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鴻門宴

01 鴻門宴

海城市東郊一座豪華的莊園裏面,主樓一層大堂的地毯上橫卧著十數具屍體,空氣中瀰漫着陣陣血腥味以及焦糊味。

有的屍體頭部爆裂,樣貌可怖,有的斷肢殘臂,有的攔腰截斷,血流滿地……

從種種跡象表明,此地剛剛經歷一場慘絕人寰的惡鬥!

幾十個黑衣黑褲的男子手持各種兇器圍在大堂的中央。這群男子死死地盯着眼前的那個怪物,不!是魔鬼!就是這個眼前的魔鬼,在身中三槍的情況下,三分鐘之內赤手空拳生生屠殺掉十幾個人,而且這被屠殺掉的十幾個人並非任人宰割的小綿羊!這裏面有武術高手,有格鬥家,有雙花紅棍,聽說其中幾個是已達化境的巔峰存在……

「陳曦!你走不掉的了!乖乖地束手就擒吧!」一個黑衣人頭目手持砍刀指著被圍在中間的「魔鬼」狠狠地說道。

這個被稱為陳曦的男子沒有搭理黑衣人頭目,跪在地上,懷抱着一具女人屍體。女子一頭烏黑柔順的長發,如玉的鵝蛋臉,高挺的鼻子,彎彎的黛眉兒,小巧的嘴巴嘴角微微向上翹著……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陳曦輕輕撫過女子業已冰冷的臉龐,一滴清澈的淚珠悄悄地滴落在女子已經緊閉的眼皮上。

「為何?婉兒,你為何要替我擋子彈?」陳曦低頭湊在女子耳畔輕聲呢喃。

此刻的陳曦很後悔很後悔,可惜,伊人已逝……

……

陳曦,現年26歲,海城市地下黑勢力的王者。2003年加入海城市城南二流幫派無影堂,2004年一躍成為僅次於幫主暗夜無影羅正雄的無影堂金牌戰將!之後兩年時間,陳曦率無影堂幫眾橫掃城南大小十數個幫派,一統城南!2006年無影堂幫主暗夜無影退位讓賢,陳曦順理成章成為無影堂當家掌門人。接掌無影堂之後,陳曦再次圖謀整個海城市黑勢力,聯合城北長興幫和城東飛龍堂發動代號為「暗夜王者」的「掃黑」行動,兩年時間,歷經大大小小數百戰,掃平海城市地下黑勢力!期間由於無影堂是「暗夜王者」行動當之無愧的主力軍,且論策略或是武力也是陳曦最強,雖然海城市地下黑勢力如今是三分天下的局勢,但是實際上,無論城北長興幫幫主趙長興亦或是城東飛龍堂幫主林天都視陳曦為馬首是瞻。

2008年,陳曦成為海城市實至名歸的「暗夜王者」。

一統海城市黑勢力之後,應該是陳曦最春風得意的日子,按理說,陳曦會不滿現狀,理應再次上馬揮刀遙指離海城市不遠的東華市黑道,又或者是會選擇經商,然後洗白上岸,做個正當商人什麼的,但,讓人大跌眼鏡的是,陳曦最終選擇了「退隱山林」!他將無影堂大權交給羅正雄之後,跑到城南一個叫做周家莊的小村落里買下一間二進小院,平日寫寫字讀讀詩詞打打拳,再不過問海城市黑道勢力。

不過,有些人卻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在陳曦遠離黑道的一年裏,昔日的無影堂幫主羅正雄,如今重掌無影堂大權之後,野心暴漲,自恃無影堂人多勢大,不滿於如今海城三分天下的局面,妄圖滅掉昔日的盟軍長興幫以及飛龍堂,稱霸海城!

