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第115章 暴雪

冷風呼嘯，城頭上的士兵雖然穿的很暖和，但是臉上被風刮過，如刀子般凜冽，這是暴雪的前兆。有士兵仰頭向天上看去，大片的雪花正紛紛飄落下來，今冬最大的一場雪，毫無預兆的席捲而來。

剛剛喝了一碗熱湯麵，正準備休息片刻的葉惠清聽說外邊飄起大雪，心中大喜，疾步走出房間，穩步站在城上，舉目向敵方看去。似乎只是一瞬間，狂風夾雜着暴雪，遮擋住了天地視線，白茫茫一片，眼睛都難以睜開。

即便是習慣風雪中生活的女真人，在這個時候，也無力與天地抗爭。這場雪來得太是時候了。葉惠清心中不由得叩謝蒼天，自從重生以來，雖然困難重重，但每一次遇到困難，就如有神助，順利度過難關。

雪越下越大，風雪裏站一會兒，就會覺得整個人變成一根冰條，渾身都是僵硬無知覺的。即便如此，葉惠清也不敢大意，命士兵們半個時辰一輪崗，並傳令火頭軍準備熱薑湯，力爭每個人的身體都安然無憂。

帶着嘯聲的風雪下了整整一夜，也不見有停歇的跡象，天地間蒼茫一片，連山林間的寒鴉也被風雪嚇得躲了起來。

惡劣的天氣並沒有影響士兵們的心情，尤其是在凜凜風雪中喝着溫酒，守在城頭的士兵們，更是心中暢快，他們在這裏多守一天，深州城就會多一日的準備，家中的父老妻兒，就能在家中多享受一日的安穩。有些老兵甚至在風雪中唱起了家鄉的歌謠。

風雪將歌聲傳進了房間，葉惠清用熱手巾擦擦臉，唇角洋溢着淡淡的笑容，她之所以有今天的強大，就是因為擁有這些無畏的士兵。總有一天，她會掃平天下禍亂，讓他們每一個人都過上平安祥和的好日子。

「報！」

「進來」聽到門外士兵急報。

葉惠清心中一凜，這個時候傳來急報，那一定是深州那邊出了不得了的大事，才會在暴風雪中連夜趕路。

趕了一夜路的士兵，連睫毛上都是凍住的雪，乍一進了溫暖的房間，差點站不住。葉惠清接過急報，打發人找個房間給他休息，並準備一碗薑湯。

和深州無關，一封急報一封蕭晟的個人家書。內容是一樣的，是洛陽出事了。

蕭晟的父親出事了，在家中好端端中毒身亡。蕭家一片大亂，與此同時，洛陽城中親近蕭家的數十個身居要位的大臣，也都相繼身亡。

葉惠清幾乎要把手中的紙張撕碎，她到底是低估了皇甫崇年和徐露，他們用完顏蒙跖牽絆住了自己，然後在洛陽大開殺戒。皇甫崇年遠在千里之外，在不知情的百姓看來，這件事和他是沒有關係的。然蕭家對洛陽對朝堂的掌控能力，無疑是大幅下降。

皇甫崇年在洛陽城究竟留了多少後手，她現在一無所知，她在皇甫崇年身邊楔的釘子，也沒有能發揮作用。

這樣狠辣粗暴直接的手段，除了徐露，不做第二人想。葉克諫是她未來的公爹，按理說她應該派人到洛陽去弔唁。但深州城同樣能夠處於水深火熱之中，一路上也不太平，也只能是在家中拜祭一番了。

最難的是蕭晟，若是皇甫崇年此時殺一個回馬槍，洛陽城說不定會有一場惡戰。

葉惠清無比的後悔沒有將徐露殺掉，這個惡毒的女人，此時已經開始了謀划佈局，發揮了她的作用。若此時派人去刺殺她，定然困難重重。

皺着眉頭提筆給蕭晟回書，筆有千鈞之重，似有千萬萬語，卻不知如何說起，想必經過此次變故，蕭晟會快速成長起來，希望他能夠順利控制住洛陽的局面，不要輕易丟了對皇室，對洛陽的控制權。

寫完書信，葉惠清長嘆一聲，坐在椅子上思索對策。不見停歇的暴風雪，已經沒過膝蓋，這樣的天氣，除非是完顏蒙跖的士兵都長了翅膀，否則，他們是不可能飛過飛鷹關的。

葉惠清腦海里不斷閃現著蕭晟的面龐，彷彿蕭晟就在她眼前，深邃而又柔情地看着她，他們已經多久沒有見面了，前一世，把自己的萬般柔情，都付給了一個狼心狗肺的狠心人，所以，這一生，原本孤獨終老，命運讓她遇到了蕭晟，愛上了蕭晟，讓她願意與蕭晟一起，打下這萬里江山，共同站在雲端俯瞰眾生。

