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重逢

在老奶奶的盛情邀請下，祝夏住了下來。

雖然老奶奶是獨居，但是家裏都被收拾得很乾凈。

四件套洗得散發着淡淡的洗衣粉香味，而且還充滿陽光的味道。

老奶奶笑容滿面走來，她手中抱着一套乾淨的睡衣，「這是我女兒的衣服，穿過幾次，都洗得很乾凈。你要是不嫌棄的話，你今晚可以拿它當做換洗衣服和睡衣。」

祝夏當然不嫌棄。

老奶奶燒了很多水，讓祝夏舒舒服服洗了一個熱水澡。

祝夏洗完澡剛出來，沒想到會在門口見到李曉曉。

李曉曉明顯是跑來的，滿頭都是汗水，都把頭髮給黏住了。

她站在門口氣喘吁吁，見到祝夏出來后，強行屏住一口氣，讓自己看起來不算那麼狼狽。

「你來幹什麼？」祝夏手裏抱着換下來的臟衣服，是去打算洗的。

但是李曉曉擋在房間門口，剛好擋住了她的路。

「你到底是什麼人？」李曉曉一開口，就暴露她的身體狀態，不停喘氣，很虛的樣子。

祝夏被她的話問得有點莫名其妙，所以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望着她。

李曉曉被祝夏盯得有點發毛，同時也心虛，又屏著一口氣，強裝鎮定問道：「你究竟是什麼人？是村長讓我來問你的。

「畢竟你當初剛來我們村的時候，身上的衣服都快成布條了，村長下意識就以為你是從哪個地方來的難民。

「現在村長讓我具體調查一下你的身份，你還有什麼親人嗎？或者朋友？」

李曉曉的話錯漏百出，祝夏已經能看得出來，她在試圖掩藏什麼事情。

不過祝夏也不着急問李曉曉到底發生什麼事。

反正按照祝夏對李曉曉的了解，用不了多久，李曉曉就會忍不住自己把真相透露出來。

她就是這樣一個想使壞、但智商不夠用的、令人哭笑不得的小女孩。

「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我就是當年的女英雄。」祝夏將臟衣服抱在懷裏，雙臂抱起看李曉曉。

