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節：料理後事
此時人群裡面一個嘀咕道：「大哥，他說他是個讀書人啊？咱們還劫他嗎？」
另一個人說：「廢話，讀書人就不劫了嗎？不劫他我們哪裡來的錢啊？」
還有一個說：「什麼讀書人啊，你看他高頭大馬，又穿著袍子，他可是有錢人，不劫他劫誰啊！大哥，劫了吧！」
黑面熊嘿嘿冷笑一聲：「前面的，少說廢話，識相的跟我下來！你要再不下來，我們可就放箭了啊。兄弟們，聽我號令！」
善鋒無奈的搖搖頭，看來這幫人還真是專業打劫的。
善鋒說道：「諸位大哥啊，我真是從蒙古回來探親書生啊。這樣，我身上除了這匹馬之外，還有十塊大洋，要不我把我所有的大洋都給你們，你們放我過去吧。好不好啊？」
人群里一人說：「大哥，他有大洋！」
又一人說：「十塊大洋不少了！」
又一人說：「大哥，這匹馬也值不少大洋呢？不能放他過去啊！」
黑面熊怒喝一聲：「兄弟們，不要傷了馬匹，給我放箭！殺了他！」
「嘣！嘣！嘣！」
三聲弓弦聲響起，三支羽箭朝善鋒電射而至。
善鋒坐在馬上，冷眼看著那三支飛來的羽箭，電光火石之間，善鋒伸手一撈，「刷刷刷」三聲，善鋒手中就多了三支羽箭。
人群頓時大驚：「空手接羽箭？大哥，他是個練家子啊！」
「哎呦，怎麼辦啊？大哥？」
善鋒手中抄著三支羽箭，嘿嘿冷笑一聲：「黑面熊，老子是給你活路你不走！偏偏要一條道走到黑！哼哼，現在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善鋒一副殺氣凌然的樣子，嚇得這些劫道的人一陣慌亂。
黑面熊強自鎮定，只見他快速往懷裡一掏，摸出一支手槍來。
黑面熊猙獰一笑：「會武功？那又怎麼樣？你還能刀槍不入嗎？老子一槍斃了你！」
善鋒此時早將胸口的小鏡子抓在手裡，看見黑面熊掏出一把手槍來，善鋒立即真元一吐，小鏡子立即發出一道白光，直直的打在黑面熊的身上。
「啊！」
一聲慘叫，黑面熊應聲栽倒在地。
人群一看黑面熊死了，先是吃驚片刻，隨後立即一鬨而散。紛紛向著道路兩旁的林子衝去，一轉眼就跑的蹤影全無了。
善鋒嘿嘿一笑，然後打馬前行，一路來到黑面熊的前面。
善鋒揮起馬鞭一甩，早就捲起地上的手槍，輕輕一帶，就將那手槍送到了善鋒面前。
原來是一把毛瑟駁殼槍啊。善鋒拉開駁殼槍的彈夾，裡面明晃晃的壓著五發子彈。怎麼才五發子彈？
此時，善鋒翻轉鏡子的背面，將紅色的一面對準黑面熊一照。
「哎呦！我老熊死了！這裡是哪裡？是地獄嗎？」
善鋒嘿嘿一笑：「黑面熊，你這人倒是有點自知之明，還知道自己死後會下地獄嗎？不錯不錯……」
黑面熊四面一看，突然咕嚕一聲跪倒在地，他是嚎啕大哭啊。
黑面熊哭道：「這位仙人爺爺啊，我錯了我錯了，是我不對，是我有眼無珠，衝撞了仙人爺爺，求您放我一條生路吧。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善鋒冷冷一笑：「起來說話！要死要活，就看你有沒有說實話了。」
黑面熊大喜：「多謝仙人爺爺饒命，多謝仙人爺爺饒命！您想要問什麼，您儘管問吧。我老熊知無不言，您快問我吧。」
善鋒嘿嘿一笑：「你說你在太行山當了三十年土匪？真的嗎？我看你也不過三四十歲，莫非你從出生就開始當強盜嗎？」
黑面熊：「不是不是，仙人爺爺您聽我說。我老熊本是十裡外聶家莊的村民，自小在太行山下長大。本來我老爹也曾給我留下三畝田地，奈何如今軍閥當道，這苛捐雜稅壓得人喘不過氣來，我是因為無錢繳納稅賦，這才狠心做了強盜，到官道上干這無本的買賣。仙人爺爺，您看我也是苦命人出身，您能不能放我一條生路啊。我再也不敢了。」
聽了這黑面熊的話，善鋒心中一動，果然如此啊，這民國初年苛政猛於虎啊，這社會太黑暗了。
就像這綿長的黑夜，不知何時才能得見光明。
不過，這黑面熊既然敢狠心做了強盜，想來也是多有殺戮，今天看來是不能放過他啦。
