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六話 身份

第一八六話 身份

種事兒,總歸是紙包不住火的。現在暫時還看不出時間久了,再加上十三娘總歸是有經驗的人,終是瞞不過她的。可奇怪的是,前一陣子我頭暈噁心,十三娘也愣是沒往那方面想啊。於是我總結為,十三娘依舊沉浸於她對於米斯特楊的無盡幻想中。——十三娘已是做的那麼明顯了,可米斯特楊怎麼連個表示也沒有?

按照魏如的建議,為了給以後的坦白做準備,現在我晚上不要和十三娘她們擠著睡了,而且人太多對身子也不好,他的屋子相對不算小,多加我一個人也還是可以的。我冷著臉咳嗽了幾聲表示「說得有理」,便把單薄的行李收拾了一番,塞進了魏如的柜子裏。從那以後我們倆十分默契地對於孩子的事情幾乎閉口不談,而且生活中我也處處看出了他對於我的呵護與小心翼翼,一時間竟有些相敬如賓的味道來。我一面感激他的同時,又十分佩服他的胸襟。

三日後的清晨,我坐在炕上,面前擺着一面不大也不太清晰的銅鏡。雙手極為熟稔地攏起長,慣性地要綰成男式的髻,然而我的手腕卻被人一把握住了。抬眼,迎上魏如的眸子。

「該是換回女裝的時候了。」魏似笑非笑道,「咱們趕緊準備準備,吃過了早膳就去族長家。」

「這……」我有些詫異,「你有什麼打算?」

他笑着在我身後坐下,拿過我手中的小木梳,一下一下輕輕地替我梳着頭:「一方面去感謝族長對你的收留,另一方面,去告訴他,也是告訴全村人,你是女扮男裝的,是我的妻子。當然,你依舊是『何碩』。」

我當即明白了他的意思,點了點頭,卻有些為難道:「可你也看到了,這幾年,我身上連一件兒女裝都沒有,所以……」

「還是跟我們一樣暫時穿蒙人的衣服吧,總是穿着中原人的衣服晃來晃去太引人注意。衣服我已經幫你借好了,是從秀賢姐那兒拿過來的。」魏如考慮得很周到,而握著梳子的手卻沒有停下來。難道說……這傢伙今兒個要幫我梳頭不成?

我乖乖地坐在那兒不再動作,不一會兒,魏如放下梳子,將銅鏡遞與我的手中,我對着鏡子一看,這鏡中人兒分明就是一個科爾沁女子嘛。如此精巧的式,放在我的身上居然當真有幾分異域的風韻來了。我有些驚喜地回頭望他:「想不到你還會梳這邊的民族式,誰教你的?」

魏不在乎地笑笑:「哪裏有誰教我,就連十三娘也不一定能梳到這份兒上,還不是自己平日裏瞧著其他家的姑娘們走來走去,今兒個就自己在腦子裏整合了一下,順便給你梳了,還滿意吧?」

我連連表示滿意。心底卻在大讚他腦子果然還是一如既往地好使。

當日如他所言。我一身科爾沁地裝扮。跟着他去拜訪了族長。好客地族長熱情地招待了我們。還對着我笑着嘰里呱啦說了一大通。翻譯過來說是什麼類似於「巾幗不讓鬚眉」、「難怪生得纖細不生硬」等等地意思。離開族長家地時候。剛好遇到塔莫里跟他地弟兄們有說有笑地從外頭回來。他見到我先是猛地愣住。聽了族長地解釋后。盯着我看了許久。而後又唏噓一番。點點頭。恢復了以往地神色。立馬笑嘻嘻地迎上來。用一口蹩腳地漢話道:「想不到何碩竟是一個姑娘家。對了……秀賢今兒個沒跟你一塊來?」

