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第六十九章

第六十九章

林蕭禾接手商會來,與各類洋人交道打了個遍。

他認為,英吉利人假紳士,德意志人假嚴謹,而美利堅人,則是真小人。

廳堂明凈,壁櫥典雅,金碧輝煌的吊燈灑下些亮光。

大理石長桌,真絲餐布覆上,銀制刀叉玻璃器皿擺放規整,幾個金髮碧眼的外籍男人正熱切地侃侃而談,而桌上唯一東方面孔的林蕭禾,卻心不在焉,目光看向了拱形窗戶外的白木柵欄。

很快,一個聲音將他思緒拉了回來,是林蕭禾專門聘請的翻譯。

「林先生,威廉先生說,這批越南貨已經是低價出售了。」

低價?簡直是獅子大開口。林蕭禾目光冷下來,面上卻還是笑得溫潤:「給我與威廉先生商量,價格能不能再低些?」

翻譯得了指令,流利地說出一串英文,那洋人神情凝重地聽完,不假思索擺了手,又嘰里咕嚕說了些什麼。

林蕭禾背脊后靠,伸手繫上西裝紐扣。

同時刻,阿檀翻上了窗戶,企圖從上面逃出,可惜還未得逞,門便被林蕭禾從外推開。

到公館門前,轎車停下,林蕭禾下了車。

「睡了多久?」

這樣漂亮的物什,玉鈿也肯定會喜歡的。

送走那幾個洋人,林蕭禾不掩憤怒,伸手將大理石桌上的餐盤碗碟掃落在地,噼里啪啦,清脆刺耳,瓷片玻璃碎了一地。

林蕭禾揉了揉手腕:「知道了,我上去看看,你通知廚房替她準備晚餐。」

女傭過來替他脫下外套,並言:「先生,玉鈿小姐在樓上,已經睡著了。」

那個時候,林蕭禾還很自信,還回答林正說,自己很了解玉鈿,計劃一點點滲入她的生活,讓她能愛上自己,沒有防備,這樣才會心甘情願陪在他的身邊。

春湘園戲場,他與周欽之的那一眼對視,讓林蕭禾恐慌起來,他害怕自己還沒來得及接近玉鈿,便要被人捷足先登了。

上次見完她,林正就不解地問過,他說會長,好不容易找到玉鈿小姐,怎麼吃了頓飯,就輕易地將她放走了?

