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1章 需求內應

根據依溫越的指示，斬獲的首級將被公平分配。

吳春章願意與守備官兵以及鄉勇民兵共享戰利品。

這讓眾人欣喜若狂，今天的戰鬥讓他們收穫頗豐。

正當其他人忙碌時，吳春章手下的青牙軍，卻在營帳內享受着溫暖的火光，和寧靜的休息時光。

看着青牙軍這樣的悠閑，城頭官兵和鄉勇們認為這是應當的。

而對官兵在搜查屍體時私藏金銀的行為。

青牙軍只是淡淡一笑，並不以為意。

如今，無論是新兵還是老兵，無論是軍官還是普通軍士，青牙軍對金銀財寶都已不再看重。

他們的軍功會被上級和軍隊的鎮撫官記錄在案。

將來返回關外后，他們將獲得相應的賞金和土地財產作為獎勵。

而隨着金銀價值的下跌，即使是新兵也希望將來能得到土地等實物獎勵，留作家族遺產，而不再追求銀錢。

西城的軍民在城內外忙碌著，不僅在城牆上，就連城外的防禦工事內、外，甚至遠處的幾百步外的土台上，都有人不斷地清理戰場。

檑石收集起來運回，將損壞的攻城器械砍成碎片拖回城內作為燃料。

同時也將城下敵人的首級收集起來。

許多人在清理過程中不時嘔吐。

相比城頭上的情況，城下許多流賊死狀極為慘烈。

不僅是被火炮擊碎的屍體，還有許多被滾木檑石砸死，被火焰焚燒的屍體。

其景象令人不忍直視。

任何人看到這些殘軀斷肢，焦黑如炭的屍體，內心都會感到不適。

流賊遺棄的火炮也被一一拖回城內。

青牙軍的炮手們對那些只能發射一斤炮彈的佛狼機炮不屑一顧。

但對於吳春章，依舊來者不拒，有炮總比沒有炮好。

儘管這些火炮的炮架大多被打散，但只要重新裝配好便可再次投入使用。

就像幾天前繳獲的那幾十門佛郎機炮一樣。

而在西門敵軍流賊之後，東門和南門的流賊也相繼撤退。

有情報顯示，雖然東門和南門的守軍也有所斬獲，但他們的戰績遠比不上西門的輝煌。

當天色漸漸暗下來時，城內外的戰場也已被打掃乾淨。

就在這時，王長義和吳春章接到了消息，西門大捷的消息已經傳遍全城，引起了極大的歡慶。

福王也下達了旨意，命令全城守軍集結，由世子朱由崧率領洛陽城知府和其他官員前來慰問，送來了食物和保暖衣物以示慰勞。

此外，福王還在王宮設宴，準備親自款待各守城官員和軍官。

王長義喜形於色，對吳春章笑道：「吳千總，福王設宴，不妨隨老夫一同前往。」

吳春章恭敬地拱手行禮：「敢不辭耳，兵憲請先行。」

此時天色已晚，所有攻城的流賊都已經撤退了。

看流賊的樣子，暫時不必擔心他們會在夜間再次發起攻擊。

儘管如此，為了謹慎起見，眾人在下城時還是佈置了值夜的人員。

點燃了通明的燈火，以防流賊趁夜偷襲。

洛陽城的街道，此刻變成了一個充滿歡聲笑語的慶典場所。

人們圍繞着熊熊燃燒的篝火，享受着溫暖的光和熱，同時興高采烈地討論著剛剛結束的激烈戰鬥。

果不其然，吳春章等人下來后，就看到世子朱由崧帶領着一群官員沿着街道進行犒勞。

顯然，這次勝利讓福王非常高興。

福王府竟然難得一次的不吝嗇，提供了相當豐盛的食物來犒賞大家。

一桶桶熱氣騰騰的食物被抬了出來，使得街道上的氣氛更加熱烈。

人們一邊盡情享用美食，一邊歡笑着慶祝這場來之不易的勝利。

