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5章 先肯定再否定

金江省政府大院，省長袁威信看到了由江麗市市委市政府名義提交上來的「關於金江捲煙廠選址」工作彙報材料。

在這份彙報材料從區位優勢、未來發展、交通成本等等方面，有理有據地闡述了「金江捲煙廠」應該落戶江麗市經濟開發區高新技術園區或者傳統工業園區的理由。

整份彙報材料隻字未提「煙廠專項工作組」選址問題，這是江麗市市委市政府領導的聰明之處。

袁威信看完了彙報材料，從辦公桌上拿起了座機電話，直接給常務副省長李振邦打去了電話，請李振邦到他的辦公室來。

李振邦身材高大，模樣英俊，寬闊明亮的大腦門下面是一對神采奕奕的眼睛，鼻樑高挺，走起路來四平八穩，說話不緩不急。

袁威信的專職秘書周江濤專門在入口處等待著李振邦的到來，一路引著李振邦走進了省長辦公室。

「振邦，江麗市市委市政府關於金江捲煙廠選址問題的彙報材料，你看了吧？感覺怎麼樣？」

袁威信走出了那象徵著金江省行政一把手，至高無上權威的工作區域，與李振邦毗鄰，坐在單獨的沙發上。

這是一間極大的辦公室，面積超過一百米，中間分南北西三個方位，放著沙發，每個沙發扶手旁都有紅木茶几，中央是淺色的地毯。

正東邊是袁威信寬大的實木辦公桌椅，在實木辦公桌椅上面，是一幅古樸蒼勁的書法作品，上面有國家領導人的墨寶。

「為人民服務」五個大字，遒勁有力，如斧鑿刀劈，力透紙背。

明媚的陽光灑進來，一片光輝燦爛。

袁威信坐在陽光里，穿著雪白色的真絲白襯衣，紅光滿面，大腹便便。

他端坐在寬大的皮沙發上，明顯隆起的腹部將高級休閑西褲撐出來了一個游泳圈。

川渝地區出生的袁威信身材不高，腦袋又大又圓，一雙圓碌碌的黑眼睛靈動地轉著，但他凝視一個人，瞳孔微微收縮，專註中帶著嚴肅，任何人與他目光相撞都會有一種被燙傷的感覺。

即便此時的袁威信已經是一省之長，卻也常常感慨「從部隊轉業是他一生最大的錯！」

其言下之意，如果他不轉業從政，繼續在軍隊中，成就早在省長之上。

「材料我看了，寫得很中肯啊！」李振邦回答。

袁威信面帶著微笑，看著李振邦：「振邦，說說你的意見？」

李振邦笑了一下：「金江捲煙廠有著極高的戰略地位嘛，是西北五市扶貧攻堅的箭頭項目，自然應該多方面徵求意見！」

李振邦說得委婉，但意思已經表達了出來：多方面徵求意見，那就不能省委書記姚達一人說了算！也不能煙廠工作組說選址在什麼地方就選址在什麼地方！

袁威信笑了一下，冒出來了一句老家的方言：「對頭嘍！」

「振邦，這份材料也到了姚書記的手裡，咱們去趟省委大院？」

「可以！」李振邦回答得很懇切。

省委書記姚達的辦公室也很大，但因為書很多的緣故，看上去沒有袁威信的省長辦公室那麼寬闊，但內涵豐富！

兩人身高差不多，都是從川渝地區出來的大領導。但一個是出生於「川」，一個出生於「渝」。

外面的人對他們統稱「川渝地區」，在他們本人的意識中「川就是川，渝就是渝，二者有本質區別！」

姚達也看到了那份彙報材料，他快速看完一遍，就如同扔垃圾一般扔在了一旁，秘書侯葉東非常清楚姚老闆的意思，不動聲色地將東西收到了一旁不顯眼的角落。

在那個角落裡的材料，定期會有人過來收走，那裡都是姚達不會再看一眼的東西！

姚達這個舉動也代表了他的態度：不予理會，一切照舊。

省長袁威信和常務副省長李振邦一同來到了姚達的辦公室。

姚達一頭花白的頭髮，鼻樑上架著正方形的老花鏡，鼻孔中有兩根鼻毛漏出頭來。

姚達是一個毛髮極度旺盛的人。

「姚書記，我和振邦省長一起過來彙報工作了！」袁威信滿臉微笑，熱情地握住了姚達的手。

「袁省長和李省長同時過來，難得啊難得……」姚達滿臉是笑，和藹慈祥親切。

「李省長，金江捲煙廠能夠落戶江麗市經開區，你當記首功啊！」姚達親切和藹。

這句話結合前因後果，細琢磨起來，卻不像是一句好話。

李振邦微微一笑：「姚書記，捲煙廠能夠落戶我們金江省全是省委省政府之功！」

姚達笑著用手點了點李振邦：「李省長，謙虛，你還是那麼謙虛，好啊，謙虛使人進步，李省長一直在進步啊！」

「振邦，姚書記可是火眼金睛啊，你就不要在謙虛了！」袁威信在一旁說。

姚達爽朗地笑了起來：「袁省長，咱們都比振邦大著好幾歲吧？」

袁威信點了點頭：「我比振邦大了四歲，不中用嘍，老了！」

年紀對於姚達來說是極為敏感的，如果不是他到了年齡坎，再熬五年也是有機會去中央繼續為人民服務員的……

而袁威信這句「不中用，老了」似乎也有所指。

「姚書記，袁省長和我是專門來聽取您，關於江麗市市委市政府所髮捲煙廠選址問題彙報材料的指示！」

李振邦知道袁威信是在等他把問題提了出來。

姚達微微笑著：「材料我看了，江麗市市委市政府考慮得很周到啊！看得出來楊正康書記，鄭起雲市長對金江捲煙廠落戶江麗市經開區一事是非常用心的，難得啊，他們都是人民的好乾部啊！」

袁威信端坐在沙發上，默默聽著。

李振邦輕輕點了點頭，手裡坐著筆記。

姚達頓了一下，接著說：「不過呢，他們的目光都短淺了一些……」

領導的講話永遠都是先肯定再否定，在「但是」、「不過」之前，所有的讚美都是無意義的！

「金江捲煙廠不是江麗市捲煙廠，而是要面向西北五市，輻射全省！所以啊，煙廠選址就很有必要地展現出重要性來！首先就要突破江麗市經開區的區域局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