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解釋

第一百七十四章 解釋

第一百七十四章解釋

「放下,退開。」對面男子對持刀擋在身前的人輕斥。他容貌上乘,舉止大方。負手站在一干人身後,瞧著倒是一副斯文人的模樣。

程閆夏漫不經心地從身前幾個黑衣人身上劃過,同樣對圍在身側擺了擺手。

老闆聽見動靜出來調和,人到了連根兒打架的毛都沒看到。

不對,除了腳前入地幾分的筷子。

小心翼翼瞧了眼桌子邊已經變得好聲好氣的兩桌客人,他默默將地上的筷子扯——

扯不動。

他蹲下,正要使勁兒,一邊的黑衣人腳下一跺。

老闆嚇得往後一仰,一屁股墩兒坐在地上。

微不可見的灰塵在身邊揚起,眼睜睜看著筷子從石板里出來落在這黑衣人手中。

「給。」聲音悶悶的,喉嚨像被煞氣給擠滿了。

韓菱粲然一笑,風情無限。他施施然道:「你有錯在先。」

他沉聲道:「我看到柚哥兒了。」

葉白樺手指一緊,臉色難看。

「柚哥兒……」

「怎麼,不認你?」韓菱擋住嘴角的笑意,在丈夫看來時只幸災樂禍道了一句,「活該。」

「跟你那舅舅舅母,你那爹娘一個樣?」

沈無璟抓過人的手,擋在腿上輕輕揉捏。「若是不想吃咱們就先回去。」

「哦。」葉白柚低頭,他現在不想交流。

韓菱抱著小孩子回來,看著自個兒相公還立在原地傻愣愣站著。一雙瑞鳳眼失魂落魄,竟看著像是被什麼狐媚子勾去了神思。

葉白柚看著端著酒杯一口悶的男人,面色平靜。又不是在酒桌子上,何必如此。

「嗯。」

葉白樺回過神,將孩子接過。幾年枕邊人,他怎麼沒聽出哥兒話里的冷漠。

「柚哥兒,當初是我錯怪你了。哥哥向你賠罪。」

「誰叫你當初那麼對人家。」

說走就走,沒給葉白樺半點說話的餘地。

葉白柚抬頭看了他一眼,立馬打斷他的話。「你還是先回你位置上吧,免得韓家那位出來,你這辛辛苦苦得來的富貴怕是頃刻就沒了。」

一天的好心情,這會兒是看見人瞬間給掐滅了。連吃烤肉都沒什麼心情。

葉白樺撩開帘子,走到葉白柚一桌邊。他面露歉意,先沖著沈無璟點了點頭,隨後轉向葉白柚道:「柚哥兒,你還生大哥的氣嗎?」

「謝、謝謝,你們慢用,慢用。」

「你哪兒知道他以前什麼樣子。」

「我當初,不該如此輕踐於你。我還以為……」

沈無璟餘光瞥過依舊固執站在桌邊的人,道:「這位公子還是先回去吧,我夫郎並不想與你說些什麼?」

一看這功夫就是惹不起的人,老闆開了這麼多年的鋪子也是有點眼色的。趕忙回到了后廚。

被葉白柚一激,心中頓時升起一股怒意。「你不看看你以前是什麼德行!」

他袖子一甩,別開頭別對著人。悶悶道:「還這般陰陽怪氣的。」

眾所周知,韓家人(特指現在韓菱一脈)都是好人。

「談何生氣?」葉白柚語氣平平,聽在沈無璟的耳朵里是微微繃緊,壓抑著煩悶。

「既然知道我什麼德行就不要往我跟前湊!」

說到這個,葉白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都全盤脫出,交也交代了,搓衣板兒也跪了,夫郎也好生查過了。」