趙長興和李天雖然表面上臣服於陳曦,但是內里卻實在不情願被陳曦踩在頭上!只是攝於無影堂勢大以及陳曦的拳頭(傳聞陳曦的火舞耀陽修為已經進入金丹大道之境),才在陳曦面前放下身段,甘做海城的老二而已。

如今陳曦離開黑道,正合了兩位「老二」的心意。羅正雄的無影堂對他們兩個幫派的多番打壓,促使長興與飛龍聯合起來共同對抗無影堂。

而羅正雄實則是個志大才疏之人,要不然無影堂當時在他手裏十幾年也不會依然是個二流幫派。面對長興與飛龍的聯手反擊,無影堂節節敗退,最後無影堂一年時間不到人馬減半,地盤也縮水為原來的五分之一,只能龜縮於城南廢舊鋼廠一帶,再次淪為海城二流幫派。

一個月前,無影堂在鋼廠遭遇兩幫派的聯合圍剿,如今的無影堂再不是往日那個在陳曦帶領下一往無前橫掃海城的無影堂,首輪火拚,無影堂的人馬就折損數十了,最後羅正雄無奈只得放棄抵抗,再次向陳曦求援。

本來陳曦是鐵了心不再過問黑道的事情的,羅正雄的求援已經無數次了,都被陳曦斷言拒絕,但是,陳曦聽到從小一起長大唯一的師弟周慶在衝突中斷掉一臂的消息時,一怒之下狂奔至鋼廠瘋狂收割對方几十條生命之後,再度宣佈出山,勒令長興幫與飛龍堂馬上退出鋼廠並交出無影堂失去的五分之四地盤,並揚言要趙長興和林天血債血償!

如果說人生的離離合合是命運使然,那麼說陳曦與婉兒的緣緣分分也是早已註定。無論這一刻是多麼的不適合戀愛,也無論這一刻是多麼的不浪漫,但是命運卻在這一刻安排兩人的相遇……

正當陳曦渾身浴血,當着眾人疾聲呼喝的時候,對方人群中突然閃出一道人影沖向陳曦。此刻的陳曦是暴怒的陳曦,周慶是陳曦一起長大的師弟,兩人共處十幾年,一起進入正陽門一起習武一起做壞事一起受罰一起進入無影堂……在陳曦的心中,周慶就是自己的親弟弟,在他內心裏,決不能讓周慶受到任何人的一絲傷害,決不!剛才為泄心頭之憤一氣斬殺幾十人,如此雷霆手段震懾全場!現在竟然還有人敢向陳曦出手,豈不是自尋死路?陳曦想也不想,右拳緊握手肘微微向後拉伸,形成一張滿弓之態,等待着獵物進入箭頭射殺的範圍——火舞耀陽功第一式煽風點火,這一式極具挑逗鼓動之意,殺傷力不大,但旨在試探對方的深淺以及煽動對方的怒火。就在人影快要逼近的時候,蓄勢待發的右拳以箭一般的速度帶着磅礴的氣勢沖向人影,沖拳!

咦?

就在拳頭快要觸及對方身體的時候,陳曦發現有些不妥,馬上將拳頭往回收!

「啊!——」一聲尖叫,對方向後拋飛出去。

「女人!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陳曦有些愕然。陳曦天生沉默寡言,從小習武,大小廝殺不下千次,雖然退出江湖一年裏與詩書為伴,修心養性,但是外表依然有些陰沉,可是陳曦有「三不」,師父的遺訓「三不」,不得無端與人動手!不得向不會武技的人動手!不得向不是為非作歹的人動手!所以陳曦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了。

「婉兒!」人群中衝出一個一身西裝的公子哥一把抱住女子,此人正是城北長興幫趙長興之子趙山河!在海城的人,可能不知道陳曦,也可能不知道趙長興,但不可能不知道「二世祖」趙山河!趙山河平日仗着長興幫的勢力欺負弱小,調戲良家婦女,為非作歹,無惡不作,出名的好色下流!此次對無影堂的圍剿就是由趙山河和飛龍堂二當家劉子達率隊的。

「陳曦,你***敢打傷她,你知道她是誰嗎?她是林天的女兒,林婉兒!」趙山河指著陳曦咬牙切齒地道。原來這女子是林婉兒,林婉兒在幾歲的時候被林天送到英國生活,直到幾個月前才回到海城,而林天刻意讓趙山河和林婉兒在一起,頗有兩家聯姻之意。

陳曦沒有理睬趙山河,把目光移向趙山河抱着的林婉兒。趙山河為陳曦對他的無視而感到氣憤,指著陳曦渾身顫抖卻敢怒不敢再多言,無他,身在長興幫的他深知陳曦的凶名。陳曦——海城市的暗夜王者!在海城的黑道他就是皇帝,雖然退出黑道一年,但沒人敢懷疑他的身手和能力!

