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謀划

時間飛逝,歲月如梭，轉眼間,就到了承瑞十四年。

在過去的一年中，寧榮二府發生了許多大事,比如,賈敬燒汞煉丹把自己弄死了，賈璉偷娶尤二姐,王熙鳳大鬧寧國府,尤二姐吞金自盡，尤三姐自刎……

不過,這些事情並沒有影響到賈玥、黛玉夫婦的生活,畢竟，賈玥早已不是在榮國府寄人籬下的榮府少爺,而是年少有為的超品趙國公。

林妹妹也並非原著中那個寄居在榮國府，父母雙亡，孤苦伶仃的榮府表小姐了……

賈玥因幼時的經歷，和寧榮二府，以及賈氏宗族的關係十分生疏。

賈玥是林如海的入室弟子，在林家生活了十餘年的時間，和林家的感情極深，後來，賈玥迎娶恩師的愛女林黛玉為妻，和林家更為親近了。

賈玥父母雙亡，便將林如海夫婦當做「父母」來侍奉，經常攜妻子回林家盡孝。

這一日，賈玥得了閑，便和黛玉收拾了一番，回了林府。

林府的門房昨日便得了消息，見了姑爺姑奶奶，忙將這兩位迎了進去。

黛玉便管事娘子迎到了后宅，去見賈敏、妙玉等人，賈玥則被管家請到了林如海的書房。

賈玥來到書房，整理了一下儀容，推門而進。

賈玥見書房中只有林如海一人，林如海的臉色十分不好，便知林如海一定是有大事要和他說，賈玥忙打起精神來，上前給林如海見禮。

林如海的嘴角擠出一絲笑容，說道：「玥兒來了。」

賈玥和林如海的感情很深，直接開口問道：「師父召弟子前來，所為何事？弟子願為師父分憂！」

林如海嘆了一口氣，並沒有說話，而是指著案牘上的一摞宣紙，說道：「你看看這個，不用著急，一字一句的看清楚了……」

賈玥滿心全是疑惑，上前三步，將那約有一刀厚的宣紙，拿了起來，然後便看向宣紙中的內容……

賈玥只看了一眼，心中便「咯噔」了一下，隱隱有了猜測，賈玥深吸一口氣，一行一紅的往下看去，如賈玥所料的那樣，這紙上寫得全是……寧國府、榮國府的罪證！

放高利貸，包攬訴訟，草菅人命，強搶民田，買官賣官……

還有賈珍和秦可卿**爬灰……石獃子因不肯賣古扇給賈赦，被賈雨村誣陷拖欠官銀下獄抄家，生死不明……賈璉在國孝、家孝中，偷娶尤二姐，王熙鳳命人狀告自家……

如今，《紅樓夢》的劇情已經被賈玥等人改得面目全非了，賈寶玉高中狀元，變成了一個有為青年，林妹妹則成了內閣首輔家的千金，尊榮不次於公主，如今又當了國公夫人。

另外，妙玉、甄英蓮等紅樓女兒，也都嫁得了如意郎君！

可是，有些情節依然沒有被改變，比如，寧榮二府犯下的喪盡天良之事！

賈玥細細地將手中的資料看了一遍，然後將這刀宣紙重新放到了案牘上，垂手而立，聆聽林如海的教誨。

林如海見狀，輕聲問道：「這些……你怎麼看？」

賈玥冷笑道：「抄家滅族十次，也不為過！」

林如海沉默了，然後苦笑道：「我也是這樣認為的。」

賈玥抬頭問道：「師父給弟子看這個……弟子敢問師父，為什麼？」

林如海沒有回答賈玥的問題，而是說道：「若是再這樣下去……不，就沖寧榮二府這些已經做下的事情，就如你所說的那樣，抄家滅族十次也不為過，可是……岳父對我有大恩，若非有岳父的提攜，我未必能做到如今這個位置……」

賈玥嘆了一口氣，他明白林如海的想法了。

林如海雖然圓滑，卻有自己的底線，雖然陷害過忠良，卻是為了自保，總而言之，林如海可以說是一個心懷天下的好官，與此同時，林如海還是一個很正直的儒生！

林如海如果和賈家沒有親戚關係的話，那麼，林如海完全不需要糾結，榮國府的賈赦、王夫人、王熙鳳等人，死有餘辜，榮國府被抄家了，林如海只會拍手稱快。

可是，林如海的妻子出身於賈家，賈代善曾對林如海有大恩，看在妻子和岳父的面子上，林如海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榮國府大廈傾倒，他妻子的兄弟侄子，被砍頭，他妻子的侄女，被發賣。

