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6章 彼岸只是鏡中水月

宣錦如今居住在星空的邊緣。

用他的話來說，不喜人聲嘈雜的地方，只想一個人靜靜。

抵達星空的邊荒，陳江河與雲千秋如同抵達仙界，大老遠就聽見裊裊仙音傳來。

幾乎令人陶醉其中。

走近才發現宇宙的邊荒竟然坐落着龐大的宗門，山門的金色牌匾上赫然寫着兩個大字——

玄德！

陳江河大概猜到了什麼。

宣錦如陳江河第一次見他那樣，老老實實當玄德洞天山門的小廝，看見二人到來便立馬上前迎接，好生熱情。

雲千秋倍感古怪，這位強者怎麼自甘墮落。

但她不了解內情，所以沒有置評。

「你們來了，快請進。」宣錦滿臉笑容，壓根看不出來他其實是渡劫十重天強者。

「這次我要帶你們去拜會我師兄姐，還有玄德洞天的列位長輩。」

陳江河笑着應允。

與第一次相比起來，玄德洞天內的各類人明顯有了自主意識，不像是機械化程序。

可見宣錦的實力又強了許多。

一輪拜會下來，二人來到宣錦的洞府內。

宣錦貴為渡劫十重天強者，洞府卻是玄德洞天內最為簡陋的，稱之為陋室極為貼切。

「我現在總算明白你為何要選在宇宙邊荒了。」陳江河淡笑。

宣錦，「不過是滿足自我執念罷了，讓你們見笑了。」

「對了。」

「二位前來，所為何事？」

陳江河與雲千秋對視了眼，而後笑着說道：「我原本想找你商量一件事，不過如今看來已有答案，不必問出口。」

宣錦已猜到七七八八。

嘆道：「我對於未來已經不抱希望，全都維繫於你身上。所謂彼岸，終究是鏡中水月罷了，倒不如留在這兒度過餘生。」

「有時候忘記那些廝殺也是極好的。」

宣錦的性格與陳江河不同。

如果說陳江河的性格如同進擊的浪花，那麼宣錦就是平緩東流的大河。

各有特點。

陳江河點點頭，並沒有強求。

雲千秋，「前輩是否有辦法助我們前往彼岸？我聽聞彼岸之路兇險萬分，就連超脫境強者都有可能隕落在半途。」

宣錦面色古怪，反問道：「你們真要去？」

「我醜話說在前面，彼岸不一定是真正存在的，若是想要前往彼岸興許要付出很大的代價。」

雲千秋望向陳江河，陳江河面色堅定說道：「是，我非去不可。」

宣錦不再勸說，轉而苦笑：「你們知道么？我曾想過前往彼岸，後來我意識到彼岸可能是萬古騙局，所以就沒有了念想。」

「此話何解？」陳江河詢問。

「彼岸並非真實存在的世界，而是由精神力構建而成的虛幻世界。所以想要前往彼岸，就需要獻祭肉身。如果這是真正的世界，為何我們始終不能抵達？我想你心中已有答案了……」宣錦的話讓雲千秋吃驚。