林婉兒此刻氣息有些紊亂,不斷的咳嗽著,鵝蛋臉變得慘白,嘴角邊泛出一道血絲,但她沒有在意這些,說實話此刻的她內心反而有一點興奮有一絲期待。

「是他嗎?一定是他!我就知道一定會再遇見他!」林婉兒腦海里反覆思考着,她微微挪動頸脖,眼皮輕輕開合著,但眼神中卻透露出一種期盼,「你真的叫陳曦嗎?」林婉兒無力地望着陳曦詢問道。

陳曦沒有否認,朝着林婉兒點了點頭。

林婉兒得到了答案,深深地鬆了一口氣,咳嗽了幾聲昏迷了過去,而臉上卻帶着暖暖的笑意。

「幸好我剛才發現不對勁馬上收手了,她應該並無大礙,休養一段時間就會復原,不過剛才她到底為什麼向我衝過來?這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質女子為什麼會在這種打打殺殺的場合出現?奇怪!」陳曦搖了搖頭,揮去腦海中的疑問,不再理會眼前的眾人,掉頭獨自離開,雖然他對這個女子有一絲歉意,但還不至於要他向林婉兒當面道歉!

命運註定陳曦和林婉兒這樣詭異的相遇了,兩人今生的緣分就在這樣一個不浪漫的環境下開始……

自那晚相遇後幾天的早晨,林婉兒出現在周家莊村口那間二進小院的門口。

陳曦有些奇怪,盯着林婉兒看了幾眼,林婉兒氣色不是太好,臉蛋還是有些蒼白,憑着習武多年對身體氣血運轉的熟悉,陳曦明白林婉兒還未完全康復。陳曦沒有把林婉兒拒之門外,把她放進來后就獨自忙活去了,而林婉兒也沒有多說,默默走進院子,饒有興緻地打量著這裏的一草一木。

一連幾天,林婉兒都會準時出現在陳曦的家裏,從剛開始只會在旁邊觀看陳曦練功讀書習字,到後來漸漸地開始為陳曦做飯、洗衣,直到傍晚,林婉兒才會離去。或許陳曦心中有很多疑問,又或許林婉兒內心有很多話要對陳曦說,但自始至終兩人都沒有交流過,兩人就這樣默默相處著,直到有一天……

那依然是一天早晨,朝陽剛剛從東邊升起,陳曦在林婉兒進來之後就靜立在院子中央,面朝東方,雙眼緊閉,頭顱高昂,雙腿微屈,腳步不丁不八,雙臂自然伸展開來,做擁抱狀,想像著面前就是一個烈陽,靠近烈陽,擁抱烈陽!這正是火舞耀陽功法之「抱陽樁」。

火舞耀陽功法是一套剛猛迅捷毒辣的拳法,不動如山,動如奔雷,勢如山崩,侵掠如火!拳出則以如山崩之勢壓倒對方,如烈火般迅速燒灼目標,速戰速決!據傳只有達到火舞耀陽功法之最高境界——金丹之境才能產生烈火燒灼的效果,一旦被烈火灼燒,即使不身死當場,也得掉層皮,如果處置不當,就會被毒火攻心折磨七七四十九日而心臟爆裂而死,可謂既狠且毒的拳法!