林蕭禾伸手過去,修長手指輕輕撫摸,想象著玉鈿戴上它的場景,女人都愛寶石,他那令人生厭的妻子顧喜屏,見著寶石眼亮嘴張的,手指脖子都掛滿了。

「取來了。」林正從副位上取了個紙袋遞到後方。

可真的到了這個位置,林蕭禾才發現不是什麼容易事,那些洋人,個個不吐骨頭的主,奸詐狡獪,假模假樣,林蕭禾與他們打交道,聽到他們嘴裡吐出來的鳥語都覺生氣。

林蕭禾緩了口氣:「備車,送我去連升街。」

「她怎麼樣了?」

林蕭禾側目往後吩咐林正:「找人將這裡收拾了。」

「從晌午到現在,有五個小時了,我一刻鐘前上去詢問過小姐要不要吃晚餐,她說現在只想休息,所以我沒敢再上去打擾。」

林景良在商會的時候,林蕭禾曾經對他很是不屑,覺得若是換成自己,定能比林景良更暢快地在生意場上馳騁。

聽到她的消息,林蕭禾淡漠面容稍微緩和了些,他轉身過來,理了理衣領,詢問林正:「這身怎麼樣,見她合適嗎?」

林蕭禾點了點頭,又想到什麼:「頭髮呢,頭髮凌亂嗎?」

他看著窗外一閃而過的景,煩郁惱意都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無限的暢意。

福特轎車平穩行駛在道路上,林蕭禾雙手環抱,身體靠近椅背闔眼小憩。

他背脊挺直,長腿邁開,壓抑住即將見到玉鈿的激動,林蕭禾入了門。

現在看來,是他大意了,是他太自信了。

「連升公館傳來消息,玉鈿小姐先是探窗,后又與十三十四拉話,企圖分散他們的注意力逃離出去,不過會長安排得當,玉鈿小姐並未尋著機會,晌午過後便回了房中睡覺了。」

林蕭禾想到什麼,睜開眼急切詢問:「東西取來沒有?」

「這身西裝更襯得會長器宇不凡,見玉鈿小姐很合適。」

他語調帶著急色:「玉鈿,你爬那麼高做什麼?快些下來。」

被抓了個正著,阿檀悻悻聳了聳肩膀,她攀住窗欞扭頭,絲毫不客氣地質問林蕭禾。

「是,會長。」

他並未睡著,腦中盤桓縈繞的,全是關於林玉鈿。

林蕭禾接過來,從裡面取出個禮盒,他眸眼低垂,將之打開來,盒子里是一條做工精緻項鏈,水滴形狀的吊墜,有璀璨奢華的寶石鑲嵌其上。

周旋一整日,好吃好喝伺候著,生意還是談失敗了。這個美利堅人趁著華北地區戰事吃緊漫天要價,將林蕭禾氣得夠嗆。

「我還想問你呢,上次不是將話都說清楚了嗎,你如法炮製將我綁來,將我軟禁在這裡,到底有什麼目的?」

林正頷首:「是,會長。」

女傭唯命是從,轉身往廚房的方向走,林蕭禾看了眼樓梯,快步往上走去。

「不凌亂。」

林正站在一旁大氣不敢出,輕輕喊了聲:「會長。」

林蕭禾合上蓋,小心翼翼將之放了回去。

他氣歸氣,面上還是虛與委蛇著,伸手推了推鼻樑上的鏡架,鏡片之後的眼眸藏了無限狠意。

林蕭禾雙手搭在餐桌上,拳頭緊握,指骨捏得脆響,他雙眼闔上,狠狠深吸一口氣,平復心情后復睜開眼。

林蕭禾推了推鏡架,陰寒目光里漾出些柔情:「你先下來,下來說話,上面危險。」

「我不下來。」

「上面也是封死的,你這樣出不去。」林蕭禾攤開雙臂做出抱接姿態,「聽話,快些下來。」

聽到上面也是封死的,阿檀泄了氣,她動動下巴,示意林蕭禾:「你讓開些。」

林蕭禾退後幾步,給阿檀留了空位,她踩住窗欞下了幾格,眼看距離差不多,從上一躍而下穩穩落地。

林蕭禾想過來攙扶,阿檀則快速退後幾步,看著她眼裡的戒備,林蕭禾的心像被拉扯。

「玉鈿。」

「你就站那裡,與我隔些距離,不要過來。」

「好,我不過來。」林蕭禾左手扶上床沿,喟嘆一聲,姿勢閑散坐到床上,雙腿隨意地交疊起來。

阿檀低眉斂目:「現在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嗎?」

「你想問什麼?」

「我想問,你是什麼時候知道我不是男子。」

林蕭禾稍微低頭,白皙儒雅的面容上露出一抹笑意,他翹了下錚亮的皮鞋尖,抬起頭來。

「很早就知道了。」林蕭禾並沒有隱瞞,如實交代,「十六歲,在義父的書房外,聽到了你們的對話。」