當她看向陳江河。

發現陳江河臉色沒有想像中那麼激動，顯然陳江河早就猜到了這點。

只是如今猜想得到證實罷了。

「那，彼岸到底是存在，還是不存在？」雲千秋試圖弄清楚這個問題。

陳江河，「說白了，存不存在關鍵點是我們相不相信，如果不相信那麼彼岸就是鏡中水月，若是相信那他就是存在的。」

雲千秋大概明白陳江河的意思。

可是想要前往彼岸，最重要的一點就是獻祭肉身。

這令她與陳江河都無法接受。

「所以我才說彼岸是萬古騙局，多少強者想要奔赴彼岸而獻祭自身，也不知道這些強者是否已經抵順利抵達。」宣錦悵然一嘆。

對於他們而言……

這些強者跟死了沒有區別。

陳江河與雲千秋皆沉默了下去，對於未來更感迷茫。

「就沒有肉身抵達彼岸的方式？」陳江河下意識詢問，問出來之後就知道了答案，若是肉身能夠抵達彼岸，古往今來的諸多強者就不會獻祭自身了。

現在陳江河嚴重懷疑無極帝尊已獻祭肉身前往彼岸。

這麼多年過去，他都沒有往現實世界傳回任何消息，讓陳江河多加猶豫。

如果這條路不可逆，陳江河將來如何回歸？

茫然、自我懷疑的情緒在二人之間瀰漫，連二位當世強者都有些猶豫。

宣錦，「興許有，誰說得准？」

看見陳江河沉默不言，宣錦笑道：「這可不是我認識的北冥，猶猶豫豫豈能成大事？既然你已認定某個方向，就應該為了這個方向傾盡所有。在必要的時候，我會助你一臂之力。」

陳江河點頭。

「是我首鼠兩端了，畢竟讓我放棄肉身進入彼岸相當於重頭再來，確實有些不舍。何況前路茫茫，獻祭肉身之後能否抵達彼岸還得另說。」

告別宣錦，陳江河與雲千秋沒有立即動手，而是借道崑崙界前往別的界域。

擺在二人面前有兩條路，一條是獻祭肉身前往彼岸，另一條則是前往界海的盡頭，陳江河選擇了第二條。

試錯成本沒有那麼高。

二人橫渡千年，路過上百個界域，其中大部分早已熄滅。

只有寥寥幾個界域尚有文明火光倖存。

除此之外。

二人還在途中遇見彼岸再次顯化，也曾試圖追逐彼岸，結果自是無疾而終。

當二人抵達又一座界域，雲千秋雙眸之中已有滄桑之色，嘆道：「又是寂滅的界域，我感覺界海浪潮愈發瘋狂，試圖將萬事萬物吞噬。這條路終究是行不通，就算我們能抵達界海盡頭，亦無力改變什麼。」

陳江河望向漆黑的海面，幽幽說道：「此次並非沒有收穫，界主曾說過萬事萬物皆有因果，他倒是沒有說錯。但他有一點沒有說，那便是這世上陰陽二分，每件事物都有其對立面。古人有雲——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當界海勢力強大到極點，就會出現與之對立的勢力。」

「正如世上陰陽分明，我們要找的便是與界海的另一面。」

雲千秋如醍醐灌頂。

不過界海茫茫，去哪兒才能找到界海的另一面？

陳江河亦不知道。

若是時間充裕，完全可以等待歲月流逝，屆時將會見證紀元更迭界海衰落。

「明白這點對我最大的用處就是增強自信，界海並非沒有缺點！只是如今的我們還沒有發現罷了，當務之急是前往彼岸，尋找破解之法。」陳江河知道無法抵達界海盡頭，所以把目光轉向更加務實的道路——

前往彼岸。

經過千年的思考，陳江河漸漸接受獻祭肉身這個代價。

雲千秋沒什麼好說的，完全支持陳江河的決定。

堅定不移。

返程二人只花了很少的時間。

經過千年的演變，崑崙界再次有了幾縷死氣，看樣子已經維持不了太久。

至於無極帝尊留下的那片星空，則是堅固如初，並沒有被界海尋找到，連陳江河都不清楚這片星空位於界海的何處。

宣錦與二人相見。

道出另一個重大的發現——

這片星空其實是無極帝尊精神念力凝聚而成，介於虛實之間。

所以才不會被界海入侵。

陳江河瞭然，感慨無極帝尊的實力確實很強，至少以陳江河目前的實力想要凝聚出如這片星空般浩瀚的宇宙是不可能的。

「這麼說來，留給我們的時間尚且充裕，完全可以橫渡彼岸了。」陳江河說道。

他與雲千秋回到地球，造訪赤王與無極帝尊的墓地。

陳江河站在赤王墓前說道：「興許師尊並沒有隕落，而是捨棄肉身進入了彼岸。至於無極帝尊，倒有可能獻祭了肉身。」

一切都只是猜測。

唯有抵達彼岸，才能知曉答案。

抵達無極帝尊的墳冢，這次二人留了個心眼，果然發現陸遠山等人的墳里同樣沒有屍骸。

對於雲千秋而言，這個消息喜憂參半。

興許陸遠山這幾位師兄沒有死去，而是遠渡彼岸了。

陳江河知道可能性不大，因為當初他在神農架林區見過陸遠山的殘念，意味着陸遠山多半已經隕落。

造訪了兩位前輩的墳墓之後，陳江河開始着手準備獻祭肉身。

這是唯一的方法。

他把不能帶走的東西暗中交給兒女，而後與雲千秋前往崑崙界。

大赤爐被陳江河尋回，以至於崑崙界的封印鬆動了些許，二人立於崑崙山脈之巔感應彼岸的召喚。

嘗試了幾種方法，果然無法感應到接引。

唯有通過精神世界與之溝通才能感受到微弱的吸引力，不過這道吸引力微乎其微，無法把陳江河的精神力牽引到彼岸。

這不是正確的時間，更不是正確的地點。

陳江河睜眼，對身旁的雲千秋說道：「還是不行，恐怕得等上數百年，屆時精神力潮汐起伏，才能感知到明顯的接引。否則……在牽引力不足的情況下神魂容易迷失並且無法返回肉身，結果可想而知。」

