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閆家
閆家位於閆氏村裡，每家每戶都有著密不可分的血緣關係。
閆淑的家是再尋常不過的農家小院，矮小的柵欄里圍著嘰嘰喳喳的雞鴨，沾著土黃色的橢圓蛋在草窩裡層層堆積。
此時的天陰沉沉的，到處都是黑鴉鴉的一片。
「他們可能都上山了，我先帶你進屋坐坐。」閆淑像是想努力扯起一抹笑，卻始終掩蓋不了她眼底的苦澀。
此刻她們面前的院子里空無一人，稍大一點的主屋一點光都沒有，上了年代的舊木門微微敞開，像是一雙眼睛黑洞洞地看著二人。
江靈兒薄衫之下的皮膚感受到了陣陣寒意，雞皮疙瘩起了一小片。
她目光劃過一絲猶疑，頓了片刻，還是跟在閆淑後邊進了屋。
屋裡被昏黃的油燈點亮，紙糊的窗戶、綉了一半的荷包連針線都還未截去，牆上的紙畫是很喜慶的福娃娃，彎彎的眉眼讓人見之歡喜。
江靈兒入神地打量著，像是想到了什麼，突然回頭看向閆淑，「我……」
沒想到她會轉身，身後的女修藏在眼角的黑珠子咕嚕一下回到原位。
身上的寒意愈發重了，江靈兒打了個冷顫。
剛剛夜色里，她沒看清閆淑的臉，此刻昏黃的燈光一照，面前的女修膚色青白，乍一看彷彿就像那地里剛刨出來的屍體。
閆淑扯起一抹笑，嘴角上揚，黑漆漆的眼珠子正盯著她一動不動，「怎麼了，靈兒？」
她的語氣變得極為平滑，尾音微微帶著上翹，不復從前的那般鏗鏘有力。
昏黃的燈光突然晃了晃，整間屋子明暗交替了幾息。
江靈兒拉出一張椅子，木腿似是被蟲蛀了，發出嘶嘶的聲音，她緩緩坐下，「無事，只不過覺得你這屋子有點冷。」
「那我給你去燒杯熱茶，等我一會。」
見閆淑出門后，江靈兒脖頸處突然傳來一陣寒意，像是有什麼黏膩的、冰冷的物體爬在了她的身上。她反手一抓，卻什麼都沒有。
「最近我這是怎麼了，幻魘又犯了？小虛，你在嗎……」她心裡嘀咕，不知道為什麼，這屋子就是讓她有些發怵。
「小虛？」」見天火沒應答，江靈兒坐不住了，她隨意掃了一圈房屋，在一處壁紙上停下。
剛剛這年畫娃娃是不是動了？
江靈兒站起身，慢慢走近了牆面，壁紙上的福娃娃悄無聲息，眼睛如往常一般彎成兩條月牙，笑眯眯看著她。
「是我的錯覺吧……」江靈兒左看右看，也沒發現什麼異常。
她看了一眼門外，閆淑還沒回來，就坐回了回去。
江靈兒感到口渴，正準備舉杯子時卻驀地感受到耳垂珠後傳來的熱氣。
有人在她身後！
她立時速度回頭看了一眼，依舊是空蕩蕩的，是燈照不到的地方，並沒有人……
江靈兒舒了口氣，低斂著眉轉回頭來，手裡的熱茶卻被什麼東西擋住了。她緩緩抬起眼睫，一張青白窄長臉上的兩個黑窟窿正在面前。
江靈兒身子一僵，寒意竄遍整條脊椎，壓抑著尖叫的衝動，她強自鎮定，「阿淑？」
聞言，她面前的那張青白臉咻的一下拉開了距離，帶上了抹調皮的笑，「是我呀靈兒，嚇你一跳！哈哈哈。」
隨即她把熱茶塞到江靈兒手裡，笑容滿面，黑漆漆的眼睛眯成了一道黑色月牙，「快喝了，暖暖身子。」
「好。」江靈兒緩緩把杯子舉起，在杯沿靠近嘴巴的時候，防護罩把她從頭到腳籠住，蓮花在頭頂上不斷旋轉。
閆淑似乎一點都不驚訝，她一雙黑色月牙眼看著她，分外詭異。
「你是誰？」
「我是閆淑啊，靈兒，你怎麼了？」
江靈兒眼瞳深處陰陽圖悄然發動，冷笑一聲，指尖上的符籙泛起紅光，「你是閆淑？我……」
「喂，蠢女人，醒醒啊！」
「到底在幹嘛啊她？！」
「靈兒，靈兒，看，她醒了！」
小蛇和小虛的聲音在腦海里響起，江靈兒咻得睜開眼，愣愣站在原地。
窗外烏雲不知何時已經褪去，暖意融融的金色光透進紗簾撒在地上，讓整間屋子看起來溫馨簡樸。
身前的閆淑歪著頭，滿臉擔憂，一隻大手在她眼前晃來晃去，「靈兒，你怎麼啦這是？」
「我……怎麼了？」江靈兒陰陽目還在發動，可眼前的閆淑看起來卻與肉眼看見的一模一樣。
但這氣質和神態……都與她剛剛遇見的那個閆淑截然相反！
這個才是她熟悉的好友才對……
她心底湧出一陣一陣的冷意，緊緊捏著火龍符的指尖泛白，跟她的臉色一樣。
「小虛，小蛇，我剛剛沒有聽見你們說話……」
「廢話，你陷入夢魘了！喊了你幾百遍都沒用！」小虛嫌棄地嗤了一聲。
小蛇滑進她的懷裡，蹭了蹭道：「靈兒……」
「你是不是修鍊修傻啦，我聽符峰師兄師姐說你每天都在拚命修鍊沒有休息過，你這樣怎麼行啊！」閆淑的目光無奈又氣急，把她摁在了凳子上。
「從現在開始你就住在我家，好好休息夠了再走，這樣下去你倒是不怕走火入魔，我怕！」
「我沒事。」江靈兒捏了捏眉心，身子在閆淑熟悉的語氣下變得放鬆起來。她試探性問了問，「剛剛，是我們一起來的？」
「當然不是啊，是趙親傳送我們過來的。這十萬八千里的又不坐傳送陣，你這腿還想不想要了。」閆淑白了她一眼，這妮子還說沒事，看看，連自己怎麼來的都忘了！
江靈兒頓了一下，總算看到了倚在門框上的趙行聿。
他也正看著她，腰間長長的青峰正散發著氤氳冷氣，周邊輪廓都被陽光鍍上了一層金邊，朦朦朧朧，眼底的神色意味不明。
江靈兒面上的表情更加難看。
「阿淑，你還傻站著幹嘛呢，快點讓你師兄妹坐下啊！」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端著盆粥，不滿的看了一眼閆淑。
「你就是靈兒吧，我沒少聽過阿淑提起你，果然是英雄出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