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認罪

「你記得交代好那幾個人，別讓他們把你供出來，我先走了。」

屋外的寧子煜聽說賀之州要走了，他趕緊藏起來。

只見身材挺拔的男子推開窗戶，從寧府後面的小路離開。

寧子煜咬咬牙，恨唐婉柔竟然真的是殺母仇人。

他轉身就走，想要把這件事情告訴父親，走到一半，他停下了腳步。

上次寧方善曝光唐婉柔的罪行，全家沒有一個人相信他，落得個流浪在外和棚戶區的百姓廝混在一起的結局。

他不能和老四一樣的下場，寧子煜轉身向著自己的房間走去。

這些事情不必向父親交代，他要等明日林嘉柏審問這些賊人的時候直接去指認唐婉柔！

夜裡，寧子煜來到了寧家祠堂。

他睜著布滿紅血絲的眼睛，死死地盯著自己母親的牌位，一個頭接一個頭地磕下去。

手裡握著他引以為傲的長鞭，一下一下，將滿布倒刺的長鞭打在自己的後背上。

任由鮮血流了一地。

「娘，我錯了！」

「娘親，求您在天之靈原諒我。」

「是兒子太蠢，受了那妖女的蒙蔽，害得小妹如此凄苦。」

寧子煜聲聲泣血，額頭上、背上，血肉模糊一片，沒有一處完好的皮膚。

他磕頭磕累了便跪在帶刺的長鞭上，「娘，等我將那妖女送進大牢，為您和小妹報仇，我就自廢武功，剃度出家也好，像老四那樣流浪也罷，我願意受盡這世間所有的苦楚，只為贖罪。」

而此刻的唐婉柔已經喬裝打扮了一番，換上粗布麻衣，披了件黑色斗篷，遮擋住憔悴的面容，從寧府後門悄然離開。

夜裡，一輛馬車在街上疾行。

「快些，再快一些。」

「天亮之前一定要趕到大牢。」

到了大牢門前，只有兩個獄卒在門口打瞌睡。

見有人前來，兩個獄卒立刻打起了精神。

「來者何人？」

「站住！」

唐婉柔跪在地上，軟著聲音道：「兩位大爺，裡面關著我的情郎，明日他就被審問了，我知道他做了錯事，或許已經活不下來了，我想見他最後一面。」

「請兩位大爺行行好。」

睡得迷迷瞪瞪的兩個獄卒被唐婉柔送上來的雪花銀閃瞎了眼睛，他們這個崗位又臟又累賺的錢還少，看的還是些窮凶極惡之徒，是個苦差事。

難得遇上這麼識大體的姑娘，能撈一筆錢。

他們當然樂意至極，一個小女子能翻起什麼大浪，不過是說幾句情話，給自己的情郎帶些好酒好菜罷了。

唐婉柔啜泣道：「實在是家中郎君不爭氣，一時犯了糊塗，請兩位大爺行行好，這些是給兩位大爺的買酒錢。」

「我只進去看他一眼，說兩句話，給他們送些吃食就出來，不耽擱事兒的。」

兩個獄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這一錠子雪花銀真是太誘人了。

兩個人四處看看，這裡也沒有別人，趕緊把銀子收起來，對唐婉柔擺擺手。

「一炷香的時間，快去快回。」

唐婉柔忙道：「謝謝兩位大爺。」

她提著籃子進了牢房，陰暗潮濕和難聞的氣味讓她皺起了眉心，將自己臉上的面紗又拉了拉。

在裡面找了一圈又一圈，才看到刀疤男的影子。

唐婉柔提著籃子走過去，輕聲道：「刀哥？」

被關著的幾個人見了唐婉柔就像是見了救星一樣，急忙站了起來，跑到了牢門前。

「大小姐，救救我們！」

「大小姐，你一定要救我們啊！」

「我們可都是為了您啊。」

唐婉柔伸出手指放在了自己的唇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眼神看了看門口的位置，有一個獄卒正在門口守著。

幾人見狀立刻會意，唐婉柔將籃子裡面的酒菜遞了過去。

「明日林嘉柏就會審問你們，你們只需認死你們是為了劫財。」

「我找了賀探花，他會保你們沒有事。」

「事成以後，我會給你們錢，送你們去江南安家，給你們一份體面的差事，以後好好生活，忘了這邊的一切，不用再替我做事了。」

刀疤男正吃著牛肉，他抬頭問道：「真的？」

「自然是真的，這事關我們的性命，我沒必要騙你。」

「去了江南，我給你們光明正大的身份，不用再東躲西藏過日子。」

幾個人身上都背了幾條，通緝令貼滿了整個江城，淪落當土匪多年，他們選擇為唐婉柔辦事圖的就是一個穩定的生活。

這個誘惑實在是太大了。

刀疤男看著唐婉柔，他心裡還是有防備，他擔心把這個罪名認下，唐婉柔會翻臉不認人，直接把他們給賣了。

他和幾個兄弟們互相看看，沉默著不說話。

唐婉柔面上帶著笑，心裡卻憋著一股火，她花了這麼多的銀子養著這群酒囊飯袋，每個人花的銀子比她自己的每月份額都多，到了這關鍵時候，居然還猶豫。

見唐婉柔臉上僵硬的笑容，刀疤男不好意思地笑笑。

「大小姐，您也別怪哥幾個得好好想想。」

「我們活在這世上，無親無故的，不管是搶劫還是做您的刀為您殺人都是為了好好活著。」

「您托我們的這個活兒實在是得讓我們想想，我們只想拿錢殺人，不想當個替死鬼。」

唐婉柔笑笑，「你們說的我都明白，你們可以相信我，只要你們把罪認下，在正式行刑之前，賀之州會救你們走。」

「林嘉柏的為人你們是了解的，如果你們懷疑我，在行刑之前你們隨時都可以反悔。」

他們幾個互相看看，與其說相信唐婉柔，他們更相信林嘉柏。

猶豫了片刻，刀疤男點點頭。

「好吧，大小姐，我們認。」

唐婉柔笑笑，「放心吧，這幾天可能會受些皮肉之苦，等著這件事情完畢，我會給你們一大筆錢以及新的身份，還有江南的宅子，鋪子，你們以後就在江南地界，寧家的鋪子裡面好好乾活兒。」

「不用再替我賣命，也不用再東躲西藏了。」

幾人點點頭，「那就聽大小姐的。」

唐婉柔交代好了這一切，輕鬆地笑笑，「給各位帶的酒菜，各位吃好喝好，明日若是林嘉柏給你們用了刑……」

唐婉柔嘆了一口氣，「還請諸位為了以後的好日子多忍耐些。」

外面的獄卒咳了兩聲，提醒道：「姑娘，到時間了，該出來了。」

唐婉柔側眸看看，最後對刀疤男道：「那我先走了，刀哥你們保重。」

幾個大漢點點頭，「知道了，大小姐放心吧。」

等著唐婉柔走了，幾個人狼吞虎咽起來，林嘉柏不給他們飯吃，他們餓了一天一夜，很快就把這些酒肉都吃光了。

他們問刀疤男，「大哥，明天我們真的要認罪嗎？」

刀疤男喝了一口酒，愁眉不展。

「認吧。」

「不認能怎麼辦？」

「我們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不認罪，好歹唐婉柔那娘們過後會保我們一命。」

「要是把她供出去了，免不得最後落得個一起死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