吳春章跟隨在王長義的身後，很快遇到了負責協東門的沈其士。

吳春章微笑道：「沈千總。」

沈其士瞥了吳春章一眼，臉上的肌肉抽動了一下，語氣中帶着些許嫉妒：「吳兄弟，聽說你在西門表現得很出色，看來回去關外后，將軍會提拔你了。」

吳春章應道：「這都是將士之功，我怎敢居功自傲。」

沈其士哼了一聲，正準備繼續說什麼。

旁邊有人道：「將軍來了。」

兩人看去，果然看見了溫越的身影。

於是立刻停止了交談，快步迎上前去。

馬蹄聲隆隆作響，只見數百名鐵騎護著溫越和陳伏涌，浩浩蕩蕩地朝着這邊過來。

在這場激烈的洛陽攻防戰中，溫越和陳伏涌率領的部隊發揮了重要作用，成為了支撐戰局的中堅力量。

因此，福王特別設宴款待青牙軍和總兵營的守城將領。

作為他們的上級，溫越和陳伏涌當然是最受矚目的貴賓。

溫越擁有三百名精銳護衛，其中一半是裝備精良的魯密銃手，另一半則是手持刀盾的士卒。

這些護衛不僅個個騎着高頭大馬，而且都是跟隨溫越從青牙堡一路征戰過來的老兵。

他們對溫越忠心耿耿，戰鬥力極強。

畢竟，溫越的安全牽動着所有人的心。

因此，無論何時何地，這三百名護衛總是緊緊守護在他的身邊。

而對於自己的安全，溫越也很是看重。

無論前往何處，都不會離開這些忠誠的護衛。

接到福王的邀請后，溫越便從北關趕來。

而陳伏涌也帶着百餘名家丁和兒子陳得一同前來。

下馬之後，溫越擺手止住了吳春章和沈其士的行禮，笑道：「我聽說了這次戰鬥，你們不錯。」

吳春章和沈其士再次恭敬地行禮，表示都是將士之功勞。

而總兵王宇少、游擊劉藝間和游擊靈坮也聚集一處。

他們的視線穿過人群，落在了溫越和陳伏涌的身上。

這兩位正走向世子朱由崧，身邊圍繞着兵備王長義和前兵部尚書呂奇偉等重官。

這些人對溫越和陳伏涌展現出的極其熱情。

與此同時，青牙軍的士兵們遍佈街頭巷尾，他們在篝火旁高聲交談，笑聲在夜空中回蕩。

路過的洛陽軍民無不向他們投以敬佩的目光，似乎只要有鐵甲軍士在，城內的百姓便感到安心，洛陽城的安寧就得到了保障。

劉藝間等人目睹這一幕，心中五味雜陳，既有羨慕也有嫉妒。

靈坮忍不住咒罵起來：「今天我們也是拼盡了全力戰鬥，手下將士損失慘重，但所有的榮耀和讚譽卻都被他們給奪走了。」

他轉頭看向劉藝間。

兩人的眼神交匯，彼此都能讀出對方眼中的深深怨恨。

……

在王宮內，福王朱常洵與世子朱由崧正設宴款待凱旋的將領，慶祝洛陽的勝利。

而在城外的流賊營地，氣氛卻截然不同，愁雲籠罩，一片死寂。

曾經如洪流般洶湧的士氣已經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挫敗感和無力感。

在西關議事大廳內，李自成靜坐如石，他的將領和幕僚們也都默不作聲。

今天的攻城行動遭遇了嚴重的挫敗，損失慘重。

從城下撤退之後，李自成立即召集將領們商討對策。

但會議開始后，大廳內卻長時間的沒人說話。

終於，李自成長嘆一聲：「難道我們這麼多天的籌劃和努力，最終都要化為夢幻泡影嗎？」

他的話語在空曠的大廳中回蕩，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今日之戰，洛陽城就像一座堅不可摧的城池，無論怎樣攻擊都無法撼動它的防禦。