「他……你哥夫已經知道咱們家的事兒了。」

葉白柚拉著沈無璟站起來就走。至於羊肉,他還記得叫了個人留下來給他打包回家。付了銀子的,不能浪費了。

散亂的鋪子恢復秩序,還在鋪子里的客人有些認出了是韓家的人,本來打算挪屁股的又大著膽子重新坐了回去。

想到了剛剛那幾個蹦出來的護衛,葉白柚沒把話說完。

人散去,兩方人面對著面。

「看什麼?」他語氣不善。

葉白柚語氣疏距離。「我沒放在心上,你也不必過多計較。我覺得我們還是裝作不認識的好,畢竟等會兒韓菱就會發現你……」

葉白柚抬頭,一臉的冷光。「怎麼,早之前說不要找你,現在就變成你來找我了?這次怎麼不說我是跟著你來的呢?」

「幹嘛不吃。」

「你那個弟弟?」

他拉著沈無璟回到自己的座位,帘子放下,隔絕了後頭那道視線。

「是,我有錯在先。」

「好了,你一個大男人這麼多人看著呢,使什麼小脾氣。」

葉白樺:「這不是什麼小脾氣!」

「好好好,是大脾氣。」韓菱點了點他胸口,「你還吃不吃了?」

「吃,夫郎好不容易空出來的時間。」

韓菱這才坐下,重新拿起筷子。「要我說,現在人還在白家,你要真想和好的話就提著東西上門好好道歉。」

「若不想,反正柚哥兒又不會常來潭州府,和好不和好的,也沒多大影響不是。」

「他那個倔脾氣……算了,不說他,夫郎吃肉。」

——

這邊好聲好氣吃著,葉白柚那邊卻是直接回了白家。

到夫夫倆住的院子門口,見小院開得正好的各色花朵,葉白柚心裡的憋屈也散了。

他轉身,雙手往沈無璟肩膀上搭。「相公,我累。」

「相公抱。」沈無璟欠身,將人橫抱在懷中。「先休息會兒,等會吃飯。」

葉白柚腦袋往他胸膛上撞了兩下,還是懨懨的。「相公,咱們大概什麼時候回南山縣?」

「預計還有三五天。」

「那也快了。」

沈無璟將人抱坐在床上,盯著那雙明亮的眸子道:「夫郎不想待在這兒了?」

「不是,純粹是思鄉心切。」

葉白柚翻身坐正,下巴往他肩上一靠,渾身懶洋洋的。

沈無璟眼底笑意一閃。「是思鄉心切。」

葉白柚手肘微折,巴掌捂住他的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又不是他弟。」

沈無璟側頭,試圖看清自己頸側葉白柚臉色。「夫郎是不知道怎麼跟他相處?」

葉白柚下巴一抬,抱著沈無璟的側臉,狠狠在男人下顎啄了一口。

「那不是廢話嗎?」

沈無璟幽幽一嘆。雙手搭在人的腰側將他收攏。「真想看看夫郎以前生活的世界是個什麼樣子的?」

「說出來我怕嚇到你。」

「那還是不說了。」沈無璟眉眼舒展,歪頭將臉與哥兒相貼。

現在他能借著這個事兒隨意跟夫郎說笑了,也不用擔心他隨時人就跑了。

隨意聊著,外面忽然飄到其一股孜然的香味兒。

剛剛還沒精打採的葉白柚眼睛一亮,立馬撐著沈無璟肩膀坐起來。

他認認真真看著男人含笑的眼睛,嚴肅道:「相公,我有一件大事兒要跟你商量。」

「什麼大事兒?」沈無璟就知道他要開始折騰。

葉白柚抓過沈無璟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在男人越來越驚愕的視線中,他醞釀好的情緒驟然散去。

他「噗嗤」一笑。

「甭想,沒有第三個,只有我餓了。」

沈無璟一頓,隨後慢慢在哥兒的肚子上揉了揉,順帶將胸腔的一口濁氣呼出來。

他就說,明明自己每次都很小心了,怎麼還會有。

哥兒故意逗了自己。

沈無璟嘴角翹了翹,問:「餓了?」

葉白柚乖巧點頭:「嗯嗯。」

沈無璟長指點了點他的肚子,低聲一笑。在葉白柚期待的眼神中啟唇:

「那……」

「多喝點茶。」

「……」

可以,不愧是他葉白柚的男人。連笑話都講得這麼難入耳。

不過最後,葉白柚還是如願吃上了烤肉。

一隻烤羊腿的量大,加上還有其他菜。

後頭又聞著香味兒加入進來的人,夫夫倆也歡迎。但隨著人越來越多,最後葉白柚又去小廚房裡忙活了一陣,甚至是現場整出來個爐子這才算好。

小燒烤吃著,葉白柚眼睛盯著小娃娃們。順帶看著那些個舅舅們一邊賞景一邊烤著。他們嘴上聊著琴棋書畫,各項經營,手上卻是接地氣得很。

新奇又好玩兒。

——

後面幾天,葉白柚一直窩在家裡。

直到快要離開潭州府的前一天,夫夫倆才收拾收拾打算去買些特產之類的東西帶回去。

哪裡想到還沒出門,白家的家丁就過來叫他倆出去見客。

夫夫倆對視一眼。

「相公,你在潭州府還有什麼好朋友嗎?」

「那倒是沒有。」沈無璟兩手牽著小娃娃步子緩慢地往門邊挪動。

「不是葉白樺是誰都好。」

家裡腿最長的跟腿最短的三個磨磨唧唧地挪,葉白柚戳了戳奶娃娃的小揪揪。「要爹爹抱不?」

「要!」

要抱抱最積極的是二寶,但是要葉白柚抱抱比二崽還積極的是大寶。

葉白柚將伸著小手的小傢伙抱起來,另一個則同時坐在了他爹手臂。

一家四口整整齊齊出去見客人。

——

「柚哥兒來了。」說話的是韓菱,他笑得得體,「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說著,他摸了摸葉白柚懷中小傢伙的臉,隨後出去。