阿檀倒吸了一口涼氣,接著問:「我說過了,商會,我不會沾染分毫,你為什麼不信我?」

「我信你,我知道你對商會沒有興趣。」

「那你這次,是為了什麼?」

林蕭禾並未回答她的問題,他眼神里的情緒很複雜,凝視阿檀很久的時間,語調里淺淡的哀傷,他開口:「玉鈿,我太累了,我需要你,留在我的身邊吧。」

阿檀雙眼裡盛滿了迷惘,她不明白林蕭禾到底是什麼意圖,明明自己已經說得夠清楚了。

「大哥,我之前就說過,我做不來生意,商會的事,我幫不了你。」

「我不是為了商會。」

「那你是——」

林蕭禾的眼神逐漸幽深,他注視阿檀,從頭到腳,帶著一種原始的充滿佔有慾的打量。

「我是為我自己。」

阿檀秀氣的眉蹙得很深,她眼珠轉轉,想到滿櫃的衣裙,又想到女傭和壯漢的話,心裡隱隱有了個預感。

下一秒,林蕭禾站起身,朝著阿檀的方向一步步逼近,毫不掩飾說地向阿檀剖白此舉目的。

「玉鈿,自你來林家,自我曉得你並非男子,我就難以自控愛上了你,我之所以要拿商會,都是因為我不甘心,我不想要你永遠頂著男子身份過一輩子,我想要與你……」

阿檀雙眸瞪大,喉頭一緊,她又退後幾步,打斷林蕭禾,聲音變得冷肅:「大哥,這個玩笑話,並不好笑。」

林蕭禾頓步下來,他屏了幾秒的呼吸,自嘲地苦笑著:「你認為我在開玩笑?」

阿檀難掩震驚,嘴唇張張,一句話沒答。

「我很認真,玉鈿,我知道,一直以來,你都很羨慕秀茵,我現在不是以前的林蕭禾,我不用再看林景良的眼色做事,我想要什麼就能擁有什麼,秀茵有的,我全部都能給你,甚至她沒有的,我也能給你。」

他說著昂起頭,攤手示意阿檀:「這座公館,雖沒有林家的大,可裡面處處,大到燈盞小到湯匙,都是我精心挑選,價值不菲。」

林蕭禾目光里的柔情像要滿溢出來,他再往前一步,燈光映照,阿檀眼前覆上陰影。

阿檀難以置信地看著林蕭禾,頓了頓,解釋道:「大哥,我是羨慕秀茵,但我不是羨慕她是小姐,想要什麼就能擁有什麼,我是羨慕她隨心所欲,永遠可以按自己的性子生活。」

「這些都不重要,」林蕭禾情真意切,「玉鈿,留下來吧,留在我的身邊,你是女子,不要再披著虛假的男子外殼生活了。」

「就算我是女子,我們也是不可能的。」

驟然,林蕭禾眉眼陰沉下來,他屏息凝神,聽阿檀繼續說下去。

「你不要昏了頭腦,你已有妻室!」

「呵,妻室?」林蕭禾諷刺地笑了聲,「她算什麼妻?只是林景良為打發我硬塞給我的一個女人而已,我與她壓根沒有任何感情。」

「就算沒有感情,她也是你的妻子,你這樣做,豈不是對不起她。」

「顧喜屏不會在意這些的,她在外面玩的男人十根手指都數不清,玉鈿,相信我,只要你肯留在我身邊,五年,不,三年,我定與她離婚。」

阿檀只覺得荒唐,可笑,她環顧一眼裝潢奢美的房間,手指了指,不可置信地說道:「大哥,你到底在做什麼,又到底把我當成什麼,造這樣一個精美昂貴的籠子,把我關在裡面,做你豢養的金絲雀?」

「不是金絲雀,玉鈿,你聽說,三年,就三年,我會與她離婚,我會讓你堂堂正正,盛大矚目,讓你成為我林蕭禾的妻子。」

阿檀聲音里摻雜冷意:「可我一直以來,只當你是我的大哥。」

她說著側目,看向封閉窗戶,透明玻璃之外,夜空深邃蒼茫。

「我之所以要擺脫林家,擺脫林玉鈿這個身份,就是想無憂無慮,不被任何人裹挾,回到親人身邊,照顧我的外祖父。」

「我想要每天幫文綉姨洗洗碗,大有叔提提水,給桂花姨穿穿針線,給蔣先生取取報紙,去接夜班的蔣姐姐,再同她一起歸家,偶爾教訓一下犯錯的寅時與沉星,再幫我師父跑個腿買個酒,就算和樓上那個尖酸刻薄的曹善眉吵嘴,我也覺得很快樂,還有,在警察廳里工作,是辛苦,但一月十八塊銀元,破了案另有獎金,比起城中許多人溫飽都不能維持,有這樣安穩的日子過,我很知足,大哥,你能明白嗎?」

林蕭禾眼裡茫然若迷,他不明白,不明白觀音巷那些破房子窮親戚,警察廳那些腌臢事死屍活,到底有什麼可留戀的?

