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話 田中的好奇

放學后的魔葯實驗室。

「田中老師，現在的年輕女孩子在想什麼是完全搞不懂啊。」

「是嗎？我倒是覺得挺好懂的。」

結束了一天課程的魯索，來到實驗室這裡打擾一名叫田中杏子的女老師了。

田中杏子，是魯索在這間學院里少數的幾個朋友之一。不知為何，自魯索在學校任職以來，田中杏子一直都很關照魯索，在各個方面幫了他的大忙，一來二去的，魯索也就和她成為了朋友。

每當魯索結束了一天的課程，積攢了大量的壓力之時，他總是習慣性地來到這間田中杏子經常待的實驗室，和她談天說地，排解壓力。

「喏，你的可樂。」

杏子從水壺裡倒出了一杯黑色的飲料遞給魯索，還能在杯口附近看到絲絲熱氣。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魯索發出舒心的感嘆：「這可樂真不錯啊。」

「其實這是咖啡哦。」

杏子壞心眼地笑了一下。

「誒？」

「這個世界上不存在無法分辨咖啡和可樂的人，所以魯索老師，你是另一個世界的人吧？」

杏子與魯索目光相對，魯索的額角冒出了一絲冷汗。

兩人隔著一張黑色大理石的實驗桌相對而坐，黃昏的暖色光線從窗戶照進來，給杏子那柔順的黑色長發染上了一層昏紅色。杏子那狹長昏黑的眼睛，猶如黑色的沼澤，將魯索牢牢地抓住，讓他無法掙脫。

「你又在開玩笑了。我是土生土長的東京人啊。剛才我只是和你開個玩笑而已。」魯索將杯子抬到嘴邊，想要掩飾什麼的神情一覽無遺。

「不，你一定是那個世界的人。我確信。」

「我都說了，你猜錯了啊。我只是個普通的人而已。一個平凡的、普通的、隨處可見的男人。」

「在我眼中，你是個並不平凡、並不普通、並不隨處可見的男人。這個顏色的頭髮，是天生的么？」

杏子目光移向魯索那白金色的髮絲。

「很可惜，你猜錯了，那是我染的。」

「能讓我看看你眼罩下面的眼睛嗎？」

「……如果是別人問我這個問題，我會同意。但是你的話，我感到了危險。總覺得你不只是想看我的眼罩下邊。」

魯索吞了下口水，現在的他和剛才小桃的姿勢一樣，雙臂緊緊地護住自己的胸前，像是在色狼面前保護自己的小女生。

「遺憾。」

舔著嘴唇，杏子搖搖頭。長長的髮絲隨著她頭部的動作飄動，在胸口附近盪出好看的弧度，那裡有一抹潔白的肌膚。雖然她穿著相對保守的職業正裝，但不知為何，她總是不喜歡把襯衫最上面的兩枚扣鈕扣上，所以魯索一度認為她是個輕浮的女人。

「饒了我吧，杏子，我說過很多次了。」魯索閉起眼睛，那表情像是在回憶以前：「我只想度過普通人的人生，現在的我就是不折不扣的東京人。不是其他別的什麼人。」

「你是在變相肯定過我的說法了？」

「……隨你怎麼想。而且，無論我怎麼否定，你似乎都吃定了我是那個世界的人。」

「啊啦，暴露了？」

杏子站起來，她從上邊俯視著坐著的魯索，一股莫名的的壓力縈繞在魯索的心頭。

「哼。」

杏子嘴邊勾出像是弦月一般纖細的笑容，紅色的嘴唇在著只有黃昏陽光的實驗室里，顯得分外動人。

「你的嘴唇特別紅啊，和別人的不一樣。」

「嗯？你連唇膏都不知道嗎？」杏子啞然失笑地問：「是一種讓女人的容貌變得更加漂亮的東西哦。」

「哦哦……」

魯索表示低頭不敢說話。

「阿蘭特，你是來自阿蘭特的人吧。」

杏子的食指爬上嘴唇，指尖的皮膚輕輕地撫摸著紅色的唇邊，她繼續說道：「半年前，異世界的大門在東京打開，誰也想不到，在大門的另一邊，是一個名叫阿蘭特的世界。」

異世界的大門打開，剛開始的時候，誰也沒當一回事。

畢竟只是異世界的大門打開而已。不能提高考試成績，也不能掙錢養家，一旦新鮮勁過去了，就和「某女明星與她的經紀人爆出緋聞」之類的花邊新聞差不多。對於普通人來說，除了生存之外的任何事情，都不過是無關緊要的小事罷了。