善鋒說道：「黑面熊，你不是什麼聶家莊的村民，你就是一個劫道的強盜罷了。我剛剛曾三番兩次求你放我過去，可是你呢，你又何嘗曾饒我一條性命呢？嘿嘿，黑面熊啊，你本來就是乾的掉腦袋的勾當，不要說什麼饒命的話，事情你敢做，你就得敢當。黑面熊，你還有什麼遺言嗎？快說吧，完了可就來不及了！」
「嗚嗚嗚！」
黑面熊一把坐在地上，他是放聲大哭。
「我早知道這是掉腦袋的買賣，我本來不想干，但是沒有辦法啊。我也要活下去啊！嗚嗚嗚，我錯了，我錯了，仙人啊仙人啊，我家裡還有七十歲的老娘，還有兩個半大的孩子，我要是死了，他們可怎麼活啊，求求您可憐可憐我吧，求求您饒我一命吧！」
黑面熊這會兒，雖知死期將至，但是仍然不肯放棄生的希望，一個勁的痛哭和哀求。希望能獲得一次生的機會。
善鋒漠然看了半天，將手裡的駁殼槍指向黑面熊。
黑面熊放聲大哭：「不要殺我啊！不要殺我啊！求求你了！」
善鋒說道：「黑面熊，你確實挺慘的。我也很同情你的遭遇。但是你既然幹了打家劫舍的勾當，你就要有償命的覺悟。這樣吧，我再給你半天料理後事的時間，你可以回家去，和你的親人告個別，你看怎麼樣啊？」
黑面熊一臉喜一臉悲，此時他面若死灰，獃獃的怔住了。善鋒在坐在馬上也不著急，安靜的等著他的回答。
良久，黑面熊慘笑一聲：「罷了罷了，我老熊認了！殺人償命，天經地義！仙人，我服了。多謝您給我半天的時間，我這就回家去，見過我老娘的最後一面。您請跟我來吧。」
黑面熊此刻好像是變了個人似的，他不再哀求和痛苦，也沒有咒罵和怨恨，反而是有幾分解脫的樣子。
此刻，月夜之下，黑面熊一馬當先，認準一個方向悶頭趕路。善鋒則騎馬跟在後面，不急不緩，一路按馬跟隨。
終於，我們最終來到一個村子路口。善鋒抬頭一看，只見村口的路牌上正是聶家莊三字。
此刻，村子里早有一些人影晃動，他們應該是之前逃跑的嘍啰吧。
「兒啊，你沒死啊！」
村裡這時突然顫顫巍巍的跑出一個老太太，他一邊哭泣一邊大喊黑面熊的名字。
黑面熊此刻已是撲到老太太腳下，放聲大哭：「娘啊，我對不起你啊！」
「兒啊，你沒死就好啊，你沒死就好啊！這位是誰啊？」老太太望著善鋒問道。
黑面熊遲疑了一下，他說道：「這是我的一個朋友！娘啊，這夜裡冷，您不要再外面呆著了，我扶您回家吧。」
老太太說道：「好好好，回家回家。這外面這麼冷，我們趕緊回家。兒啊，你這位朋友晚上住哪兒啊？這大晚上的，要不也住我們家裡吧。」
黑面熊道：「娘啊，他不住我們家，他一會兒還要趕路呢。我先扶您回家吧。」
老太太說：「這麼晚了，還要趕路嗎？年輕人，你是要去哪裡啊？」
善鋒微微一笑道：「老人家，我是要去東三城啊。今天晚上我不住這裡，一會兒功夫我就要走了。您的兒子，他也和我一塊走。這兵荒馬亂的，夜裡路不好走，所以，我已經花錢雇他一路保護我到東三城哩。老人家，您不會介意吧？」
老太太愣了一下：「不介意不介意，我兒有些本事，你雇他正合適，合適……」
善鋒說道：「老熊，你快點啊，一會兒我們還要趕路呢！」
黑面熊臉上一顫，他說道：「仙人，答應你的事情，我老熊一定辦到。請您在村口稍等片刻，我去去就來。」
善鋒此時伸手從懷裡掏出五枚大洋，然後拋給黑面熊。
善鋒說道：「老熊，這是我們說好的五枚大洋，我先給你安家。等你送我到了東三城，我再給你另外五枚大洋。好吧，我在村口等你，你快去快回。」
黑面熊一把抓住大洋，他感激的看了善鋒一眼，然後低頭說：「多謝了。」
黑面熊：「娘啊，我扶您回去吧。」
黑面熊扶著他的老母親進了村子，村裡頓時傳來許多竊竊私語的聲音，而且，不時的還有人影閃動。看來，這裡的確是強盜村落無疑了。
善鋒默默的觀察著這座殘破的村落，看著裡面的人躲躲藏藏。一時之間，善鋒悵然若失，長長的嘆了口氣。這裡就是清末民初的民生啊。
一個凋敝、破敗、壓迫、吃人、黑暗滋生的舊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