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只有神不在的世界
時間回到10分鐘前。
高速公路上，一輛開往武林市的私家車中，仁理正獨自坐在後排沉默的望向窗外。
「仁老大，您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呀？」手握方向盤的古骰說着抬眼看向了車內後視鏡。這位戴着金絲單片眼鏡的銀髮老頭，此刻仍穿着那套考究的灰紋西裝。
隨後，見後視鏡中映照出的仁理沉默著並未答話，古骰便繼續開口：「您有啥心事，都放心和咱老古說！能給您分憂，是俺的榮幸。您可千萬別見外哈！俺和您講，老古我呀可是很擅長做樹洞的……」
而後在古骰的一聲聲絮叨之中，仁理默默收回瞭望向車外的視線，接着他又默然了幾秒才終是開口說道：「古骰，假如某天你獲得了一種力量……這種力量讓人們哪怕只是看你一眼，都會不可自拔的接納你、迷戀你、追隨你。」
「即便這種接納，並非出於他們的本心。甚至為此扭曲了他們的心靈……」
仁理說着停了下來。他想起如果和普通人談及這種牽扯禁忌力量的話題，無論對方回答什麼都會被修飾成合理的言語。
因此在古骰已經順着話題，開始滔滔不絕地輸出觀點時。仁理只得在心中默默道了聲抱歉，而後再度側頭看向窗外，不再做出回應。
沉默中，仁理的腦海里難以遏制的浮現出了一幕幕畫面——
那是不久前在遊樂園廣場上，圍攏、簇擁在他身邊的狂熱人群，其中無論老人、小孩，還是成年人，均是狀若瘋魔的高喊著【仁理】的名字。
而後群眾和媒體不受控制的越聚越多，以至於在人群徹底失控前，古骰部長不得不親自到場，隨後駕車帶着仁理遠離了現場。
仁理明白，廣場上發生的一切都是來自【社交】權能的力量，不受他控制的扭曲了人們的心靈。如果他繼續像現在這樣，無法在公眾面前控制【社交】權能的使用。或許終有一天——
他會變成一個控制着大量群眾思維、危害社會的邪教頭子。
一想到這種可能性，仁理變得更加默然無語。
而後，沒等仁理思考更多。天空中竟久違的響起了天神的聲音：「權能：三十六，生效。」
當天神的聲音響起時，車窗外原本正疾馳而過的一輛輛車，連同車內還在絮絮叨叨的古骰。均是如被按下了暫停鍵般，遽然進入了靜止狀態。
仁理旋即意識到，是除他以外的一切都陷入了時間靜止的狀態。
隨後，當他聽着耳邊開始接連響起諸如「正在統計來自「敘事層」的饋贈」「新增15215位「敘事層存在」曾凝視過您的「人生」」等一系列播報話語，並為【三十六】的再次到來感到詫異時。
突然有什麼東西，從外面敲響了車窗。
鐺鐺鐺——
仁理循聲看去，緊接着便與一個正飄浮在車窗外的，短手短腿的小東西看對上了眼。
四目相對，相顧無言。
隨後，是車窗外的小東西率先開了口：「嗨！又見面啦。」
說話的小東西有着一顆圓滾滾的小腦袋，其上還長著彎彎的角。正是仁理先前探索造物層時遇到的那位嚮導，小小天神。
祂來現實世界了？
祂來找我做什麼？
仁理如此一邊想着，一邊搖下了車窗。隨後待到小小天神飛入車內，他才直入主題的問道：「找我有什麼事？」
「吶！」小小天神說着祂那標準的口頭禪，同時慢慢湊近了仁理的耳朵：「事情緊急，我也不多廢話了。」
「簡而言之就是……造物主消失了。」
仁理聞言皺起了眉，他臉上露出了三分不解和七分疑惑。
與此同時，小小天神還在繼續補充著：「也就是創造我們所生活的這個世界的那位上層敘事者，祂消失了。」
「什麼時候的事？」仁理問道。
「恩……那位好像……」小小天神沉吟著開口，似乎正在琢磨着什麼：「至少消失兩個月了。」
「兩個月？」聞言，仁理下意識皺起了眉頭。他記得無論是【社交】權能覺醒后第一次看到天神，還是前往【子敘事層】時親眼見到了那個筆名叫做【苦練上勾拳】的男人，都是這兩天內發生的事情。
反觀小小天神，祂顯然看出了仁理的疑惑，開始主動解釋道：「敘事層的時間流逝方式和我們不同。換句話說，打從造物主消失的那天起，我們所在世界的時間……」
小小天神說着停頓了片刻：「就不再前進了。」
聽到小小天神的解釋，仁理心中驀然湧現出了危機感。而後他強壓着心中的不安，開口確認道：「所以，造物主的離開意味着……」
「我們的世界，結束了？」
「恩。」小小天神點頭表示了正確：「早在敘事層的兩個月前，就結束了。」