「不可能！」李曉曉下意識反駁，「聽說女英雄當年和我差不多大，你現在看起來也和我差不多大。

「但時間已經過去五年，你就算想騙人，也得遵守基本法！如果你真是女英雄，你看起來怎麼可能這麼年輕？」

經過李曉曉這麼一說，祝夏才意識到她的外貌問題。

她自己每天看自己，倒是習慣了。

卻不知道自己在他人眼裏，竟然還是二十齣頭的模樣。

說來也確實奇怪，明明已經過去五年，是實打實的五年。

可她為什麼還是當初的模樣？

難道這和她在「夢境」中跟兩個師父一起度過有關？

祝夏腦海中甚至產生一個很離譜的想法——雖然她失去了空間，但是她擁有空間獨有的神奇之處：保鮮。

也就是說，她以後能長生不老了？

「你說啊，你沒話說了吧？所以你根本不可能是女英雄，你充其量就是女英雄的朋友，知道有關女英雄的事，也認識女英雄身邊的人，我說的對不對？」

直到李曉曉恍然又得意的聲音響起，才將祝夏從她的思緒當中拉回來。

祝夏也沒解釋。

從這段時間她在村子裏的居住，她也能了解這五年來，外界是怎麼傳她當初那場自爆的。

除了當事人以外，沒人知道那是空間自爆。

也沒人知道，她竟然擁有奇幻的、無法用科學解釋出來的空間！

外界只知道她是女英雄，她有可能為國家乃至整個地球犧牲，但不知道她到底是因為什麼而犧牲。

也不知道為什麼在犧牲之餘，還會流傳她有可能或者的傳言。

所以有關年齡長相沒變這種事，不管祝夏再怎麼跟外人解釋，都解釋不出所以然來。

她索性沉默。

可她的沉默落在李曉曉眼裏，就是心虛，就是默認。

「行了，既然你不是女英雄本人，那你明天還是正常回來吧。」李曉曉鬆了一口氣。

「現在你可以告訴我，究竟發生什麼事了嗎？」祝夏接下她的話，順勢問道。

「村子裏來了一群人，他們每個都長得很帥，還有兩個看起來很可怕的寵物。

「他們應該是來找人的，村長說，他們是來找女英雄。我還以為你就是女英雄，不過既然你已經默認你不是——

「當然，你也不可能是，那我就放心了。」李曉曉見祝夏沒有威脅，便把內心話全部說出來。

祝夏一聽到李曉曉這麼說，便知道來的人是誰。

她當然很想念她的這群朋友。

但是相比較朋友，她更想念平安。

平安是曾經和她一起出生入死的夥伴，是和她一起重生的夥伴。

但她失去空間的秘密，也就只剩下重生的秘密。

而這個秘密，是她和平安共同擁有的。

自從確定祝夏不是當年的女英雄后，李曉曉也不裝了，在她面前大口大口喘氣。

休息大約五分鐘后，李曉曉總算能恢復正常。

她也沒耽誤時間，轉身就要往回走。

但是她沒走兩步，就看見祝夏也跟在她的身後，看樣子是要跟她一起回去。

「你怎麼也跟我走？你不是要住在這裏嗎？你住一夜再回去唄。」李曉曉理所當然地說。

祝夏手裏還抱着她換下來的臟衣服，她沒告訴李曉曉她想幹什麼，只是指了指老奶奶的房間說：「你走你的，我要跟奶奶說話。」

李曉曉不置可否，先行離開院子。

她還順手把門給關上了。

其實她並不是一個多壞的女孩子，一件壞事都沒做過，只是有時候她壓不住油然而生的羨慕嫉妒恨。

祝夏也沒說謊，她的確是要跟老奶奶說話。

只是這話卻是道別。

她在老奶奶的房間里把臟衣服換好，老奶奶已經從床上坐起身，一臉留戀地看着她：「真的要走了嗎？下次還會再來嗎？」

老奶奶的女兒和女婿一家已經去世，老伴也去世。

她平時就靠做點好吃又獨特的麵食，來吸引大家的主意，讓大家能到她家看她做麵食，吃她的麵食，從而得到陪伴。

祝夏的到來，讓她想到自己的女兒。

尤其剛才祝夏穿着女兒的睡衣進來時，昏暗的燭光下，她彷彿看見了當年還活着的女兒。

「真的要走了，我還會來的。」祝夏走到床邊坐下來，像哄小孩一樣哄老奶奶睡覺。

她的手輕拍在老奶奶的後背，一下一下很輕柔，「我很快就會來看你，睡吧，明天我們就能再見面了。」

要不怎麼說「老小孩」？

老奶奶在祝夏的安撫睡眠音樂聲中，真的就很快睡去。

祝夏站起身，幫老奶奶把蠟燭吹滅，也快步走上回村的路。

這條路要是光靠腳步走，得走兩個小時。

李曉曉跑來也得花一個小時。

但這兩小時對於祝夏而言，時間一點都不長。

她這一路上，腦海中回想着以前的一幕幕，彷彿都是昨天發生的事情。

也是，雖然她已經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五年，但這五年對於她而言，也就是在「夢境」中跟兩個師父相處的一段光陰。