我笑道:「快年關了。那妮子最近忙得很。要給咱家這一群人納鞋底兒呢!你過幾天再去咱家找她吧。」

塔莫里有一些失望地神色。但他很快又恢復笑嘻嘻地樣子。從懷裏掏出來一個神神秘秘地棕色小包裹。遞到我地手中。迫不及待道:「你替我把這個給秀賢吧……呃……我聽說你們漢家姑娘冬日裏都是穿那種輕飄飄地裙子地。那樣不好。容易落下腿疾。這是我替秀賢準備地護膝。可暖和了。你就幫我這個忙吧?」

我有些哭笑不得。但又不得不佩服塔莫里地細心與周到。只得連連點頭道:「是是是。一定親自把你地話說給她聽。樂死她……」

從族長家回來。把護膝塞到秀賢地手中。她果然嘆了口氣。露出為難地神色。每次看到她這個樣子。我都是欲言又止。我不願意勸她。害怕她又把我地好心當做奚落。我重重地拍了拍她地肩。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就回去了。

剛邁進自己的屋子,魏如便把一封信遞到我的手中,我看了看他嚴峻的臉色,迫不及待地將信打開,居然是他父親的信。鎮北侯明白了我們的計謀,但他表示他手下的兵力加上孔夏的那一部分雖說比較充足,但比起訓練有素的夜溟教教徒,卻又很難勝之。夜溟教善於以少勝多,關鍵在於極強的訓練與作戰技巧,尤其是他們教特有的各種陣法,並不是那麼好對付的。如果想要有決勝的把握,必須派一個十分熟悉夜溟教作戰風格的人去一趟他那邊,親自對他手下的兵進行一場紮實的訓練——然而眼看便是新年,南宮韶和趁此年關登基的可能性極大。倘若不趕在他登基前攻下長安,那麼我們以後的道路將會更加曲折與艱難。

一個熟悉夜溟教武功、熟悉夜溟教作戰與內部情況的人……我與魏如交換了一個眼神,不約而同道:「蘇幕焉。

是的,能夠符合鎮北侯要求的,只有蘇幕焉和慕容秋二人了。可是不出意外的話,此二人應當在身在長安被南宮韶和變相軟禁了吧?可就如鎮北侯所說,如果沒有這樣一個得力的人前往他的軍隊,

們取勝的把握實在是微乎其微。這……真是令人為

……

「如此一來,只好讓我親自去一趟長安了。」米斯特楊聽了我們的境遇,斬釘截鐵道。

我大驚:「米斯特楊……您……您去?這……這是不是不妥?」

米斯特楊冷哼一聲道:「怎麼,我不去,你去?」他眼神掃了掃我的肚子,又冷著臉道,「我保證十日之內抵達長安,二十日之內把幕焉給帶過來。」

「可是……萬一被南宮韶和知道了,那就連您都.手機看小說訪問wap.

會陷入危險的境地,您可要考慮清楚了!」我有些放心不下道。

「你大可放心,我不是什麼傻子,若是真要危機到了我的性命,我斷不會鑽牛角尖……不像有些人,根本不聽我勸,當初拼了命的要跟他住在同一間校舍……」米斯特楊嘲諷地看着我,我訕訕地低下了頭,明白他是在諷刺我當初是非不辨,認不出誰好誰壞來。

我忽而想到什麼,對米斯特楊抱拳道:「學生還有一樣請求。」

米斯特楊點點頭,可又分明是傲慢的口氣:「陛下請說。」

「如果幕焉身陷+,請米斯特楊竭力相助。」

米斯特楊望着我的眼睛:「那是自然,我畢竟曾是他的老師。……再,他的身份,也由不得他人造次。」

我原本以為米斯特楊指的就是蘇幕焉是太醫院太醫令的事情,然而轉而一想,我卻聽出了米斯特楊的弦外之音。我有些錯愕地抬頭看了看魏如,他若有所思地微微蹙眉,於是我愈加認定自己的懷是正確的。我輕手輕腳地將門窗關上,等待着米斯特楊的下文。

