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急單

第二章 急單

第二章急單

這單子是個急單。

散修要當官:十萬火急,聽說你是圓劫門的頭牌?

徐茗儀暗暗對比某人的姿色,覺得頭牌二字應該是非他莫屬。

咳,現在是在辦正事,於是她很有專業素養的開始走流程。

圓劫門可愛多:道友可細說?生辰八字先發我。

道友姓黃,名厚,是個散修,說是修行者,其實天賦不高,三四十的年紀也才築基,去年考了個小官,到鎮上任職。

父母健在,兩天後上頭來人視察,黃厚準備擺桌酒席請人吃飯,沒想到這幾天頻頻做夢,夢中自己珍藏的青瓷對月酒杯碎了,烏紗帽落地,母親對着躺着的自己落淚的場面,到處墜著紅紗。

許茗儀尋思這人已是築基,都可以找個門派混日子了,卻還是考了官,估摸著是為了讓雙親放心。

他錢給的也痛快,許茗儀還沒給他算就已經收到了打款。

圓劫門可愛多:老闆這,這不是民脂民膏吧?

圓劫門可愛多:你可曾得罪於貴人?

散修要當官:我不理解。

那老漢掀開馬車的珠簾,和裏邊的人說了些什麼,看樣子是在描述她的穿着。

早期他們接單那是要做背調的,光靠卜卦之術還不夠,甚至會分出一個分支的弟子專門負責此事。

每次卜卦她都能得到卦示,有時候是一組詞,有時候是一句話,有時候是一個物件的模樣。

像是得到了什麼指令,那老漢朝她招呼:

黃厚說在鎮門口等她,坐馬車接她到府里再商量應對事宜。

若是問官途,則解是破財之象,也有可能是遭貶職,他也曾說三天後有上層視察,這視察之人大概是他曾經或將來得罪之人。

這次的提示讓她皺了眉毛,她的臉是小而圓潤的,小翹鼻,唇紅齒白,長的挺討喜,就算眉目蹙起,也不顯愁苦,反倒是靈動的使人見了便想調笑一句「小兒可愁無飴食」。

她以前是很喜歡那些仙子裙的,但門裏沒錢,她還得補貼一些給底下的弟子,僅有的幾件都賣出去了,錦衣仙子的親傳弟子從此不再穿錦衣。

許茗儀腳程快,半天就能到山下鎮上。

鎮上人來人往的,有個老漢牽着馬車在一棵老槐樹下張望。

圓劫門可愛多:你那要來上級叫什麼?

散修要當官:約莫是姓劉。

黃厚這一卦為乾卦。

「大師,這邊這邊。」

散修要做官:船家放心,這都是我自家資產。

茗儀起卦,扇骨按陣型排列,陣中空隙擲三枚銅錢,分擲六次,卦閉。

老伯笑嘻嘻的,直說「謝仙子關心。」

今天她著一身淡綠色弟子服,像雨後翠竹,乾淨,瞧著有精神氣。

不是許茗儀有原則,她深諳報應輪迴一道,要是作孽多了,劫數就越致命,她的工作難度就越大。

圓劫門可愛多:……算了,你等我到了再說

「老伯,熱不熱啊,也不戴個斗笠,好歹遮一遮。」許茗儀踱步過去,和他寒暄。

沒想到許茗儀一把扯住他長衫的袖子。

「別演了,黃厚。」

此人正是僱主黃厚。

「哎呀呀,我娘非讓我這麼干,說你保不齊是騙子。」

他一個有過命交情的朋友介紹黃厚來找的許茗儀,說她靠譜,但圓劫門的名聲他也聽過,敗落的內情也是登上過修仙八卦頭條的,誰人不知圓劫門已經沒能力替人化劫了。

他付完錢就有點後悔,和家裏人說了,這才有這試探一事。

「嘿嘿,船家,你有點東西。」

茗儀望天,心想他這一卦的卦示里怪不得有【梨園】,原來大戲是擱這唱呢。

黃厚也沒問她是怎麼看出來的,他自顧自的認為這都是天機,天機不可泄露的道理他還是懂的。

「你這馬車……」茗儀有些坐立難安。

「我這車壁可是鑲金檀松木的,墊的是雪山白貂皮,你嘗嘗這茶,上好的【一段香】。」

茗儀聽說過,【一段香】是天棲山特產的名茶,五千靈石一兩,只提供給熟客,需得有修為的弟子日日挑以靈泉澆灌,頗費工夫。

它貴就貴在凡人飲用后可延長壽命,也可助人入道。

他這麼有錢還要趕在她大酬賓的時候下單!

「你這真不是民脂民膏?」茗儀警惕瞥他。

「船家你可知厚仁堂?」

厚仁堂是仙俠界最大的葯堂,包攬一手醫療資源,堂內多位妙手能人坐陣,煉丹師排行榜上前三十位都受雇於他們家。

「鄙人不才,能得些分成。」黃厚沒把偽裝的衣服換下來,說這話一點也不貼臉。

「你看上去挺……挺努力的。」茗儀想誇他一點也不像資本家。

「害,都是碰巧,為人所贈罷了。」黃厚他爹娘沒給他白起這名字,他長的就很忠厚老實。

這樣忠厚的人卦示里有【鴆酒】。

茗儀掀開帘子往馬車外張望,鎮上熱鬧,有舞龍舞獅的,幾個小童循着炮竹聲在人群里嬉笑歡鬧,黃厚見她喝了一口茶便放下了,怕是拘謹,便找些話來說

「這是鎮西酒樓張掌柜家的二兒子訂親,兩家的婚事是我娘促成的,她就好管這些小年輕的事,今年談成了好幾對,她看着比什麼都高興。」

黃厚談論起她老當益壯的母親,嘴上是吐槽,表情卻是驕傲的。

「你可有夫人?」茗儀卜卦不測委託人的婚配,家庭,財產,這都是她受的血淚教訓。

曾有一個顧客,光占卜出的老婆就有二三十個,卜卦的次數和信息量都是有限制的,知道這些對劫數又無甚幫助,平白耗費了名額。

而且茗儀長了嘴巴,會自己問。

「我夫人會做花糕,寫的一手好字,會算賬,長的頂頂好看,平日裏包容我,我之前挺窮的,又是個傻子,她也不嫌棄,照顧我爹娘比我還細緻,是世上真真好的女子!」黃厚眼裏她夫人就是仙女。

