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矜持

第二十八章 矜持

第二十八章矜持

「人來了,讓讓。」李端陽在人群外吼了一聲,接著跟另一個人將婁文才抬進來。

人就這麼往地上一放,李端陽喘了個大氣。隨即像沒骨頭一樣撥開自己一雙兒女,重新趴在自己夫郎背上。

氣喘吁吁,累得不輕。

「我去給你端些水。」何沁側頭,輕言細語。

「不。」李端陽不動,就這麼安靜地趴著。

婁文才是被強行帶來的,李端陽直接將他往凳子上一塞,跟另一個人端著凳子就走。半點沒告訴他是要幹什麼,也沒問他願不願意來。

這會兒一見到里正院子里的人,婁文才心中一咯噔。

「里正。」

「婁文才,聽說你願意娶葉哥兒為夫郎?可有這回事兒?」

婁文才心思急轉,嘴上直接否決:「絕無此事。」

婁文才外強中乾不做聲,另兩人頭點得飛快。

「我們看到哥兒有男人了,他倆怕葉家哥兒不答應,才合計出這麼個餿主意。」

李登科摸著自己的鬍子,眸光掠過三人。

「不過都是婁老大跟婁文才謀划的,我沒腦子,被他倆牽著走的!」

「大伯,我何時說過。」婁文才端坐凳子,即便兩條腿都纏著布,也不妨礙他挺直了脊背在鄉親們面前裝讀書人的樣子。

喲,這手抖的,是打疼了吧。

婁長達輕蔑一笑,話聲篤定:「若你不願,我又怎會聽了你的安排去做這事兒。」

他答得如此乾脆,弄得李登科下意識看了眼葉白柚。葉哥兒對他情根深種,可別……

婁長達聽他這話,臉上的譏諷是如何也遮掩不住的。「大侄子,明明是你說的要娶夫郎,現在又是不認了。」

「反正這事兒不是我一個人做的,要不是婁文才,我會去做嗎!」

葉白柚眨眨眼。

「他原話是能讓葉哥兒進婁家的門是他修了八輩子的福氣。能照顧他是癩蛤蟆吃了天鵝肉。還說照顧完他,直接休了就是。」

「婁文才揚言以娶了葉哥兒是為真,要哥兒伺候為真,伺候完了休去也為真!」他一聲比一聲凌厲,「對嗎?」

葉白柚對他笑了笑,眼中沒有任何傷心。

李登科見狀,滿意地收回目光,將心放回了胸窩子。

「也對,婁秀才是讀書人。雖然屢次考不上,但這名聲差了,肯定更加考不上了。」

何沁:「相公你不也是讀書人?」

葉白柚捂嘴掩了笑意。

圍觀鄉親指指點點。

婁長貴趕忙點頭:「是他!」

「你以為你在村裡還有什麼名聲。鄉親們看看他這嘴臉。」婁長達粗糙的手指指向婁文才,那狂躁的樣子像是要往他眼睛里戳。

李登科失望至極,繼續問:

「婁長貴,你剛剛說是婁長達指使你,而你哥又說是婁文才。那我問你,除了前事,婁文才與這翻牆綁人之事兒又有何干係?」

「全責在他!」

「文才,你要什麼名聲。逗著葉哥兒跟逗狗一樣。」

笑話,誰會為了一個渣男傷心。那不純粹是噁心自己嘛。

婁文才聽了一耳朵,臉有些臊,但更多的是惱羞成怒。他落在凳子上的雙手緊握,手背青筋乍現。

「二伯你不要血口噴人!」

他面色嚴肅,對著李登科坦誠:「一切都是婁文才所指,有這因才有我的果!」

作死的,道貌岸然。

婁長達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說完往後一攤,順帶踹了一腳剛剛背刺自己的親弟弟。

話聲沉,像鼓點悶聲垂在心頭。三人皆是一懼。

葉白柚眼中劃過諷刺。看看,家裡寵著護著,作甚還要圍著個渣男轉悠。

李端陽聽他們一席話,非常贊同地點了點頭。下巴尖兒挨著了自家夫郎的軟肉,又舒舒服服地半闔著眼輕輕蹭了兩下。

「你別血口噴人!」婁文才對著屁股下的凳子重重一拍。

「是啊。」

水渾了,婁長貴像個大王八探出頭,又再拿個木棍幫它攪和幾下。

「我是你相公,肯定是不一樣的!」李端陽毫不要臉。

「夫郎,這小子壞得很。別以為只要是讀書人就是好人,讀了書的更是會騙人的。」

「我這身子,如何做你所說的事兒。讀書人重名聲,我怎麼會為了找人照顧自己而罔顧自己的聲名!」

「呵,名聲!」

「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以前你吃穿哪樣沒有葉哥兒給你添補。可你倒好,勾著人家為你散財,現在又當著眾人的面兒說不娶。」