她發現，自己想他了，迫不及待的想站在他的身邊。深州此刻迫在眉睫，她不能任性的放下一切去見蕭晟。

就這樣呆愣愣的做了將近一個時辰，聽到親兵低沉的話語聲，葉惠清才驀然清醒過來，起身走到門口，掀開門簾，風雪頓時襲來。

雪花已經變成雪粒子，打在臉上生疼。葉惠清仰望天空，看樣子，這雪還要繼續下，完顏蒙跖帶來的馬匹牛羊，估計要凍死大半了。這場雪給完顏蒙跖的大軍帶來的損失，不可估量，糧草供給不能保障的情況下，他只能退兵。

在城頭上站立了一會兒，葉惠清的頭腦越來越清醒。

因為天氣的緣故，這場戰役，暫時陷入僵局。最起碼，七八天內，完顏蒙跖無法攻破飛鷹關，兵臨城下。

這個時候，就是她訓練的秘密武器發揮巨大作用的時候了。她決定派人返回深州，前往大青山，亮出自己的殺手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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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的完顏蒙跖，在熱氣撲臉的大帳里，正大發雷霆。

這場突如其來的暴風雪，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一整夜的時間，最令人頭疼的不是風雪的呼嘯聲，而是牛馬羊發出的哀嚎聲。已經相繼有馬匹和牛羊禁不起這樣的風雪，倒在地上。女真人不缺馬匹，每個騎兵都有最少兩三匹馬換乘，這些都是自家裏養大的駿馬，與主人頗為默契，平日裏他們對待馬匹，就像是對待自己的兄弟。

所有的士兵都在忙碌著鏟雪，打通道路，女真人還好，他們穿着厚厚的毛皮袍子。不懼風雪，但是隨軍的奴隸們就慘了，很多人腳上的鞋子還是烏拉草鞋子，這麼大的風雪，就是在他們的家鄉也不是常有，一直站在雪地里，身體再好也受不住。

更何況還有殺氣凜凜，惡毒蠻橫的女真人拿着鞭子在側，稍微一偷懶，女真人的鞭子就毫不留情的抽打在身上。

隊伍中不時傳來一聲聲慘叫，即便是暴風雪也掩蓋不住他們痛苦的哀嚎，聽着身邊人凄慘的叫聲，奴隸們的心裏異常的悲憤，但他們不敢說話，更遑論反抗。他們家鄉的親人還在等着他們平安的回去，即便是再苦再累，有命活着回去，已經是神靈保佑了。

一些年老體衰的奴隸受不住凍餓，倒在地上，任鞭子抽的山響，也沒能爬起來，困苦了一聲，卻客死異鄉，讓自己的靈魂都無處安葬。

女真人的鞭子並沒有因為一些人的慘死有半刻的停歇，因為上頭有令，要在暴風雪停止后，馬上進攻飛鷹關。如果他們對這些努力心軟，那麼，他們的命就會丟在這裏，那個魔鬼一樣的完顏蒙跖，是不會因為風雪而停止戰爭的。

坐在大帳里的完顏蒙跖，停止了怒吼，喝着溫熱的酒，與軍官們商討著對策，上一場大雨，讓完顏蒙跖鎩羽而歸，丟盡了顏面。如果此次暴風雪后再次失敗，他有可能會失去族人的支持。女真人篤信神靈，信天道，覺得萬物皆有靈，在諸種神靈中，尤尊崇天神，凡遇大事必祭天。這個時候天降大雪，已經讓眾將官心裏蒙上了一層陰影，很多人不由得聯想起了上次進攻深州城，葉惠清利用暴雨，將大軍全軍覆滅的事情。

女真人不畏戰，為了生存，他們用拳頭打出了一片天地，成為了松花江邊的王，大片的土地，成群的奴隸，讓女真人的野心不斷的膨脹，他們的視線不斷地南移，看上了廣褒富饒的齊國。

完顏蒙跖放言，這天下間只要騎馬可以到的地方，都是他們女真人的天下，天下人也將是他們女真人的奴隸。他要齊國的男人為他們耕種土地，女人為他們紡織衣服。

這場大雪，阻隔了他與皇甫崇年的聯繫，此次出征，他們的糧草大多數都是來自皇甫崇年的支持。百萬大軍，一天消耗的糧草無計其數。所以，打通道路，強攻飛鷹關，迫在眉睫。

如果不是葉惠清親自把手飛鷹關，眾將還是有很大的把握，這個如天神一樣的女子，總是在危機重重中獲得最大的勝利，已經讓他們心裏蒙上重重的陰影，葉惠清是不可戰勝的傳說。

看到眾將官討論半晌，也拿不出一個計策，完顏蒙跖不由得心頭惱怒，大雪的降臨，不僅僅是女真人的危機，同樣是葉惠清的危機，這樣的大雪，深州想要馳援飛鷹關，困難重重。飛鷹關此時，說是一座孤舟也不為過，一個葉惠清，當真有那麼可怕嗎？

腦海中不由浮現出葉惠清冷冽的眼神，那樣清亮的眸子，比黑幕中的星星還要奪目。這天下，這個女人，都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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