「末日早已在世人不知不覺間，降臨到了我們的世界。」
而後，祂與仁理對視着陷入了沉默。
曾去過【子敘事層】和【造物層】的仁理明白，小小天神所說的「結束」究竟意味着什麼。
但他無法接受。
他無法接受剛從造物層歸來、得到啟示，並已決心縱使會付出生命，也要拯救這個世界的自己。明明還什麼都沒有做，就已經結束了。
這讓仁理體會到了無力，他感覺心底正壓着一股難以言喻的悲涼。
而同一時刻。
仍在仁理耳邊不斷響起的，那由天路持續播報著的「來自「三十六」的各項饋贈」和正隨之不斷增長的社交點數，也都顯得毫無意義。
如此靜默著沉思了許久，直到天路的播報聲臨近結束時，他才再次抬頭看向了小小天神：「你來找我，應該不只是帶來壞消息吧。」
仁理說着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我們……還有希望嗎？」
「或許…」小小天神猶豫着開口，祂似乎也沒什麼把握：「有。」
小小天神繼而說出了祂的猜想：「按理說，我們的世界早在兩個月前，造物主離開的那一刻，就應該支離破碎著毀滅了。」
「之所以，我還能在這裏與你進行對話。可能是因為……」小小天神說着一抬手，祂身後的空間便如鏡子般遽然開始了變化。
隨即不多時，小小天神身後的世界就變成了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空間，而在這無垠的黑暗中，正懸浮着38顆形似人類眼球的行星。這正是仁理曾在造物層見識過的，那些代表着「敘事層存在」視線的眼星。
與此同時，小小天神再次開口：「或許正是仍注視着我們的諸位「敘事層存在」，讓這個世界暫時逃過了分崩離析的命運。」
小小天神說着，拉近了與眼星的距離。隨後仁理便聽到了自眼星中傳來的一個個聲音：
「加油」
「等你」
「我也會等下去」
「……養死了？」
「太監啦」
「一個月了」
「上香」
「……」
如此聽着耳邊接連響起的來自不同存在的聲音，仁理隱約有所明悟。接着他看向了小小天神，確認道：「所以……是仍在注視我們的「敘事層存在」們，保護了我們的世界？」
「恩。」小小天神應着點了點頭：「但因為造物主的不辭而別。守護着我們世界的「敘事層存在」們，終有一天將會挪開視線。」
「到那時，我們的世界將會迎來毀滅。」
小小天神說着停頓了片刻，接着面色嚴肅地望向了仁理：「所以在此之前，我們必須找到拯救世界的方法。
迎著小小天神決然的眼神，仁理順勢問道：「我們現在…該怎麼做？」
而循着仁理的詢問，小小天神展開說了下去：「造物主離開前，在子敘事層留下了一些線索。那或許就是拯救一切的關鍵。」
小小天神說着飛到了仁理的肩膀上：「阿理，你剛才應該又獲得了一次前往「子敘事層」的機會。對吧？」
仁理聞言點了點頭，隨着「三十六」的再次到來，天路所顯示的前往「子敘事層」的剩餘通行機會，已經再度變成了1次。
「太好了！看來我沒猜錯。」見仁理點頭，小小天神明顯鬆了一口氣。
「吶！咱們現在就出發，」小小天神一邊說着，一邊抱緊了仁理的腦袋：「這次我和你一起去。」
而後，仁理變成了一道載着小小天神的白月光，飛向了璀璨的星空。
……
同一時間，子敘事層。
2024年07月07日，23點整。
一束月光透過窗戶，照進了一間無人的卧室里。緊接着月光幾度變幻，逐漸凝成了仁理和他頭上的小小天神。
隨後看着房間里那張熟悉的單人床、寫字桌，以及孤伶伶擺在角落裏的懶人沙發，仁理便立刻意識到這裏正是那個筆名叫「苦練上勾拳」的男人的房間。
而自窗外傳來的蟬鳴聲，與潮濕悶熱的天氣，不斷提醒著仁理——
此時正值盛夏。
仁理清楚記得他上次來到子敘事層時，這邊才剛剛入冬。但如今，僅是仁理體感過了兩三天的功夫再度來到這裏，這裏就已是盛夏時分。
他因此隱約理解了方才小小天神所說的那句：「敘事層的時間流逝和我們不同……」所指的究竟是什麼意思了。
仁理如此思考時，已把視線落在了寫字桌上那台，正滋滋冒着電火花的筆記本電腦上。
這台筆記本的屏幕常亮着光，而在電腦桌面上，仁理上次曾見過的名為《作家助手》的軟件界面中央，正顯示著一本名為《權能之主》的網絡小說。
這本書的最後一次更新時間，正是2個月前。(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