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蔻年華小郭襄 俏郭襄官道上遇險 猛張順渡河邊解危

豆蔻年華小郭襄 俏郭襄官道上遇險 猛張順渡河邊解危

幾度興亡幾度老,連年征戰百姓逃,錦繡河山變監牢?

莫羨他人權位高,爭權奪位總徒勞,江山不改人自擾!

——浣溪沙·幾度興亡

第一回俏郭襄官道上遇險猛張順渡河邊解危

民族團結,國家統一是中華民族的永恆主題,煌煌二十四史,洋洋億萬言,記錄了中華民族逐漸走向統一的艱難歷程。先是黃帝與炎帝聯盟,打敗蚩尤,形成了華夏族,接着是堯、舜、禹的禪讓,禹建立了夏朝,夏、商、周三代歷時一千三百多年,奠定了中華民族的雛形。周幽王寵信褒姒,烽火戲諸侯,被犬戎族滅掉以後,諸侯國各自為政。周王室暗弱,出現了春秋、戰國五百多年的紛爭。民族融合的加強,廣大人民渴望統一,這就出現了秦、漢大一統的局面,中國的統一又延續了近四百年;東漢末年,宦官專權,遂分為魏、蜀、吳三國鼎力的割據狀態,分裂和紛爭又持續了近一個世紀,接着西晉統一中國,東晉南遷,兩晉統一了中國一百五十五年;邊疆危急,五胡亂中華,南朝、北朝划江而治,中國又有一百多年的分裂局面;迨及隋唐一統,出現了三百多年的盛事局面,只可惜晚節不保,宦豎亂政,藩鎮割據,五代十國分裂了中國半個多世紀。宋太祖趙匡胤陳橋兵變,黃袍加身,建立了大宋王朝,消滅了各割據勢力,一統天下。趙匡胤以為國家混亂,毛病就出在藩鎮權力太大。想當然地認為如果把兵權集中到朝廷,天下自然太平無事。他有感於唐朝地方勢力太強,尾大不掉的弊病,又害怕別人也仿效自己黃袍加身的故事,於是以杯酒釋兵權的手段,解除了與自己同生共死的功臣們的兵權。收回地方將領的兵權以後,建立了新的軍事制度,從地方軍隊挑選出精兵,編成禁軍,由皇帝直接控制;各地行政長官也由朝廷委派。趙匡胤採取文治的方法,以為大宋江山從此千秋永固。但這樣一來,兵不知將,將不知兵,能調動軍隊的不能直接帶兵,能直接帶兵的又不能調動軍隊,雖然成功地防止了軍隊的政變,但卻削弱了部隊的作戰能力,以至後來宋朝在與遼、金、西夏的戰爭中,連連敗北。杯酒釋兵權的結果,積弊難返,朝廷內外官僚機構空前龐大,造成兵虛財潰,政局廢怠,士氣難振。

宋朝延續了三百多年後,南宋小朝廷偏安一隅,岌岌可危,昏君當道,奸臣弄權,政治腐敗,外族入侵,風雨飄搖。羸弱的南宋朝廷屢受欺凌,中原地區頻遭兵燹,錦繡中原,被北方少數民族輪番坐鎮——先是契丹族建立的遼國佔領,后被女真族建立的金國佔據,最後又給蒙古族的軍隊洗劫一空。大好河山,變成一片百里無人煙,千里無雞鳴的荒涼之地。長期的戰禍,使人民傷亡慘重;倖存的百姓,也多已逃亡。農田荒蕪,水利失修,生產凋零。

話說南宋理宗景定三年(公元1262年),在北方青翠的古道上,一匹火紅色的馬飛奔著,象一團火焰在翠屏中跳躍,馬鞍上伏着一個白衣少女,滿臉憔悴,神情疲倦,似乎已經奔波了好幾天了。

這個白衣少女就是大俠郭靖的女兒郭襄,郭襄這幾天瞞着父母,再一次出來尋找神鵰大俠楊過,走了很多楊過以前經歷過的地方,尋訪楊過以往的知交好友,然而處處撲了個空。現在郭襄準備到楊過的妻子小龍女居住地,終南山活死人墓去碰碰運氣。

