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惡鬼除了食慾就只有惡念

什麼也不會發生？

這話若是從什麼江湖騙子里口中說出來，興許還值得一信，畢竟這種人只為騙錢。

但從詭骨這種吃人的惡鬼嘴裡說出來，可信度幾乎為零。

他造了廟，又塑了神像，壓迫鎮民信奉，為他舉辦儀式，最後來一句什麼也不會發生？

眼見現下詭骨再無翻身之力，溫珣又默默把掉在地上的另外大半截竹棍撿了起來，插回了劍上。

陸鏡顏在逼問詭骨，他便終於認真的將這廟內打量了一圈，最後走向了這裡最吸引他注意的地方——那尊破損的神像，還有從內露出的森森白骨。

即使是被釘死在地上也毫不反抗的詭骨，在這一刻終於有了動靜，僅剩下的上半身瘋狂掙扎著。

「你做什麼！離她遠點！」

溫珣恍若未聞，只是自顧自的仔細觀察著這具骨架，還不忘上手摸索著。

好一會，溫珣才喃喃道：「是具女屍，看著大概已經死了百年之久了，但在這種情況下，居然出乎意料的保存的還挺好....」

凡間向來遵循著死者要入土為安的說法，像面前這樣將人塞進神像裡頭的，別說是看，光聽起來就夠詭異了，所以這具屍體的完好度才讓溫珣訝異。

溫珣幾乎是完全屏蔽掉了耳邊的怒罵聲，一心按著自己的流程速度來。

將他最感興趣的部分看完，溫煦的目光又順著這尊神像緩緩往下移，落在香案上散落著的殘肢碎肉上。

與那骨架不同的是，這些殘肢碎肉並不只是從一個人身上取下來的，部位有重複的地方，而且也沒有骨架被保存的那麼完好。

不知這些肉被塞進神像裡面已經有多久，但這些肉里已經生出了蟲，白色的軟體在散發著惡臭味的腐肉上爬行著。

溫珣皺著眉打量了好一會，目光不斷在屍骨與肉塊上游移。

他的專心程度都讓一旁圍觀的今朝看呆了。

她依稀記得，之前在丐幫之時聽說過溫珣學醫，但....這些東西畢竟不太「普通」。

神像破碎之時，哪怕今朝是幾個人里離的最遠的，但也仍聞的到那股濃郁的難以形容的味道，讓她抑制不住的幾欲作嘔，但現下溫珣都快要把臉貼上去了，今朝都想拿個放大鏡給他了，他卻一點反應都沒有。

不知過了多久，溫珣才恍然的直起身來，篤定但又帶著一絲不解的看向地上的半截詭骨：「你是想要救活她？」

於是話音落下的一瞬間，怒罵聲瞬間就止住了。

溫珣的這句話，似乎在無形之中解答了很多連不上的疑點，陸鏡顏有幾分遲疑的看了一眼那尊神像，又轉回視線看向詭骨。

詭骨靠食人血肉得以生長出自己的血肉，它們若是受傷，自然也可以靠這補回來。

應對著神像內的一切，溫珣的這種說法，倒是見了鬼的對得上。

但詭骨是由大量屍體聚集而誕生的產物，這種惡鬼除了食慾就只有惡念，怎麼可能會想要救人？

而且這種做法對詭骨有效，對凡人來說根本沒有任何作用。

詭骨在這種時候卻又出乎意料的平靜。

陸鏡顏遲疑了片刻，才問道：「這才是你引我們來的目的？」

詭骨並沒有看她，也沒有回答，仍死死的盯著溫珣。

過了好久，他才僵硬道：「你能救嗎？」

溫珣愣了愣，搖了搖頭。

「她的血肉都已經潰散了，只剩下一具白骨，縱使是醫修，也無法將一個死去這麼久的人救活。」

鬼氣隨著時間的流逝，源源不斷地從他體內流失，他的血肉逐漸開始變得透明，體內的骨節隱隱能夠看得見。

有一瞬間，今朝甚至以為他已經死在了陸鏡顏的刀刃之下。

回想這一程，其實她們也並未遭到過太多阻攔，可以稱得上的是出乎意料的順利，可如果這一切都是詭骨在背後引著她們走到現在，那似乎也可以解釋了。

而除了神像里的那句屍骨以外，似乎也再沒有什麼別的東西能夠調動起他的情緒。

「....已經死去這麼久？多久呢？也不過才百年而已。」

溫珣平靜的看著他：「對於我們來說，百年很短暫，但對於凡人而言，百年已經是一個人的一生。」

詭骨死死的盯著溫珣，一字一句道：「那百年之前，你們在哪呢？」

話音落下，整個廟內瀰漫著一種死寂。

詭骨在這種時候竟全然不像是一隻惡鬼該有的神態，而更像是許許多多面對生死無能為力的凡人。

「你們能夠在百年後察覺到這裡的異常趕來這裡，那麼百年前呢？這麼久的時間，你們對此都一無所知嗎？這就是你們所謂匡扶正道斬妖除魔的修士？」

....被一個惡鬼質問這種問題，倒是有種難言的荒謬感。

詭骨卻仍未停止。

「倘若你們不傷害她，我不會對你們動手....而這裡所謂的儀式，早已存在了百年甚至更久，你們是不是來的太晚太晚了？」

陸鏡顏越聽眉頭皺的越深，從到這裡到現在，她們就只發現了他這麼一個妖鬼，但他言之鑿鑿的，卻好似他不是作惡的那個一樣。

「所以你就要將屍體放進神像之中？你就要逼迫根本不知情的人延續這個儀式？」

就如同他所說，時間已經過了太久，百年之前發生的一切，早已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散了，不管是受害者還是作惡者。

「是！」

詭骨轉過頭來怒瞪著陸鏡顏，他的殘存的身體變得更加透明了。

「他們不是信神嗎？那我便為她塑金身，我要他們日日對她祭拜，為她燃香火。」

「他們連一個百年都不願施捨我，那我便讓他們子子孫孫都不得好過，這難道不公平嗎？」

陸鏡顏猛地一窒，但很快便意識到了他話中的關鍵，追問道：

「信神？在你做這些事前，這裡發生了什麼？」

她們接到的這個任務本就不該存在，百年前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究竟是什麼人向蓮華宗發出求援也未曾得知。

她們來到這裡，就只看到了眼前的一切。

小心翼翼存活的鎮民，詭異的神像，還有面前的這隻惡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