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原來如此

第六十五章 原來如此

第六十五章原來如此

貝邇不蠢,也不會什麼事都刨根問底,幾乎是林琴剛一講完,她就已經明白了。

那個孩子是林丞。

和張必青相同的血型,還有那次在醫院碰見時她覺得二人相似,原來都不是她的錯覺。

「你……」

她躊躇著,不知道下一句話該怎麼說出口。

林琴撥了撥長發,笑容中有幾分釋然:「可能是當時我失去了唯一的親人,我沒有辦法再放棄這個孩子,所以我離職了,要把他生下來。」

其實以她的工作能力,完全可以在懷孕期間兼任工作,可她當時鑽了牛角尖,加之公司里的風言風語已經傳遍了,她承受不住,所以向柏惟松請辭。

「我可以調你去其他分部,林琴,你不應該是這樣的。」

直到現在她還記得柏惟松說這話的表情。

也分不清是疑惑還是失望了,總之他最終還是在那封辭職信上落了名。

上面正是學校的通知。

柏惟松安撫般捏了捏她的手:「都會告訴你的。」

-

有的時候,貝邇真的不明白柏惟松在想什麼。

貝邇忍不住踹了踹他的腳。

林琴卻突然看向貝邇的身後。

林琴把外套重新穿好。

「所以……後來呢?」

男人覺得有些好笑:「剛趕過來,有點餓了。」

這人啊,還真是會拿捏人的軟肋。

可記憶里,張家的生活一直是平靜而幸福的。

她太懦弱了,也根本沒有準備好做一個母親,所以她逃避了。

她的心理狀況在那時已經糟糕至極,在很多事情上都鑽了牛角尖,一步錯,步步錯。

過了一陣,她才突然笑了:「我想,有人比我更適合告訴你。」

連正常的孩子都會如此,更何況一個天生就不正常的孩子?

有多久呢?他都快記不清楚了,可能是從林琴辭職以後,二人就不曾碰面過了。

柏惟松一頓,停下動作:「怎麼了?」

「可林丞的存在,張必青好像並不知曉。」依照張必青母親那個哭哭啼啼的性格,如果他們知曉的話,一定會鬧個天翻地覆的。

或許是她挽留的目光太過於炙熱,連林琴都忍不住笑了——

林琴扯了扯嘴角,笑容不再完美無瑕。

「林丞現在住的房子是我爺爺奶奶的,我和張齊商量過,把他放在那裏是最好的選擇,他沒有告訴過他的妻子和孩子。」

其實這頓飯從一開始她就沒打算單獨和貝邇吃,可柏惟松那邊被工作絆住了腳,直到現在才到。

貝邇順着她目光的方向,緩緩回頭。

「可你為什麼不把小丞帶在身邊呢?」既然這麼珍視這個孩子,為什麼要把他一個人扔在國內?

林丞從一生下來就是不健康的,雖然她的錢足以支撐昂貴的醫療費用,可她卻怎麼也無法忘卻自己在成長時所受過的語言暴力。

貝邇氣鼓鼓的。

林琴笑了笑,這人還真是十年如一日的煞風景。

故事都被自己一個人說完了,那還有什麼意思?柏惟松聽出她是在那自己開涮,也不太在乎,畢竟曾經那麼多年的扶持,他待林琴總歸是有幾分情誼在的。

為什麼呢?

柏惟松笑着摸了摸她的頭,又抬眼看向林琴:「好久不見。」

「有事,先走了,回頭聚聚。」

上午去學校的時候,林丞一句好話都沒對自己說,更別提主動提起家長會的事了。

「小姑娘,剩下的事情可得讓他給你講了。」

她終究還是把那個孩子帶回了國,給了張齊。

怎麼了,怎麼了,居然還問自己怎麼了。

貝邇傻眼,怎麼結束得這麼突然,自己還有好多問題沒問呢。

「小丞下午有家長會,要不要去?」柏惟松在貝邇身邊坐下,把手機推給林琴。

柏惟松倒是一直一言不發,淡定自若地吃着飯。

後來為什麼張父會鋃鐺入獄,為什麼柏惟松會成為林丞的監護人,這些問題和往事一起糾纏不清,鬧得貝邇的腦袋裏一陣陣眩暈。

「來的挺快。」林琴語氣輕鬆,卻仍是泄露出幾分重逢舊友的喜悅。

「不去了,這麼多年沒當過一天媽,現在去充樣子有什麼意義?」

「你知道我想說的不是這個。」

所以,這一輩子,她都不會聽到林丞叫自己一聲「媽媽」。

譬如此刻,他悠哉悠哉地吃完飯,居然是驅車帶自己去他公司。

不是說好了都會告訴她嗎?

貝邇雙手抱胸,氣鼓鼓地靠在副駕。

趁著紅燈,柏惟松偏頭看她,發現小姑娘的五官都險些皺到了一處,不免覺得有些好笑。

他伸手輕輕捏了捏她的臉:「怎麼不開心?」

貝邇瞪他一眼。

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你是不是什麼都不告訴我,就讓我一個人猜。」

綠燈亮,柏惟松驅動汽車。

「我就是準備帶你去的,必青……他現在也在公司。」

男人目視前方,很平常地扔出一句話。

貝邇錯愕,這兩人怎麼聚到一起了。

柏惟松的話像是一針強心劑,瞬間安撫了她心中的焦躁不安。

她乖乖把手放好,不再影響他開車。

推開辦公室的門,果然,張必青端坐在沙發上。

貝邇望向柏惟松。

男人安撫地摸了摸她的頭,示意她往裏面走。

出乎意料的是,張必青見他們二人,臉上並沒有貝邇心想的那種憤怒或是不屑。

而是平靜,平靜地有些不真實。

「我們兩個聊事情,她就沒必要來了吧。」張必青抿了口茶,淡淡地說道。

貝邇覺得有些尷尬,不過還是坦然地坐到他對面的沙發上。

「她是我的未婚妻,自然應當來。」

「況且,你不是已經把她牽扯進來了嗎?」

說到第二句時,柏惟松的語氣明顯冷了下來,透露出幾分不滿。

貝邇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未婚妻」砸得頭暈眼花的,倒是沒注意對面的張必青嗤笑了一聲。

