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一,拒絕
現在,我們的孩子已經十歲了,我們還沒有將老師請來,而是將他們送進了要花很多錢的學校。
我與伍迪的交往,並沒有因為貸款還清而斷掉。我們還是會在一起吃喝玩樂,禮尚往來。
看著賬上如此多的錢,父親笑著對我說:「我不應該讓你去跑外面。」
我盯著他,以為他要我守在家裡跟袁男在一起繼續生孩子。
他說:「我應該為你準備一間寬大的、窗外景色十分美好的房間,讓你坐在裡面一邊喝茶,一邊研究怎樣去用別人的錢賺錢,而自己又不承擔一點風險。」
我的心放進了肚子里。
這天我剛進家門,袁男就過來接住我,對我說:「家裡來客人了。」
從她的表情我已看出,這個客人不一般,要見的人是我。
我將公文包交給她,徑直走進了我們的廳堂。
來的人的確不一般。
我一進門就看見了他,也看見了他藏在懷裡的手槍。
田副官坐在我們的廳堂里,與父親聊著遠征軍的那些事情。
我真沒想到,遠征軍中死了那麼多英勇的好人,田副官這個壞蛋為什麼還活著。
田副官也看見我走了進來,就對我點頭微笑。
我說:「你怎麼還活著?」
他說:「這算不算是禍害一千年呢?」
見我回來,父親就起身離開了。看來這田副官來找的還真是我。
我說:「你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他說:「名氣。」
我坐進椅子里,說:「說吧,找我有什麼事?」
他也不閑扯,說:「找你替我們跑趟貨。」
我說:「戰爭結束了。」
他說:「我現在是一個生意人了。」
我說:「什麼生意?」
我在好幾個商會裡,都沒有聽說過有田副官這個生意人。
他說:「一門來錢最快,又特別賺錢的生意。」
我說:「這世上來錢最快的莫過於賭博,特別賺錢的就是販賣白粉。」
現在,我們這裡已不再叫它鴉片,而稱其為白粉了。
他說:「我們不販賣,只負責生產。」
我說:「我的運輸隊早已不跑商隊的貨了,我們自己的貨都跑不完。」
他說:「我們出的運費是很高的,是你們自己的十倍。」
看來他早已將我們的運輸隊摸得一清二楚。
我說:「既然那麼高,為什麼你們不自己組建一支運輸隊,將這筆錢賺下來。」
他說:「我們生產都忙不過來,哪裡有時間。」
我說:「是太危險吧。」
我知道他們是想將運輸的危險轉嫁給我們,就如我對父親說的將我們的風險轉嫁給銀行一樣。
他笑笑,沒有回答,這已經足夠了。
我說:「我們也沒有時間。」
他說:「你們能抽出時間來,我知道。」
我說:「我們抽不出。現在這裡也不只我們一家跑運輸,運輸行業如雨後春筍般發展了起來。」
他說:「但只有你們才是使我們最放心的,也是最安全的。」
我說:「既然你們不信任別人,最好還是相信自己。」
他說:「我們很相信自己,所以才來找你。」
我說:「只怕你們會相信錯了。」
他說:「哦?」
我說:「說不定哪天我的運輸隊將你們的貨送進官府,也說不定哪天我的運輸隊變成一支精悍的軍隊,走進你們的老巢。」
他說:「你決意不肯幫這個忙?」
我說:「我幫不了。」
他說:「說不定哪天你的運輸隊會踩著二戰時埋在路上的地雷,那會死人的。也說不定哪天你的鋼鐵廠熔爐倒塌,鐵水會燙死人的。還說不定哪天你的磚廠在燒制的時候,工人將混在煤中的手榴彈送進爐中,那會炸死人的,還有可能哪天你的水泥廠發生粉塵爆炸,只怕你會虧得跳樓了。」
我說:「大不了我重操舊業。」
他說:「這就對了,何必要等到發生那樣的事情后,才重操舊業呢?」
我說:「你理解錯了。」
他盯著我。我也緊緊地盯著他。
我們很對視了一會兒,他才明白過來。
他說:「說不準哪天在上學的路上,你的一個孩子會突然失蹤,那個時候也許只有我們能幫你找回來。」
我就大叫一聲:「袁男!」
我的女人就走了進來。
我說:「露一手給田長官看看。」
她眼睛盯著田副官,手一揚,「邦」的一聲,一柄飛刀就穩穩地釘在了柱子上。
田副官驚得倒吸一口涼氣,只因為他看見那刀尖上釘著一隻蒼蠅。
我對我的女人說:「告訴他。」
她說:「我跟他不僅學會了飛刀絕技,還學會了打槍,我們在叢林里一起消滅了好幾隊被侵略者武裝得十分精良的羅新亞人,也消滅過敗下陣來的一隊侵略者。」
他說:「啊,你們,你們······」
我說:「不錯,我們夫妻就是。」
他就沉默了。
我說:「這才是我剛才所說的舊業,倘若你們要動我的家人,我們會找到你們的老巢,只怕到時候來的不止我們夫妻二人。」
他還在沉默。
我起身對他說:「跟我來。」
我將他帶進了我們的密室里,讓他參觀了我們放在裡面的裝備。
我說:「現在哪一家我們這樣的家庭中會缺少這些東西。」
他沒有說話。
我又說:「記得我們是仇人,以前看在我們對付共同的敵人的情面上,不與你計較,但現在侵略者走了。」
他就哈哈地笑了,說:「我今天來是與你談生意的。」
我說:「是來將我們往火坑裡推。」
他就笑了。
我說:「我們以前是正經的生意人,現在還是。」
他說:「我知道你們現在不缺錢,但是······」
我不想與他在這件事情上再談下去,想他快點離開,就說:「既然你覺得馬幫太過顯眼,那就用馬仔吧。」
他說:「馬仔跟馬幫有何區別?」
我說:「馬仔可以化整為零,一隊馬仔出現容易使別人懷疑,但一個馬仔就不一樣了,他們非但不易使人懷疑,還能躲人耳目。」
他突然笑了,說:「你不僅是一個帶馬幫的好能手,還是一個出色的軍師。」
我說:「你以後不要再來這裡了,倘若不然,等待你的只怕是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