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沉香救母
蒼茫大地之上，一座山峰拔地而起，猶如寶劍撩天，孤峰一座直入雲天，端的是氣勢驚人，這便是那華山所在，飛崖峭壁、怪石嶙峋，卻是那五嶽之中，最難登頂的一座。
一團煙雲悄然降落到華山之上，慢慢散去，露出錦衣華服，三個小小孩童站在山巔之上。
「我們到此作甚？」玄通不解問道。
真通敲他一記爆栗，「笨！當然是看戲了。」
「有甚好看？」玄通摸著痛處，卻是非常好奇。
神通笑道：「先是苦命鴛鴦護述衷腸，接着就是孝子救母，好看得很呢。」
……
華山三聖母時常顯靈，這華山之下供奉她的廟宇自然香火鼎盛，人流如潮，不過，若是沿石階而上，到了半山腰處，也難找到幾個人影，只因為這華山陡峭奇險，實在難以攀登。
而且，據說那三聖母被玉帝拘禁在華山之下，是以平常百姓更不會去登華山，免得『踩』到三聖母之上，褻瀆這位時常顯靈的神明。
東勝神州氣候溫暖，這華山上也是草木遍佈，時有靈獸奔走覓食，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
就在三兄弟降落山巔不久，一縷陰風從後山懸崖席捲而上，不多時，便到了山腰處。
一塊十丈長短的巨石從懸崖憑空伸出，草木之後，掩蓋了一個山洞。
陰風飄搖而上，落在了巨石之上，微微打個旋兒，正要衝入山洞。憑空閃過一道七彩光華，洞口蒙上一層水幕般的光華，將這陰風擋在了洞外。
「大膽！」
兩道金光從天而落，化作兩位金甲神人，手持方天畫戟，威風凜凜，朝那陰風出口歷喝。
陰風打個旋兒，化作一個飄渺的人影，頭戴綸巾，身着月白儒衫，虛幻中，顯化一個書生模樣，只是目光獃滯，有些不似真人。
「你何方野鬼？！竟敢擅闖華山禁地，還不速速退去！」
金甲神將大喝一聲，音浪如若實質般朝外一衝，那書生好不容易顯化的形體一下就被打散，化作一團陰風，翻翻滾滾飛落懸崖。
見得無事，兩位神將又自斂去了身形。
不多時，一陣飄渺陰森的呼喊在這後山響起，「……娘子……娘子……」
這聲音悲戚至極，任誰聽了也是肝腸寸斷，悲從中起。
……
「這就是你兩說的好戲？！」玄通一臉的不耐。
「你急什麼，這才剛開始呢。」真通笑道。
「咦？這野鬼怕是闖不進山洞去，我便助他一助。」神通說着屈指一彈，兩道星光墜下。
……
幽幽鬼哭響徹雲霄，陰風翻滾回蕩，半晌，又自落到巨石之上，化作那位書生，木然的表情比之方才多了一絲焦急，嘴唇開闔，一邊兒朝山洞飄去，一邊兒不停的呼喊著：「……娘子……娘子……」
「又是你這野鬼！」
金光一閃，兩位神將再次出現。
「不怕魂飛魄散么？！」
左手邊的神將惱怒異常，方天畫戟朝前一送，就要落在書生身上，此乃天將神兵，他一個小小幽魂萬萬不能承受，若是擊實，還真是只有魂飛魄散了去。
便在這時，嗚嗚風聲傳來，兩位神將心現警兆，同時抬頭一看，只見兩點星光墜落而下，好似流星降世，帶起一陣尖嘯。
神將心知不好，都是舉戟上撩。
轟隆！一聲炸響，星光一下撞上方天畫戟，陡然散化在萬點光輝，好似螢火蟲一般，長了眼睛似地朝兩位神將蜂擁而上，撞到身體便是一通亂炸。
噼里啪啦爆響之中，連同兩把神兵在內，神將都自灰飛煙滅，死得連渣都不剩半點。
那書生面有喜色，只是有些恍惚，也不明事情真相，不過甚是執著，當頭便沖入山洞之中。
七彩霞光再次出現，卻有星光炸裂的剩餘光輝落下，融入那七彩霞光之中，雙雙湮滅。
書生眼神空洞，也是不知，一下沖了進去，嘴裏還不停的喊道：「……娘子……娘子……」
「相公？！」
一聲驚喜的叫聲傳來，這山洞之內卻是一處水潭，潭水清澈見底，更無魚蝦在內。
百丈方圓的水潭正中，有一塊丈余青石，一位宮裝女子盤坐青石之中，驚喜的看向洞口，神情又變得悲傷不已。
「相公？！相公！」
這女子掙扎着想要爬過去，奈何一股無形之力將她舒服在青石之內，絲毫不可逾越。
