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 機關算盡
辛十四娘並非不想先發制人。
只是那姜亮手中持著裝有媚珠的木盒，卻讓她投鼠忌器。
雖然那是對方騙她現身的誘餌，可辛十四娘也的確能隱約感受到木盒中蘊藏的靈炁，只是不知道具體是什麼法寶靈物罷了。
如今她身受重傷，又被對頭追殺，亟需媚珠來快速療傷，不然也不會因為那則媚珠的傳聞，而盯上楊裴兩家。此時目標就在眼前，自然是不能輕易放過。
然而，一陣雷光電閃之後，姜亮背後的龍虎法卻忽然手持一柄電光凝聚成的金鞭，兜頭蓋頂朝她打來。
鞭上密集的電光閃耀，眨眼就到了近前。辛十四娘完全來不及躲閃，緊急之下忙伸出了四條狐尾，勉力擋住那雷霆電光。
「道士，這就是你的依仗嗎？」
辛十四娘牙關緊咬，身上逸散出宛若實質一般的誇張妖氣，卻又轉瞬之間就被打神鞭上的電光震散灰飛。
「要不是打神鞭對封神榜上有名者五倍傷害的暴擊效果，我恐怕拿她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身上法力的消耗也讓姜亮暗暗心驚，他正琢磨如果局勢不利該怎麼辦，卻聽對面的辛十四娘道，
「你可別忘了，你的屍狗還在妾身這裡！」
「那又如何？」
言語的威脅反而讓姜亮的心放了下來——這說明對方也撐不住了，
「反正貧道如今還有三魂六魄在身，你是沒法像對付沒有肉身的鬼修那樣，毀掉我的魂魄的。我只要除了你，再取回屍狗也不遲！」
「你——」
辛十四娘知道姜亮說的沒錯。
她原本依仗著姜亮找不到自己，便只能在49日大限的脅迫下聽命於她。如今真刀真槍對上了，這種脅迫反而失去了作用。此時雙方功法都已全力運轉，她的攝魂之法卻不好再用了。
「何必兩敗俱傷呢？你將那盛有媚珠的木盒給妾身，妾身將屍狗還你，何如？」
「……也好。」
沉吟片刻，姜亮點頭同意，他撤開打神鞭，將那藏有真正媚珠的木盒丟到身前不遠處，
「你先放出我的屍狗，我拿到後退開，你再來拿著媚珠。如果耍花招，我就一鞭將媚珠打碎。」
「好吧！」
見姜亮行事嚴謹，辛十四娘也沒再做別的打算，她很是厭煩地甩了甩手，姜亮頓時感到體表微震，感覺似乎憑空敏銳了不少。
他意識到是自己的屍狗回來了，便也如約退開少許，讓地上的木盒脫離了他的直接攻擊範圍。見此，辛十四娘身後的尾巴一卷，就將那木盒卷了過去。
「這是……鈴鐺！？」
打開木盒，其中只有一個滿是銅綠的小鈴鐺，辛十四娘立即意識到這應該也是一件法寶。姜亮肯定是早就和楊玄琰商量好了這個陷阱，他將這鈴鐺放在木盒之中，應該是想藉助其散發出的少許靈炁，讓自己誤以為是媚珠。
他成功了。
「你寧可損失一件法寶，也不願將那媚珠給妾身嗎？」
從希望到失望，辛十四娘的聲音一下哀怨起來。配上她附身的楊十一娘那微胖的精緻小臉，即使姜亮也覺得有些愧疚，可他隨即反應過來——
「不愧是狐妖，這魅惑人心的本事可真厲害！」
事到如今，姜亮也乾脆將真相全部揭開，
「裴家根本就沒有媚珠。事實上，連之前楊老夫人有媚珠的傳說，其實也是假的。」
說著，姜亮看向被他護在身後的楊玄琰，今日接連遭受打擊的後者臉色枯敗地嘆了口氣，
「姜道長所言不錯，我家確實一開始就沒有那所謂的媚珠。至於那傳聞，不過是當年一些朋友見我夫婦琴瑟和鳴開的玩笑罷了，老夫覺得有趣便沒否認，誰想卻招致今天的禍事……」
