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檸檬精

朱雋每回的聲調，都不同，如此親密，如此曖昧，如此纏綿，如此盪人心魂……

這或許就是情侶間的小把戲！如同之前有一次，他故意發微信語言叫她起床，一口一聲「姐姐」，抑揚頓挫，花樣百出，撩人心弦。

陸英忽然就笑了。

兩人眼神痴纏，綿綿情意，盡在不言中。你看著我，我看著你，眉目傳情，心意相通，恨不能時間就此停在這一刻，直到地老天荒……那當然是不可能的，畢竟總有人煞風景。

鐺鐺鐺的聲響傳來。

陸英神色一變：「有人敲門，那我先掛？」朱雋暗暗磨牙：「去看看是誰？我想……打、死、他！」

陸英失笑：「別鬧了，掛了哦。」朱雋不舍：「你先去開門，沒啥事就讓門外的人，麻溜地滾。」

陸英只好起身先去開門。

徐昊手裡拎著早餐袋，笑得像個二傻子：「學姐，睡得還好嗎？這都快九點了，怕你肚子餓，特意給你買的早餐。看！」

「謝謝。」陸英接過去，順便問了句：「樓下吵吵鬧鬧的，是有客戶在嗎？」

徐昊忙點頭：「對呀對呀！自從記者會之後，咱們『雷霆』的客戶預約，都拍到月底了。樓下這位，是『走後門』才臨時約上的。單單今天，預約的客戶就有十二位。」

「這麼多？」陸英咂舌。

「說完了沒有？廢話真多！」朱雋的聲音突然響起，徐昊嚇得整個人跳起：「雋哥來了？你在哪呢？雋哥？我怎麼沒看見？雋哥？」

這蠢貨，怕是沒帶腦子出門吧？

朱雋不想接話。

陸英好笑地晃了晃手機，解釋：「你的雋哥沒來，他剛在和我視頻通話。」徐昊一下子瞪大眼睛：「視頻？啊啊啊，不會吧？難不成我打擾了你們？」

朱雋陰測測反問：「你說呢？」

徐昊整個人都不好了，連聲道歉：「內什麼，雋哥，我可不是故意的！你可不能胡亂遷怒！都怪陳光，非要讓我上來敲門，早知道我就……」

「閉嘴！」朱雋忍無可忍，陰陽怪氣懟他：「世界那麼大，你應該去看看。」

陸英噗哧一聲笑不可抑。

徐昊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雋哥這是讓他麻溜的滾，他頓時滿臉傷心：「雋哥，你真不夠兄弟！重色輕友！說的就是你！感情淡了唄，不愛了唄。」

朱雋當場黑了臉：「你走不走——」

「雋哥別發火，當心給學姐留下不好的印象。你這爆脾氣，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家暴……走走走，我走就是。」徐昊在激怒朱雋的邊緣反覆橫跳，見他再次變臉才慌忙溜之大吉。

陸英關上卧室房門，手機視頻里的俊美少年，像是挺擔心她誤會似的，一直在挖空心思……狡辯。

朱雋：「別聽他胡說八道！這個蠢貨，整天嘴裡就沒個把門，我不是那樣的人，真的不是！陸英！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從來不打女人！」

陸英不疾不徐，走到窗檯邊的小茶几旁，一本正經道：「家暴啊？學弟不提醒，我還真沒想到。」

朱雋頓時冷汗淋漓：「陸英……」

陸英嘴角掛著笑意，打開早餐袋子：「好了，跟你開玩笑呢，瞧你緊張的！再說了，你家暴不家暴，跟我有什麼關係？」

朱雋語氣急切：「當然有關係！」

陸英隨口問：「有什麼關係？」

朱雋突然擲地有聲：「假如，這輩子有一天我會結婚，配偶欄里，必定是你陸英的名字！也只能是你！」

陸英喝粥的動作，忽然一僵。

二人還在視頻，朱雋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表白，內心裡十分緊張，十分忐忑，正一瞬不瞬盯著她的面部表情，卻見她很是平靜，起碼從他的角度，絲毫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

她未免……太平靜了吧？

陸英若無其事繼續喝粥，只淡淡問了句：「假如……這個詞語，可真美好。」

朱雋愣了愣，不解其意。

陸英試探：「假如，我不能和你結婚，你還會不會……」

朱雋不假思索道：「我會！」

陸英呼吸一窒：「我話還沒說完，我是想說……」

朱雋打斷她：「我懂！」

陸英那雙勾人的桃花眼裡，終於有了一絲波動，她突然玩心大起，語氣十分不正經問道：「小崽崽，你還真打算讓我『包、養』你啊？我不是什麼富婆，可沒錢養你。」

「我養你！」

朱雋脫口而出，頓了頓，語氣像是很認真的樣子：「我會努力賺錢！以後我的錢全都上交給你，隨便花，想怎麼花你就怎麼花。」

這大概是世間……最動聽的情話……

陸英突然感嘆：「弘一法師說，任何關係，走到最後不過是相識一場。有心者，必有所累，無心者，亦無所謂。情出自願，不談虧欠！一念起，天涯咫尺，一念滅，咫尺天涯。」

朱雋若有所思：「由始至終，是我欠你。若非你救我，十四年前……我就死了。」

所有光芒，都需要時間才能被看到。

所有幸運，都是努力埋下的伏筆。

所有逆襲，都是有備而來。

以前，總盼著和她有一個幸福美滿的結局；一次次遇險，讓他幡然醒悟徹底改觀，只要能彼此陪伴，至於究竟是哪種身份……還重要嗎？

話題，突然變得傷感。

陸英自己也不確定，是否就是他的良配，只是習慣的先考慮最壞的結局：「少年自當扶搖上，攬星銜月逐日光。朱雋，你還年輕，人生的路才剛開始，目光放長遠些。山河遼闊，未來可期，不要只把心思放在我身上。」