「弟弟。」

葉白柚狠狠閉眼,隨後看了自家相公一眼,隨著他抱著小傢伙在一邊坐下。

韓菱看著夫夫手中的奶娃娃,正好將自己手中的牽著過去。

「柚哥兒,我是韓菱,你哥哥的夫郎。」

「我知道,哥夫。」

「哎!」韓菱倏然笑開。看來只是對他哥哥有些怨氣,也不是什麼老死不相往來的架勢。

人家開了口,葉白柚也不好一直坐著當木頭。將自個兒相公和兒子們介紹了給韓菱介紹之後,又準備了個紅包給他手裡牽著的小娃娃。

自己送一份兒,兩個奶娃娃卻是收回來兩份兒。

如此,兩家人的態度好歹是沒有那麼生疏和僵硬了。

哥哥葉白柚不知道怎麼相處,但是嫂嫂那就不一樣了。葉白柚不習慣像小榛果那般直接叫人嫂嫂,乾脆叫哥夫。

說著說著,沈無璟跟另一邊被一直冷落的人對視一眼。兩個男人就坐在了一塊聊了起來。

「大哥。」

「哎!」葉白樺忽然笑開,心中的大石頭落了地。「弟夫,我之前……確實是多有得罪,先跟你道個歉。」

沈無璟緩緩搖頭。

不等沈無璟問,葉白樺直接將之前的事兒和盤托出。

「之所以那樣對柚哥兒,一來……也確實因為他以前的……」

「二來,也是我自己沒想通。」

「我本來是被爹娘帶著逃荒往北的,後來發現北邊同樣亂,又只能南下。最後是借著韓家的商船才到潭州的。」

「說起來,也是當時韓家急著要找人入贅,我那爹娘直接以孝道微逼迫讓我入贅,也才有如此的局面。」

說到這兒,葉白樺眼中有了點點笑意。「我當時年輕氣盛,概不從。結果被他們直接綁了去。」

「那時,我就想成了這一事,對爹娘也算是再無牽扯了。所以即便是他們說是我的舅舅舅母,我也無所謂。甚至夫郎問起,我也這般說。」

沈無璟看出他是個文弱書生,瞧著像是讀過一點書的人。之前查到夫郎家的爹娘偏心,如此看來,確有一事。

他點點頭,目光掠過已經開始換著抱孩子的兩人,繼續聽自己的大舅哥發牢騷。

「初時,我與夫郎皆是互相看不順眼。他嫌棄我泥腿子,我嫌棄他銅錢臭。」葉白樺搖頭失笑,目光落在韓菱的身上滿是愛意。「加上他經常看見爹娘時不時過來要銀子,更是讓他對我不喜。」