「什麼傻子?你們怎麼認識的?」茗儀觀察這個說到夫人還會臉脖子通紅的中年人,發覺出一些異樣。

剛見到委託人的時候,她就知道他不是馬夫,無關於卦示。

他的眼睛太澄清了,不像一個日常生活中總是被雇傭的,被使喚的,迫於生計的人,這不合理。

喝着【一段香】,她聽了一段故事。

鎮上有個痴兒,八歲了都不會開口說話,經常披散著頭髮做一些奇怪的事,有小孩朝他扔石子,笑他,編曲兒辱罵他,他都笑嘻嘻的,把石子拿袋兒裝起來還給他們,那袋兒還是綉金邊的。

痴兒的鄰居家住着一個少女,女孩叫麗娘,心地善良,偶然遇見受傷的小狗,雪白的毛,眼睛烏亮,腿上留血,她心有不忍,正要上前查看,它一瘸一拐的跑遠了。

後來少女發現小狗的腿被包紮好了,脖子上掛了一個牌子,叫大黃,她心想這什麼名字,白狗叫大黃,不倫不類,她把小狗帶到自家院子裏,拿了個盆給它洗澡,想將牌子摘下來。

窸窸窣窣的聲音,樹下竄出來一個灰撲撲的「猴子」,朝她伸手。

「我的。」

「猴子」是黃厚,他沒能要回自己的大黃,甚至之後的一年這個痴兒都在做麗娘的跟班,她教他怎麼梳發,如何和別人正常交流,教他讀書寫字。

勇敢的少女,不畏懼人言,交了一個不太一樣的朋友。

麗娘家裏是開鏢局的,有一門指腹為婚的親事,是和世家公子,但她不想被關在高門大院裏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爭鬥。

對她來說豪門夫人的頭銜還不如和黃厚一起放紙鳶,給大黃搭屋有吸引力。

她解了婚約,作為家裏唯一的女兒,她的父兄給足了她寵愛,她的一切要求他們都儘力去實現,哪怕她想嫁給一個痴兒,她的父親也只是問了句

「他可是來倒插門?」

之後的一切都很順利,黃厚沒法對她說不,他和大黃一樣聽少女的話。

黃厚的娘挺難過的,難過於麗娘找了自己兒子這麼個一般般的貨色。

她這個時候就很熱衷於給別人說親了。

沒有婆媳矛盾,婆婆甚至樂於自己兒子是倒插門的,彷彿這樣她心裏才舒坦,給了足金的大鐲子,望她能寬以待己,嚴以律夫。

他們濃情蜜意,舉案齊眉,是令旁人羨慕的少年夫妻的樣子。

兩口子婚後也沒改掉亂撿寵物的毛病,只是更大隻了,這次撿的是個受傷的老道士。

老道士給黃厚開了智,又看出他能修行,教他引氣入體,又贈了一些財帛,只當報恩了。

只不過黃厚散漫慣了,一天到晚就是圍着母親和麗娘轉,即使開了智,能有常人一般多的心眼子,對於修行一事,仍是玩玩洒洒。

以至於四十多歲才是個築基修為的散修。

故事聽完了,茗儀卻沒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痴兒的愛情故事和【鴆酒】能有什麼必然聯繫。

「你知道你夫人那個指腹為婚的世家公子叫什麼嗎?」這或許是個關鍵人物,茗儀想。

「我不知道,麗娘那時沒和我說,叫我乖乖等著成婚。」黃厚摸摸耳朵,偷看許茗儀的眼色。

許茗儀沒什麼表示,她已經接受黃厚這個開局一條狗,不拼也能贏的人設了。

一壺茶盡,馬車停在黃府門口,一名婦人迎上來,黃厚見了急急的從車上往下跳。

「麗娘,麗娘,我已試過了,她是正兒八經的船家。」黃厚悄悄與她咬耳朵。

茗儀打量黃夫人,她約莫三十齣頭,氣質很是沉穩,但又沒有高門大院裏關着的那些婦人小姐的死氣沉沉,她和下人說話也很隨意幹練,羅裙耳鐺皆不是凡品,面相溫善,眉目大方,耳垂圓潤,是有大福之人。

許茗儀暗忖,這女子的半生定是受盡寵愛的。

「船家?」自家請來化劫的大師看起來只是個小姑娘,站在大門口獃獃的,麗娘覺得她有些可愛。

「啊?哦哦。」許茗儀緩過神應道。

剛才那一瞬,她腦中竟然快速閃過一枚令牌的模樣。

她修習卦術,在特定情況下,力量會不自覺外泄,在她入道初期,這種現象倒是頻繁發生,每次看到的畫面也不同,或是混亂無章的場景,或是些無厘頭的物件,這幾年卻幾乎不再出現了,就連她師傅蘇錦衣也沒能給出解釋

這喚作麗娘的女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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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後我功德無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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