婁老大這次倒是欣慰,這弟弟不算特別蠢,曉得把人拉下水。

他反正是知道老頭子不會放過他們,破罐子破摔:「確實如此。」

「李阿爺!絕無此事!」婁文才言辭激動,險些從凳子上站起來,「我沒那個膽子拿人命當畜生!我全然不知道葉白柚家還有男人!」

說著,他一臉牽譴責的看向葉白柚,活脫脫像看一個負心人。

葉白柚白眼一翻,只覺像吃了蒼蠅一樣噁心。「你他娘的再看我,把你眼珠子挖了!」

他說話的時候眸光太狠,宛若已經抓著刀子了,所有人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哥兒,真真是無法無天的。

「好凶啊!」

「這哥兒更厲害了,以後可不得避遠了去。」

「嘶……聽著我眼睛都疼。」

「廢話,你眼睛上有條紅痕!」

李登科跟李長安也是一臉不贊同地看來。都二十歲了,還這樣說話不知輕重,怕不是想要孤獨終老。

葉白柚沖他倆又笑了笑,但周身陰惻惻的補了句:「挖了餵雞吃。」

婁文才望著哥兒宛若實質的眼神,背脊生寒。

他陡然回過神,對著李登科道:「我沒有做過,我也並非知道葉白柚還有其他男人。我是當真不知道此事!」

這話是真是假,老爺子活了大半輩子看得清清楚楚。

他悶咳兩聲,一雙精明的老眼緊緊盯著地上跪著的兩兄弟。

「婁長達,婁長貴,一旦我發現你們說話不屬實,那就只有驅逐出村。你們連帶著你們的家人,永世不得再踏入一步大泉村。」

李登科壓低了聲音,甩著寒刀扔進兄弟倆的耳朵。

葉白柚看著老爺子的給予的心理壓力手段,心中愈發舒暢。姜還是老的辣,就這一身的氣勢,老爺子就不是好相與的。

眾人噤若寒蟬。

李登科年輕的時候,村裡還有許多刺兒頭經常搗亂不聽他的話。他直接給村裡的青壯年組織起來,抓著人直接往山中一扔。

不給吃的不給喝的,在蛇蟲鼠蟻瀰漫的山中困了半個月。還讓幾條獵狗專門看著。裡邊的人活得跟個野人似的,出來的時候,人都快瘋了。

老爺子年輕的時候可比誰都狠辣。

即便是這麼多年過去了,老爺子的光輝事迹依舊在流傳著。夜啼的小孩不聽話,村裡人甚至直接用他來嚇人。

婁大婁二這一輩,心理陰影從小就建立起來了。

因為里正這麼說的時候,這事兒十有八九就是真的。

逐出村,是很嚴重的懲罰。

葉白柚看著婁長達垂在身側的后從鎮定到輕微抖動,最後直接帶著身體跟著顫動。

一報還一報,不值得同情。葉白柚別開眼。

李登科見他們不言,嘆聲。

「一家人和睦為上,何必還翻人家牆頭作亂。」

「主因在你兄弟二人不願照顧婁文才一家。次因在婁文才貪心縱容。你婁老二也不是個好的,若非心中不正,怎會幫腔做事。」

「柚哥兒,你想怎麼辦?」老爺子轉頭看向葉白柚。

葉白柚沒什麼損失,人也當場打了。剩下的懲罰就有李登科來決定就好。他無所謂道:「您決定就好。」

李登科接過話:「既然如此……」

「李阿叔!我要分家!」婁長達截斷他的話,雙眼瞪得像**。

「我要分家!」

婁長貴忙不迭跟上:「我也要分家!」

婁文才很是詫異:「大伯二伯,為何要分!我們一家不是好好的嘛?」

婁長達彷彿聽了天大的笑話。「哼,好個屁,就你們三房好!」