「後來我不堪其擾,一時衝動與他們吵起來被夫郎看見了。這才……」

「這才有了化解之機。」

「像一團麻繩中找到了頭,只需要慢慢理,便能將麻繩理順。久而久之,我們倆也互生心意。」他聲音低了下去。

沈無璟轉頭,居然瞧見自己這大舅哥紅了耳朵尖。

不過看向對面自家夫郎,也是豎著耳朵時不時放緩動作。一看他那樣子就知道他在聽。

「後來,夫郎見不得我挨欺負。」葉白樺摸了摸鼻子,「所以,爹娘那邊每次被夫郎擋了去。我見他們生活比以前好太多,便將心力放在了夫郎身上。」

「後來又有了孩兒,日子是比以前好。我守得更加小心翼翼。可本以為會一直平順下去,卻偶然看見了柚哥兒。」

「說來慚愧,也有些歉疚。」他將頭低了下去。「柚哥兒的性格,跟娘相差無幾,甚至因為家裡的縱容而更加……」

「當時我見他,只心中一咯噔。」

「一是爹娘說柚哥兒不在,二是……是真的害怕他跟爹娘一樣是沖著我來的,會上門鬧,會讓夫郎因此又舍下我去。」

「我賭不起。」他語氣驟然發沉。

「所以因為我先入為主,冒失地以為拿了銀子讓柚哥兒回去,這事兒就好了。也以為柚哥兒還是跟以前一樣,只有黑臉才能讓他聽下去半點話。」

「哪知道一切都是我想岔了。」

「夫郎也早就知道我的情況。是我自己自以為是,蠢罷了。」

韓菱站起,輕飄飄道:「我說你蠢可以,你別說你自己蠢。搞得我像是真找了個傻子一樣。」

「好,我不說。」葉白樺沖他笑了笑。

「後來的事兒你們都知道了,因為你們家護衛往院子里扔銀袋子,正好夫郎瞧見。我們倆都不想再瞞著,乾脆直接掀開來說。」

「所以我才知道柚哥兒早變了,變得懂事了,也會照顧家裡人了。」

葉白樺看著葉白柚,還有繞在他膝下的兩個孩子,他眼中欣慰不已。

葉白柚扯了扯嘴角。

哪裡是變了,分明就是換了個人啊。

葉白樺看得到葉白柚還有氣,但是不避開他,他心裡卻舒服多了。

他轉頭看向沈無璟,聲音清朗:「阿柚小時候經常是我帶,很乖。村裡人沒有人見了不誇他的。」

「可是後來爹娘回來,他又摔了一跤,不知怎麼就換了個性格。也不喜與我在一塊兒。」

「我強拉著他讓大夫看了,只說是摔到了腦子。」他面部繃緊,像保證一般道,「所以只要不讓柚哥兒再摔到腦袋,他肯定一直會好好的。」

葉白柚白眼一翻,在韓菱的戲謔笑容中默默將自己的小侄子抱過來,發泄一般揉麵糰一樣揉搓。

一樣香香軟軟的,好抱。

沈無璟看著瞳孔清澈的大舅哥,細微之中,確實跟哥兒神似。

他忽然問:「阿柚現在跟他小時候一樣?」

「大差不差,但是小時候沒現在這麼機靈,有時候會愣愣待在一個地方許久。」

葉白柚是越聽越玄乎。搞得像三魂七魄少了似的。

沈無璟手指動了動。

葉白樺的話跟夫郎的話不一樣。若真是這樣,到底是夫郎黃粱一夢呢,還是正就是夫郎投胎到了另一個地方又回來了。

這事兒想也想不通,他轉個話題,卻有些尖銳:「那為何當初留著哥兒一個人在村子里,沒有帶著他走?」

葉白樺心中一痛。苦笑著搖頭:「就連我,都是被他們打暈之後帶走的。」

「等我醒來,人已經不知道在哪兒。我想回來,但是一路上被綁著,直到後來下了潭州府才算自由了些。」

韓菱這時候站出來。「這事兒我保證,在船艙里就他最憋屈。」跟狗似的,走哪兒還帶著根兒繩子。

葉白柚杵著臉,勾著小侄子的手手道:「估計連你他們都不想帶,但為了留個后,加上你年紀大是個勞動力。」

「你過得如此憋屈,你那爹娘可不像你,生活滋潤得不行。」

韓菱往凳子上一坐,同樣撐著手往葉白柚那邊歪。「這你就不知道了,富貴窩待久了再變成原來的樣子,即使是有吃有穿,但依舊活得難受。」

「我記得我們家其他幾房因為這還鬥了好久。鷸蚌相爭,這自然嘛……」

葉白柚真誠誇獎:「哥夫高見。」

「哎喲,你這嘴可真甜。」

二崽雙眼亮晶晶,小手擱在韓菱膝頭仰頭看著他。「甜。」

「對,甜,咱們家小二也甜。」韓菱捧著他的小臉揉了揉,「乖,去舅夫家玩幾天。」

說到這兒,沈無璟也沒什麼問的了。

夫夫倆對視一眼,隨後道:「我們就不去了。明天我們就回潭州府了,若是哥夫以後得空來我家裡玩玩兒。」

韓菱點點頭,沖他那垂喪著腦袋的相公虛空點了點。

「怪他,不早來。」

兩兄弟散開幾年,生疏是正常的。以後甚至只會是更生疏。

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本來就需要維繫,何況山高路遠,葉白柚夫夫倆是難得來一次。他這邊自己走不開,還有孩子,相公也脫不了身。

韓菱搖搖頭。「你就可惜了,下次若是去南山縣,我一定來。」

葉白柚還是挺喜歡這個哥夫的。他道:「隨時歡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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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山村悍夫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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