柏惟松從柜子裏抽出了一個大箱子。

貝邇瞄了一眼。

全是資料文件,她根本看不懂。

「這是你父親當年經手那個項目的所有資料複印件。」柏惟松將箱子放在張必青面前,自己坐在了貝邇身邊。

張必青看了一眼,並沒有伸手拿起其中任何一份。

走進這間辦公室之前,他就已經知道了。

原來這麼多年的自我折磨,都是一場空。

「所以,那個孩子是我爸爸的,對嗎?」

柏惟松看了眼他衰敗頹廢的神情,默默地點了點頭。

張必青苦笑,這根本就不用問了。

「我原本以為,他的理由會是為了錢、為了名利,可居然是為了那個孩子能得到一個健康的器官。」

雖然他們的對話沒頭沒腦的,可貝邇卻一瞬間就聽懂了。

「那個合作方的兒子和小丞配型成功了,你父親是自願入局。」

貝邇卻有些懷疑,一個可以輕易背叛自己家庭的男人,怎麼會為自己另一個兒子賭上全部身家,冒這麼大的風險去做那些事情。

無非是一個追名逐利的借口,有幾分真心,她自然是無法知道了。

貝邇望了眼身邊的男人。

這麼簡單的道理,柏惟松不可能想不清楚,他這麼說,無非是不想傷害張必青。

不想讓他知道,他的父親背後有多麼不堪。

張必青摘下眼鏡,露出那雙有些疲憊的眼睛。

貝邇盯着他。

其實張必青不戴眼鏡會好看很多,他的眼睛長得極為張揚,是人群中只消看一眼都會覺得印象深刻的那種。

她覺得一瞬間自己又看到那個十多歲的天之驕子了。

「我沒有辦法接受那個孩子,但我確實有養他的義務和責任,既然是我爸爸的意願,我會負責的。」張必青攥了攥拳頭,努力做到讓自己心平氣和。

柏惟松卻搖了搖頭:「自手術后,小丞的身體一直很不好,我沒有辦法放心你把他帶走,況且,由我照料對於他的成長來說,才是最好的選擇。」

貝邇有些訝異,她很少見到柏惟松如此說一不二的堅決態度。

張必青沉默了一會兒,像是在思索。

過了很久,他才開口:「我見過他,他和我爸爸長得很像,想來他也不會願意和我走,既然如此,麻煩你好好待他。」

「我很喜歡小丞,你可以放心。」

張必青泄力地靠在沙發椅背上,扭頭看向一旁的落地窗。

今天是難得的晴天,外面的光線很好,刺得他微微眯起眼。

原來這麼多年,他都在做無用功,愛人、親人、朋友,到最後一個都不剩了。

就連他自己,他都覺得陌生了。

「我還有一個問題。」張必青直起身子。

柏惟松靜靜地看着他,等待着他開口。

「從一開始,你就知道我是張齊的兒子。」

說是問題,可他的語氣卻毫無疑問。

柏惟松點頭。

其實他很早以前就知道張必青了,那個時候他在幫林琴搬家的時候,曾見過那張全家福。

從十多歲到現在,張必青模樣上的變化不大,他來面試自己的助理時,幾乎是一眼,他就看出來了。

起初他有顧慮,可這個孩子和他的父親一樣優秀,還比他的父親多了幾分沉穩,因此漸漸地,他也將張必青當作了自己的心腹。

「我不明白,你是從什麼時候發現我在調查當年那個案子的?」

張必青一直想不明白,他這麼多年來可以說是滴水不漏,不會留下一點點調查的痕迹,可柏惟松還是很早之前就知道了。

柏惟松笑了笑:「其實從你剛當上我助理的時候,我就已經收到了一份關於你的詳細資料。」

柏家是一個多麼大的家族,根本不需要柏惟松親自出手,自然會有人把他身邊的人調查得一清二楚的。

天之驕子拒絕了那麼多更好的工作機會,執意要屈居人下當一個小小的助理,有腦子的人聯合他的家庭背景一想,都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張必青盯着柏惟松看了幾秒,隨即笑出聲。

他在柏惟松身邊好幾年,自作聰明地做了很多事情,可柏惟松一直心知肚明,從不拆穿,若不是自己把貝邇也拉了進來,他們兩個可能始終都不會有攤牌的這一天。

他根本沒辦法和柏惟松比,柏惟松比自己多出的不僅僅只是年齡和閱歷上的差距,還有心胸和處事態度。

難怪,貝邇會這麼愛他。

「我可以單獨和貝邇說兩句話嗎?」

貝邇一直在默默充當背景牆,猝不及防被張必青點名,她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她下意識看向柏惟松,不是求助,而是在不知所措時總會下意識地望向更為親近的人。

柏惟松露出溫和的笑容,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撫——

「去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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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柔十萬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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