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 蒲山公令

連那神秘的尊者都能騙過，姜亮一直覺得「屍狗畫皮術」的偽裝效果很厲害。

可他沒想到，僅僅認識不到半天，這自稱蟲娘的女子就輕易看透了他的偽裝，這讓他一瞬間有些緊張。

好在，蟲娘立即表示自己沒有惡意，

「你之前也看到了，奴家能化身黑虎大蟲，這就是我『蟲娘』名字的由來。也因此，我的鼻子極其敏銳。」

說著，她指向姜亮的袖口，

「之前你還是姜道士時，我就聞到你身上有少許的硫磺味道，這對一個道士來說並不稀奇。可等你後來變成這新都縣尉，我還能聞到相同的味道，就有些不對了。」

「的確不對。」

姜亮搖了搖頭，他卻沒想到是在這種地方露出的破綻。

那硫磺味道卻不是煉丹殘留，反而是他仗著穿越者的知識，想搞些火藥出來作為法術不好用時的依仗而不小心留下的。

「可你這也只是懷疑吧？」

「是啊，所以我剛才也只是在詐你啊！」

這次，蟲娘卻終於笑了出來，一時間姜亮只覺得冰雪消融，百花盛開。

「何況，你剛剛進了自己家，卻還顯得有些生疏，這又是一個跡象。所以我，不，奴家才敢這麼猜測的。」

「原來如此！」

看著眼前略顯驕傲的蟲娘，姜亮才發現對方的眼睛略微發藍，鼻樑挺翹，髮絲也不是純粹的烏黑，反而帶著一抹俏皮的洋紅。

「這傢伙不會是個混血兒吧？不過聽她說話總是自稱『我』，這一般女子習慣的『奴家』倒是很少說，是怕矮了氣勢嗎？不過一旦說出來，這種不習慣的感覺卻是格外有趣。」

但也因此，姜亮能感覺到蟲娘會自稱「奴家」，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表達善意，所以便也沒有過分緊張自己被揭破之事。

「既然你已看出來，我也就不否認了。反正你來自專管妖魔鬼怪的乾陵衛，告訴你也行，不過——」

姜亮眼睛一眯，用手指向蟲娘腰間的令牌，

「那塊寫著蒲字的令牌，能先給我詳細說說它的來歷嗎？」

早在剛見面的時候，姜亮就發現蟲娘拿出的令牌與之前從楊釗那裡獲得的令牌如出一轍，可楊釗那個令牌卻是那神秘尊者給予的，如果他和蟲娘是一夥的……

雖然蟲娘表達出善意后，姜亮覺得這種可能性已經不大了，但他還是同時暗自做好了戒備。

「這牌子就是左右乾陵衛閣領的腰牌。」

蟲娘似乎也感覺到了姜亮的戒備，她掏出令牌摩挲了一下，才繼續道，

「不過，你會這麼問，應該不是因為這個——你之前是不是見過類似的令牌？」

見姜亮沒有回答，她也沒追問，只是自顧自道，

「除了乾陵衛，宮中也有幾面同樣的令牌。而這之外，還有些令牌卻是散落在外的。這些令牌在成為乾陵衛的標誌之前，其實還有個名字——蒲山公令。」

「蒲山公？你是說隋末的蒲山公李密！？」

「是的……」

原來，自秦漢起，中原就一直有鬼怪出沒，每逢戰亂之時，更是妖魔橫行。為此，上到朝廷皇帝，下到江湖修士，都想了很多辦法。尤其是魏晉以來，四大天師接連出世，更是以煉器之法做了幾件鎮國法器，讓妖邪們無法輕易侵入宮廷與軍中。

如此一來，妖魔鬼怪們的影響力銳減，可一些有野心之人手中的棋子卻也因此少了。

到了隋末動亂之時，蒲山公李密趁著楊玄感在黎陽叛亂，仗著二人的關係從黎陽倉中拿走了鎮倉的天師印。那卻是北魏天師寇謙之所鑄，正是當時隋朝的幾件鎮國法器之一。

李密私下熔了天師印，又以秘法重鑄為四十六面青銅令牌。手持此物，便可避過那些鎮國法器的鎮壓，讓妖邪隨意進出宮廷與軍中，這便是蒲山公令。

正是仗著這四十六面令牌，李密將一些妖邪精怪吸納入了他率領的瓦崗軍之中，一時間軍勢遠超其他義軍，風頭大盛。

但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大量吸納妖邪也引起了瓦崗軍中很多人的不滿。加上後來李密又火併了之前的首領翟讓，以致瓦崗軍內亂，最終敗於王世充，不得不投降了大唐。那四十六面蒲山公令便也隨之流入唐廷。

大唐開國之時軍力正盛，便也沒看上這鬼蜮把戲，直接將其鎖入了內庫。直到高宗乾封元年泰山封禪后，建立了乾陵左右衛，考慮其中多是奇人異士，進出宮廷會被幾件鎮國法器鎮壓，所以才賜下了這蒲山公令行個方便。

只是那時，四十六面蒲山公令常年鎖在內庫，不知為何已只剩三十六面了。

「之後近四十年天後專權，她常用乾陵衛做些陰謀之事，以致其中不少人都行事鬼祟，甚至根本就是妖魔出身。等神龍后撥亂反正，尤其當今聖人在位后，那些人便紛紛逃離，也帶走了他們手中的蒲山公令。」

說到這裡，蟲娘嘆了口氣，

「如今尚留在朝廷里的蒲山公令，其實只剩十六面了。以致我們這些真正的乾陵衛閣領外出之時，除了這令牌，還必須帶上魚符和告身才行，這些剛剛我也給你看過了——沒有剩下兩樣的，便是當年逃掉的叛逆！」

「竟是這樣？」

這至今已逾百年的往事讓姜亮聽得跌宕起伏，不過他之前已私下問過王昌齡關於左右乾陵衛的事了，雖然對方所知不詳，但與蟲娘剛剛說的事相互印證，對方騙人的可能倒是不大。

「那看來將令牌交給楊釗的神秘尊者，便可能是當年逃離左右乾陵衛的人了？」

接下來，姜亮便把之前裴家發生的事給蟲娘說了一遍。當然，不包括封神榜，更不包括他是穿越者的事情，也沒說那東皇鍾之七落到了他手中。

在他的說法里，辛十四娘只是被打敗后不得已幫忙罷了——雖然從某種意義上也沒錯。

「看來這新都縣中隱藏著頗多秘密啊！」

蟲娘聽完也不禁搖了搖頭，

「不過，當務之急，你還是得幫我把那假慕容勃接觸過的人都抓來才行！」

「為什麼？」

姜亮對蟲娘的固執有些不解，好在這次對方給出了解釋，

「因為他偷了乾陵中的秘寶——晴雨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