這與之前幾個月輕易攻下的河南府其他城市相比，洛陽簡直是天壤之別。

今天的失敗讓每個人都感到心寒。

更為嚴峻的是，軍心的喪失已經開始顯現。

退兵后的時候，各個營地出現了飢兵和步卒偷偷逃離，尋找新的出路。

自從竄入河南以來，義軍如同滾雪球一般迅速壯大。

直接發展到了幾十萬大軍，從未有過人離開的情況。

如今出現的逃兵現象，不僅動搖了各營的士氣，也預示著如果戰事繼續不利，將會有更多人逃走……

實際上，在今天的失敗之後，李自成考慮過撤軍的可能性。

但是，維持幾十萬大軍的生存何其容易？

如果不攻下洛陽，又能在哪裏補充所需的物資呢？

一旦撤軍，以目前的士氣狀況，很可能導致全軍潰敗，一發不可收拾。

李自成的內心正在權衡著是否應該放棄那些跟隨他的數十萬饑民，只帶着精銳的老營和馬隊前往資源更為豐富的其他府城。

可這樣的決定意味着，他將放棄攻佔洛陽所帶來的巨大政治影響力和潛在的財富。

所以，李自成心中不甘，決心無論如何，這洛陽城還是爭一下的。

又沉默了會，李自成轉向劉良翻問道：「劉兄弟，今天攻打西門的行動是由你指揮的，我們的部隊明明已經攻上了城頭，為何最終還是失敗了？這原因究竟是什麼？」

劉良翻站起身，恭敬道：「闖王，各位兄弟，我認為失敗的原因，還是溫越的青牙軍在協助防守。

「所以我們一度攻上了城頭，但最終還是沒能取得勝利，如此多兄弟的傷亡，還請闖王責罰。」

李自成搖了搖頭，雖然今天的攻城導致了大量飢兵和步卒的傷亡，但這些人的生命對他來說並不重要的。

他更關心的是找出失敗的原因，以用來估算是否有繼續攻佔洛陽的幾率。

正當李自成要繼續說話，一個響亮的聲音在大廳中響起：「闖王，明天就讓俺老劉親自領軍攻城吧！

「多帶些攻城器械，俺帶上老營的兄弟們一起去。

「俺不信這洛陽城真的那麼牢固！」

說話的是劉旻縂。

李自成揮手制止了他，說道：「老營乃是我們義軍的根基，不能輕易動用。」

接着，他又看向劉良翻，繼續說道：「即使西城有溫越的青牙軍協助防守，但他們的士卒也就那麼一點，我們義軍仍然佔據着數量優勢……」

劉良翻沉思著說道：「闖王，我和李果等兄弟曾經與青牙軍交過手，他們在野戰也頗為犀利。

「依我推測，青牙軍是在城牆上佈陣作戰，我們義軍雖然人數眾多，但在近身搏戰方面遠遠不及他們，因此導致了攻城失敗……所以登城不難，該是如何對付青牙軍……」

此時，突然一聲爽朗的笑聲響起。

「哈哈哈哈……」

原來是牛行進插話道：「兵法之道，攻心為上，闖王，現在看來硬戰不妥，那便奪心為上。」

聞言，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了牛行進。

只見他信心滿滿地道：「這洛陽城池強力難以攻克，那就需要義軍有所內應。

「明將中，靈坮、劉藝間兩位將軍，心向著我們義軍，願意投靠我等。

「所以我等若要奪取洛陽，關鍵就在他們兩人了。」

聽到牛行進的提議，李自成和各將領都是精神一凜，神情興奮。

但袁敵縱皺了皺眉頭，道：「前番，我等義軍之前確實嘗試過聯繫靈、劉二人，但這兩人態度含糊，並無確切的意圖歸附我們。」

牛行進笑着回應：「這兩人顯然是在等待時機，尋個好機會投靠我等，而現在機會就到了。

「只要我們義軍開出足夠的誘惑，他們肯定會心動。」

「闖王，我願意寫一封信，曉之情理，讓他們作為內應，幫助我們打開城門，拿下洛陽城。」

李自成興奮不已，道：「如果他們真的願意作為內應，我必厚待之。」

說完，李自成喜色稍微減了減，又道：「此乃破城計劃之一也，如果不行，我們就用圍魏救趙之策。

「用重兵包圍洛陽，同時派遣其他兵力，偷襲開封和汝州。

「這兩地都無太多兵力，可以一舉攻下，如果洛陽守軍去救援，我們就在途中設伏，即使伏擊不利，也能減少洛陽守軍力量。」

大廳內的每個人，都是讚揚道：「此計甚妙！」

不過，這已經是最後的手段了。

如果這兩個辦法都失敗了，那麼圍困在洛陽城外的數十萬兵力，只怕因為糧草不濟，要潰散了。

這一夜，李自成躺在床上，心中卻無法平靜，久久的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過去的種種記憶如同潮水般湧上心頭，讓他感慨萬千。

他在心中默默嘆息，想着如果今日的戰鬥中沒有溫越，沒有那些青牙軍的頑強抵抗，洛陽城或許早已落入他的手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李自成終於沉沉睡去。

在夢境中，他彷彿看到了自己的大軍浩浩蕩蕩地進入洛陽城，街道兩旁擠滿了熱情迎接的百姓。

他騎着高頭大馬，率領着義軍打開了福王府、官倉和地窖，收穫了數不清的糧食和數不清的金銀。

隨後，他放火焚燒了福王府和各個衙門。

甚至捉到了肥胖的福王朱常洵，以及洛陽各大小等官員，將他們公開審判，無數百姓在歡呼。

他還夢到了洛陽城攻陷后，大明皇帝的震怒，以及其他地方官員的恐慌不安。

在這個充滿勝利喜悅的夢中，溫越的身影並沒有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