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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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刻在修鍊太陰之力,下一刻便能夠與紀玉棠在篝火前對坐吃烤雞。

紀玉棠低着頭,一點都不想去看李凈玉的面容。那熟悉的面孔會勾動她的記憶,讓心魔逐漸演化成真,最後難以拔除。

「你為什麼不想看我?」李凈玉的聲音響起,很是不合時宜。她以前有這種不懂看人臉色的毛病嗎?應當是沒有的吧?冉家家大業大,她的父親冉競日固然有為,可也只是冉家的一支,想要資源就得與同族之人爭,這個「爭」當然不僅僅是自身的修為上,還有「做人」上。

紀玉棠艱難地抬起頭來。

這個問題的答案很簡單,「不想看」三個字足夠直截了當。可她現在都認下了「李凈玉」這個名號,心中有了計劃,自然就應該陪她做戲到底。紀玉棠沒有鏡子,但是她能夠猜得出自己的神情,大概是藏着那麼三分敷衍的,她聽到自己的聲音響起:「日月星三光都在道友的面容前黯然失色,我實在是不敢看。」

只是話音落下后,她就難受得想給自己一個嘴巴子,說什麼不好,非要這樣「油腔滑調」?

李凈玉彎著眸子笑了一聲,月華流照在她的臉上,當真是「三光失色」了。

紀玉棠有些晃神,心中有生出幾分迷茫來。冉孤竹是這個模樣沒記錯吧?冉家雖然有姐妹與她有幾分相似,但也到不了這種地步,畢竟她從沒有聽說冉孤竹還有雙胞姐妹。但是,冉孤竹真的是這個樣子嗎?

「擦一擦。」李凈玉遞出了一張帕子。

紀玉棠先是一愣,繼而回身,羞憤地望了李凈玉一眼,她並沒有那張素凈的帕子,而是從懷中摸出了自己的帕子往唇上一抹,除去了殘留的痕迹。隱約間聽到了一道輕笑,可此刻的紀玉棠並不想去探究這種讓自己尷尬為難的事情。

清風吹拂,林間沙沙作響。

紀玉棠做好了面臨李凈玉嘲弄的準備,沒想到對方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而是語調一轉,如春風般輕柔。「這座龍府的主人乃是北海妖修出身,北海群龍喜太陰不喜太陽,故而龍府真正顯化,必定會在夜中。」李凈玉一邊說着,一邊祭出了一枚繚繞着龍氣的牌符。正是白日裏被兩名散修所覬覦的龍牌,上方繚繞的龍氣比之白日裏濃郁了不少。「這上頭封印着北海之龍的血氣,可用追本溯源的法術,感應到龍府真正的存在。」

紀玉棠聞言低頭,認下了「獃氣」兩個字,她的確沒有做過功課,畢竟等到她聽說真龍遺府之事時,盪龍澤已經蜂附雲集來。她一個人行走在外,自然不能像過去當紀家大小姐時那般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了。

「你幫我一次,我也助你一回。」李凈玉望着紀玉棠輕輕一笑,眼中掠過了一抹鋒芒,「當然,若是你所求與我想要的有衝突,那就看自家的本事了。」

紀玉棠「誒」了一句,不解地望着李凈玉。

紀玉棠點點頭,覺得李凈玉的話十分有道理。她略略地鬆了一口氣,面對一群蛻凡期的修士,壓力總不會有面臨境界高於自身的修士那般大。

像紀玉棠這般沒有多少經驗的大小姐畢竟是少數,兩人趁著夜色前行,等到尋到了一處波光粼粼的水潭時,發現周邊立着不少的人,儼然是有自家尋寶法門的。

除了魔宗弟子以及一些心性邪異的散修,尋常修士並不會在傳承尚未顯明的時候大動干戈。

李凈玉忽地說了一聲:「走吧。」

修士入水的動靜並不小。

「尋找龍府傳承。」李凈玉一挑眉,平靜道,「你都沒有做過功課么?」

「好像都是蛻凡期的修士?」紀玉棠擰了擰眉,終於發現了此處的異狀。

李凈玉想了一會兒,道:「大概是龍府的主人想要尋找嫡傳的弟子吧?若是築基了,便代表着修了其餘的功法,凝聚出了自己的法力真印,傳承一開始便不算純粹了。」

紀玉棠狐疑地望着李凈玉,不想對方直接將這麼大的秘密說給了自己聽。

沒頭沒腦的話語衝散了最初那股窘迫和尷尬,紀玉棠意識到自己的模樣過去獃氣,忙不迭又追問了一句:「去哪裏?」

紀玉棠望着那一潭碧水,面上露出了幾分躊躇之色。玄象之珠使用的時間有限,若是落到了水中,遇到點什麼困難,可就是九死一生了。

「拿着。」李凈玉的聲音響起。

紀玉棠轉向她,便見到了一枚湛藍色的珠子在月光下散發着幽幽的光芒。

「避水珠。」李凈玉又道。

紀玉棠一垂眸,接下了珠子。她身體的情況對方一清二楚,都已經同意一道尋找機緣了,還在這事情上糾結,便顯得扭捏了。

水潭之下頗為幽暗,靈機起伏不定,顯然是與同道擦肩。但是這片幽暗並沒有持續太長時間,很快地一座光芒萬丈的龍府便顯化了出來。無數夜明珠點綴其上,水底世界照了個通透。紀玉棠向著前方望去,最先瞧見的是那根將修士接引入龍府的盤龍柱,接着才是那一扇緊閉的大門。