米斯特楊也沒有讓我們坐下,只是有些詫異道:「你們是真不知道還是假知道?」

我回想了一番,實在是想不出來蘇幕焉除了是先帝指定的四個人之一、是潛伏在夜溟教的線人以外,還有什麼別的身份。

於是我老實地搖了搖頭,而魏如卻一直沉默不語。

米斯特楊有些不耐煩道:「你知道芭娜妃子的事情么?」

我心裏一驚:「略知一二。」

「那你是從哪兒知道芭娜妃子的事兒的?」米斯特楊繼續問道。

我想了想,記起當初在書院裏的時候曾在馮尚兮的書架上看到過一本《神川秘史》,可上面的記錄未必是真的。然而……最初聽說芭娜妃子的詳細事情……是蘇幕焉口述的。

我詫異道:「難道說蘇幕焉跟芭娜妃子有些淵源?」

米斯特楊冷笑了一下,不再回答。

嘿,這個米斯特楊的,怎麼總是說話說半句呢!

這時,沉默良久的魏如終於緩緩開口道:「倘若我沒有記錯,當年成祖想要傳位的,並非文帝。」

米斯特楊滿意地抬了眼:「說下去。」

「原本要傳位於芭娜妃子的兒子,這也是成祖暗中密謀殺害芭娜妃子的原因之一。

」魏如瞭然道,「由此看來,對於芭娜妃子念念不忘甚至了解甚多的蘇幕焉,應當是當年芭娜所出小皇子的後人。也就是……」他忽而轉向我,「陛下遠房的堂兄。」

我這生了銹的思維忽而跟不上他的節奏,我怔了好半天,才張口結舌道:「他……他……蘇幕焉他……是我的……哥哥?」

魏點點頭。米斯特楊笑笑,彷彿在嘲諷我的遲鈍。

哥哥……原來是哥哥……

我恍然大悟,難怪當初惠帝讓高寺扮作宦官,讓孔春易容,卻獨獨沒有動過蘇幕焉……難怪蘇幕焉家中無人像其他三人的家人那般在朝中當職,而惠帝卻能偏偏挑中他……難怪和他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儘管有所猜忌,卻已經能感到像兄妹一般的溫暖情誼……難怪他一面早已與慕容秋私定終身,卻能另一方面待我關懷備至,而且慕容秋也從沒有真的對我起過嫉妒之心。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現在想來,當初蘇幕焉知道馮尚兮對我的感情的時候對他說的那番嚴肅的話,全然是合乎一個兄長的身份的!我早該猜到才是啊……

我不由漸漸笑起來,這樣,自己忽而多了一個哥哥,感覺真的很好呢。

就在這時,忽而門外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

「誰啊……」我高聲問道。

「還能是誰啊,你十三娘!」十三娘的聲音微微傳來。

我無奈地搖了搖頭,十三娘實在是被米斯特楊迷住了,居然就這麼一會兒就耐不住性子了。

我懶洋洋地走過去,剛將門拉開一點兒,十三娘就迫不及待而又艱難地擠了進來,上氣不接下氣道:「快快,你們趕緊去一趟族長家!方才塔莫裏帶信兒過來,說是有一個無家可歸的年輕人今兒個傍晚闖進了村子,被族長家的人給攔住了。那年輕人體力不支當即就昏了過去,喝了點水又吃了些東西,這會兒總歸是醒了過來,人家一問,那人咬緊牙關啥也說,只一個勁兒地說要見一個叫何碩的人,還十分肯定他口中的何碩就在村子裏!這會子全村人幾乎都曉得他來找你來了,阿櫻啊,這人可是來找你麻煩的?你可是這幾年在外頭得罪了什麼人?你可要當心了,咱們總得派個人過去瞧瞧那來人究竟是個啥模樣吧?」

魏警覺地上前一步:「我去。」

我心如擂鼓,自然知道他和我擔心的都是同一件事兒,於是我一把拉住魏的手臂,堅定地望着他的眼睛道:「我與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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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書院三兩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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