奔上了官道,行人漸漸多了起來。

說是行人,其實都是些往南逃難的人,或是三五一群,或是擁擠不堪,大多是肩扛手提,也有推著小車,挈婦將雛,看架勢是舉家南逃。

為了避免自己逆人流而行,郭襄催著駿馬,逕投小路,自顧自地沖往北方。

這時,身後傳來馬蹄「得得」聲,聽聲音,好像有一匹鐵蹄馬也往北趕來。郭襄很好奇,不覺放慢了腳步,這鐵蹄馬矮小粗壯,卻耐力十足,不一會兒,這匹馬趕上了她,只聽後面騎在馬上的人嘖嘖連聲,用極其羨慕的語言稱讚著郭襄的坐騎。

郭襄這一匹馬確實神駿,是丐幫長老司馬通用她父親的那匹汗血寶馬交配出來的良馬,渾身火紅色,沒有一點雜質,且日行千里,她母親給這匹駿馬取名為「火龍駒」,由於郭襄非常喜愛,郭靖乾脆送給她做坐騎。

後面那個騎馬的漢子很快超過了郭襄,回頭看了郭襄一眼,頓時眼神捨不得離開了,路旁伸出的樹枝拂過臉龐都渾然不覺。郭襄見他相貌粗豪,身形彪悍,一副傻大粗壯的模樣,禁不住低頭一笑。郭襄這一笑,百媚頓生,竟讓對方失魂落魄,險些掉下馬來。

這個粗豪漢子知道自己失態,啞著嗓子說:

「喂,姑娘!咱倆換一匹馬騎騎,怎麼樣?我這可是鐵蹄馬啊,它蹄子小而堅硬,不易裂縫,爬坡下樑不縱不跳,在亂石遍佈的崎嶇山路上也如履平地。是我們草原上唯一不需掛掌即可上路的快馬。」

那人也不等郭襄答應,雙腳收起,站在馬鞍上,如大鵬展翅般,借力往郭襄馬上跳過來!

郭襄見他蠻橫搶奪,心下不忿,嬌叱一聲:

「無理取鬧!」

揮着馬鞭,迎頭甩了過去,粗豪漢子伸手來抓馬鞭,郭襄雙腿用力一夾馬身,橫拖馬鞭,火龍駒似懂得人意,往前一竄,竟躍出數丈有餘,避過他凌空奪鞭,粗豪漢子落在郭襄的身後。

這個粗豪漢子想不到一個嬌滴滴的女孩子,竟然有這麼神勇,本以為一擊得手,想不到自己反而摔得狼狽不堪。這個人也真剽悍,幾個起落,追上火龍駒,抓住馬尾,跟着馬跑了一陣,試圖躍上馬背。郭襄揮鞭向後猛擊,鞭稍發出「啪啪」的響聲,然而鞭長莫及,始終掃不到他的身上。

郭襄順手從鞋子裏拔出短劍來,準備在粗豪漢子躍上馬背時,與他短身相搏,刺其胸膛。這短劍雖非稀世奇珍,卻也是極鋒銳的利器。但是能不能有把握刺中他,郭襄心裏沒底,她也覺得自己與他無怨無仇,沒有必要殺死這個人。可是這個人緊追不捨,又覺得很討厭。

突然,斜刺里衝出幾個人,厲聲喝道:

「休傷我郭二小姐!」

另外幾個人揮起木棒,劈頭蓋腦地往粗豪漢子身上招呼。粗豪漢子急忙放開馬尾,展開空手入白刃的手法,往靠近自己身邊的木棒抓去……。

郭襄躲過了追襲,見有援兵,奔跑了一陣,又急忙掉轉馬頭,在一旁觀戰。原來是丐幫弟子恰巧路過,及時給郭襄解了圍。

如果沒有馬,蒙古族男人就像沒了腿、靈魂和尊嚴。但那粗豪漢子甚是神勇,身上重重地挨了幾棒,步伐仍然絲毫不亂。與他斗在一起的丐幫弟子似乎穩操勝券,把粗豪漢子圍在垓心,斗得不急不徐,你一棒,我一棒地往粗豪漢子的身上招呼。圍觀的人越來越多,粗豪漢子越斗越焦躁,腳步開始虛浮起來,丐幫弟子似乎在故意戲耍他,並沒有馬上將他擊倒,試圖多給他一點折磨,讓郭襄解氣。