「相公？！你怎會如此凄慘？！」
這女子悲情難抑，遙遙朝那書生伸出手去，卻已淚流滿滿。
「……娘子……娘子……」
這書生飄飄蕩蕩，聽見那女子得叫聲，眼神中迸發一股清明，似乎想起些什麼，飛快朝那青石飄落。
「不要？！」
女子驚恐的叫喊為時已晚。
書生飄入水潭之上，卻被一道電弧打飛出去，身形一陣煙雲變幻，面容痛苦得有些扭曲，顯然那電弧有着巨大的傷害，書生的身體更加虛幻幾分。
「相公？！」
這女子突然冷靜下來，慌忙施展法訣，張口呼出一道清靈之氣，化作一條光帶，飛出水潭，一下注入書生天靈之中。
得此清靈仙氣之助，書生猛然精深百倍，身體也顯化實質，神情清醒過來。
「啊？！娘子？！真是你？我怎會在此？！」書生驚喜而茫然的大叫着。
「相公，我還未問你，你怎會死去，致以孤魂飄蕩到此。」
「我死了？！我死了？！」書生狀若瘋癲，一陣喃喃自語，半晌，卻是嘆道：「是啊，我死了，卻是被山賊屠戮而死，我也不知怎麼回事，醒轉過來，便飄蕩至此。」
女子問道：「沉香呢？他沒事吧？」
書生頹然搖頭，「我也不知，這些年他一直在外修行，以期救你出來，我們一家團聚，想來定是無事吧。」
……
「這便是那劉璽和三聖母？他們的事情人間傳誦多年，有何可看？」玄通不耐煩的說道。
真通道：「你便看下去就是，哪裏那麼多話。」
……
三聖母默默掐指一算，頹然說道：「舅舅當真不念絲毫親情，想必你之枉死也是他之授意。」
劉璽皺眉道：「我一個凡人，還是一介窮書生，何以惹得玉帝動了殺念？」
三聖母搖搖頭，「舅舅一直不準天家之女私配凡俗，他對我們之恨，你又怎會了解。」
「我們兩情相悅，他何以如此不近人情？！」劉璽怒道。
三聖母道：「神仙之事，你卻難以理解。不過我聽二哥說過，玉帝似有苦衷，所以二哥這些年也安安分分的守在灌江口，我也自服刑在此。」
劉璽喟然一嘆，「說起來都怪我沒用，若是我也有了神通，就能保護你和沉香了。」
「爹爹何必妄自菲薄，你又怎知你昔年不是神通廣大？」
一個信息的聲音從洞外傳來，呼吸間，沉香從洞外轉了進來，恭恭敬敬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父親、母親，沉香來遲了。」
「快起來，快起來，你沒事就好，倒讓娘親好一陣擔心了。」三聖母多日未見孩兒，此時雖然一家凄苦，卻至少相聚一刻，也是欣喜。
「娘親，你卻還為那玉帝老兒說話，你可知道，父親枉死便是出自他的手筆，而且他還授意地府閻君，要將父親魂魄打入十八層地獄，勇士受苦。」沉香狠狠說道。
「啊？！舅舅何至如此？！」
「哼！當日我心生警兆，便趕緊迴轉尋找父親，卻是為時已晚，只見到父親被才狼畜生吞吃，我便宰了那畜生，一路直下地府，想要救出父親魂魄，哪裏知道父親不在地府，我便與那閻君理論，倒是要看看那生死薄，我父便當枉死么？！」
劉璽急道：「我兒無恙否？那地府有重病把守，可好闖的？！」
沉香笑道：「父親放心，我這不是無事么。再說了，那地府也沒什麼了不起，當年我師父能闖，而今我也是殺了個七進七出，手下更無一合之將！」
劉璽見得兒子無事，也就釋然了。
三聖母卻是皺眉道：「我兒本事不小，只是已然闖下大禍了，只怕天庭就要緝拿，你還是快快逃命去吧。」
沉香搖搖頭，「母親，你尚且不知，孩兒在那地府之時，確實無人能敵，只是半路殺出個黃泉道人的傳人，很是厲害，我便出動寶蓮燈也不是他對手。」
「黃泉道人？」三聖母搖搖頭，「為娘卻是不知，那後來呢？你便逃了么？」
沉香笑道：「說來當真是喜事一件，當時我一怒之下，便要強行施展人燈合一之術，想要激發寶蓮燈全部力量，將那一干勞什子陰兵都自煉化了去，卻是吃得那人阻止，更有那哪吒三太子率領天兵圍困，幸得舅舅相救，這才活命至此。」
「二哥？！」
「楊戩？！」
三聖母卻是大喜，一直以來，二郎神都是她最尊敬的人，以前知道他四處追殺沉香，三聖母心中悲苦，今日得知二哥還是向著自己的，她自然開心不已。
