的寶貝弟弟,是月兒的寶貝哥哥,萬一那一丁點不吉利傷害了你怎麼辦?」

你還這麼小,還有那麼長的將來,所以我才小心到要敬畏神靈。

「我是我媽的兒子,不是我叔的兒子。」張小東有點鬱悶。

「是嗎?你這麼不想給你叔當兒子啊?」

「才不是呢。」小孩兒漲紅臉,很不好意地道:「我,我一直想給我叔當兒子的。」他叔那麼厲害,啥也會,對他也好,去給他開家長會的時候,別的同學都會羨慕他。

凌嘉諾揉了揉他的包子臉,「你叔也想讓你當他兒子呢,你看他連老婆都不著,就怕有自己兒子了,沒地兒放你們。」

「哇!」張小東高興了,「我就知道我叔喜歡我們幾個。那你呢,嘉諾哥?」

「我?」凌嘉諾奇怪,「我怎麼了?不是吧你,你都這麼大了你還想給我當兒子呢。」

「誰要當你兒子。」張小東不屑,態度有點漫不經心,眼神兒卻一直在偷看凌嘉諾,「我是我叔的寶貝兒子,易哥的寶貝弟弟,月兒的寶貝哥哥,那我是你什麼?」

凌嘉諾悶笑,等小孩兒炸毛了才安撫道:「你是嘉諾哥的大號跟屁蟲啊,月兒是小跟屁蟲,你就是大號跟屁蟲。」

張小東一臉悲憤,縮回被子裏,翻身用屁股對着他。

凌嘉諾笑夠了,才拍拍被子道:「睡吧,好好睡一覺,咱們明天一起努力。嘉諾哥相信你做得到的。」

「還沒唱歌呢?」張小東悶在被子動了動身子。

凌嘉諾無奈,「小小少年很少煩惱,眼望四周陽光照,小小少年很少煩惱,但願永遠這樣好,但願永遠這樣好……」

「噗噗噗哈哈哈哎喲笑死我了。」張小東轉過身來,眼裏還有笑出的淚花,「嘉諾哥你嗓子壞了后唱歌太難聽了。」

凌嘉諾抿著嘴,好想把熊孩子揍一頓怎麼辦?

「我叔回來會心疼的。」

凌嘉諾愣愣看着小孩兒覆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正要熱淚盈眶感動幾句,缺心眼兒熊孩子又興奮起來,「嘉諾哥你唱吳克群的為你寫詩給我聽吧,我以後想唱給楊子韻聽。」

凌嘉諾翻轉他,朝他屁股上拍了兩下,哼哼幾個調子開始唱:愛情是一種怪事……為你寫詩,為你靜止,為你做不可能的事,為你我學會彈琴寫詞,為你失去理智……

「真好聽。」張小東抱着自己腳丫子□□地幻想道:「等我好了,我就去唱給楊子韻聽,她一定會感動的吧。」

「嗯,一定會,睡吧。」凌嘉諾親了親他額頭,這是開始化療后,張小東自己要求的晚安吻。小孩兒縮在純白的被子裏,閉上眼睛道:「晚安,嘉諾哥。」

凌嘉諾怔怔望着他,突然心有所感,猛一下回頭。米彥辰滿眼複雜地站在門口,豎起一根手指在嘴邊,然後指了指張小東。

凌嘉諾突然覺得自己心跳加速,他忍不住就紅了眼,悄悄看了看張小東,才輕手輕腳走了過去。剛出門,就被一個大力拖到懷裏,熟悉的氣味,熟悉的溫度,一切像做夢一樣。

「對不起,我回來晚了。」

凌嘉諾總算被這句話點到了火藥點,一把推開他,屈膝往他肚子上頂去。米彥辰後退了一小步,站着一動不動任他發泄。

因為是特護病房,周圍很安靜,凌嘉諾不敢出聲,但他全往最疼的地方招呼。只等他都打累了,才被米彥辰重新拖進懷裏。

「混蛋!你怎麼不幹脆別回來了。」凌嘉諾想過無數種見到米彥辰的反應,唯獨沒想到自己會這麼沒出息的哭。可他控制不住,眼淚像累積起來的壓力疲憊一樣,一開閘門,泛濫成災。

米彥辰僵了僵身子,緊緊將人摟在懷裏。先前,在門外聽得不真切,可現在……「你,聲音怎麼回事?」

凌嘉諾眼淚一頓,迅速冷靜下來。他淡漠推開米彥辰,扭開腦袋問:「你不進去看看他嗎?」

「明天吧,我怕我進去了,他興奮地睡不着覺。」明天就是手術了,米彥辰想在手術之前出現在張小東面前,還能給小孩兒多一點信心和鼓勵。「謝謝,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凌嘉諾抬腳就走,「我不用你謝我,我只是可憐張小東而已。」

米彥辰追上他,試圖解釋自己這段時間的消失,「當年的戰友們都沒帶回來,山裏沒信號,我下山看見你這段時間發的短訊,立刻就趕過來了。」

「走的時候為什麼不告訴我?」凌嘉諾停下質問道:「就算你不想再跟我有牽扯,但馮秀秀許易他們你誰也沒說不是嗎?」這也是凌嘉諾最生氣的地方,一開始,他還能胡亂猜,米彥辰可能又去幫部隊做事了,可時間一長,就算米彥辰再能耐,他也會忍不住擔心是不是出事了。

小的生病,大的失蹤,身邊除了一個瀕臨奔潰的女人就剩下半大的許易,他要怎麼辦?

除了咬牙扛着能撂挑子不幹嗎?

兩人已經走到醫院下面的花園裏了,米彥辰把人再次拉進懷裏,抱着不肯鬆手,「對不起,走的時候……我心情不太好,等進山後,我想再聯繫你們已經不能了。」他後面一直心神不寧,總覺得沒跟凌嘉諾交代一聲,萬一回來人真跟唐文傑走了怎麼辦?

原本還要七八天的,他一個人先趕回來了,「我還沒進城就看見你發的那些短訊了,我……」米彥辰把頭埋在凌嘉諾脖子裏,他不知道要怎麼形容他心裏的內疚和心疼。不管是生病的張小東也好,還是一個人做了許多事情的凌嘉諾,他都恨不得把人揉碎了放在心上好好疼愛。

凌嘉諾推了推他,沒推開就由他抱去了,只是,說出的話一樣戳心窩子,「回來的很及時,張小東還沒進手術室。」

後面的話凌嘉諾沒再說了,從手術時間定下后,他一直在擔心。如果手術前米彥辰還沒回來,萬一,萬一張小東真的……要怎麼辦?

米彥辰懂了他的話外音,糟亂的心更難受了。他一把抬起凌嘉諾的頭,對着那張抿在一起的嘴狠狠咬了上去。

凌嘉諾羞惱,可發瘋的大叔根本不是他能抵抗的。城池失守,齒欄被撬,舌頭也被捲入急切不安急需安撫的吸取中。他發狠咬了一口,可人像是不知道疼一樣,只顧在他嘴裏不斷地攪合霸佔。

米彥辰一手抱着他腰,穩穩將人貼在和自己融為一體的姿勢上,另一隻手揉進他背心裏,不斷安撫,不斷道歉。除了張小東的病,他還很遺憾沒能見證在這期間成長起來的變得不再一樣的凌嘉諾。

夜色微涼,凌嘉諾大腦一片清明,只是,思維卻完全被親暈了,只能仰著脖子任憑索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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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痞子受遇上退伍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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