「你這裡的榮華富貴,我無福消受。」

「玉鈿,你如果是捨不得觀音巷那些人,好辦,我就都接過來,讓他們陪著你,多請些傭人,好吃好喝照顧他們。」

養千口人都綽綽有餘,更遑論這麼幾個。

他有錢,錢多得數不清,費盡心力拉林景良下馬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了能得到想要的一切以及想要的人?

阿檀唇上泛白,無力地再度擺首,她直白道:「大哥,你不明白,你也壓根就不愛我,愛一個人,前提是尊重,你枉顧我的意志,將我困在這裡,甚至還要將我的親人鄰里困在這裡,這根本不是愛。」

「另外——」阿檀眼前浮現另一個頎長身影,「我的心裡,早已經有了喜歡的人,抱歉,我不會留下來的。」

林蕭禾的神情冷到極點,他問:「喜歡的人,是誰?」

阿檀沒言語。

林蕭禾一字一頓問道:「周欽之?」

這個名字驟然入耳,像冷水淋熱油,在阿檀腦子裡轟然炸開。

她瞳仁緊縮,手指捏緊衣角,嘴唇張張,卻連一個反駁的字眼也吐露不出。

自從日本回來,與周欽之再度相遇,平靜的心裡便屢泛漣漪,朝夕相處,日日相對,她掩藏的真相瞞不住,她隱匿的心思也快要瞞不住了。

「真是他?」

阿檀沒說話,緘默也表示承認。

林蕭禾眉染戾氣,心中不甘到達頂峰,他不明白:「你們相處,連一年都不到,我同你,是整整四年!玉鈿,告訴我,為什麼?」

阿檀挪開視線:「這種事情,哪裡能用時間長短加以衡量。」

她只知道,與周欽之在一起時,四目相對,心弦顫動,身體相觸,悸動難抑,為什麼會這樣,說不清楚也道不明白。

「大哥,你如今也知道了我的心思,我不會留下來的,你放我走吧。」

林蕭禾有些惱羞成怒,他鏡片后的目光陰惻惻,似利箭,如毒蛇,最終推了推鏡架,撂下一句深情款款的話語。

「我不會放你走的,你只是當下還沒有想通而已,沒關係,玉鈿,我給你時間,假以時日,你會想明白的。」

「林蕭禾,我再次警告你,放我走!否則,我不會客氣的。」

林蕭禾置若罔聞,他背過身去想出門,阿檀目透厲光,瞅準時機,快走幾步拿起柜上檯燈往林蕭禾後腦狠砸了上去。

阿檀沒留情面,林蕭禾也躲閃不得,被那黃銅燈盞結結實實一下,他痛苦地手捂後腦跪倒在地,汩汩鮮血從指縫滲出。

與此同時,樓下也傳來響動,似乎有踢打聲響,阿檀手裡拎著沾血的黃銅檯燈快步往樓下走,妄想要「單槍匹馬」衝出去。

下旋轉樓梯,沒想到客廳里已經一片狼藉,地上躺了幾個啊呀痛叫的男人,女傭躲在沙發後面大氣不敢出,阿檀眉一跳,身貼扶手往下看去,是周欽之。

他雙目染上戾氣猩紅,將背後衝上來的壯漢撂倒在地,利落狠絕。

抬眼望上看去,只見阿檀拎著個黃銅檯燈愣愣站在那裡。她黑髮白膚,雙唇緊抿,堅毅又倔強。

素色衣裙之上,沾染了刺眼的紅色血跡。

兩人樓上樓下,靜默地對視許久,最終,是周欽之率先打破沉默。

他喉結滾動,嗓音喑啞著,沒說其他的,反而問道:「哪裡受傷了?」

阿檀知曉他已經知道了她的欺瞞,心虛地低了頭,壓根不敢再看周欽之,手裡黃銅檯燈掉落在地,響聲沉悶,像是敲擊在她的心上一般。

她不回答,周欽之看了眼檯燈,明白了衣物上並非她的血跡。