雲千秋，「看來就算獻祭肉身，也不是百分百能抵達彼岸。」

「嗯，確實如此。」陳江河面色凝重。

「我們只能等待正確的時機，正如在界海上漂泊數十萬年的文澤前輩。」

時不我待。

陳江河不願等待太長時間。

誰都說不準下一個窗口是百年、千年還是萬年。

修行者只爭朝夕。

陳江河沒有強行通過精神力牽引前往彼岸，在崑崙界搜尋幾遍無疾而終，再次回到地球上。

他總覺得赤王與無極帝尊之所以前往地球，一定是因為地球距離彼岸較近，否則不可能兩大強者雙雙隱居於此。

探索幾遍，仍舊沒有結果。

雲千秋這時說道：「答案可能在那片星空內……」

一語驚醒夢中人。

陳江河眸光發亮，點頭道：「沒錯，帝尊留下這片星空有其深意。之前我們默認這片星空是避難場所，沒準答案就在星空之內。」

二人分頭進入星空，在浩瀚的星空內探索。

最終二人在一團星空塵埃碰頭。

整片宇宙最為神秘莫測的地方就是眼前這團星空塵埃。

陳江河與雲千秋的神念都無法越過塵埃，塵埃之中似乎蘊藏着驚天秘密。

宣錦身影浮現，同樣站在宇宙塵埃面前。

「唔，我早就發現這團宇宙塵埃不同尋常，或許這就是你們要找的答案。」宣錦與加陳江河二人試圖撥開塵埃，窺探這片星空的終極秘密。

三人的術法結合，竟沒能撥動塵埃。

這更是印證了三人的猜測。

陳江河凝眸說道：「我欲進入其中探尋究竟，你們在外面等我。」

雲千秋不由分說與陳江河並肩而立。

態度不言而喻。

「你……」陳江河欲勸說。

雲千秋，「不必多說，往前走。」

陳江河回頭看向宣錦，拜託他照料後人，進入其中未必能回來。

宣錦應承。

陳江河與雲千秋直面宇宙塵埃。

「準備好了么？」陳江河開口，雲千秋莞爾笑道：「隨時都在準備。」

二人攜手不如宇宙塵埃。

在宣錦的視線中，兩道身影很快消失不見，連氣息都感應不到了。

「也不知裏面是什麼光景？」宣錦喃喃。

與此同時。

陳江河與雲千秋手拉手，正在經歷史無前例的沙塵暴！

這些沙塵分明是宇宙間最為罕見的仙金，若是尋常渡劫境出現在這兒，會瞬間只剩下一副骨架。

饒是連陳江河與雲千秋的肉身都添了許多可怕的傷勢。

最要命還不是來自肉身的痛楚，這些仙金塵埃介於虛實之間，甚至能刮進精神世界，給二人帶來創傷。

「還能撐住么？」陳江河詢問。

雲千秋從來不廢話，只有一個字——

「能！」

前途渺茫，步履維艱。

以至於二人不知時間流轉，像是迷失在這片塵埃之中。

陳江河悶哼，運轉體內玄黃氣驅散周圍的塵埃，金色的光幕正好能夠庇佑二人。

噹噹當！

光幕頃刻間粉碎，不敵仙金塵埃。

陳江河心念微動，讓雲千秋與他同時運轉神念之力，祭出由精神力構建而成的盾牌。

效果出乎意料的不錯。

使得二人經歷的痛楚足足減弱了十之六七。

二人步伐愈發輕鬆，如履平地直入宇宙塵埃的深處。

隨着二人深入，塵埃密度更大，所承受傷害十倍十倍增加。陳江河為了照顧雲千秋只能走走停停，沒有刻意提速。

「我怎麼覺得，精神力得到了錘鍊？」雲千秋提出心中疑惑。

陳江河，「沒錯，與其說這是磨難，倒不如說是一場歷練，讓精神力達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經過漫長的磨礪，二人精神力臻至巔峰。

這些介於虛實之間的仙金塵埃已無法傷害他們，與此同時二人面前的塵埃逐漸散去，讓陳江河與雲千秋愕然。

環顧四周，分明是星空之中。

也就是說這僅僅只是一場歷練，什麼都沒有改變？

失望的情緒還沒來得及滋生，二人看見面前矗立着一座龐大無比的星門，星門之龐大就連璀璨耀眼的恆星都只是門上的點綴星光。

在星門的兩側，分別矗立着一座石人雕像。

陳江河瞳孔收縮，不由得輕語：「我想……」

「我們找到了正確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