「分家?」小老頭面色肅穆,他看向婁文才,「按理說,你們爹娘都不在了,可以分家。」

「現在就分!」婁長達一看有戲,忙道。

李登科搖頭,不想他倆渾水摸魚。

「頭一件事解決了來。」

這話一說,幾人臉都垮了。知道再沒有後退的餘地,婁長達哭喊著往前爬。手剛要抓住李登科的腿,一下子被躥出來的李端陽一腳踢翻了身。

「離我阿爹遠點兒!」剛才軟得沒有骨頭的人一腳踹出了氣勁兒。

「端陽,回去。」李登科半闔眼,「既如此,那就按照咱大泉村的規矩來。」

「里正!叔!是是是,這事兒是我一時鬼迷了心竅,但是那不是沒做成嗎?我們婁家不就想著過一點好日子。葉哥兒反正是一個人住,嫁過來不就和了他的意。」

「我錯了嗎?我是幫他啊。」李長達蹬著腿兒吼著,一雙眼睛里滿是血絲與不服。

「我在幫他!知道嗎,我在幫他!」

「他跟那個男人難道不是姦夫!他敗壞了咱們村的名聲,為什麼你還要留他!」

葉白柚嗤笑:「我覺得婁文才噁心,我跟他湊一塊會吐。我謝你全家的好意!」

葉白柚看向周圍的鄉親,嘴角掛著諷刺的笑:「前段時間這兩人還直接上門來,說讓我去伺候婁文才。」

「你們又是憑什麼理直氣壯讓我去伺候?」

「老子爹娘都沒這麼使喚過我,也不想想,他配嗎!」

「柚哥兒。」李登科瞪他。

李長安緊隨其後:「矜持一些,葉哥哥。」

葉白柚手往後一背。

行!他不說話總行了吧。

李登科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地上的人,聲音蒼老而堅定:「從重處罰,以長教訓。婁長達,婁長貴,鞭五十。婁文才,鞭三十。」

「為什麼我五十!」

李登科看去,那婁長貴一下子垂了頭去。

「若有下次,直接逐出村!」

二十鞭子能抽開皮,五十鞭能去半條命。凳子一搭,直接由年輕力壯的白家人執行。

幾鞭子下去,起初還有嗷嗷叫的聲音。

到最後,三個人全暈了過去。

並列擺放的三條凳子上行,三人趴著,後背一片紅。打得白關山老爺子的兩個兒子汗水直流。

大泉村歷史幾百年,從其上流傳下來的村規有厚厚一本書。教化村民,也監督村民。

百年下來,村中還算安好。

當初年輕人都走了,李登科撐著身體依舊料理著村中事務,即便是小小的長安也從未抱怨。

可見大泉村凝聚之深,里正之德。

李老爺子的話在村裡,沒人敢不聽。甚至原身,也不敢在他面前蹦躂。

老爺子借這事兒殺雞儆猴。經此一事,但凡是在外面逃荒把心思逃野了壞了的,心中的皮都要緊一緊。

懲罰完,從人群中自發出來六個人。將凳子上的人抬走了。但是其他人還沒有走;

葉白柚感受到若有若無的視線落在自己的身上,想必是想留下來聽聽自己的事兒。

「還留在這裡幹嘛?」李登科兇巴巴的,又成了葉白柚熟悉的瘦老頭兒。

人群一鬨而散。

「柚哥兒,你家裡那位?」

葉白柚坐在小凳子上,單手撐著自己的下顎。「走了。」

「都走了?」

沈二在,老爺子也是知道的。

「嗯,都走了。」葉白柚眼睫輕顫,「也不知道還會不會回來。」

老爺子站起來,枯枝一般的老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柚哥兒,你們終究不是一路的人,斷了這個念想才好。」

