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7章 清月
穿越以來，姜亮從沒這麼順暢地發現過妖氣鬼氣。
無論是惡鬼時期的鐘馗，還是之前的辛十四娘，亦或者那神秘尊者，甚至是被轉化為夜叉的楊釗，身上的妖氣鬼氣都隱藏得極深。不到最後捨命相搏的時候，根本就發現不了。
就連不久前那個被他一記太乙神火直接化作飛灰的殭屍，在被從這亂葬崗中翻出來前，也是有所隱藏的。
按照前身的記憶，如今大部分妖魔鬼怪其實都是這樣，只有到了真正動手的時候才會對妖氣鬼氣毫不掩飾。也因此，順暢地發現妖氣的同時，姜亮也立即意識到，對方應該是在和誰交手。
他抬眼望去，卻見明明天過正午，響晴白日，這亂葬崗附近卻依舊有些陰冷，遠處還籠罩著些許霧氣。雖然不至於伸手不見五指，卻也多少有些遮擋視線。
透過那霧氣，姜亮能看到一大一小兩個身影正在那大大小小的墳包間閃轉騰挪，似乎是在搏鬥——
大的四肢伏地，卻仍比一般的成人矮不了多少，搖頭擺尾間，望之不似人形。
小的卻身材纖細，影影綽綽之際能看到婀娜的曲線，卻似乎是個妙齡女子。
「快去救那女子！」
雖蹉跎至今已是而立之年，但王昌齡畢竟是個敢匹馬走西域的意氣書生，胸中滿是熱血，見此情景立即便要衝上去。
而一直與他不對付的哥舒翰卻一聲不吭，直接從身後掏出突厥人常用角弓，張弓搭箭便射了出去。
「咻——」
那箭矢劃過半空，發出悠長的哨聲，徑自落在了那巨大的身影的身上。
「好箭法！」
王昌齡大聲喝彩，
「聽聞突騎施乃突厥別部，箭術源自匈奴，常用鳴鏑，可便是如此？」
「不過是草原上世代流傳下來的罷了，誰知道最開始哪是源頭。」
哥舒翰撇了撇嘴，
「而且，某家祖上雖是突騎施人，如今卻已家住安西四鎮，是正正經經的大唐子民，你這措大別搞錯了！」
「那倒是在下失言了！」
之前與哥舒翰針尖對麥芒的王昌齡聽了這話卻並沒生氣，相反倒是對前者叉手一禮。二人相視一笑，此時卻頗有幾分惺惺相惜的味道。
姜亮卻沒空理會這男人間忽然爆發的友情，剛剛被哥舒翰的鳴鏑射中時，那四肢著地的大個身影就發出一聲震天的吼叫，聽起來倒像是虎嘯。現在走近些一看，果然是只通體烏黑的大蟲。
「多謝各位相助！」
一直在躲閃這大蟲撲擊的纖細身影的確是名女子。只見其頭插荊釵，身穿道袍，卻是一個模樣清秀的女冠。她手持三尺青鋒，正勉力抵擋那黑色的猛獸，此時見姜亮他們出現，趕忙大聲提醒，
「這黑虎乃是一頭妖獸，貧道路過這亂葬崗時它突然跳出襲擊，貧道只能勉力周旋到現在。它力大無窮，皮毛還能抵擋刀槍法術，各位千萬小心！」
「這是自然！」
王昌齡回了一句，而旁邊哥舒翰已經張弓射出了第二箭，不過這次卻被那黑虎躲了過去。
「吼！」
它又朝著姜亮等人一聲咆哮，似乎是在示威。只是這邊卻是人多勢眾，在哥舒翰與王昌齡的帶領下，一干衙役與不良人各自抽出隨身的刀劍，略帶慌張地圍了上去。
「大家小心，別被它傷到！」
留在後面的姜亮提醒了一句，卻並未主動上前。相反，留在後面的他看著那縷原地打轉的青煙，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這是找不到了嗎？似乎已經到達芻狗咒能追蹤的距離上限了，感覺連著青煙都快散了。」
姜亮四處掃量，正想看看還有什麼新的線索，不想那剛剛被眾人救下的清秀女冠卻湊了過來。
「參見道兄！」
「師妹有禮了！」
火居道士也是道士，即使姜亮作為穿越者並不在乎清規戒律，但面對其他道士，他還是下意識打了個稽首。
仔細打量，眼前這女道士約莫二十來歲，身材纖細，面容素雅，玉頸修長。一身藏青色道袍，袖口領子等處綉著少許金紅紋飾，看起來十分得體。
「貧道姜亮，不知師妹如何稱呼？」
雖然在其他人拚命時自己陪妹子聊天似乎有些不地道，但這是對方主動搭話的，姜亮也沒法置之不理。
「道兄叫我清月好了！」
面前的道姑卻沒有那麼多顧忌，她落落大方地與姜亮寒暄了兩句，見眾人還在圍攻那黑色妖虎，便詢問道，
「姜道兄，你們這些人來這亂葬崗，是要尋找什麼嗎？」
「也算是吧。」
姜亮含糊了一句，眼神卻是猛地一縮——
只見那邊，被眾人圍攻的黑虎一個迴旋，便用尾巴掃倒了張環在內的三個衙役，它卻沒有趁機撲咬，反而閃身後退，再次躲開王昌齡劈過來的短刀，一爪拍向他劈空后中門大開的胸口。
「孽畜敢爾！」
為救王昌齡，姜亮也顧不上跟清月說話了。他念動法咒，一記太乙神火便砸向那頭黑虎。
不想對方卻一個扭身躲了過去，好在王昌齡也趁機原地一個懶驢打滾，直接逃出了黑虎的攻擊範圍，卻是讓四周的人都鬆了口氣。
「道兄，我也去幫忙！」
也許是休息夠了，女冠清月再次提起手中的三尺青鋒，想要衝上去幫忙。
不料沒走兩步，正是與姜亮擦身而過時，她卻回手一劍，直接刺向後者的胸前。
「你——」
無論哥舒翰還是王昌齡，亦或一起來的衙役與不良人們，都大吃一驚。
但此時誰也來不及做什麼了，電光火石間，那劍一下刺穿了姜亮的心口，劍尖甚至從背後的肩胛骨間透了出來。
「姜兄！！！」
因為喜歡道法，這裡與姜亮關係最好的王昌齡一聲悲呼。
他雙眼赤紅，也顧不上近在咫尺的黑虎了，便想反過身去找那恩將仇報的道姑清月拚命，沒想到接下來的一幕卻讓他睜大了眼睛——
「果然是你！」
被刺穿了心口的姜亮就像個沒事人一樣，一把抓住了對方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