劉璽皺眉道：「他不是一直不喜我們的婚事么？怎會偏幫我兒？」
沉香卻是笑道：「父親有所不知，舅舅一直打壓於我，乃是磨練，讓我一刻也不懈怠，這才有今日法力神通。」
「哦？原來如此。」劉璽雖然有些迂腐，卻也通情達理。轉念一想，又問道：「如此說來，楊戩不是公然與天庭作對么？」
沉香道：「正是如此，舅舅帶領門下自立山頭，已然反了那玉帝老兒！
今日我之來此，本也是與舅舅商議的結果。舅舅說了，既然已經反了那天庭，母親也不必再忍辱負重，讓我救的母親出去，一同至灌江口匯合。
對了，寸心舅母還說很想念母親呢。
如今卻是正好，我本想救了母親再去尋找父親魂魄，哪知父親已然在此，正是天意讓我一家團聚。」
三聖母與劉璽對視一眼，想了想，卻是點頭道：「如此，便反了吧！如今二哥便遭天庭討伐，我也自去助他一臂之力！」
「好！」
沉香大喜，從懷中摸出一顆金丹，遞過劉璽，「父親，此乃舅舅所煉靈藥，可暫時穩住你三魂七魄，不止消散，等到我們迴轉灌江口之後，再為父親尋覓肉身就是了。」
劉璽點頭接過，囫圇吞下腹中。
「父親，便請你隨我出去，我好施法劈開這華山，救出母親來！」沉香摸到腰間手斧，沉聲說道。
此斧乃是當年他隨師父齊天大聖入那兜率宮中盜來，卻是太上老君之物，得水火淬鍊、上有珍寶，凌厲非常卻無戾煞之氣，端的是一件異寶。
起來，當年沉香不懂事，今日方知聖人威能，也不知太上老君如此神通，怎麼容忍他去盜寶？
聖人心思，當真難以琢磨。
不多時，劉璽得沉香之助，煉化了藥力，便化作一道流光，落入他懷中寶蓮燈類，以法寶溫養住魂魄。
沉香拜別母親，飛身而上，直入長空，整座華山映入眼帘。
身形一晃，使了個法天相地的神通，一下變得萬丈高下，他之法術學於齊天大聖門下，齊天大聖拜師准提道人，佛道雙修，沉香卻是只得了道家法門，並未學得准提金身**玄功。
他手中那斧頭也是變得巨大無比，豪光放射，溢彩流光，正要劈下，卻聽一聲暴喝傳來。
「大膽沉香！」
卻是在此看管三聖母的三十六位神將，方才輪值的兩位被神通擊殺，這三十四個卻是趕了上來，就見得沉香正欲劈山。
此時已然勢在必行，沉香哪裏跟他們廢話，手腕一轉，斧頭劃出一道弧光劈出。
就聽「噗嗤！」連響，三十四位神將連慘叫都未發出，便被攔腰斬殺了去。
……
遠遠雲光之中，玄通突然問道：「若是娘親有此遭遇，我便早就將她救出，也不讓她受着囚禁之苦，這沉香倒也不錯，最起碼還很孝順。」
真通笑道：「若是誰敢囚禁母親，我便將他斬殺，三界之內，誰都不能由此心思！」
神通卻是淡淡一笑，「你們二人不好好隨父親學道，卻是不明這個『衍』字真義。」
「哦？」真通眼前一亮，「請大哥賜教。」
神通笑道：「衍者，變也，五行元力的變化最多不過是反轉兩儀，映照混沌，也只是能量變化，此乃小道爾，真正的神通當時衍變大勢，從大道運轉中尋找機緣，以三界大勢為棋盤，狀我氣運、衍變形勢，自然將災禍消弭於無形，又哪裏需要你們兩個區打打殺殺。」
真通、玄通都行一禮，「小弟受教了。」
真通又道：「只是，以三界大勢為棋盤，這怕是聖人的手段了吧。即便父親能夠成聖，還有幾個對手在呢，想來這衍道變化也是難行，卻是你我此時無法琢磨的境界了。」
神通點點頭，「所謂我才想出門轉轉，閉門苦修也是無用，還不如出來撞撞機緣。」
……
幾人說話的功夫，一陣轟鳴聲在天地回蕩開來，就見這華山方圓千里之內，天搖地動，人獸奔逃。
一道金光從天而降，氣貫山河，一下落到華山之巔，將山體劈作兩半，分塊落下，不多時，整座華山都搖搖晃晃的朝兩旁分開。
又是一道清光閃亮，映照天地，從那裂縫中猛然衝出，正是那三聖母楊嬋。
「擒了他們！」
神通突然出言，伸手朝空虛抓一下，一團雷光憑空浮現，朝華山之巔，卓立虛空的三聖母當頭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