俗話說:「挨一拳,得一著;挨十拳,變諸葛」。這個粗豪漢子知道自己如果只是一味地招架,終究會力竭而死。念及於此,再也不管身後的棍棒,在人們的驚呼聲中,猱身而進,雙手用力箍住擋在自己面前的一個身材消瘦的丐幫弟子的脖子上,左腳前伸,一磕、一絆,把自己抓住的人踩在腳下,背上硬生生地受了幾棒,一個趔趄,差一點讓自己抓住的人逃脫。

粗豪漢子動作敏捷,俯身把抓住的人質提起,從皮靴里拔出匕首,架在俘獲的人的脖子上。郭襄急忙叫道:

「刀下留人?」

卻聽見站在自己身旁的一人暴喝一聲:

「抓住狗韃子!」

一件暗器早已射向持刀的手腕,旁邊兩丐幫子弟聞言,數十根棍棒全部招呼在他的頭上,只見這粗豪漢子悶哼一聲,委頓在地。

一丐幫弟子上前,從粗豪漢子身上的搜出一封信來,恭敬地遞給站在郭襄身邊的一個丐幫長老模樣的人。說道:

「陳長老,屬下從韃子身上搜到一封信。」

郭襄這才仔細看了一眼身旁這個叫「陳長老」的人。她的母親黃蓉是丐幫前任幫主,現任幫主又是她姊夫耶律齊,知道丐幫中以布袋的多少作為職位的高低。郭襄雖然數不出他究竟背多少個布袋,但看到丐幫弟子對他的恭敬程度,就知道此人在丐幫中具有一定的身份。

郭襄的相貌由於酷肖其父,又頻頻在英雄大會上露臉。因此武林群雄中很多人都認得她,而她對這些武林人士雖有數面之緣,但人數太多,也不能一一叫出他們的名字了。

陳長老飛快地看了書信一眼,見上面寫着「欲破襄陽,先滅郭靖;欲殺郭靖,須借宋庭之手……」等等寥寥數語,他不敢怠慢,馬上折好,遞給郭襄,說:

「郭二小姐,這封信於你父親不利,你儘快趕回襄陽,把這它交給你爹爹,請郭大俠早做定奪,要緊要緊。」

郭襄伸手接過,施禮道:

「謝謝陳長老,謝謝丐幫眾位英雄出手相助,襄兒這廂有禮。」

丐幫弟子急忙回禮,那陳長老頓足道:

「自家人何必這麼客氣?郭二小姐趕回襄陽要緊,遲了恐怕來不及了。」

郭襄略一遲疑,說聲「再會」,掉轉馬頭,向襄陽方向奔去,遠處傳來丐幫子弟的詢問道:

「郭二小姐,這個蒙古韃子怎麼處理?」

郭襄邊走邊說:

「放他回去吧!」

頭也不回,往前方疾馳而去。丐幫子弟不知是聽錯了,還是會錯了意,手起刀落,粗豪漢子的人頭飛向一邊。

火龍駒饒是神駿,馱著郭襄奔跑了一晝夜,猶然飛奔似箭。第二天早上,郭襄來到一條大河邊,只見這條大河河面較寬,水流頗緩,河面上籠罩着一層淡淡的薄煙,兩岸人聲鼎沸,漁船往來穿梭,艄公搖櫓如飛,渡船頗為緊缺,每一艘渡船都滿載着往南逃命的人。

郭襄四處尋找,沒有找到一隻合適的渡船,每一艘漁船靠岸,都有逃難的人群爭先恐後地往船上擠,瞬間就把渡船塞的嚴嚴實實。

郭襄看着這麼多等著渡河的逃難的人,不禁躊躇萬分,渡人容易,渡馬卻很難。郭襄等了一炷香之久,始終找不到一艘合適的漁船可以把人和馬渡過對河去。

這時,見一艘中等漁船緩緩地漂過來,一個艄公翹著二郎腿,斗笠遮蓋在頭部,悠哉游哉躺在船頭,沒有靠岸的意思。郭襄喊道:

「船家,我有急事到南邊,能否行個方便?」

那個艄公曼聲應道:

「這隻小船隻渡英雄漢,不渡逃命郎。」

郭襄聽了,感到好笑,道:

「何謂英雄漢,何謂逃命郎?」

艄公一聽,從斗笠下望了郭襄一眼,因為從來沒有有人問過他這麼簡單的問題。見只是一個牽着駿馬的小姑娘,又取下斗笠,向郭襄望了一眼,郭襄風塵僕僕,然俏麗的面容和窈窕的身材讓他幾疑仙女下凡,不敢仰視。艄公撓撓頭,頗不自然地笑了笑,說道:

「像姑娘這樣神仙般的人物,渡河是不需要甚麼理由的!」

誰知郭襄偏有一種打破沙鍋問到底的精神,問的問題一連串。

「英雄好漢為甚麼要渡船?如果英雄好漢也是逃命郎呢?甚麼是英雄好漢?如果有人冒充英雄好漢您怎麼知道?」

艄公陪笑道:

「像姑娘般英氣逼人,言談舉止不同凡俗,也可以算是英雄好漢啦!」

郭襄見艄公虎背熊腰,髭鬚戟張,相貌粗豪,中氣充足,知道此人性格豪爽,極易相處,更不猶疑,輕輕一躍,跳上船。艄公把船拉近岸,讓火龍駒也上船,火龍駒說什麼也不肯登船。艄公對郭襄說:

「姑娘,你的馬不肯登船,何不將就著把它賣了吧!」

郭襄瞪了艄公一眼,自己又跳上岸去拉,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火龍駒四條腿不停地移動,始終不肯登船。郭襄愛撫地捧着它的頭,拉着它的耳朵說:

「馬兒,乖,我們渡過這條河,很快就會到襄陽啦。」

無論郭襄怎麼說,火龍駒始終不肯登船,郭襄抱着馬兒,束手無策,又氣又急。艄公在一旁冷眼旁觀,看見郭襄着急的要哭的樣子,心裏不忍。對郭襄說道:

「姑娘,借你的圍巾一用。」

郭襄沒好氣地說:

「您這大叔好不識好歹,不幫我來拉馬,反而向我借東西!」

艄公反問道:

「姑娘你怎麼知道我不幫你忙?」

郭襄氣鼓鼓地把圍巾借給他,艄公接過圍巾,把它遮在火龍駒的眼睛上,然後俯身抱起,說聲:

「起!」

艄公竟捧起三百多斤重的火龍駒,縱身一躍,穩穩地落在船上。郭襄急忙跑過去,扶住馬頭。火龍駒乖乖地把頭依偎郭襄的懷裏。艄公的長篙一點,船就離岸,駛向江心。

郭襄不禁對艄公露的這一手感到驚奇,但她的父母師友儘是當代第一流高手,結識的都是武林中的成名人物,這一手對她來說簡直是習以為常,因此她也不覺得有什麼了不起的。見難題已解決,便言笑晏晏地問道:

「大叔,您說英雄好漢應該是甚麼樣子的?」

艄公笑了笑,反問道:

「那姑娘認為英雄好漢應該是甚麼樣子的呢?」

郭襄沉思了一會兒,說:

「好像神鵰大俠楊過楊大哥啊,就是英雄好漢。還有我聽我娘說,丐幫的前幫主洪七公洪爺爺也可以算是舉世無匹的英雄好漢!」

艄公頗感驚奇,不覺又望了郭襄一眼,心道難怪剛才自己露了那一手,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竟然不動聲色,禁不住問道:

「神鵰大俠楊過楊大哥,丐幫前幫主洪爺爺?你是不是跟他們很熟悉啊?聽口氣,姑娘的家學淵源一定是非比尋常了?」

郭襄掩飾道:

「神鵰大俠楊過曾經救過小女子一命,至於丐幫前幫主洪七公,我們村裏都叫他『洪爺爺』」

艄公讚歎地說:

「姑娘年紀輕輕,就有如此的際遇,也算是不枉在人世中走一遭了!」

郭襄暗道:「如果本姑娘把我的經歷說出來,肯定更加讓你吃驚。」但一想到說出來可能會暴露自己,也就不再多說了。

艄公見她沉思不語,說道:

「自稱為英雄與互相吹捧為英雄者,多如過江之鯽,但能真正擔當起大英雄大豪傑之名的,則寥寥可數,而真正可擔當起為國為民頂天立地的大俠者,放眼整個武林,也只有郭靖郭大俠一人而已。這種誓死保衛襄陽城的為國為民的情懷,就是以前傳說中的東邪、西毒、南帝、北丐和中神通中五個人加在一起,都比不上他一人?」

艄公接着說:

「郭大俠的夫人黃蓉黃女俠,也是當世豪傑,女中巾幗啊!」

說完,一副萬分崇敬的語氣。

郭襄一驚,以為對方發現了自己的身份。回頭望了艄公一眼,見他望着襄陽方向自言自語,這才放下心來。她摸不清對方的底細,不敢造次,心想:他認識這麼多的武林人士,一定也是武林中人了。爹爹也曾經對楊大哥說過同樣的話:俠之大者,為國為民!想不到這句話流傳得這麼廣。怕對方只是編話來套她身份,不敢答話。心裏頭也為艄公的這句話得意:「是啊,我總是認為哪個哪個是大英雄大豪傑,原來大英雄大豪傑就在自己的身邊,爹娘就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是人人欽敬的大豪傑!想不到爹娘在外面的名聲如此響亮!」

郭襄好奇地問道:

「大叔,您認識郭大俠和黃女俠?」

艄公一邊搖櫓,一邊回答道:

「我也只是遠遠地看過他們一眼,象這種金人聞之喪膽,蒙古人聽之膽裂的大英雄大豪傑,我們這種渡船的怎麼能輕易看得見,如果有幸能與他見上一面,我就是死了,也值得了!」

船過江心,水流變緩。艄公從艙里拿出一個烙餅,又拿出一小袋爆炒黃豆和一壺酒來。他把烙餅拋給郭襄,說道:

「姑娘,餓了吧?我這裏沒有甚麼好吃的招待你。只有這個烙餅可以將就著果腹。」

郭襄突然想起母親叮囑過,陌生人給的東西千萬不要吃,小心蒙汗藥之類的東西。本想說自己口袋裏有,但看到艄公粗豪的身影,略一轉念,還是毫不遲疑地接過,咬了一口,津津有味地嚼了起來。接着又大口大口地嚼了起來,一個烙餅三下五除二,就吃得乾乾淨淨。伸手對艄公說:

「大叔,拿酒來!」

艄公一怔,隨即哈哈大笑,道:

「難道姑娘就不怕我在酒里放蒙汗藥?」

郭襄臉展顏一笑,道:

「像大叔這種豪氣滿懷的好漢,怎會做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再說如果要放,您大可以在烙餅里下了!」

艄公豎起了大拇指,說:

「姑娘小小年紀,見聞廣博,心胸坦蕩,非常人能及!」

說着把酒壺遞給郭襄。

郭襄仰頭喝了一口,這只是鄉村燒酒,有些辣口。但她臉上沒有顯現出來,而是嘖嘖有聲,連說「好酒,好酒」。喝了兩口,順手遞給艄公。

艄公也拿着飲了一大口。說:

「痛快痛快!我張順今天可是遇上知音啦。」

說完又從船艙了拿出一個精緻的酒葫蘆,與郭襄一人一口,幾杯酒入肚,興緻大增,,擊漿而歌。郭襄細聽,原來唱的是岳飛的《滿江紅》

「怒髮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唱道高興處,手舞足蹈。郭襄受他感染,也跟着唱了起來——

「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郭襄的聲音漸高,甚至超過了張順,唱到最後,張順停止了唱歌,痴痴地聽着郭襄唱到結尾。郭襄的歌聲慷慨激昂又不失細膩;低聲委婉又不失豪放,過往船隻都為之側目。一曲唱完,張順情不自禁地大聲喝彩。贊道:

「姑娘,想不到你一個嬌滴滴的女孩子,能夠把大男人才能唱出來的歌曲唱得這麼宛轉動聽!」

郭襄笑道:

「是大叔的美酒好啊,激發了我的歌喉,是大叔豪放的心情感染了我,才不揣淺陋,縱情而歌,讓你見笑了。」

談笑間,船已經到了對岸,南岸停留的渡船較多,張順想給郭襄尋找一個寬敞些的地方靠岸,一時之間找不到合適的地方,只好在等著前面的渡船離開。

張順對郭襄說:

「姑娘,你剛才對馬兒說去襄陽,聽說襄陽現在正在交戰,還是繞道走最安全。」

郭襄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說:

「是啊,聽說蒙古人又準備大舉進攻,老百姓又遭難了!」

張順一聽,大為慚愧,說道:

「姑娘年紀輕輕,就能抱有如此崇高的憂國憂民之心。我張順枉為七尺男兒,只知道喝酒擺渡。」

郭襄道:

「如今襄陽正是用人之際,大叔身懷奇技,何不投身軍戎,為國效力?」

張順嘆了一口氣,說:

「能去襄陽,追隨郭大俠左右,是我夢寐以求的事!只恨無人引見!」

郭襄微微一笑,說道:

「聽說郭大俠宅心仁厚,心胸寬廣,視中原武林義士如親兄弟。大叔也是武林中人,豪爽磊落。此去一定會得到他的重用!」

張順苦笑道:

「郭大俠忠厚老實,這是世所公認。偏偏黃女俠足智多謀,多謀者善疑。黃女俠對北方歸順的將士心存戒心,總是害怕有姦細混進城裏!按理說這種時期小心些無可厚非,可我這個人就是受不了這種平白無故的冤枉氣。」

郭襄道:

「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大叔豪氣干雲,磊落大方。如果得遇郭大俠,也許你們會成為知己呢!」

張順大搖其頭,不知是不敢高攀還是對這句話不相信。

說話間,船已經靠岸。郭襄輕輕一縱,跳到岸上,一拉韁繩,火龍駒也跟着跳下船。火龍駒下船的推力把小船弄得搖搖晃晃。張順腳站馬步,用長篙用力撐住,才不至於讓船翻轉。張順拉住繩索,飛身上岸。然後稍用力一拉,船順從地靠在岸邊。

張順栓好了船隻,對郭襄說:

「姑娘好身手!」

郭襄謙遜地笑道:

「三腳貓功夫,哪敢在大叔面前顯擺啊?」

張順說:

「聽說各地組織義軍勤王,我還有一個兄弟,名叫張貴,空有一身蠻力,在家以打柴為生,常思無緣為國盡忠。剛才小可見姑娘談吐不凡,頗有見地,且身懷絕技,如果肯協助在下,一起拉大旗,扯虎皮。干一番大事業,不知尊意若何?」

郭襄說:

「這可是好主意,大叔召集一班人馬,在緊急時馳援襄陽,不是照樣可以憑自己的實力取得郭大俠的信任嗎?小女子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就此別過!」

說完,從懷裏掏出一兩白銀,塞給張順,向他一揖,表示感謝,又從頭上拔出一支金簪來,遞給張順,說:

「郭大俠和黃女俠與在下頗有淵源,大叔您見到他們時,把這支金簪交給他們,他們一定好好待您的!」

張順見郭襄說得如此慎重,如獲至寶,把白銀和金簪揣進懷裏,小心翼翼地收藏好來。

張順問:

「姑娘尊姓大名,小可冒昧相詢,以後相見也好有個稱呼。」

郭襄笑道:

「小女子賤名,不足掛齒。如果有緣,以後大叔您自會知道。」

說完一揚馬鞭,火龍駒早已忍耐不住,揚起四蹄,騰空一躍,絕塵而去。

有道是:心懷天下歷艱險,誰說女子不如男。不知郭襄此去襄陽結果如何,欲知端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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