朱雋：「我目光短淺，眼裡只有你。」

朱雋：「我只願一直陪著你，不管以什麼身份。」

朱雋：「只要你需要，我就在，此生不變。哪怕做不了夫妻，我們也可以談一輩子的戀愛，再不然做一輩子的知己。」

——你若一直在，我便一直愛。

——這一生，認定你，只愛你。

——我的愛，只給你，全部給你。

他語氣堅定，心志更是堅定，最後三句話留在他心底，未曾說出口。朱雋希望，等哪天她重獲自由之身，能有機會親口說給她聽……

陸英垂眸，抿嘴微笑：「傻瓜！」

朱雋頓時春風滿面，心情好像要飛起來似的。

陸英掃了一眼手機電量：「不能再聊下去，馬上沒電。我要回陸家，照顧孕婦去了。月底，要帶我表姐參加《伴你同行》節目，還要照顧我媽媽和蘇蘇。若沒有很重要的事，你……盡量不要打擾我，好嗎？」

朱雋檸檬精上身：「我很多餘，是吧？」

陸英哭笑不得：「要不這樣，我們約定個時間，晚上臨睡前，我給你發信息，行嗎？」

朱雋委委屈屈：「我可以說不嗎？」

陸英格外溫柔：「別鬧。」

話音剛落，她的手機就因為電量不足，自動切入關機模式。陸英愣了一下，啞然失笑。

日子，有時過得很慢，有時又過得很快。

陸英回綠城之後，暫時放下實驗室那邊的學術交流，先解決孩子瓜事件留下的爛攤子。自從記者會召開，澄清私生子就是一場誤會後，這件事遠遠沒有結束。

網上存疑的聲音，從未間斷。孩子瓜事件的熱度，持續攀升。網路上真真假假的事情太多了，網友們也不是傻子。

盛豐集團股票連日下跌，此其一。

女明星王蔓蔓名譽受損，此其二。

為了挽回頹勢，陸英在情人節當晚，便想出了一個應對之策。這就是在記者會當天，她主動說的那句：「下期的節目中，我們姐妹倆還會和大家見面哦，敬請期待。」

周一，徐昊拿走了陸英的身份證，去給新車上戶。陸英回了陸家，拿出祖傳的整套銀針，每天給孕婦針灸，調理王蔓蔓的身體。

周四，2月23日。

某民政局，距離下班點還剩二十分鐘，工作人員便客氣趕人：「系統斷網，請明天再來！」

清場后，陸英和沐天霖相繼現身。

帽子、墨鏡、口罩。

遮的嚴嚴實實。

工作人員公事公辦，按照流程走了一遍。領導特別交代的事情，在場工作人員顧忌自己的飯碗，也不敢多問半句。

「請問，二位是自願離婚嗎？」

「請問，離婚協議帶了嗎？」

「請問，子女撫養、財產分割和債務問題，雙方均無異議嗎？按照我國《民法典》相關規定，協議離婚，需要經過30天的離婚冷靜期，才可以拿到離婚證。」

「任何一方不願意離婚的，可以撤回離婚登記申請……這是《離婚登記申請受理回執單》，請兩位，過了冷靜期再來。」

離開時，陸英主動伸出手：「霖哥哥，謝謝你。」沐天霖心情複雜：「英英妹妹……對不起……」

陸英笑容清淺：「以前我不懂什麼是愛情，現在我懂了！我想要的是，明目張胆的偏愛，眾所周知的例外，當仁不讓的首選，非我不可的唯一。所以，二選一的時候，千萬別選我。霖哥哥，你也要拿得起，放得下！」

沐天霖遲疑了半天，抬手與她交握。

民政局的工作人員，見慣了鬧得不可開交的夫妻，眼見這一對如何和平友好，倒是挺詫異。尤其是那份離婚協議，明明是男方出軌，女方怎麼反倒凈身出戶？

……

周一，《伴你同行》的播出日。

這檔綜藝節目，邀請八位嘉賓，自從2015年1月1日元旦，初次開播之後，歷經兩年多時間，又邀請了不少嘉賓，前十二期拍的大都是全省各地的山川美景，從第十三期開始，轉換地點，改成了每座城市內的名勝古迹，節目可說是越來越火。

苗露和邵亮，赫然成了常駐嘉賓。

趙勇和姜慧，也因為這檔節目而結緣，成了一對情侶。去年年底，陸英去京都的路上，姜慧還特意告知，他們的婚期就定在今年五一國慶節，並邀請她來喝喜酒呢。

今年，可真是喜事連連。

姜慧和趙勇要結婚，陸英的兩位室友，毛念香和孫如梅也各自找到了自己的意中人。表姐王蔓蔓敢愛敢恨，雖然手段不高明，但也算俘虜了沐天霖的心。

陸英想想自己……嗯，她也有一個心上人。那個俊美的少年，視她如命，思她成狂，念她在心，愛她入骨啊！

「表妹？表妹？」王蔓蔓狐疑地打量過來：「喊了你半天，發什麼呆呢？妝畫好了，你快去換衣服呀。」

「嗯。」

陸英捂著微微發熱的臉孔，這才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