然而，有什麼東西從大門的那邊出現了。

精靈、魔物、異世界人等各種各樣的存在出現在東京的街頭，給諸多的人們帶來困擾，甚至是危險。這時候，東京的人們才開始正視這扇連通異世界的大門，並積極對其進行研究。

好幾個月的時間，多少也產生了一些研究成果，並和異世界人達成了某種程度上的合作、共識。

隨著對異世界的了解，東京的人們得知了大門那邊的異世界名為「阿蘭特」。

由於魔物、怪獸等生物出現在東京街頭，東京的各地開始成立專門獵殺魔物的勇者學院，招收年輕人學習討伐異世界生物的知識。而討伐這些生物的行為，則被稱為「獵魔」，進行「獵魔」的人則被稱為「勇者」。教導人們獵魔的學院則被稱為是「勇者學院」。

東京第三勇者學院，這就是魯索工作的場所。

而現在，他正被這所學院的田中杏子逼問。

杏子指著實驗室角落所堆積的一些雜物說道：「阿蘭特這個世界給我們帶來的影響太大了，原本這所學校只是一間普通的職業學校而已，現在就被改造成『勇者學院』了。就連這個實驗室，也被改成魔葯實驗室。」

一大沓課本、專業書籍堆在那些雜物之中，那是用不到的東西。原本要在這個實驗室里用的東西已經用不到了，所以才被當成是雜物。

「是嗎？我倒覺得阿蘭特是個普通的地方，沒你說的那麼了不起。」

「也對，魯索你是那個世界的居民，所以才會對它毫無觸動。」

「唉……我都說了很多次了，我是東京本地人……不過就算我這麼說，你也不會相信吧。」魯索苦笑著回應杏子：「那我倒想問一下你，就算我是阿蘭特的人，你又想怎麼樣呢？」

杏子愣了一下，可轉眼間又恢復了剛才那種遊刃有餘的態度：「我想怎麼樣？其實我沒有任何目的，我只是對你這個人感興趣而已。我這麼說……你相信嗎？」

「你這樣的女人對我感興趣？」

輪到魯索愣住了。

放學后的無人場所，靜謐的黃昏，朦朧而又曖昧的夕陽。

杏子的頭髮別在腦後，露出潔白的脖子，冰涼的紅唇在黯淡的實驗室中微微發亮。

一種危險而又妖艷的氣息撲到魯索的鼻子前面。

「你這樣的美女對獨眼怪人感興趣……好，我相信，我的確相信。」

魯索擺了擺手，苦笑著說道。

「啊，你不相信對不對！我說的可是真話哦！」

杏子不開心地皺起眉頭，魯索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我也不是不信你啦，只不過你說的話太荒唐了點。謝謝你的可樂，我先走啦。」

說完，魯索慢悠悠地打開實驗室的門，走了出去。

「……不是可樂啊，我說了是咖啡啊。」

杏子拿起魯索喝過的杯子一飲而盡，那裡還殘留著些許黑色液體，在她的嘴裡留下一點苦澀。

夕陽逐漸落下，魯索一瘸一拐地走在學校的走廊里。落日的餘暉照亮了他的獨眼，卻無法穿透另一邊黑色眼罩的黑暗。

我想脫離過去，但過去總是在身後追逐著我啊。

我到底該怎麼辦才好呢？

魯索來到自己的儲物櫃前面，他打開儲物櫃門。

「你能告訴我該怎麼辦嗎？」

他輕聲問道。

儲物櫃裡面有個被五花大綁的少女，她眼角含淚，還被膠帶封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