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0章 不變，與改變

「廢物！」

原本已經有些獃滯了的華追陽一個激靈，卻是從前方聽到一個雖然低沉，但落在耳中有若雷鳴一般的怒哼。

他愕然抬起頭，卻發現平日幾乎不見情緒流露的六叔祖華無心，此刻渾身都是微微顫抖，散發著一陣讓他都是有些心悸的怒意。

事實上，華追陽此刻也很是憤怒，但剛剛更多的還是震驚與茫然。

因為他更多還是相信，他最看好的後輩華羽峰，是真的險死還生，給邊關帶來了重要情報。

而蕭晨，則是那個導致禍患的罪魁禍首，是為求功業不擇手段，害死了諸多大夏覺醒者的卑鄙小人。

然而，現在事實卻是恰恰相反！

雖然蕭晨僅僅拿出這一份憑證，而且並沒有被證實。

但……

華追陽不是白痴。

以他對華羽峰的了解，以及華羽峰此刻的反應，他知道，蕭晨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這讓他無比憤怒和失望。

雖然華追陽是華家人，但他也是一個軍人！

他對華家自然中心，對大夏卻也是一片赤誠，有著大夏軍人該有的品格品性！

他無法接受自家後輩軍人，是這樣一個孬種！

幸好，現在六叔祖憤怒的態度，讓他多少有些慰藉。

「六叔祖息怒，羽峰……他確實太讓人失……」

他壓低聲音，話還沒說完，卻就聽華無心聲音里透著冰寒：

「這個蠢貨！要做就做，做了居然還留了活口，留了馬腳！」

「這也就算了，可那蕭晨拿出的證據又算得了什麼？」

「死不認賬，我華家難道還沒有能力周旋一二嗎？」

「結果……一點壓力都扛不住！」

「這樣的表態，不就等於承認了嗎？」

「這種廢物……看到我就想吐！」

華追陽驚呆了。

耳邊聽著華無心不斷地低聲咒罵，他心底好像有什麼東西破碎掉了一樣。

「那個是華家人……」

「怪不得升這麼快。」

「唉，就是跟我們不一樣啊……」

「說不定背後都操作了什麼。」

打從他進入軍部的第一天起，類似的這些聲音，在他耳邊從未斷絕。

人人都知道他是華家人，人人都知道華家作為軍方創始世家，對於軍部有著怎樣無與倫比的影響力。

所以他們理所應當地覺得，華追陽只是靠了華家的資源支持，靠了無數見不得人的手段操作，才能走到這一步。而且因為有華家的關係，註定比別人都能走得更快更高。

對於這種眼光，這種聲音，華追陽從不開口，只付諸行動！

他刻苦修鍊，同時每戰必先！

在同期袍澤里，他的境界提升速度最快，他的軍功積累也是最多的！

漸漸地，那種聲音便是少了許多，而看待他的眼光，也從異樣和玩味，變成了發自內心的崇敬！

他不避諱家族對自己的支持，但他用行動證明自己配得上這份支持，配得上自己的位置！

他的決心，便是要代表華家，將那些聲音完全抹去！讓華家人不需要什麼骯髒操作，就能在軍部完全站直腰桿！

以自身實力，執掌軍部，這就是他的終極野心！

然而……

聽著六叔祖此刻憤怒的咒罵，聽到不遠處一些同僚低聲的竊竊私語，以及時不時拋來的異樣眼光，他好像感覺到那些聲音、那些眼光，都重新回來了。

「華家……可能從來都沒變吧，也變不了了……」

他忽然笑著說出了這麼一句話。

「你說什麼？」

華無心冷不丁聽到這麼一句話，回過頭來，眼神比起毒蛇還要冰冷駭人。

但華追陽好像全然未覺，說完這句話便是轉過身，頭也不回地徑直離開了會場。

…………

「贏了！贏了！」

「哈哈，我就說，蕭晨肯定還有后招，這世界上哪有人能讓他吃虧啊……」

「劉子墨，你在亂說話，俺老熊打爆你的頭！」

看到華羽峰下跪的那一幕，月隱小隊眾人，不由得立刻高聲歡呼，嬉鬧作一團。

「佩服，佩服。」

邵潤東連連搖頭，連連感嘆：

「怪不得你們都這麼信任蕭晨。他確實是永遠都有手段，永遠都有辦法。無論聖徒還是華家，都不是他的對手，真是令人佩服……」

「不是這樣的。」

就在邵潤東由衷感嘆之際，許昭華溫和卻顯得有力的聲音卻是打斷了他的話：

「蕭晨手段多少，厲害與否，只是表象。」

「甚至……他的實力強弱，也是表象。」

「真正讓他強大，真正讓我們信任讓我們佩服的，是他永遠可以去做自己認為對的事情的勇氣和決心。」

「蕭晨的心，才是他的強大之本！」

邵潤東一時之間有些獃滯，半晌才喃喃低語道：

「心的強大嗎？」

看著高興地為蕭晨慶賀的月隱眾人，邵潤東忍不住失笑搖頭：

「看來，我要學的，還有很多啊……」

…………

「幸好……」

江城車站，沐小婉看著大屏幕，忍不住長出了一口氣。

他既慶幸於哥哥終於成功反敗為勝，也慶幸剛才自己遵從了哥哥的暗示，沒有貿然行動前往北靈關。

要知道，剛剛她是真準備過去上演一出劫法場了！

儘管不知道哥哥是怎麼知道自己的動向的，但她還是相當慶幸的。

只是……

「哥哥贏了，但……看起來好悲傷啊。」

「為什麼呢？」

沐小婉仰頭，看著大屏幕里蕭晨的臉，又是不解，又是有些擔憂。

…………

「砰！」

華長齡豁然起身，一句招呼都沒打，便是徑直離開了席位。

緊隨他之後的，是大批的華家人，一道離開了現場。

華長齡不是白痴，知道事情到了這一步，再多做糾纏，就是浪費時間精力。

要知道，石國鈞可還完全沒有發力呢。這個時候逆風輸出，無異於以卵擊石。

與其如此，倒不如趕緊回家主持大局，立刻草擬方案，把這件事的影響努力降到最低。

而隨著他們這一舉動，也幾乎真正代表了這一場鬧劇的落幕。

而作為鬧劇最後勝利者的蕭晨，臉上卻是沒有半分勝利者的喜悅之情。

看著此刻跪倒在地的華羽峰，蕭晨知道，這個人是很無恥，很懦弱，不可饒恕，但並不是真正純粹的壞人。

只是一步錯，步步錯。傲慢與懦弱，徹底毀了他，也毀了那些精英覺醒者。

但……

正如之前所想，如果蕭晨當時強硬一些，直接鎮壓此人，或許，不會有後續這些他不願看到的事情的發生。

「還是要儘快變得更強啊……」

「不只是心變得更強，實力也要變強。」

「要變得……比這些毒瘤，更加強大。」

蕭晨抬起頭，看向華家人離去的背影，眉心一點藍光隱隱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