「龍府到了?大門緊閉着,看來得打進去了。」一道清朗的笑聲傳出,一個英武的道人往前邁了一步,身上的法力如同潮水驀地一漲。只聽得一連串的轟隆聲響,大門竟是紋絲不動。

「只知道蠻力,這可是天人遺府。」一道嘲弄的笑聲響起,瘦高個的白面修士勾起了一抹嘲弄的笑容,對那英武道人的舉動極為不屑。他繞着盤龍柱來回走動,口中念念有詞,似是在吟誦一道咒法。片刻后,他的身上一條龍影逐漸顯化了起來,他目不斜視地往前邁去,想要從緊閉的門中穿渡過去,結果「碰」的一聲響起,緊接着便是「誒呦」一聲慘叫,白面修士跌倒在地,惹來了一片鬨笑。

紀玉棠站在了偏角,雙眸凝視着那座大門,低喃道:「道文?」大門之上並非是隨意勾勒的圖案,而是一個個扭曲的被拆解的「道文」。

「你認識?」李凈玉的眼中泛過了一抹驚異之色。道文乃是大道之意的顯化,是載道之文。但是其過於精深奧妙了,修習此道的修士極少。如今流傳的經典道書,大多是由大能翻譯過來的副本,修道士憑藉這副本也能夠摘取道果,久而久之,更是少有人修習了。

紀玉棠點了點頭。她的身體有缺陷,諸多功法不能夠修習,她曾經天真地以為,在道文之中,直面大道真意,便能夠修持道法,可直到她能夠翻譯道文之書,都沒有實現這個「修道」的夢想。紀家搜羅了不少的道文,其中最為玄奧的便是《道德天書》。這龍府之上拆解的文字組合起來,便是《道德天書》裏的一句話經文。

「穀神不死,是謂玄牝。玄牝之門,是謂天地根。」①

李凈玉聽到了紀玉棠的低喃,神情也跟着變了變。她沉默了許久之後,輕呵了一聲道:「你知道《道德天書》?」

紀玉棠莫名其妙地掃了李凈玉一眼,反問道:「有什麼問題么?」她家中的道書極多,以「道」「德」「玄」為名的天書不計其數,其中《道德天書》中的道文猶為玄妙,但是她至今沒有瞧出這道書有什麼特異之處。

「以後不要隨隨便便提起這四個字。」李凈玉應道,眼神端是意味深長。

《道德天書》是太上根本經之一,可隨着母親的出事,這本道經便不知所蹤。她原本以為經書落入了忘情宗的手中,可現在看來,極有可能在紀玉棠的身上。這是母親的遺物,或許得尋找個機會從她那處拿過來。

正當李凈玉暗暗思忖的時候,盤龍柱上驀地升起了一道玄氣,向著紀玉棠的身上湧來。紀玉棠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下意識地抓住了身邊的人。玄氣一吞一吐,眨眼間,便將兩個人騰挪走。餘下的修士好半晌才反應過來,頓時議論紛紛。

「她們是使用了什麼法門么?為何被盤龍柱接引了進去?」

「可能那一處有機關,我們也去站一站!」

外頭的人正為進入龍府而努力,紀玉棠和李凈玉二人則是被玄氣一裹,落入了一片黑沉之地。在這裏沒有夜明珠,只有兩團奇異的光束,一者如烈日,一者如幽月。

「千丈龍身,雙目如日月,是天人境界的神龍遺蛻!看來傳言並沒有錯。」李凈玉開口道,她的面容不似過往波瀾不驚,語調中多了幾分欣喜。

紀玉棠沒有接腔,在雙目望到了這條巨龍的時候,她的泥丸宮就被一股強橫的力量衝擊著,逐漸地顯化成一條巨龍。而在這個時候,她的腦海中驀地多了一本經書,名為《真龍化生經》。這是力道關門,並不修持法力,只靠着外葯灌體,在氣海之中凝結一顆龍丹以代替金丹,形成萬法不壞之身。但是所有的力道功法都有一種缺陷,最後成就天人之後會與天地同化,在另一種意義上與道相合,故而追尋自我逍遙與超脫的修士都不願意修持這樣的功法。玄門與魔門多參氣道,唯有妖族修士會選擇力道錘鍊妖身。

紀玉棠因身體原因不能凝練法力,但是她往常所接觸都是氣道功法,不曾想到有力道這麼一條出路。

這是她找到的唯一一個適應自身、能夠變強的辦法。

最主要的是存思於泥丸宮的神龍根本沒辦法驅逐。修道士有上下丹田之分,上丹田是謂泥丸宮,存思觀想,乃是本命法器所具現之宮,而下丹田名為氣海,是凝聚本命真元,留存法力之所。她的泥丸宮具現神龍之影,代表着她被強行扯上這條道了。

也不知道這一趟是福是禍。

作者有話說:

①《道德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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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把魔尊當未婚妻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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