而陳曦的師父郭瑞文就是正陽門唯一一個將火舞耀陽功練到最高境界的人,當年郭瑞文功法大成之後就淡出正陽門帶着陳曦和周慶兩個弟子周遊列國,以武會友,未逢敵手!在陳曦17歲那年,郭瑞文把兩個弟子安置在海城市之後就失去了蹤影,直到如今陳曦也再沒見過師父,有人說郭瑞文死了,也有人說郭瑞文高手寂寞所以歸隱山林了……

一個時辰之後,靜立中的陳曦雙腳併攏正立,雙臂緩緩收回下壓在丹田處,口中吐出一道淡金色的氣體,這是站抱陽樁,吸納在身體中的陽剛之氣經過淬鍊之後吐出的雜質。

一直在旁邊靜坐着的林婉兒見到陳曦收功了,拿起一條毛巾遞給陳曦。

陳曦接過毛巾沒有說什麼,對着林婉兒照例笑了笑。

「肚子餓了吧,我給你做早餐去。」林婉兒莞爾一笑轉身向屋內走去。

陳曦有點錯愕,兩人幾天靜默相處,沒有說過一句話,突然聽到對方說話了,稍有點不太適應,不過……她的聲音挺好聽的嘛。

早餐是一鍋白粥,一碟鹹菜,十個雞蛋,這些雞蛋大米都是陳曦從村民家裏買的,雖然遠離了過去那種大魚大肉暴飲暴食的日子,但是現在的胃口依然很大,所以十個雞蛋有九個是給陳曦準備的,一鍋粥也剛好夠陳曦,這樣的早餐份量是林婉兒幾天來通過觀察陳曦的活動得知的。

氣氛有些沉悶,林婉兒面前擺着一個雞蛋一小碗白粥,而她卻單手托著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陳曦狼吞虎咽地吃着早餐,似乎很享受這種氣氛,或者對她來說是很享受這種幸福吧!

直至到陳曦快要吃完早餐,林婉兒依舊那樣靜靜看着,陳曦有點奇怪,問道:「你怎麼不吃?」「我不餓。」林婉兒俏皮一笑。

「哦。」沉默寡言的陳曦低頭繼續吃着。

「陳曦,你相信有前世今生嗎?」

陳曦皺了皺眉頭,沒有回答,有些疑惑地看着林婉兒。

「我很早認識你了,很久很久以前。嘻嘻」

面對着這個有些可愛調皮的女孩,陳曦有很多疑問,「她說很早就認識我了,可是在我的記憶裏面,根本沒有林婉兒這個人的存在。」

「我不太明白你說的話,我也不記得曾經見過你。」陳曦想了想還是直接說了出來。

「你不明白無所謂,只要我知道我們很早就認識就行!」林婉兒的語氣很堅定。

「是嗎?」陳曦放下筷子,有些疑惑地向林婉兒詢問道。

「嗯!」林婉兒很認真的點了點頭。

就這樣,陳曦與自稱很早認識他的林婉兒每天相會於這個周家莊村口的二進小院裏,陳曦有種感覺,這樣的日子其實很充實,本來陳曦退出了黑道蝸居在這裏就是為了修心養性,醉心於武道,現在有個溫柔可愛的女孩照顧他的起居飲食,在陳曦仿照古人習字的時候,替他磨墨,這樣的日子未嘗不是修心養性的好方式!

一個月的日子如水般緩緩流淌,雖然有些平靜平凡,甚至是沉悶,但是兩人的情愫卻在這樣平凡的日子裏暗暗滋生。

陳曦雖然寡言少語,但並非天性涼薄,也不是個難以相處的人,林婉兒對他的好,陳曦看在眼裏,也記在了心裏。

兩天前,長興幫與飛龍堂聯合發帖邀請陳曦前往林天的莊園也就是林婉兒家裏赴宴,頗有恢復三分天下之意,如今的陳曦也不想為難林婉兒,所以欣然同意邀請。

殊不知,這是個鴻門宴!趙長興林天兩人壓根沒有講和的意思,他們重金聘請當今世界上頭號殺手方偉明以及多個門派高手埋伏在莊園大堂周圍,企圖聯手擊殺陳曦!

而正是在宴會上,二世祖趙山河看不得林婉兒對陳曦的好,妄圖放冷槍殺死陳曦,提前引爆了整個計劃。

命運安排了陳曦和林婉兒詭異的相遇,又給兩人安排了一個凄慘的結局,在林婉兒為陳曦抵擋子彈的一剎那,兩人的緣分就此終結!

僅僅一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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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世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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