葉白柚立馬坐直,精神抖擻:「怎麼能斷呢!他欠我的東西還沒給呢!」

「是嗎!」老爺子也驚了。

他氣哼哼地道:「虧我還以為他是什麼……結果還是個不守信用之人!」

但即便是這麼說,李登科也還是有些不相信。

那年輕人,看著不是這樣知恩不報的人。

偷偷隱在旁邊的沈二抓著手上的玉佩看了看。

公子的錢財本來沒剩多少,這剩下的全花在了弟兄們的頭上。聽別人這樣議論,沈二心中不平。

但公子確實欠了葉公子的。

人一走,李端陽直接抬手將自己的夫郎圈進了懷裡抱著。下顎貼著軟乎乎的側臉,舒服得眯眼。

「要我說,這種有錢人家的就是喜歡仗著家世騙財騙色。這災荒年間嘛,就瞅著葉哥兒家那一口飯菜。」

「還是太年輕了啊……」

李登科對著他就是一啐,松垮的臉皮黑沉沉的。「你又知道了。」

李端陽悶哼一聲,側頭將臉藏在何沁的發間哼哼唧唧。「說兩句都不行。」

何沁輕輕掐了掐他的腰。

何沁是典型的哥兒長相。身姿纖瘦,容貌秀氣。又因著生了三個孩子,快四十的年級,渾身帶著一股溫柔氣質。

身高將將到他相公李端陽的肩膀,是那種一看到就想把人裹進懷裡的嬌小。

但邊上的葉白柚就不一樣,他身量高,跟矮的漢子差不多。雖然五官也精巧,但奈何氣勢太潑辣,往往就會被忽略掉他的長相。

若將他跟尋常的哥兒對比。就好比那雛鳥跟大山雞。看一眼是惹了他,再看一眼就要被叨的。

「家中可否有損失?」李登科拋開葉白柚家中的男人,似乎想再確認一遍。

「應當是沒有。」

「再回去看看吧,下次可要長點記性,人走了還不鎖門!」

葉白柚聽他的嘮叨像聽自家爺爺的嘮叨一樣,頗為親切。

待了一會兒,李家的兩個小孩依舊是怯生生的對他。葉白柚索性不打擾人家,回了家去。

——

自從沈無璟走了之後,他就沒有踏足過他睡的那間房。

這會兒推開了門一瞧,屋子裡還留著一個大箱子沒有搬走。

他面上疑惑,踟躕著繞開床走進。

一米多長的大紅木箱子,就這麼大大咧咧放在床與牆之間。

葉白柚撥弄下鎖扣,啪嗒一聲,箱子合攏。

「忘帶走了?」

他對這玩意兒不感興趣,撐著膝頭站起來打算出去。但一回身,目光所及之處,有個白色的東西分外惹眼。

桌子上何時有這東西?

他站在原地,回憶著剛剛進來的情形。他確定剛剛桌子上是沒有東西的。

慢慢靠近窗邊的桌子。

棕色的木桌上,一塊兒圓圓的玉佩掛著黛色的流蘇放在上面。玉佩通體白色,沒有半點雜質。一看成色就是最頂級的玉佩。

葉白柚下意識看上房梁。

除了光斑中落下的灰塵,什麼都沒有。

「沈無璟?」他試探著喊道。

沒有聲音,只有少許的鳥叫聲落入耳中。

「沈大?沈二?」

依舊沒有人回應他。

葉白柚篤定,肯定是有人回來過,且就在剛才。指定是為了回來放這個。

他將玉佩拿在手中。

一股涼意襲上指尖。觸感滑潤細膩,像白色的油脂。在掌心放久了,涼意成了暖意替代,摸著極舒服。

玉佩樣式簡單,上面也沒什麼特殊的花紋。但一看就知道它就是老物件兒,價值連城。

葉白柚在掌心翻來覆去地看,蹙眉疑惑:

「給我這個幹嘛?」

「不是說沒錢了嗎?」

隨便一個匕首都是及冠禮,這從身上扣扣搜搜拿下來的東西。指不定又是什麼重要的玩意兒。

葉白柚嘀咕:「也不怕我把他當了。」

不過他倒是挺喜歡,摸著舒舒服服,手上盤得停不下來。

葉白柚收攏五指,將東西緊握在掌心,對著空氣道:「既然給了我,那我就不客氣了。」

說著,葉白柚將它收了。隨後仔細打量這間他許久沒有踏入的屋子。

人雖走了,但室內還彌散著一股墨香。桌椅整潔擺放,房中無雜物。就是床鋪微亂,靠近門口處還有木棍的碎屑跟他那一把菜刀。

這人走了,房子也清靜。

葉白柚出去拿了掃帚過來將房子細掃了一遍。接著重新將門關上,落鎖。

沿著屋檐又去看了看沈二住的那間房間,東西依舊整齊。葉白柚大致一掃,直接退了出來把門鎖上。

屋子裡的東西沒少。

葉白柚拍了拍手,漫無目的掠過廚房的時候,正巧見著踩在背簍邊緣伸懶腰的小貓。

腳步一轉,他走進背簍。掐著小貓崽的腋窩,將它輕抱在懷裡。

「小璟啊,吃不吃魚?」葉白柚點了點它溼潤的鼻尖,「走,給你打魚去。」

跟著他吃了這麼多天的飯,現在小傢伙已經是活蹦亂跳的。正好家裡每天都需要找一些菜,出去時順帶可以給它撈點魚回來。

帶上工具,葉白柚抱著它出門。

——

流水潺潺,清澈見底。

田水中已經生出了些許雜草在水中搖蕩。時不時能看見幾隻游蟲,在他路過時,被驚擾著迅速掠開。

「葉哥哥你去哪兒!」

沒等撇開樹叢上山,身後遠遠就傳來一聲清亮的聲音。回頭一看,是長安牽著弟弟妹妹,肩膀上還挎著個簍子。

葉白柚停下,抱著小璟等著他們。

三個小孩吭哧吭哧跑過來,像大蘿蔔後頭跟著小蘿蔔。到葉白柚跟前兒了長安站定,兩個小孩又不約而同地縮在長安身後。

「葉哥哥,我們跟你一起可以嗎?」

葉白柚看見他身後的兩個小孩,捏了捏小璟的耳朵。笑道:「我去給小璟找些吃的,順帶再找找能吃的野菜。」

長安瞧著縮在葉白柚懷裡的小麻球,眼睛一下子彎了起來。

小小男子漢頃刻間多了些孩子氣。

葉白柚點了點貓貓腦袋,視線又滑到後面兩個想看不敢看的小孩身上。兩個都扎著童子髻,一左一右從長安身後探出腦袋,瞧著有趣。

「葉哥哥,我能摸一下嗎?」李長安小聲問道。

葉白柚點點頭,他緩慢彎腰,手輕柔地蓋在小傢伙眼睛上。

李長安試探著,只伸出了一根食指在小璟的身上虛虛點了點。

「好軟好軟。」

葉白柚眼中染著笑意,又看向他後頭。

話落,兩個小傢伙嗖地一下縮回腦袋。

哥幾個現在都很瘦,小的兩個長得像長安的小爹。臉小小的,五官看著秀氣。睜著大眼睛的時候,像蹲在窩裡探頭的小貓頭鷹。

「你倆要試試嗎?」葉白柚放低了聲音問。

剛出口,倆小孩齊齊往李長安身後藏。

李長安忙解釋道:「葉哥哥,他們只是還不習慣。」

葉白柚長嘆一聲,話中帶著故作的委屈:「算了算了,我以前到底對你的弟弟妹妹做過什麼他們這麼怕我。」

眼眸一轉,落在長安身上:「你怎麼不怕呢?」

李長安被問到問題后仔細思考,然後像回答夫子問題那般認真答:

「葉哥哥你以前特別凶,我經常在學堂跟你接觸不多。但是弟妹們在家裡,我每次回來,很多次都會聽見他們被你欺負哭。」

葉白柚聽著好笑又尷尬。

手在小璟毛腦袋上打著圈,葉白柚聲音微緊:「以前是我不對,我跟你們道歉好不好?」

剛伸出腦袋的小傢伙又被他這句話嚇了回去。

葉白柚圓眼清透,凝聚真誠。嘴角上彎掛在黑黑的臉蛋上。

看著十分可信。

但對於數不清多少次搶了自己的糖;見了數不清多少次他逮著別人罵的兇悍事迹;以及被自己阿爺抓到院子里,不服教訓撒潑的模樣。

陰影太深,豈是一點點時間就能消除這些壞印象的。

兩個小孩兩個小孩悶聲不吭,極為依賴的抓著長安衣服,額頭抵著他背。以沉默代替拒絕。

當著他們的面,葉白柚眼尾往下耷拉。嘴角一癟,像彎著的草葉,看著竟有那麼幾分可憐。

李長安自責:「葉哥哥,對不起……他們、他們……」

「他們」了個半天也不知道說什麼。

葉白柚摸摸他的腦袋,不再逗小孩。

「急什麼?我是那麼容易生氣的人嗎?」他看著兩個小孩的發旋,壓低聲音跟長安說悄悄話,「我只是看你弟弟妹妹乖,逗一下。」

說完笑著拍了拍長安的肩膀:「走吧,咱們進山。」

唉,連小孩都怕他。

因為身後跟著幾個小孩,葉白柚沒敢往山中走。只是在周圍坡度不高的小樹林中尋摸,找到的東西也不算多。

「我們去邊上的小河溝。」

虎山周圍有特別多條小河溝,都是山上的流水沖刷出來的。水不深,最深的可能只到小腿肚子那般高。

現在與下雨隔了兩個多月之久,也不知道能不能在裡面找到小魚小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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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山村悍夫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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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矜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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