但是，榮國府又不是被冤枉的，以榮國府做下的那些喪盡天良的事情，抄家滅族都是輕的。

林如海不想幫助惡貫滿盈的榮國府，又不想讓賈代善的兒孫，砍頭的砍頭，發賣的發賣……

賈玥的大腦快速地運轉，思索了一會兒，賈玥說道：「「師父已經有了決斷，何須詢問徒兒的意見。」

林如海嘴角閃過一絲笑意，輕聲說道：「說來聽聽。」

賈玥說道：「雖然榮國府惡貫滿盈，卻並非是榮國府中的所有人都死有餘辜，比如，珠大哥夫婦以及蘭兒，環兄弟，琮兄弟，寧榮二府的四位小姐，還有小大姐兒，他們都是無辜的。」

林如海不動聲色地道：「你繼續說。」

賈玥又說道：「依弟子之見，只需懲罰首惡便是了，連坐法，雖然有利於減少作姦犯科之事，但確實有一些被牽連的人，是無辜的。」

「師父若有心報恩，那便趁早解決了榮國府，赦老爺、政老爺，可能是保不住了，但是，珠大哥、環兄弟等，以師父手中的權勢，應該是能夠保住，到那個時候，他們必定要投靠您，您只要好好教導賈家的子孫，自然對得起國公爺了。」

林如海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他又問道：「榮國府勢大，姻親故舊布滿朝堂，我雖為內閣首輔，卻也不敢說能夠輕而易舉的解決這事……依你所見，我該如何解決榮國府呢？」

賈玥知道林如海這是在考他，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思索了半刻，方才說道：「榮國府雖然看上去顯赫無比，卻不過是紙老虎罷了，榮國府的姻親故舊，平日里可能會幫襯榮國府，可若是幫助榮國有可能損害自身利益，他們絕不會出手的。」

「賈史王薛四家，連絡有親，一損皆損，一榮皆榮，扶持遮飾，只需解決掉史王薛三家，賈家將再無援助，薛家已經名存實亡了，史家雖然有雙侯，卻都沒有實權，另外，就算是如今，賈家顯赫興盛，保齡侯和忠靖侯都是遠著榮國府的，所以說，賈家能依靠的，只有王家而已，或者說，是九省都檢點王子騰！」

說到這裡，賈玥問道：「師父，王家……是不是也和榮國府一樣，做了許多不法之事？」

林如海點了點頭，說道：「榮國府做得事情，王家基本上都做過。」

賈玥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若無王子騰，榮國府能依靠得，不過是一個一等將軍，還有一個工部員外郎罷了，以師父手中的權勢，解決榮國府太容易了。」

林如海又問道：「王子騰深得太上皇的信任，曾任京營節度使，總督京營戎政，后升任九省統制，現為九省都檢點，依然手握重權，若是按照你的計劃行事，王子騰必須除去，可是……如何除去呢？」

賈玥想了想，深吸一口氣，說道：「外臣結交內臣，死罪！」

林如海問道：「王子騰是聰明人，怎麼會留下把柄呢？」

賈玥說道：「偽造！」

林如海道：「這樣豈不是『莫須有』？」

賈玥反問道：「前明嘉靖年間，為了扳倒權臣嚴嵩，徐閣老也曾經偽造罪證，嚴嵩對嘉靖皇帝忠心耿耿，可是，嚴嵩不該倒台嗎？」

林如海讚許地點了點頭，然後問道：「你漏了一個最關鍵的問題，那就是太上皇，榮國府之所以有今日，靠得正是太上皇的縱容，就算榮國府只剩下一個空頭爵位和一個員外郎，只要太上皇還護著榮國府，誰也動搖不了榮國府的根基。」

賈玥沉默了，過了一會兒，說道：「弟子愚鈍，想不到解決之道，請師父指點。」

林如海說道：「我也不知道。」

賈玥忍不住問道：「太上皇為君數十年，怎麼會想不到這樣做的後果呢，太上皇難道不知嗎，他顧念老臣，卻是將老臣的子孫，往死路上推，這是捧殺！」

林如海無奈地笑了笑，卻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兒，林如海說道：「你能想到這樣多的東西，就證明你這些年的努力，沒有白費。」

賈玥忙說道：「是師父教導得好。」

林如海道：「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你能有今日，和你的努力是分不開的。」

林如海緩緩站起身來，輕聲說道：「接下來，這神京中可能會不太平，你多在家中陪陪玉兒，無論外面鬧成什麼樣，你都不要管！」

賈玥一驚，忙說道：「師父，弟子……」

林如海搖了搖手，說道：「你還年輕，這種事情，還是不要參與的好！」

林如海並沒有讓賈玥參與這事的想法，之所以將這事告訴賈玥，是因為賈玥雖然遠著榮國府，但畢竟是榮國公的子孫，林如海不想女兒女婿因為這事有了隔閡。

林如海揮手讓賈玥退了出去，然後一臉疲憊的坐到了椅子上，這些日子，林如海承受的壓力太大了，林如海雖然心堅如磐石，卻還是有些受不住了。

不過，林如海很快便打起精神來，開始謀划不久后的那件大事……

林如海在心中默念道：「我就算是粉身碎骨，背上千古罵名，也要保住我的妻子、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