周欽之沒再問,而是朝阿檀伸出手,他的聲音沙啞磁沉,像能蠱惑人心一般。

「阿檀,下來吧,我帶你回家。」

齒尖刺入唇肉,嘴裡有腥甜之味漾開,阿檀緊咬下唇再度抬眼,目不轉睛看著周欽之。

他的眼睛深邃,他的目光殷切,他的身軀凜冽,他的手掌寬厚,阿檀不受控制,亂了心智,一步一步朝周欽之的方向堅定走去,她放下心虛放下顧慮,選擇遵從自己心底的聲音,將手慢慢抬起。

抬到一半,像是怕她會反悔一般,周欽之突然向前牢牢握住,心上空缺好似突然被填滿了,他手腕用力,青筋暴起,拉著阿檀的手,往門外,往夜色深處跑去,阿檀恍惚著,看著周欽之利落的下頜線,沒有絲毫猶豫跟隨他的腳步。

他們兩個,像亡命之徒,要去亡命天涯。

緩過疼痛的林正爬起來,踉踉蹌蹌爬上樓去,而同時刻,受了襲擊的林蕭禾也跌跌撞撞往樓梯的方向過來。

林正看到受傷的林蕭禾大驚失色,嘴裡喊著:「會長受傷了,叫醫生,快叫醫生!」

地上躺著的,蜷縮著的,都是被周欽之撂倒的,嗚嗚哎呦著,哪裡還有人有勁起身去喊醫生?

如此深夜,天不見月,路不見燈,寂靜街巷裡,只有耳邊呼嘯而過的風聲。

不知跑了多久,只知道林蕭禾的人沒有追出來,周欽之終於停步下來,隨之,阿檀也緩了腳步。

再沒人打擾,兩人可以毫無顧忌,將謊言真相,開誠布公,交代剖白。

阿檀低垂著頭,手指緊了又松,喉嚨像箍了細線,稍一用力,便難以呼吸。

夜色之中,她屏息凝神,靜待周欽之惱怒的質問聲,質問她,為什麼四年前要代替秀茵與他相親訂婚,為什麼要與林家合謀這樣一場毫無意義的騙局,可意外的是,他什麼也沒問,只是轉過來。

黑影綽綽,他看不清阿檀臉上神情,只知面前的人,是他四年的輾轉反側夢回驚醒。

失去的感覺太痛苦,比剜心泣血更甚,她不說真相,事到如今,他不想再裝不知情,也不想再做無謂的等待了。

周欽之往前走動一步,欺身而上,將阿檀緊緊抱在懷裡,那一瞬間,這幾年的思念像都從心臟湧出,順著血液脈絡傳導到他骨髓深處,周欽之喉結滾動,覺得還不足夠,手上用勁,擁得更緊了些。

鼻尖是屬於她的氣息,淡淡縈繞,周欽之低嘆一聲氣,溫熱呼吸灑在阿檀頭頂,輕輕喊了一聲:「阿檀,這四年,我很思念你。」

無數封書信,信紙上密密麻麻,書桌抽屜都快要塞不下。

聽到他的聲音,阿檀怔愣著,不知所措著。

他剛剛喊的名字,不是秀茵,而是阿檀。

阿檀抬起手,猶豫著,輕輕抱了回去,她的嘴張張,不知該喊警長還是喊他的名字。

他名周珮,字欽之,第三次見面,他便與阿檀說道:「你別再叫我周先生,太生分,叫我欽之吧,欽之親近些。」

阿檀心下一橫,依照從前一樣叫他的字。

「欽之。」

「嗯。」

「對不起。」

周欽之眸眼深沉,環緊身上溫熱,兩人在這繚亂的夜色中久久相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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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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