很短。

她自爆空間的一幕彷彿就發生在上一刻，就算是在村子裏度過的這幾個月，都比那五年漫長。

她還能清晰地回憶起自爆空間之前，深深看向眾人的那一眼。

她也能想起看見她消失前，眾人臉上的表情。

想着想着，祝夏就忍不住笑出來。

也能想起空間一片片剝落時，平安奮力扒拉，想要衝破空間牢籠的畫面。

想着想着，祝夏就忍不住鼻頭髮酸，視線開始模糊。

她真的很期待他們看見她后，會有什麼表情？

也很期待平安看見她后，會是什麼狀態？

會生氣嗎？

希望還是那麼笨嗎？

不會她「消失」了五年，希望還沒意識到她去哪兒了吧？

因為這麼多的想法，兩個小時的時間幾乎是彈指一揮間。

等祝夏走到村口時，一陣風吹來，她的味道隨着風飄進村子裏。

這陣含有祝夏味道的風沒一會兒便飄到平安和希望面前。

本來蜷縮著身體、閉眼和希望靠在一起的平安，忽然睜開它的大眼睛！

與此同時，希望也睜眼，露出那雙讓人看了害怕的綠色瞳孔。

它們都不用給對方眼神互相交換，就能確定，是祝夏，真的是祝夏，祝夏回來了！

平安飛奔出去的聲音在寂靜深夜裏，顯得那麼清晰。

而希望遊行的聲音，更加讓在帳篷中的眾人直接拉開拉鏈。

謝景用手電筒照明，發現兩個小傢伙已經跑出去很遠。

而它們跑過去的位置，正是村口！

動物的嗅覺比人類強多了。

平安一直都沒動，現在卻突然動，這說明什麼，還不明顯嗎？

謝景真不愧是賞金獵人出身，動作訓練有素。

只見他拎起外套，嘴裏銜着手電筒就往外跑，緊跟在平安和希望的身後。

見到他這樣，靳律也很快反應過來，穿山衣服就跟了上去。

接着是蘇羽白，凌烈皇。

凌烈皇跑出去一段路程后，才想起來回頭去看宋時真。

只見宋時真正站在帳篷門口，他的外套都沒穿，不知道是覺得自己已經落後太多，連追都不想追了。

還是想追，不打算穿上外套。

「你不去嗎？咱倆已經遲了！」思考兩秒后，凌烈皇還是十分友愛地喊道。

宋時真搖頭，「你去吧。」

他是真的不去。

但他不是真的一點行動都沒有。

「不去就不去，到時候你別後悔哈！」凌烈皇腳步沒停，喊完后加速跑了上去。

接着是梁靈玉和梁飛兩姐弟，顧一鷺也換上球鞋跑了上去。

等所有人都走後，宋時真才把野營用的大燈打開，從他的大背包里拿出已經處理好的食材。

這些年，經過他不斷的研製，這已經是改良的第六代。

是預製類的一種，但是比其他的預製菜更加新鮮和健康。

更新疊代六次，等的是什麼？

就是今天！

亮如白晝的地點，宋時真清洗乾淨雙手，開始揉制他精心準備五年多的糕點。

在這五年多的時間裏，每一次他遇到什麼困難和解決不掉的問題，他都會來做糕點。

做糕點的過程對他而言一點都不勞累，反而是一种放松，也是一種享受。

在這個過程中，他彷彿能和過去的祝夏對話，也能一遍遍地徜徉在回憶的海洋當中。

他靠這種方式來加深他和祝夏的羈絆，但他知道，祝夏能一直像記憶中那麼年輕，他卻已經老了。

放水的時候，宋時真從盆里的水面看向自己。

當他看見眼角的細紋，比五年前更成熟卻逐漸老去的臉龐，他竟然也產生了一瞬的心慌。

明明他不是靠臉吃飯，但在這時，他也會害怕自己的這張臉會讓祝夏覺得陌生。

畢竟他們有五年沒見了。

他想做點什麼，可別說他，就連梁靈玉也很少化妝。

他們這些站在金字塔頂端的人，平日裏處理工作都快忙不過來，哪裏會注意這張臉究竟有沒有五年前帥氣？

宋時真努力穩住心神，自我安慰。

時光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

他過了五年，祝夏也同樣過了五年。

他有細紋，祝夏同樣也會有細紋。

都是一樣的。

宋時真只花一分鐘在內耗上，接着繼續做他的糕點。

而他的糕點也成功在祝夏抵達之前成型，是非常漂亮、極近逼真的竹葉。

如果他不說，沒人會以為這是能吃的東西，只會以為是從哪裏飄過來的竹葉。

他將竹葉糕點擺盤好以後，聽見不遠處有腳步聲靠近，還有說話和歡笑聲傳來。

他擦拭掉手上的麵粉粉末，飛快對着鏡子整理儀容儀錶，這才轉身面向來人。

祝夏被所有人簇擁在最中間。

平安被她抱在懷裏，希望委屈屈地緊跟在她的腳邊。

希望昂着蛇頭，一雙如銅鈴般的大眼睛裏，滿是對平安的羨慕嫉妒恨。

而平安根本沒有接收到希望的信號，因為它整顆心和全部的注意力，都在祝夏身上。

它閉着眼睛貼在祝夏的懷裏，腦袋頂着祝夏的下巴，隔一會兒就蹭一下，完全看不出它是一隻兇悍的兔猻。

平安已經太久太久沒有體驗過祝夏的擁抱，久到它以為它又陷入一次重生。

只是這次重生不是它和祝夏一起，而是它自己。

但是沒有祝夏的重生那又有什麼意義？

只有有祝夏的地方，才是它的家。

而現在，它終於又回到屬於它的家。

它發誓，它再也不要跟祝夏分離。

從今往後，它就要活在祝夏的身上，永遠都不下去！

當然，這是不可能的，因為祝夏沒過兩分鐘就把平安放下來。

這下眼神哀怨看着祝夏的，不止是希望，還加上一個平安。

梁靈玉眼圈紅得要命，顯然是已經哭過一場。

而比她還要離譜的，是梁飛和顧一鷺兩個活寶。

他們兩個人沒走一段路就要抱頭痛哭一次，眼淚的密集程度令人訝然。

關鍵這兩人每次要停止哭泣的時候，看一看彼此，又都忍不住再次哭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