「可是阿耶，阿娘當年可是親口對我說——」
裴夫人卻是有些不信，她正想反駁，卻見楊玄琰擺了擺手，
「那不過是你阿娘的祝福罷了。實際上不只你，當年你大姐出嫁時，她也這麼跟你大姐說的——你阿娘不過是想借那傳言，讓你們幾個出嫁后能在夫家多些底氣罷了。要不是你阿娘早逝，以後八娘和十一娘出嫁，我們也會弄一顆假媚珠傳給她倆。可惜……」
「所以我和八娘爭奪的媚珠其實根本不存在！？」
此時，裴夫人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那阿耶你弄這木盒出來，還說——」
「那都是貧道今日私下找楊公商量好的，連這木盒都是我準備的，為的就是引這狐妖辛十四娘上鉤！」
姜亮道出謎底，隨後又看向一邊沉默不語的楊八娘，
「八娘子，按楊公所說，你應該不知道關於媚珠的事才對。可你卻執意來找裴夫人討要媚珠，你還記得最初是誰告訴你的嗎？」
「這個……我只記得那時正為出嫁的事煩心，想要私奔卻又害怕。」
楊八娘神情一陣恍惚，隨後大叫道，
「對了，是小妹！小妹跟我講聽到傳言，說是阿娘有媚珠，還問我媚珠是什麼——」
「是的，最開始的確是妾身操控著楊十一娘，引這楊八娘來找媚珠的。」
知道姜亮問題是什麼意思的辛十四娘很乾脆地承認了，她幽幽地嘆了口氣，
「妾身久居蜀郡，很早就聽過楊家有媚珠的傳聞。恰逢與人爭奪秘寶，受了重傷，便想尋得媚珠療傷。因為在楊家遍尋不獲，所以才借這小姑娘之口，引這楊八娘來裴家尋媚珠，只是沒想到——」
「這算是機關算盡太聰明嗎？」
自從楊玄琰口中得到真相，姜亮就意識到最後這辛十四娘與楊家姐妹面臨的恐怕都是一場空。但如今事到臨頭，他還是有些悵然。然而——
「那就只能誤你們的卿卿性命了！」
原本一臉無奈的辛十四娘卻突然暴怒起來。之前就有傷在身，剛剛又被打神鞭消耗了不少的她倒沒有一怒衝上來，反而閃身退開老遠。
茫茫的夜色中，一個又一個的身影卻在遠處出現。他們雙眼翻白，嘴巴大張，口中流著涎水，如行屍走肉般朝這假山處圍了過來。
「是我家的下人們！」
裴夫人很快認出了這些人，
「他們怎麼會變成這幅樣子？」
「不過是紙人操偶罷了！」
用楊十一娘的小臉發出一陣陰笑，辛十四娘身後的四條狐尾如觸手一般無風自動，
「沒了媚珠，妾身傷勢難以恢復，布下的迷陣是撐不到七七之數了。那樣也只能儘快讓陣中更多的人死去，看能否在三十六日內，吸納足夠的陽壽精氣，先將那秘寶祭煉一半了。」
「所以這一切都是為了祭煉什麼秘寶？」
想到之前攝魂鈴的祭煉條件，姜亮意識到辛十四娘說的可能是真的，這荒謬的現實讓穿越后一直殫精竭慮破解迷局，想要一個好結局的他感到無比憤怒，
「你搞了那麼多事，現在又操控這些下人來殺我們，就是為了祭煉那秘寶？」
「這還不夠嗎？」
辛十四娘卻覺得理所當然，
「而且——」
她將楊十一娘的嘴角勾起，笑得宛如一隻正要進食的狐狸，
「也不一定是他們殺你們，姜道士你殺了他們也可以。妾身只要活人死去的精氣陽壽，死的是誰妾無所謂！」
「你這妖魔！」
雖然穿越前也久經社會毒打，但那終究是一個把人當人的社會，姜亮此時才明白前身記憶中「妖鬼橫行」四個字是什麼意思，這反而讓他迅速冷靜了下來。
「煙火人間！」
他輕輕吐出四個字，紅蓮泛起，黑夜的底部變成了金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